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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幾個人都扭頭看他,連正在簽名的戴平也停下來挑了下眉毛,這種場合很少會有人送玫瑰,祁白露難得有些發窘,到了休息室纔拿下花束裏的卡片打開看,寫的是:電影這件事很荒唐,不要獨自做一個騎士。
沒有署名,但他看了兩遍之後,認出這是阮秋季的字。
說得文縐縐的,這麼雲裏霧裏,好像很懂得他一樣。門口陸陸續續有人進來,祁白露把卡片折起來,收在掌心,他忽然想起大二那年,他們演《堂吉訶德》改編的話劇,那也是他最後一次參與班級匯演,那天他很累但也很高興,跟同學在五道口聚餐出來看到鄭昆玉的車。回去之後,恰好鄭昆玉喝多了酒找他的不痛快,他們大鬧了一場,鄭昆玉終於同意他退學。後來他才知道鄭昆玉看過那場匯演。
不只是電影很荒唐,一切都很荒唐,更荒唐的是,這話是由靠電影賺錢的商人嘴裏說出來的。祁白露把卡片塞進牛仔褲的後口袋,打起精神看向正在叫自己名字的製片人。
全劇組一直忙到晚上十點纔回酒店,祁白露把進門就把那束香檳玫瑰丟在玄關去洗澡,出來收拾行李時,看到薛放的那件T恤,便發消息問他:“上次你落在我家的衣服給你帶來了,給你送過去,還是你來拿?”
薛放過了幾分鐘回了房間號,祁白露下樓給他送。他提着紙袋按樓層號,因爲正有電梯下來,他便專心等這一趟。這棟酒店基本住滿了參加電影節的人,走兩步撞上一個同行很是正常,但是當電梯門緩緩打開,祁白露剛要擡腳準備走進去,看清裏面的人之後,覺得這一點都不正常——
阮秋季跟一個女明星在說話,前面還有女明星的經紀人和攝影師,幾個人應該是從頂層的行政酒廊下來,看到門口有人,他們就停下了交談。
祁白露先看清程文輝的臉,才越過程文輝看到他後面的阮秋季。不知道是不是工作辛苦的原因,祁白露覺得程文輝比帶他時看起來頭髮更少了。
空氣有那麼一瞬靜默,還是程文輝先開的口,喊了一聲:“小祁……?”
祁白露對上阮秋季的眼睛,可能因爲阮秋季剛纔低着頭,又沒有表情,所以他這麼擡頭看過來,倒像是匕首亮了一亮自己的鋒刃。
電梯裏的幾個人顯然是喝過酒下來的,估計是在行政酒廊有過應酬,祁白露本想按關門,程文輝給他讓出位置,招呼他道:“你去幾樓?”說着就要幫他按鍵。
祁白露沒好意思麻煩他,跨過電梯門自己按數字鍵,結果發現自己要去的樓層被按過了,也不知道是他們中的誰要去,手指猶疑地懸停在按鍵上。
程文輝多看了祁白露兩眼,兩人畢竟合作了那麼久,看他的眼神帶了點看自家院子裏的蔥有沒有長高的意思。看祁白露安靜地站在角落,彷彿不想跟他交談,程文輝後知後覺想起,他們倆後面站的是阮秋季。
也不怪程文輝不敏感,他的現任老闆跟祁白露許久沒有聯絡了,他下意識認爲這兩人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但看祁白露的樣子,似乎有點在刻意迴避,程文輝琢磨了一下,回頭偷看了一眼阮秋季,結果看到阮秋季的目光掛在祁白露的耳朵上。祁白露的長髮剛及肩膀,垂下來擋住了側臉,沒有全別在耳後,從後面看只看得到一片薄薄的耳垂。
兩年,程文輝心想,他讀小學的兒子都長高了一頭,圈子裏換了一撥紅人。阮秋季看上去可不是甘於寂寞的人。
好在祁白露下五層樓就可以到達薛放住的樓層,門開之後,他對程文輝點頭示意,先走了出去,沒看身後是誰跟上來。但當他聽到那道皮鞋聲不緊不慢跟上來,一下子確定了跟上來的到底是誰。
祁白露覺得自己走了好久都走不到,而阮秋季也沒走回他的房間,這就給他一種自己被跟蹤了的荒誕感覺,彷彿身後的人會在他不注意時,勒着他的脖子把人給拖走。
他們就這麼默默走了一路,越接近目標房間號,祁白露越有點不安。就要走到門口時,他終於忍不住回頭,停下來想問阮秋季跟着自己幹什麼,話還沒說出口,阮秋季保持原先的步伐越過他,走在了他前頭,回頭道:“你跟着我,是找我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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