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章 亲上加亲
船队沿海岸而行，
矗立在珠江出海口的广州扶胥外港早无影踪，更外面的香岛港也远远抛在后面。
临行前，香岛港码头的南海神庙前還有個很庄重的仪式，祈求出海一路顺风。
广州西澳内港的龙王庙，扶胥外港的龙王庙也都分别拜過了。
“变天了，”
“阿郎，”
刚才還晴空万裡，突然就风云变色，海上的天气還真是多变。
金陵的的酒，扬州的姑娘，
老舟师年纪大了，在船上收入却很高，沿海的许多港口码头，都有老头的老相识旧相好。
武怀玉很早就跟冯盎结亲，武十六娘与冯盎嫡长孙冯君豪订婚。
武家船上的牵星师比传统舟师可以說更厉害，因为他们有武家研究的航海指南针，有牵星板，就算阴晦天气，看不到星星月亮，也看不到陆地参照物，在大海上一样可以通過指南针来定位方向。
来自洛阳巩义窑的绿釉瓷器，河北邢窑的白釉绿彩瓷，来自明州慈溪的越窖青瓷，還有来自江西昌南镇被称为假玉器的陶窑玉瓷，各种青白等色瓷器，从大唐各大有名的瓷窑中烧出，通過水陆运抵广州港，
再经這些船运往各地销售。
有些船是一些豪门贵族家的，船和货都是他们的，有些则是一些商家租用船东的船，有实力较雄厚的大商人，直接包船的，也有不少商人合伙包船，
這些船，大多数只是跟随武怀玉沿海航行，在岭南道沿海诸港交易，少数会继续南下到安南交州，甚至有去林邑的。
“阳江大小老旧，有五個港口呢，”
阳江還有一大豪族，那就是冯家的世代姻亲冼氏，他们是岭南世代土著俚人，冯冼两族的联姻，结成了一個超级强势和稳固的同盟。
好在他们是沿海岸而行，遇风浪可以立马入港避风。
舟师道。
“阿郎，冯家冼家来人，在码头迎接。”护卫禀报。
船只航海，主要靠风，但却又最怕大风暴雨狂浪。
大海航行全靠他，沒有了舟师，那航海就是在闯鬼门关。
老舟师最念叨的還是阳江城裡的江南姑娘，尤其是扬州来的姑娘，老头子最喜歡了。
航行海上，许多船都是固定跑一段航线，航线也都是船长最宝贵的机密，他们会把航线代代相传，不断观察完善航线的情况，礁石、暗潮，甚至每個季节时的不同变化，都会记录下来，使得航线更安全。
武怀玉点了点头，
“冯家，是耿国公冯家嗎？瑾瑜妹妹的未婚夫家？”
欧洲殖民大航海时代，那些风帆巨舰還是很惊人的，虽然在近海内河，那些软帆大船，并不比中国的硬帆船强，但远洋航行，這些软帆，也還是有不少优势之处。
他们是大海裡的掌舵者，夜则观星，昼则观日。
阳江，历经几朝，都曾是高凉郡的治所，也一直是冯冼的核心。
“這次起码要在阳江停個三五日。”
只是如今高恩分设，高州治所迁往了更西北的靠近云开大山的茂名水上游，這也是跟以前冯氏数代向北开拓有关。
赶在风暴到来之前，
以后老三這個吕宋侯，是要在吕宋建立武氏分支的，少不得要跟岭南這边常打交道，那冯冼两族就肯定绕不开。
武怀玉在船上就喜歡跟舟师聊天，
看水的清浊，就能知晓是否靠近陆地，看远处浪花，就能知道有无飓风威胁，
甚至通過看水下有无鱼群聚集，就能判断是否靠近暗礁，必要的时候，伸下长竿，从海底取一块泥来，溴溴味道，就知道附近有沒有港口，可以补充淡水······
跟老舟师在甲板上聊天，還是非常有收获的，
“放心，只是看有沒有合适的一家订一個，又不是现在就让纳過门。”
做为一個合格的牵星师，他们首先就是一位优秀的传统舟师，传统的观星观日预判天气這些本事，他们都得懂。
“三郎啊，這次既然来恩州阳江了，阿耶给你在冯、冼两家各挑一個小娘子，给你做媵妾如何？”怀玉笑呵呵的对儿子道，他目光投向码头，那裡冯冼两族来了许多人迎接他，很给這位亲家面子。
阳江三面环山，孕育出了独物的漠阳江，其发源地阳春云雾山脉，這些年也开始大力发展种植茶叶，其阳春云雾茶市场反响不错。
船队终于驶入北津港，
武三郎站在甲板上，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這裡，
对于一众水手、护卫们来說，舟师那就是船上的祖师爷，
舟师說马上会有风暴，需要加快速度。
可此船在裡海则稳，在外洋则动摇，也是很惧狂风大浪的。
這條拖风船做为武怀玉的坐舰，因此配备豪华，有一個传统老舟师一個年轻舟师，還有一老一少两個牵星师。
武怀玉点头。
靠海吃海，依托海上贸易，這是高凉人刻在骨子裡的天赋。
冯家联姻冼氏，又通過阳江的近海之便，通海贸易，获利丰厚。冯家贸易赚的钱，招兵买马，打造器械，联合冼家征服周边的獠蛮部落，开州置县，征收税赋，以此实力不断增强。
老舟师对這座城就很熟悉，
“南朝以来，宋齐梁陈，再到隋唐，阳江的海贸向来很兴盛，”
阳江，也经冯家数代经营，打造成为一座沿海的贸易港，和一座重要的军事堡垒。
可惜怀玉的那位亲家公冯智戴虽勇武绝伦，官至高州都督，但因爱吃生鱼片生蛇胆等，感染寄生虫英年早逝。其子宋康县子冯君豪，被皇帝恩许袭冯智戴高凉县公爵，授朝散大夫阶，接入长安，养在宫中。
這支船队的船不少，除了跟随巡风访察的官吏和牙兵外，這支船队還有不少跟随的商船。
原属高州，甚至在南朝齐梁陈时一直還是高凉郡、高州的治所，大唐分高州的阳江等地设恩州、春州等，而在朝廷稳固岭南后，罢撤了冯氏的高州都督府，又把高府八州，省并为恩高化雷四州。
阳江地力可以自给，又兼有渔盐山海贸易之利，又一直是冯家的大本营，這裡多年来一直相对较安稳，故无甚贫之家。
如今這裡最大的豪族就是冯家，当年冯家自北方渡海南下，后来到高凉做官，从此家族定居于此，又与岭南俚人酋长冼氏世代联姻，
阳江城就在北津湾内，坐落在漠阳江入海口附近。
命令传下。
当年冯家祖上冯业以三百人浮海归南朝宋，定居广州新会，从冯业到冯融，冯家三代在岭南为州郡长官，
而冼家世为南越俚人首领，
冯家与冼家联姻，从此压服诸越，冯氏家族也成为岭南几大著名豪族之一。
给老三向两家结亲，各纳一女为媵，這是为他构建一個利益同盟。
老舟师也对武家的指南针和牵星术佩服无比，觉得有了這些东西，就算是被风暴吹入一些沒到過的区域，一样不会迷失。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而在大海中，船上的舟师越老，往往也就越厉害，他在船上的地位也就越高，舟师甚至能称为船上的灵魂人物，重要性甚至超過被称为纲首的船长。
老舟师跑了一辈子海，如今也掌握了指南针、牵星板。
這些都是硬帆，武怀玉觉得如果远洋航行，還是应当研究下软帆。
這次武怀玉的船队，主要就是广船，這种船下窄上宽状若两翼，主要用铁力木所靠，虽然极为坚固，比福船速度要快，
阳江除了海贸之利，這裡還有渔业和盐业這两大产业，尤其是盐业，這是贞观年间冯家在武怀玉的全力支持下，大力发展起来的，采用新的晒盐技术，开辟了多個新盐场，每年盐产量也是很惊人的，为冯家冼家武家等都带来了很丰厚的收益，而恩州和朝廷，也从這些盐场获得税利不少。
有些是武家的商船，跟着结伴而行，還有些是其它海商。
“对，十六娘的未婚夫冯家。”
一起结伴航行更加安全，
况且，跟着武公巡视，他们沿岸做贸易，肯定也有许多便利的。
武怀玉站在甲板上，看着那些水手们操作帆缆，就好像是丛林裡的猴子般灵活。
阳江，恩州治所，
“還好前面就快到恩州阳江北津港了，加快速度进港。”
“阳江当五州之要路，广陵、会稽商船，循海东南而至，故吴越所产之物，這裡寻常可见。”
他相信，冯冼两家也不会反对的，
武家的海船上，每條船都配有舟师，這些人就是掌握着牵星术的人。他们是武家精心培养出来的一群人，海上跑船，本就会有舟师专门导航。
收获了无数正经的航海知识，嗯，還有许多不正经的知识，比如沿海诸港哪裡的酒好喝，哪裡的姑娘妩媚……
“船队进港，”
瓷器很适合用来压舱，船舶出海，一般也都喜歡带上瓷器，既可压舱，又好销售。
他抬头看天，根据云彩变化，就能准确知晓接下来是刮顺风還是逆风，
武怀玉知道其实阳州的海贸歷史更早，在汉代开通海上贸易之时，那时的徐闻港在岭南非常的繁忙兴盛，阳江相距不远，又在徐闻和广州之间，故此也是跟着兴盛。
武怀玉很清楚冯冼两家在岭南的影响力，
“啊，阿耶，我才十岁啊，现在纳媵妾也太早了。”老三笑呵呵的答道。
如今虽說高恩分治，岭南王冯盎也入朝多年，冯公子冼智戴還早逝，可這毕竟是冯家数代经营，
就算现在這恩州刺史不姓冯了，但這座城方方面面都還是能感受到冯家无所不在的影响力。
各條船上的水手们，立即身手矫健的操作起那些绳缆、风帆，拖风船的帆极大，那高高的近十丈桅杆，大大的风帆，全部升起张开，调整好方向后，船速度再次提升。
阳江依山濒海，风气颇殊，好勇轻生，不循礼法。
商船的船舱裡，存放着瓷器、丝绸、茶叶、锅壶等诸多商品。
冯君豪那准女婿還不错的，现在跟他三個儿子一样都被李世民养在宫裡，郎舅几個倒是混的挺熟了。
三郎倒不纠结也不害羞，“都听阿耶安排。”
两家之前已经跟武家联姻，冯盎嫡长孙订婚武怀玉十六女，武怀玉的第十九子，则订婚了冼氏当家冼智臣的女儿。
现在再来個亲上加亲，好上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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