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噩夢
店裏員工基本都下班了,唐汀把蛋糕包好遞給她,眼睛亮亮的,“你就是小小天天掛在嘴邊的那個小妹妹吧,我叫唐汀,是這家店的老闆。”
溫言接過蛋糕,微微頷首,語氣淡淡的,和唐汀保持着陌生人間米的安全距離,“我叫溫言,今天謝謝你了。”
唐汀趴在櫃檯上,雙手托腮,“沒關係,你喜歡喫常來就好,”說完他看了看門外,“天黑了,一個女孩子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嗯,再見。”溫言拿好袋子,推開了大門,沒想到甜品店老闆居然這麼軟萌,就好像,好像一隻小博美,而且還是捲毛的。她被自己的想法逗得有些想笑,剛剛的壞心情似乎也被衝散了,果然甜品店能讓人的心情好起來。
原亦安回家的路上,恰好從車窗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她?
這麼晚了,還一個人?他有些不放心,想上去送她,又覺得自己有點多管閒事,最後也只是驅車遠遠地跟在她身後。
她好像很喜歡戴帽子,穿着還是一貫的簡單幹淨的白t牛仔褲。
剛從甜品店出來,手裏拿的是蛋糕嗎?原來小姑娘喜歡喫甜的,總算有一點像個十幾歲的孩子了。
又走了一會兒,在離校門不遠的地方,有個小小的攤子,是一位老奶奶在賣枇杷,剩的似乎不多了。
原亦安看着女孩先是目不斜視地經過,走了幾步後猶豫了一下,又返了回來,和那老奶奶說了些什麼。然後她便提着滿滿兩大袋子的枇杷走了,她一走,那老人隨即也收了攤,原來是買了所有的枇杷嗎?明明就是一個溫暖的孩子啊。
他沒有意識到,從剛剛溫言出現,她就一直牽動着他的思緒,也沒有意識到自己臉上浮現的笑意。
溫言一直沒發現身後的車,直到看着她進了學校大門,原亦安才調轉車頭離開。
溫言提着袋子回到宿舍的時候,高洛已經約會回來了,正在安靜地敷面膜。
高洛的男朋友和她是一個大學的,又一起考到了s大。溫言見過那個叫徐然的男孩,高高大大的,很陽光,不管高洛說什麼,都會笑着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臉,大概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喜歡一個人的樣子吧。
“小言,你怎麼買了那麼多的枇杷?”她沒看錯的話,那是兩大袋子吧?
溫言把手裏的東西都放到了桌上,然後活動了一下胳膊,好像有點麻了,“看着挺新鮮的,就多買了些,你喫的話自己拿,再帶一點給徐然吧。”明天再去實驗室分一分,應該就可以解決了。
高洛又看到了她袋子上甜品店的的logo,伸出的手指戲精地顫抖着,“你你你,你是要現在喫嗎?”
“嗯。”溫言說着已經打開了包裝,舉起了叉子。
高洛看着那造型精美的巧克力蛋糕,默默嚥了一下口水,然後堅定地轉過頭去,眼不見爲淨,“妹妹啊,你知道現在已經九點多了嗎,你不怕胖嗎?”
溫言真的停下來想了好久,然後認真地回答她,“我好像喫什麼都不會胖。”
可憐的高洛,聞着濃郁的香甜哀嚎一聲,“啊,年輕就是好啊!”
溫言繼續安靜地一口一口喫着蛋糕,她嗜甜已經好多年了,最不好過的那段時間,她幾乎每天都要喫點甜的。被父母掛掉電話的時候,被同學排斥的時候,一個人去醫院掛水的時候,被老師低聲議論的時候……好像這樣,日子就沒有那麼苦了一樣。
從那時起,她的包裏時刻都要裝一些糖果、巧克力之類的,直到現在,這個習慣依然戒不掉。即使她已經不會再像那時候一樣輕易被撥動心緒,即使她已經不再對任何人抱任何期待了。
週日很快就到了,溫言依舊像平時一樣在實驗室待了一整天,然後在聚餐前一小時回了宿舍換衣服。
她打開自己的衣櫃,從清一色的白t中拿出一件標號7的,換掉了身上那件標號6的,因爲這件剛剛在實驗室沾染了化學試劑的味道。
高洛曾經在目睹了她的衣櫃後,發出了一聲不可思議的感嘆,“小言,同是理科女,在下甘拜下風了。”
溫言聽了以後,終究沒好意思把另外七件標號相同的白衛衣拿給她看。這些衣服都是她大學的時候特意訂做的,既不用每天費心糾結穿什麼,在實驗室裏也很方便。
聚餐地點選在了s市中心地段的和平飯店,說是大聚餐,其實加上老師總共也就12個人,都不用分第二桌。
喬清和手下加上溫言在內,一共11個學生,當然男女比例是10:1。
身爲師長的喬教授自然是坐在正中的位置,在一桌人的注視下,站起身來清了清嗓,準備發表這一年一度的迎新演講,“前段時間呢,由於你們手裏都有項目,這個迎新儀式就推遲了。正好最近都忙完了,我們幾個聚在一起,歡迎一下今年新來的同學們,”說着看向溫言和另一個新生,“你們兩個,也認識一下自己的師兄們。”“我是大師兄,李淮。”
“我嘛,二師兄,姜良。”
“嘿嘿,我是三師兄,蔣之源。”
……
九個師兄就這樣,在師弟和師妹的目瞪口呆下依次做完了自我介紹,另一個新生趙度指了指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比溫言大4歲,那我就是老十啦。”
喬教授笑呵呵地掃了衆師兄一圈,“那溫言就是我們組的小幺啦,你們以後可要好好照顧小十一,還要多向人家學習。。”
溫言有些不太習慣這麼溫馨的氛圍,也不知道該怎麼迴應,只好一直乖巧地笑着。
喬老只坐了一會兒,就把主場留給了年輕人,抱着他的保溫杯回家了。臨走不忘叮囑,“老大,卡在你那,想喫什麼你們自己點。”然後在一羣人的歡呼聲中悄然離場。
與此同時,同一層的另一個包廂內,原亦安盯着面前不敢擡頭的索飛公司老總,語氣冰冷,“聽說韓總想把三亞酒店的股份賣給周瞬?”
索飛老總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身材已經發了福,此刻只能幹陪着笑,不斷伸手擦着額上的汗,“原總啊,我知道您不想和周總合作,可他手裏握着我們公司急需的一塊地皮,我也是沒辦法啊。”
“沒辦法?”原亦安把玩着手裏的酒杯,看不出情緒,“你手裏的25%,賣給原氏,資金應該夠你買那塊地了吧?”
“可週瞬……”男人慾言又止。
“他那裏我給你解決,今天就把合同簽了。”原亦安示意一旁的特助張行,張行隨即拿出了早已備好的合同。
男人手忙腳亂地把合同簽了,小心翼翼地看着原亦安,“原總,地的事……”
“放心,合作愉快。”原亦安示意張行收好合同,然後伸手握了握他的手。
送走那男人後,原亦安靠在椅子上捏了捏眉心,三亞酒店項目是原氏集團今年的重心,偏偏死對頭周瞬要來插一腳,還妄想控股,以爲他是好拿捏嗎?
“原總,您沒事吧?”張行小心地詢問。
“沒事,我出去走走,你收拾好了就走吧。”原亦安說完,拿起外套出了門。
喬清和走後沒多久,溫言藉口去洗手間也離開了包廂,這種其樂融融的環境對她來說太陌生了,她到底還是適應不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走廊盡頭,看着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輕輕拍了拍剛剛笑僵了的臉。
“既然感覺累,爲什麼要勉強?”
突兀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響起,溫言猛地回頭,走廊鋪着厚厚的地毯,完全聽不到腳步聲。
看清來人是誰後,她低着頭規規矩矩地叫了一聲,“小叔叔。”
原亦安一出包廂門,就看到了窗邊的女孩,以及某人的輕度“自虐”行爲。
他擡腳走向她,“在這兒喫飯?”
被人撞破了自己的掩飾,溫言有些不自在,尷尬地點了點頭,“嗯,我們研究組的聚餐。”
看到她那一瞬的完美表情的破裂,就好像是在一個堅不可摧的繭上鋸開了一條縫,原亦安心情不錯,伸出一隻手捏住了溫言的下巴,“剛剛笑太多了,所以累了?”
此刻的原亦安,一隻手隨意地拿着自己的西服外套,另一隻手把溫言禁錮在他與牆壁之間得動彈不得,莫名帶了一股痞氣。
原亦安見她皺起了眉頭,有分寸地捏了捏她的臉,隨即放開了她,像逗小孩一樣,“好了,一個小孩子苦大仇深的做什麼,來,笑一個,”說完又補充道,“不是你那種批量生產的流水線笑。”
溫言有些發懵,他只見了她兩次,居然看出來了,是她練的還不夠好嗎?不應該啊,沒有人看出來過啊,她練了那麼久的,不是說那是最標準的笑容,是最多人喜歡的嗎?
不過現下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反省這個,她不敢違抗長輩,扯着嘴角就要遵循指令。
原亦安又捏了捏她的臉,“不對,不是這樣。”
溫言努力壓制着想推開他走人的念頭,又笑了一下,“小叔叔,您看這樣行嗎?”
原亦安看她終於不再是那副假的有些無可挑剔的模樣,反而有點像炸毛前的小貓,“算了,”他放開她,摸了摸她的頭,“下次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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