第一百零三章 非人之人（一）
“餘銳立。”他看向阿瑞爾，語氣忍不住變得有些激動，“感受到了嗎？腦袋有點疼，這是餘銳立的【信標】！”
阿瑞爾捂着額頭，高度繃緊的神經讓偏頭疼不太明顯……不過，他這麼一說，果然感受到了一股具有方向性的疼痛。
哪怕已經關閉了痛覺反饋，還是能感受到。
不得不再次感慨，“序力”真的是超脫常識的存在。
“啊，我也……”夏瑩眉頭微皺，庫笑着看向童花見，“童花見小姐，看您的表情，應該是已經適應了餘銳立先生的序力吧？”
隱約間，張子鳴和童花見都是一愣，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錯開了目光。
這一閃而逝的不自然被阿瑞爾捕捉，但他還沒來得及追問，童花見就吵鬧着打斷了他的話。
“那我們快過去匯合吧！”童花見激動地揮舞着拳頭，用力砸在藤蔓上，“我已經出現視覺疲勞了誒~”
“那、那個，抱歉，可以插一句話嗎？”
夏瑩弱弱地舉起手，羞澀地開了口。
阿瑞爾對她沒什麼好感，但她又是對付威廉不可或缺的戰鬥力，只好說道：“說吧。”
“謝謝您！”夏瑩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各位可能不知道，方塔蘇斯和外界的時間流速是不同的……我們在這裏已經待了超過十五分鐘，外界應該已經過了72小時了。”
阿瑞爾覺得鈀腦像是中了病毒，宕機了片刻：“你在……說什麼胡話？”
“抱歉抱歉！是我沒有說清楚！”夏瑩雙手合十，連連鞠躬，像是虔誠的信徒，“這件事在歐洲的方塔蘇斯已經得過驗證了，內外的時間流速比是1:288，也就是說，方塔蘇斯內部中過去五分鐘，外面就是一天。”
“如果有人能脫離幻境看着我們的話，他會發現我們的行動都是放慢了288倍的動作……”夏瑩稍微擡起頭，偷偷看阿瑞爾的臉色，生怕他又把槍對準自己。
阿瑞爾已經被這個鬼地方折磨得心力交瘁了，他疲憊地倚靠在藤蔓上，沉沉地嘆了口氣——
認知被阻礙的幻境，滿是臨輻射病毒的地獄，甚至時間流速都不一樣。
【方塔蘇斯】……
究竟是怎樣的人，才能建設出這樣違揹物理法則的“夢之城”啊。
忽然間，大腦的刺痛消失了，張子鳴的目光立刻變得警覺起來。
“【信標】失效了？糟了，一定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張子鳴第一時間拿起了武器，從未有過的慌張，“除非發生意外，否則他不會關閉序力的！”
“你對他可真瞭解。”阿瑞爾沉着臉說道。
“這也是他告訴我的，一旦迷失方向，就等待他的【信標】，如果【信標】失效，就意味着他已經沒有維持序力的力氣了。”
張子鳴的聲音有些嘶啞，轉變方向，向着之前痛楚指示的方向走去。
“看來我們的依賴，對他而言是不可承受的負擔啊……童童，如果餘銳立出了什麼事，就麻煩你了。”
“誒……哦！放心交給我吧！”童花見不明不白地迴應了一句，可臉上的笑容怎麼看都不自然。
“我可沒時間浪費在這件事上。”
阿瑞爾忽然說道。
“夏瑩，你去幫張子鳴，賽琳娜，我們去中心看看有沒有解除方塔蘇斯的方法。”
“那、那個，抱歉。”夏瑩軟軟地笑道，“我的任務只是保護您的生命安全，但您沒有權力指示我……”
“多謝你的好意。”張子鳴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揚起了拳頭，“放心吧，我還是很強的。不過，沒想到你這麼擔心餘銳立。”
“別多想，我只是擔心賽琳娜。”
阿瑞爾翻了個白眼，徑直朝中心走去。
餘銳立，孫朔，童花見，都不重要，都是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
張子鳴……如果有可能的話，阿瑞爾想讓他活着，算是出於憧憬和嫉妒的私心吧。
至於梅蒂，雖然不太重要，但阿瑞爾想履行對邁爾斯的承諾，儘可能保護好她。
等張子鳴和童花見離開後，阿瑞爾重新看向夏瑩。
“方塔蘇斯怎麼關閉？”他問。
夏瑩說道：“嗯……方塔蘇斯建立在【沃達爾之泉】上，而【沃達爾之泉】一般會用一座信號塔作爲基站，只要我們能找到一座高塔，破壞它底層的供能裝置就可以了。”
高塔？
阿瑞爾一怔，忽然想到了刻託深淵之中的那座高塔。
那座塔被水沖毀了，但底部的供能裝置應該沒有壞。
可那座塔在【方塔蘇斯】之外，身處內部的他們，怎麼可能破壞供能裝置？
除非有人能……
正想着，餘光便忽然捕捉到一旁色調的變化——
那條藤蔓……不，應該說所有藤蔓！
所有藤蔓忽然從墨綠色變爲枯朽的黑褐色，表皮一寸寸乾裂起來，指向高空的枝丫低垂下來，彷彿枯死的樹根。
山巒環抱之上的星空，忽然“裂開”，是的，裂開。
幾條細細的紋路把“星空”分割成十幾個小塊，刺目的白熾光從間隙中投下來，彷彿神明灑下的聖水。
崩潰的時間流速宛如實質性的時間亂流，從各個方向衝擊大腦，強烈的脫節感撕扯着精神，讓他們直覺得自己像是在地獄中飽受煎熬的惡鬼。
乾燥、冰冷、混亂。
簡直要把人折磨瘋的矛盾感一股腦涌進鈀腦，在長達數分鐘的僵直後，阿瑞爾才緩緩恢復過來。
藤蔓消失了，環抱的峭壁也不再那麼高大，頭頂露出廣袤的天空，灰濛濛的雲層覆蓋其上。
峭壁底部是幾個洞口，墨綠色的藤蔓攀附在巖壁上。
河流被凍結，上面覆蓋着一層冰冷的白霜。
而在河流環抱之中，一座“孤島”矗立在冰霜中央，上面也覆蓋了一層積雪。
阿瑞爾的大腦更加刺痛，他總是覺得……自己來過這個地方？
還算空曠的山谷中，九個人呆站在原地，一時間都有些愣神。
孫朔前面固定這餘銳立，左手拉賽琳娜右手拉梅蒂，看樣子正在奔跑，此刻正以一個滑稽的動作站在原地。
張子鳴和童花見疑惑地左右看看，似乎還沒能適應眼前的新場景。
接近洞口的地方，威廉緩緩站起身，狐疑地看了眼天空——
方塔蘇斯，解除了？
時間的流速明明剛恢復正常，可阿瑞爾覺得時間再度凝固了。
他怔怔地看向站在一百米開外的、和自己相貌別無二致的傢伙，覺得那頭白髮是那樣扎眼。
微亮的光芒透過雲層，靜靜地落在阿瑞爾的身上。
威廉站的筆直，彷彿一柄刺在山崖陰影中的劍。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着，只等一絲聲響，將火藥桶徹底引爆——
“阿瑞爾先生！”賽琳娜紅了眼眶，悲切地尖叫起來。
阿瑞爾猛地擡起槍口，扯着嗓子大叫起來：“張子鳴！夏瑩！幹掉他！”
威廉·配第！
雖然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臉，但阿瑞爾無比確信，只有面前的這張臉配的上這個令人憎惡的名字！
降序者威廉·配第，知曉【共鳴者計劃】之人！
【六爻】猛地覆蓋冰河，冰錐翻涌而起，瘋了似地攢聚向威廉。
冰錐尚未接近，就被從地下涌出的硅單質尖錐一一擊碎。
硅單質在半空中猛然合併，掀起銀色的滅世浪潮，轟鳴着拍擊向衆人！
張子鳴閃身逼近，雙手在地上一抓，所觸碰的岩石在身前無限複製，硬是在硅浪中撕開一道口子。
夏瑩矮身衝刺，眨眼間便逼近了威廉。
飛舞的無數尖錐從四面八方飆射向夏瑩，可她甚至不需要確定位置，雙手摸出雙刀，總能精準地斬碎飆射而來的尖錐——
序力編號172，【千手千眼】！
“又是你……”威廉擡手接住刀刃，比普通地趨種更堅硬的外殼輕鬆地擋住了刀刃，卻擋不住夏瑩懾人的殺意，“【四寸青】的野狗，真是陰魂不散。”
“抱歉，上次沒能殺了您，是我的失誤……”
夏瑩雙手一壓，借力拉開半步距離，再度發起攻勢。
“這次，我一定會讓您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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