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作者:未知 “他自己都承認了, 你信不信好像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葉竹往後靠在了椅背上,雙手環胸, 凌厲的目光一直不曾離開對面的人。 鬱佩蘭似乎在這一瞬間徹底失去了心間的支撐, 保持着側過身子的姿勢,用手捂着嘴,小聲壓抑的啜泣了起來。因爲面前是滿滿一桌面的受害者屍體照片, 這明顯讓她感覺到了不適, 啜泣了一會兒突然控制不住的彎腰狂吐了起來,作嘔聲不絕於耳。 葉竹皺眉, 扭過頭去和言宇對視了一眼, 二人皆默不作聲的維持原本的模樣, 完全沒有過去幫忙的意思。 很快,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臭味在這間面積不大的審訊室中蔓延開來, 鬱佩蘭好不容易停下了嘔吐的動作, 半死不活的扶着審訊椅的把手癱在那裏,因爲剛剛的意外整張臉都漲成了紫紅色,脖子上青筋爆起:“可不可以麻煩……把照片收一下。” 說着說着, 又是低頭一陣乾嘔, 整個人幾乎瀕臨崩潰的狀態。 葉竹一言不發的將照片收回塞進了文件夾裏, 然後順勢將自己這邊的紙巾盒子推了過去。 鬱佩蘭在看到桌面上沒了那些照片後, 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輕聲道謝扯過了兩張紙巾, 用力的擦了擦自己的嘴。緊接着一臉抱歉的盯着身旁地上的那一攤東西, 欲彎腰去收拾:“真是抱歉……我沒有控制住,我現在就擦一擦。” “不用,先放那放着吧, 此次問話還沒有結束, 請鬱女士繼續配合。”葉竹冷聲打斷了她的動作。 女人抓着紙巾的手就這麼停頓在了半空中,幾秒鐘後她一臉尷尬的將手中的紙巾蓋在了嘔吐物聲,直起了上半身安安靜靜的坐了回去,雙目略有些失神:“你們不是說,我老公他已經承認了嗎?爲什麼還要問我,我說了你們又不信。” 葉竹抿了抿脣:“因爲目前案情還存在着很多的疑點,所以警方還想要請您替我們解惑。” 鬱佩蘭擡眼,面露不解。 葉竹看向了言宇,言宇則是把視線從手中的一沓子資料上收了回來,傾身上前把雙手放在了桌面上,十指交叉握在了一起:“王雨既然身爲您的枕邊人,他的有些可疑表現,您理應能夠注意的到吧?你們在一起生活多久了?二十年左右?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演這麼長的時間,他總會在日復一日的熟悉生活中降低戒心從而露出破綻的。” “你們女性的第六感不是最準了嗎?怎麼會完全沒有懷疑呢?” 聽着那略帶誘導性的男聲,鬱佩蘭品着嘴巴里的酸苦味道,緊緊地用上牙咬住了下脣,直至脣瓣發白、破皮她才被痛覺喚回了心智,遲疑了搖了搖頭:“王雨是個好丈夫、好父親,不管怎麼說他這麼多年都有好好盡一個一家之主的責任,他在外做什麼我也完全不會過問的。我的責任就是把家看顧好,照顧好他們爺倆的飲食起居和雙方父母,讓他在外打拼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僅此而已。” “鬱女士,你知不知道,剛剛的那番回答完全是在避重就輕?”言宇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從刑偵學上來看,你在心虛,這種情況表明你一定知道些什麼。” 女人的下巴配合的縮緊了,肉眼可見的緊張。 葉竹自然沒有錯過這個微表情,略作思索便配合的引導道:“鬱女士,其實你在這麼多年應該注意到很多他的特殊舉動,只不過沒有很是在意罷了,更不會放在心上。比如他偶爾會長時間不回家,給出的理由很是勉強,比如他在某個階段會變得格外暴躁,又或者他的興趣愛好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他有公司、有自己的事業還要兼顧慈善,我不覺得他偶爾不歸家的理由很勉強!”鬱佩蘭想也不想的直接反駁道,因爲情緒太激動,胸膛在劇烈的上下起伏着,只不過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嘴硬。她的雙眼不安的四處亂飄,根本不敢同對面的兩個人對視,這就表明她已經開始心虛了。 “那他的性格呢?興趣愛好又是如何?”葉竹追問,不過態度倒是很和善,也不咄咄逼人。 “現代社會競爭這麼大,人都會有壓力的不是嗎?更別提我老公一邊要經營着公司,爲手底下的員工負責,一邊還要維持着光明堂的運轉,幫助那些人徹底融入社會,他脾氣暴躁我可以理解並且包容的。”女人說到這,似乎是有些生氣了,開口便是指責:“我覺得你們這些警察在問我問題的時候都不怎麼正常,所以現在是在引誘我說出你們想要的答案嗎?是不是我一旦說出你們想要的話,你們就可以藉此定我老公的罪了?我告訴你們,別做夢了!我只會說事實,肯定不會幫着你們陷害他的!” “鬱女士大可不必如此激動,這樣在我看來倒更像是惱羞成怒了。”言宇脣角微微上揚,說出來的話更是反覆的刺激着對方那本就脆弱的神經:“咱們整個談話過程都是全程受着監控的,對於是否存在誘供您儘管放心,至於說實話是我們最樂意看到的了,您爲什麼會覺得我們不喜歡您說實話呢?順便告訴你,對於王雨本人的犯罪事實警方已經完全可以確定了,不需要什麼多餘的證詞來證明這一點,畢竟再多的人證都抵不過他自己的供述。” “就是……就是感覺。”鬱佩蘭聽完之後,不由得擡起頭看了看屋頂角落裏的那個監控探頭,看着表情應該是被說服了,開始對自己的反應及想法產生了一定的懷疑:“既然你們反覆強調我老公已經認罪,爲什麼還要在這與我說來說去的?” “到底爲什麼,我還以爲鬱女士很清楚,畢竟接觸下來,您還挺聰明的。”言宇挑了挑眉,繼續道:“沒有人比你更瞭解你老公的身體狀況了,他有一條腿基本是廢的,雖說平日裏走路活動基本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他在做一些劇烈運動的時候,會相當的喫力吧?” “之前你所看到的那麼多受害者,都被埋在了城陽市郊的五盤山上,位於半山腰的位置。假設每一名受害者的平均體重在一百四十斤左右,這個算數不如由你來做,你告訴我,一個連徒手爬到半山腰都險些做不到的人,怎麼帶着三具屍體獨自到達埋屍地的?又是如何一人完成將受害者埋進那麼深的坑底的?” 鬱佩蘭許是第一次完整的聽到自己丈夫的殺人過程,震驚到微微張開了嘴,但卻好半晌都沒能說出半個字兒:“……” “鬱女士,我們現在懷疑的是,您的丈夫有同夥。希望能夠通過您的配合,幫助警方儘快抓到他的同夥。”葉竹好心的解釋道,也算是迴應了方纔她的疑惑。 “不……不可能……”鬱佩蘭似乎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緒裏,毫無意識的喃喃道。 言宇見狀,表情是難得的輕鬆,並且衝着葉竹眨了一下眼,確定可以開始收網了。 葉竹會意,臉上的神情頓時一變,比之剛剛多了一些凌厲,語氣也沉了下來:“怎麼不可能?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可疑的地方?” 女人猛地驚醒,別開眼:“沒有。” “呵呵……”葉竹顯然是不會信的,冷笑之餘還眯了眯眼,狀似無意的提了一句:“這種共生犯罪的模式往往對於同夥間關係的要求是相當的高的,你們的兒子人高馬大,身強體壯,估摸着搬個一百四十斤的人不費力吧?” “你在胡說什麼?!!!”鬱佩蘭發出了尖銳的質問,聲音到最後甚至都變了調、破了音:“警察查案就是靠這種漫無目的的瞎猜嗎?越澤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每天課業相當的繁重,他就快要高考了,你們這樣會毀了他的!” 她在迅速的說完這番話後,就注意到了此時對面兩個人的神色,如出一轍的淡定,木然的就好像在欣賞什麼小丑表演。她一哽,喉嚨處猶如堵了二兩棉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她明白過來了,這是警方的審訊技巧,明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孩子,於是強逼着她在丈夫和孩子之間二選一。 深吸了一口氣,她聲音顫抖着開了口:“我丈夫……他的確會無緣無故的消失幾天,不過我從來不會多問。每年有兩個月,他脾氣都會變得很暴躁,完全找不到理由的那種。不過這種暴躁的情緒會在出差幾天後突然就緩解了,所以不瞞你們說,我每年竟都盼着他出差,因爲出差之後他又是那個好丈夫、好爸爸……” “至於興趣……”鬱佩蘭說到這,顯得很是難以啓齒,不過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說了出來:“我曾經在他書房的電腦裏發現過一些奇奇怪怪的se情片,裏面的主角……都是殘疾人,還有一些虐殺的情節夾雜在裏面。不過這又沒什麼,我是說,男人都看這種片子的不是嗎?就像那些帶有qiang姦情節的片子,很多人看過,也不會真的就去犯罪啊!” “那他身邊有沒有什麼值得注意,或者讓你感覺到不舒服的人?”葉竹又問。 鬱佩蘭茫然的搖頭:“沒有,他日常接觸的人,不是公司的就是光明堂的。” 之後,葉竹就歇了聲,沒有繼續問下去的意思了。在稍微整理了一番口供,並且讓對方簽了字之後,就隨同言宇一起出了審訊室的門兒。 在門外恰好遇到了正在窗前抽菸的杜天成。 杜天成急忙掐了菸頭,上前兩步好奇的往裏面張望了兩眼:“怎麼樣?王雨的老婆怎麼說?” “應該是知道些什麼,她在聽到葉竹懷疑王越澤後,突然就配合了起來。表面上看着像是爲了自己的兒子的前途,忍痛不再替丈夫隱瞞,但是實際上不排除爲了摘除王越澤的嫌疑,故意要把警方視線轉移到王雨公司和光明堂上去的可能性。”言宇簡單的交代了一下情況。 “所以目前看來,還真有父子檔作案的可能性?”杜天成頗爲感慨:“真的是活得久了什麼都能見得到,本來趙渤海一家夫妻檔作案,兒子知情不報我就覺得夠令人喫驚了,萬萬沒想到還有更狠的。” 葉竹見縫插針的開口詢問:“杜隊,你已經和王越澤進行了初步的接觸,覺得如何?” “他啊……還真不好說。”杜天成撓了撓頭,表情是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