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你敢不敢
這是一件本該空着的客房，衣櫃原本就只是一個擺設，可現在櫃子裏掛着的衣服明顯已經用掉了一半的容量，都是合乎她尺碼的當季服裝，不僅有外穿的，睡衣、家居服、襪子……非常齊全。
還有，她現在才發現的，衣櫃另一側的小圓桌上放着一本書，好像是她那次不小心落在這裏的那本，他是真的，完完全全將這間屋子捏成了她的家。
搭在櫃子上的手好像在發抖，溫言將那隻手握緊，握得很緊，彷彿抓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櫃子裏有兩套傢俱服，一套白色的，一套粉色的，她拿了粉色的那一套，換好後便去睡了。
思想終於可以完全放鬆下來了，一牆之隔的二人在昨晚的兵荒馬亂之後終於可以愜意地躺在牀上安心睡一覺了。
最先醒過來的是溫言，補了幾個小時的眠，她感覺自己的活力已經完全恢復了，牀頭的鬧鐘顯示，已經十點三刻了。
她離開了自己的房間，走到隔壁的門前無聲地開了一條門縫，原亦安還沒有醒，深色系的窗簾拉得很嚴實，屋裏一絲光都沒有。
她放輕了動作將門關好，然後下樓去了廚房，現在開始做午飯的話，等他醒過來差不多就可以吃了。
其實在醫院醒來的時候，原亦安就感覺自己已經沒事了，燒也退了，頭也不暈了，後半夜又睡得比較安穩，也不怎麼困。本來回家後是想看看文件的，但是爲了讓溫言安心，還是又睡了一上午。
“嘖。”醒了以後，他先是看了一眼手機，把一些緊急信息回覆了一下，然後下牀拉開了窗簾。
走出臥室以後才隱約聽到了樓下細微的聲響，像是炒菜的聲音，下樓的腳步不禁加快了一些。
到了廚房以後，果然看到溫言腰上繫着他的圍裙在炒菜，餐桌上已經有幾個已經做好的菜了，龍井蝦仁、西湖牛肉羹、白灼菜心、醃篤鮮，再加上剛出鍋的那盤松仁玉米，還真是素啊。
溫言早已經聽到他下樓的聲音了，解開圍裙後將最後一盤菜端了出來，單看他的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她盛了一碗米飯推到了他面前，“發燒的人要喫清淡一點。”
原亦安本也沒打算抗議，只是接過飯碗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沒立刻拿起面前的筷子，而是盯着對面的人說了一句，“我手疼。”
“咳，”似是沒想到他臉皮這麼厚，溫言被嗆了一下，隨即便認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教育道，“小叔叔，謊話說第二次可就沒有用了。”
“嗯？”原亦安來了興趣，單手託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繼續盯着她，“這麼說，你早上就知道了，當時怎麼沒拆穿我呢？”
這個人，怎麼被人戳穿了還可以這麼囂張啊？比臉皮比不過人家，溫言不得已移開了和他對視的目光，又給他盛了一碗牛肉羹，“生病的人可以有一次任性的機會。”
看着小朋友的耳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原先生終於善心大發決定放過她了，拿起了筷子開始喫飯。
因爲從學校離開得匆忙，溫言包裏除了一個筆記本和一沓草稿紙外什麼也沒帶，這就導致了下午原亦安開始處理工作時她的無所事事。
雖然最近也想過給自己放兩天假，但絕不是這樣坐着發呆的假期啊，溫言只坐了半個小時，便感覺手裏的書已經失去了吸引力。
“要不要去琴房？”原亦安問她，又加上了一句，“門就不要關了。”
他要是不提議，她幾乎都要忘記琴房這回事了，現下反應過來便歡欣地去了。琴房的門開着，低沉的琴聲從樓上傳到了樓下，原亦安一邊聽着曲子從alone變換到viewfromwithin，一邊看着電腦上接收到的郵件。
一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由於前一個星期原亦安都在出差，所以在做完那頓午飯後，原先生出差後買的那一點食材已經沒了。
溫言一言難盡地看着只剩下飲用水和酒的冰箱，決定出門採購，當然前提是不能帶着病號的，於是原亦安提出了另一個主意，“讓張行送點來吧。”
想起了張特助的身兼數職，溫言十分有良心地替他多說了一句，“給張特助加薪吧。”
張行剛奉了老婆大人的命令打算去超市買菜，就接到了自家老闆的電話，只有言簡意賅的兩句話。
“這個月開始給你加薪。”
“送點菜過來，單子我列好了給你發過去。”
張行實在是沒忍住四下看了一眼自己家的客廳，爲什麼總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算了，就算他不打算出門，這通電話也一定會有的，他這樣安慰自己，看在加薪的面子上。
第二天上午溫言謹遵醫囑，帶着原亦安又去了一次醫院，由於恢復狀況良好，打完點滴後連藥也沒開就回去了。
這就算康復了？不是說輕易不生病的人生一次病會很嚴重嗎，怎麼這麼快就好了？那她是不是該回學校了……
顯然原亦安並沒打算讓她走，“和我一起過完這個週末吧，你也很久沒休息了不是嗎？”
溫言對於原亦安的所有要求，向來都是無力拒絕的。
所以那天晚上當他抽掉了她手中的書說要玩一個遊戲的時候，溫言是真的沒有多想什麼的，“遊戲的名字叫你敢不敢，每人問對方敢不敢做一件事，如果不敢的話，”原亦安拿出兩個早已備好的酒杯放在了茶几上，倒好酒後看着窩在沙發一角的她，“自罰一杯。”溫言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懂了，接着問道，“如果敢呢？”
“那遊戲結束的時候，由另一方從中選一件事讓對方去做。”原亦安將酒瓶放在了杯子旁，然後坐好，示意遊戲開始。
“你敢不敢和溫少城說他是大壞蛋？”
溫言：……原來是這麼幼稚的問題嗎？
看着女孩抿着嘴皺眉的樣子，原亦安挑了挑眉，“好吧，我不敢。”溫言喝了杯子裏的酒，然後又倒了一杯放在一旁。
“你敢不敢在下屬面前唱歌？”幼稚嘛，就比比誰更幼稚好了，她敢打賭他不敢。
“我敢。”
哈？！第一輪pk，溫言慘敗。
……
幾輪過後，雖說她依然處於劣勢，但也成功回擊了兩次，酒精的作用下，溫言的思維比一開始活躍了一些，摩拳擦掌打算大幹一場。
這一輪，是原亦安發問，“阿言。”他看着她，不知怎的，她感覺他的目光和之前不一樣了，認真的，嚴肅的，緊張的，他要問什麼？
“你敢不敢，喜歡我？”
“嗡——”耳鳴的感覺，他說了什麼？溫言感覺那一刻她的心跳好像驟停了一般，眼裏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耳朵裏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響，她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終是抵不住那灼熱的視線，她移開了目光，“小叔叔，你喝醉了。”
原亦安並沒有放過她，因爲出差已經耽誤了很久了，他不是那種瞻前顧後的人，一旦明瞭了自己的心意下定了決心，就不會再等一分一秒。
原媛那天說的話他聽懂了，她若是承認那就直接在一起，就算不承認，他也會一直逼到她承認的，什麼深思熟慮，什麼考慮周到在他這裏都是沒用的，萬一等到一切都準備好的時候她已經不在原地了怎麼辦？
“你見過我喝醉嗎？”他步步緊逼，不給她應付過去的機會。
這句話過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偌大的客廳裏只聽得到牆上那座古董鐘的分針走動聲，在當下的氛圍裏顯得格外刺耳。
良久，溫言終於有了動作，她伸手拿起了她的那杯酒，“我……”
原亦安看到她那隻手伸出去的時候，額上的青筋很明顯地跳了一下，不是他剋制不住，實在是小朋友太氣人了。
他幾乎是在她的手剛碰到酒杯的時候，就傾身過去牢牢地鉗住了她的那隻手腕。
“砰——”酒杯應聲落在了沙發下的地毯上，發出了一聲悶響，杯子倒是沒碎，但酒肯定把地毯弄髒了，不過現下已經沒有人去在乎這個了。
他牢牢地握着她的手腕按到了她的耳側，整個人都壓在了溫言身上，這樣的原亦安，溫言沒有見過，這樣失控的他，她沒有見過。
“小叔叔。”她用另一隻手推了他一下，並沒有推動，反而被他把那隻手也按到了她頭頂的那個抱枕上。
原亦安依舊緊緊盯着她不肯移開目光，“回答我。”他呼吸時的熱氣落在她的臉上，皮膚像是被灼燒一般。
心跳的聲音越來越快地敲擊在耳膜上，凌亂的、毫無規律的，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數是不是已經超過正常心跳了，她無法控制，就像她現在的思緒，都亂了。
溫言感覺自己再這樣下去一定會發瘋的，她想往另一側偏一下頭，避開這樣的注視，避開這樣灼熱的呼吸，可那人卻低下頭來用額頭抵住了她的頭，近在耳邊的低啞聲音像羽毛一樣落在她的耳中，“不準逃。”
“小叔……”
最後一個音節被融入了原亦安的灼熱中，溫言瞳孔微縮，雙手下意識地握緊，然後又無力地鬆開。
原亦安的這個wen帶着不容拒絕的強勢，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待到原亦安停下來的時候，溫言的眼角變得紅紅的，睫毛也有些溼潤，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視線逐漸清明。
那人和她鼻尖相抵，細細地摩—挲着，“阿言，我不想聽你叫我小叔叔了，也不想只做你的小叔叔了，你懂嗎，我喜歡你。”
這是夢嗎？溫言有些分不清，如果是夢的話，也太真實了些，剛剛他說，他喜歡她，原亦安喜歡溫言嗎？
可是，溫言強制將自己從輕飄飄的夢幻中拉了出來，認真地問，“你怎麼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和對原媛的不一樣呢？”你怎麼知道，你對我是喜歡，而不是隻是想對我好的那種關愛？
“當然不一樣，”看出了她心裏所想，原亦安說，“因爲我不光想對你好，還想抱你，親你，還有，”他偏了偏頭，附在溫言耳邊輕聲說着最後一句話，果然，聽完以後耳朵更紅了，原亦安笑了笑，“現在還不信嗎？”
溫言沒說話，似乎還深陷在他剛纔那句話中沒回過神來，“阿言，那你，喜歡我嗎？”
雖然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雖然已經從原媛那裏聽到了她的心意，可他還是想親耳聽她說。聽她說她喜歡他，聽她喊一聲他的名字。
沒有猶豫了，“是，我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這句話壓在她心裏太久太久了，久到她以爲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說出這句話了，可是現在，她終於可以笑着說出一句實話，“亦安。”
再次聽她喚出他的名字，原亦安從沒覺得這兩個字這麼好聽，他慢慢低頭，輕輕地吻過她的眼睛，然後是鼻尖，然後是嘴脣。不同於方纔那個強勢掠奪的吻，這個吻是無比溫柔的，纏綿的，帶着萬分的珍惜和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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