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情詩（五）
顧自正眉頭緊皺，身邊圍着一圈從各個公司來的行業精英。
雖然厭煩，但義體對進化者，尤其是山海關學員的影響是巨大的，甚至能直接影響到在地表的傷亡率。
所以即便是硬着頭皮，顧自正也要親自參加這次的研發會。
降序者的數據一經公佈，不少義體公司都開始針對降序者進行改型。
說是改型，其實應該說是“融合”。
在月球基地，更多的義體還是面向警會的，而這些義體也大多是爲了和其他義體對抗而設計出來的。
而對於地趨種，義體公司更多考慮的是臨血清芯片的兼容性、鈀血液的循環性以及對地表各種突發情況的兼容性，對強度反而沒有那麼高的要求。
畢竟在地趨種的攻擊下，就算義體全部採用鎢鋼，也很難擋下一擊。
可現在，對於降序者……要考慮的情況就太多了，他們必須仔細詢問顧自正的意見。
“您對降序者有多瞭解？可以透露一些情況嗎？”一個人揚聲問道。
顧自正後退半步，把怨氣暫時吞進肚子裏：“還好……可以把降序者視爲不受臨輻射病毒的進化者，但會比普通進化者更強。”
“能強到什麼程度？聽說這次的行動，降序者擊殺了【四寸青】的夏瑩隊員，是真的嗎？”
“請注意你的用詞，先生。”顧自正咂舌，不悅地說道，“官方文書上，夏瑩小姐是爲了保護學員才犧牲的，請不要簡單地用‘擊殺’這個詞來定性。”
“抱、抱歉！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想……”男人正說着，肩膀就忽然被一隻大手攥住。
“讓讓。”
清冷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巨大的力道也把男人橫身推開，硬生生開出一條路來。
顧自正愣了一下，驚愕地看向面前的年輕人：“阿瑞爾……？”
那些行業精英也愣了一下，聽到這個名字後，立刻把目光投射過去。
“阿瑞爾？”
“壟斷稀土資源的好像就是他吧？”
“乳臭未乾的愣頭青嗎？”
“九龍閣怎麼會扶持這樣的年輕人？”
“聽說，還是從地表來的鄉巴佬。”
那些人小聲議論起來，雖說壓低了聲音，但像是故意說給阿瑞爾聽的一樣，臉上紛紛掛上嘲弄和戲謔。
這些人在義體行業裏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自然沒把憑空出現的阿瑞爾放在眼裏。
在他們看來，阿瑞爾就是九龍閣推出來的出頭鳥，用來對義體行業重新洗牌的棋子而已。
“看來各位對我的意見不小。”
阿瑞爾冷笑着，擡手製止了想要怒喝的葉晞。
“關於降序者，我知道的應該比顧教官多得多，不如說……我也算是一名降序者？”
他伸出手，輕輕在收束裝置上點了一下。
終端系統配合得暫時關閉了【阿克斯】對臨輻射病毒的束縛，剎那間，恐怖的臨輻射病毒以電磁波的形式瀰漫開來。
“警告，檢測到高密度臨輻射病毒，請立刻安裝臨血清芯片。”
“警告，檢測到地趨種生命體徵。”
“警告，檢測到感染體，請立刻關閉與局域終端的連接。”
三條警告，幾乎是同一時間，傳達到整棟長歌大廈的所有義體人獨立終端中。
所有人驚恐地轉過頭，從一層到頂層，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向遠在十五層的、某個異常的存在。
【阿克斯】很快重啓，臨輻射病毒被死死限制在機體之內。
一瞬間釋放出的病毒，很快就被這些高端義體自帶的免疫系統清理乾淨，但留下的心理創傷，可不是說消失就能消失的——
這樣的怪物，是怎麼跑到月球上來的？！
“喂！”
“阿瑞爾！”
顧自正和葉晞後知後覺地擋在阿瑞爾身前，以免他衝動之下徹底釋放臨輻射病毒，把整個九龍閣搞得一團糟。
當然，阿瑞爾不會那麼做，只是想讓這些人的嘴牢牢閉上。
那些行業精英的臉色變了又變，驚恐、憤怒、懊悔、不安，以及憎恨。
他們交換眼神，正猶豫着要不要通知保安把這個怪物殺掉，一陣腳步聲便迅速接近。
“真是招搖的出場方式，阿瑞爾先生。”
女孩一來，那些傢伙就迅速讓開一條路——正如士兵給將軍讓路一般理所當然。
“向小姐，又見面了。”
阿瑞爾並不意外，當他聽到“研發會”這個名詞的時候，就預料到會在這裏碰到向情詩。
畢竟她可是九龍閣最大的義體公司的領導，不出席這麼隆重的會議，實在說不過去。
緊隨其後的，是一衆鎖定了病毒源頭的保安，他們蜂涌過來，神經和肌肉同時緊繃，隨時準備和可能存在的地趨種廝殺——
直到向情詩揮揮手，說道：“抱歉，剛纔只是模擬信號。”
模擬信號？
模擬出臨輻射病毒的信號不難，但什麼信號還能像病毒本尊一樣，迅速攻擊免疫系統？
非常敷衍的謊言，但那些保安還是乖乖離開了。
“看來向小姐的話語權，在哪裏都很重呢。”阿瑞爾陰陰笑道。
“您說笑了，這裏本來就是我的地方。”向情詩攤開手，無奈地笑道，“情詩，長歌，不覺得很搭配嗎？”
阿瑞爾眼睛微眯，這麼說，這場研發會也是她主辦的了？
“顧教官！”
兩個人接近，他們甚至已經掏出了槍——
這股波動，他們再熟悉不過，倘若是在地表上監測到，他們不會如此大驚失色。
但這裏是月球，是九龍閣。
“快看！是前首席，還有下一任首席！”
“哦！和降序者戰鬥過的山海關學員嗎？”
行業精英們又歡笑起來，有他們在，這些人也就沒這麼怕阿瑞爾了。
大概就是所謂的……狗仗人勢。
妃也和張子鳴迅速接近，然後和梅蒂一樣，在看見阿瑞爾的瞬間，愣在了原地。
“阿瑞……”
張子鳴還沒叫出聲，那些行業精英就圍了上去。
“你們山海關不就是爲了剿滅地趨種而存在的嗎？看！看！你們面前就有一個！”
“這種怪物，山海關應該不會放任他到處亂跑吧？”
“我們向山海關提供義體，可不是爲了讓你們和地趨種沆瀣一氣的！”
那些人再次七嘴八舌地吵鬧起來，對地趨種的恐懼戰勝了理智。
他們知道阿瑞爾壟斷了稀土資源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九龍閣願意下本培養他，然後控制住整個義體行業。
如果現在能借機殺了他……或者把他關起來，怎樣都好，就能把這部分稀土資源的主動權奪回來！
“你們……！”張子鳴剛要發作，就又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
今天這是怎麼了，居然有這麼多人湊過來。
平時進化者走在大街上，大家都躲着走。
“各位老闆，賞個面子？”
男人緩步接近，單邊眼鏡泛起寒光，讓這羣人猛地閉上了嘴。
阿瑞爾眉頭微挑，饒有興趣地看過去——是那個把他們帶進來的書生氣男人。
“阿爺是在下的貴客，更是向老闆的朋友，你們這麼吵下去……”
男人陰陰一笑，眼白裏像是能吐出刀片似的，令人生畏。
“可別怪在下翻臉不認人。”
那些人面面相覷，紛紛訕笑幾聲，就低着頭走開了。
奇怪，向情詩都沒這麼大面子，這傢伙到底是誰？
“多謝了。”阿瑞爾拱拱手，微笑道，“又被您幫了一次……還沒來得及請教您的尊姓大名？”
“哎~說這話就見外了。”
他擺擺手，隨後恭謹地站直，拱手彎腰施禮。
“免貴姓付，在下……付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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