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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至宝丹药

作者:木子蓝色
第7章至宝丹药

  一直到中午,怀玉都還总有些胃不太舒服。

  “二郎,姐摘了些嫩槐叶回来,给你做個槐叶冷陶吃。”

  “咋做的?”怀玉现在对吃的有点敏感了,生怕又是啥黑暗料理。

  大姐动作麻利,直接边做边解答,原来這槐叶冷陶就是凉面,把摘来的新鲜嫩槐叶放在石臼裡捣成汁,然后以槐汁和面,揉好后擀成薄片再切成细條,下锅煮熟捞起放凉水裡浸漂。

  “這白面一下子变成翡翠一样碧绿好看了,姐你手真巧。”

  玉娥笑的很灿烂。

  继续烧火起锅倒油。

  “這倒的是啥油,好香!”

  “胡麻油。”

  胡麻油在陶锅裡烧热,那香味散分出来十分浓郁,大姐接着又往裡放了一点葱碎蒜泥姜沫,炒香后倒入浸好捞起的凉面上,滋滋的热油声中香味更加四溢。

  怀玉感觉胃不难受了,而且很想吃。

  两小丫头也闻着香味過来,“娘,我也要吃冷陶。”

  “给你们舅做的捏,你们喝羊汤。”

  “姐,给她们先装点。”

  大外甥女映素懂事的道,“舅舅,我們尝两根就行。面粉金贵着呢,胡麻油也好贵,咱家也逢年過节时才吃。”

  “姐,不是刚夏收么?”家裡三百亩地,地主家還会缺粮么?

  玉娥告诉弟弟,這几年战事频繁,禁军府兵们经常被征召,壮丁也常被征召超期服役修城隍道路等,加之這几年旱霜不断,关中的粮价一直居高不下。

  “现在粮价一斗米一匹绢咧。”

  怀玉对一匹绢值多少钱沒啥印象,“一匹绢多少钱?”

  “现在一匹绢三百六十钱。”

  开皇年间,匹绢也就二百来钱,但自大业以来,物资紧缺,饥荒四起,粮食、绢布都大涨。

  开皇盛世和大业前期,长安一斗米也就二三十钱左右,而现在三百六十钱,涨十几倍。

  绢也涨了快一倍。

  就算是地主家,也沒余粮。

  “咱家不是官员之家嗎,還是禁军,应当不用纳粮吧?”

  老武是官员,免本人课役的,怀义现在也是禁军還是军官,也免本人课役,之前家裡也沒其它成年男丁了,所以租调正税确实是不用缴的,但還有户钱、义仓粮,這些都是不免的。

  另外朝廷钱粮紧缺,也就打着各种理由,摊派、征借等等。

  老武退役前,经常出征,要置办武器装备,购买马匹,养马等开销也大,受伤了养钱治病的钱也花不小。

  一匹战马的开销,顶的上五個人的吃喝。

  何况還要培养长子怀义习武学文,开销都是极大的,地裡产出也不高,老武家平时也是十分节俭的。

  一日两餐,不是农忙的时候都是一干一稀。

  主要以麦饭、小米粥为主,年节的时候才会吃白面的蒸饼、不托等這些精食。

  粮食是百货价格基础,粮食价格高的时候,基本上百货都贵。

  比如這胡麻油,既是食用油也做灯油用,现在就很贵,一斤得近百钱,一般人哪裡吃的起,直接陶锅烧水往裡下点蔬菜野菜,撒点点盐,搭着粥饭一起吃就是一顿。

  昨天老武宰只羊請全村喝羊肉汤,一只羊一百多户几百人吃,其实已经非常奢侈了,因为此时长安只羊得几千钱了,家裡养了羊的也都是拿去换油盐酱醋或是针线农具等了。

  怀玉听了越发觉得不容易了,看来自己得抓紧時間改善下大家的生活。

  他给两外甥女每人夹了一小碗,然后让他们却把妾侍王氏所生的庶出弟弟妹妹叫来,那两娃跟两外甥女年纪差不多,因为是庶出,在家显得有些拘束,不過两娃倒挺有礼貌教养。

  给他们也一人夹了一碗。

  “谢二兄。”

  怀玉摸了摸老三怀良的脑袋,“跟阿兄客气啥。”

  玉娥在旁边看着,也沒多說什么,她把剩下的给老爹、怀良、处默、怀玉一人装了一碗,已经不够一大碗了。

  连柳氏都沒有。

  怀玉又取了几個陶碗,把自己那半碗,又给柳氏、玉娥,甚至王氏分了一份,“你们也吃。”

  玉娥推辞。

  “姐不吃那我也不吃。”

  玉娥笑着接過,心裡暖暖的。

  当怀玉给王氏也端去一小碗时,王氏愣住了,“我喝了羊汤了,饱了,二郎你多吃点。”

  王氏虽然也衣着朴素,但十分整齐,甚至朴素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十分得体,王氏在武家地位很低,她祖籍江南,祖、父也本是南陈官员,后来被迁入长安,大业时王氏父亲获罪,全家抄沒,王氏也被沒入掖庭。

  王氏一江南水乡女子,官宦小姐,被沒入掖庭,接着又被赏赐给老粗武士恪做妾,家中大娘子对她从沒什么好态度。她虽给老武生了一儿一女,地位也沒什么提升,平时吃饭,都只能是站在旁边先服侍,最后到厨房吃。

  “姨娘也尝尝大姐的手艺。”

  王氏看着再次递来的冷陶,对這個刚回来的家中次子,十分感激,“谢谢二郎。”

  “一家人就不用這么客气了。”

  槐叶冷陶确实好吃,冰凉爽滑,還带着点微微苦味,還有回甘,這夏天吃上一口,透心凉爽。

  老爹和柳氏嘴上說不要,可怀玉端给他们,還是让他们非常高兴。

  程处默也吃的连连称赞,几個小孩子更是和過年一样。

  怀玉吃了两筷子,一扭头,发现院裡树荫下侯三夫妇還带着三個孩子在整理桑叶。

  “一起来尝尝鲜。”

  侯三赶紧推辞。

  侯三孩子却是一直咽口水,但沒一人過来。

  怀玉端着碗過去,递给石头,“我吃不上了,你们兄妹三人分了吃掉吧。”

  石头摇头。

  “不听我的话么?”

  侯三拍了儿子一巴掌,“還不谢過二郎,赶紧吃了,還要喂蚕喂羊、下地呢。”

  石头听了這话高兴不已,赶紧跳起来感谢,接過碗,三兄妹凑一起赶紧分食,小小的石头却很有兄长风范,给弟弟妹妹一人先喂一口,最后才轮到自己。

  怀玉看的直感叹,這地主也太穷了。

  老武在那边看着怀玉的行为,却也沒吭声,侯三是武家的奴仆出身,如今身份是部曲。

  侯三在战场上救過老武几次,包括他断腿那次,也是侯三从死人堆裡把他背出来的,为此侯三也中了几箭差点沒命。那次回来后,武士恪便给侯三由奴隶放免为部曲。

  虽說部曲依然是沒户籍的贱民,得依附于主人,但比奴隶要好的多,起码可以有自己的财产等。

  老武沒直接给侯三放免为良,也是侯三的請求,他愿意继续留在武家,一来他本是奴隶,沒有半点财产产业,得到自由了也沒安身的條件,他也错過了唐初分地机会,现在放免为良,分不到地也得承担租调正税。

  倒不如继续留在武家,起码還不用纳课役。

  老武留下了他,给他部曲身份,同时還把家裡的地拔了三十亩给他,這三十亩地便相当于是招伙计,耕牛种子农具都由武家出的,由侯三一家负责耕种,收获后侯三与武家分成。

  侯三一家平时吃住武家,也要为武家下地干活,平时其它的杂活,侯三家也都是帮着干的,那块地是老武对侯三忠心的嘉奖,让他家能有一些积储。

  侯三的妻子也是武士恪出钱买来的婢女,他们一家现在都是武家的部曲,但比一般人家的部曲待遇可好的多。

  老武看到怀玉对侯三一家的這种宽仁大方很满意,虽說尊卑有别,但仁善宽厚,绝对是好品质。

  “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我也要回长安复命了。”程处默吃完槐叶冷陶,還有些回味,“我便在這裡跟武叔還有大郎二郎等告辞了,以后有空再来拜访,你们若是到长安,也可以直接到西城怀德坊宿国公府找我。”

  程处默拉着怀玉的手,“我還有一事向二郎相求。”

  “程公子直說。”

  “叫啥公子,直接叫我大郎,不嫌弃的话就直接叫阿兄。”程处默虽是国公之子,脾气却也挺洒脱,跟武家人相处几天,觉得挺对脾气。更何况他来之前,程咬金也已经交待過他,說這武怀义别看仅是個从九品下,但进了百骑就不一般,那是天子亲侍。

  更何况他有個族叔武士彟那也是当朝国公,還是皇帝太原元谋功臣十七人之一,如今是扬州大都督府的检校长史,实际代理大都督府事务。

  秦王现在都在拉拢這位元谋功臣皇帝心腹,武士彟虽是寒门庶族出身,但武士彟新娶续弦可是弘农杨氏女,那不仅是前朝皇族,更是能与关东五姓七家并论的关西四姓之一。

  杨氏的伯父、父亲都任過隋朝宰相,他堂兄杨恭仁還是本朝武德宰相,其堂弟杨师道也是当今天子女婿,是秦王的姐夫。

  老程让程处默趁這趟差事,跟武怀义武家也拉近点关系。

  “程兄有事但請吩咐。”怀玉也挺喜歡程处默的豪爽洒脱,何况人家爹還是三板斧的程咬金,玄武门事变之前,在武德朝只能算是二流军功新贵,算不得顶流,一流都還不够格。

  但此次事变后,一朝天子一朝臣,程咬金秦琼尉迟恭那些人可就是当朝新贵,跻身一流了。

  人家主动亲近,沒有拒绝的道理。

  “就是我看怀义兄之前伤那么重,用了你的药恢复迅速,相当惊人,你知道我家也是将门,经常会上战场,难免会受伤什么的,不知二郎那伤药可否還有,我愿重金求购一二备用。”

  “程兄何必這般见外,我那刚好還有一点现成的,你直接拿去便是。回头我配制新的,再给程兄送些去。”

  怀玉痛快又大方。

  程处默拍着他肩膀感慨的道,“二郎真是痛快,我喜歡,不過這药如此珍贵,我也不能白拿,這样,我這匹坐骑是我阿耶送我的,我大唐初康国进贡来的宝马,大宛种,价值百千,便送给二郎了。”

  “那可不行,這是你的坐骑,我怎么夺人所爱。”怀玉赶紧推辞,那匹马确实非常雄俊。

  两人推来推去,最后程处默从身掏出個钱袋,拿出一串铜钱,却金光灿灿的。

  “這是朝廷赏赐我父亲的金开元,我父亲给了我一些,這每枚重二钱,一串十個,二郎你收下。”

  大唐武德四年铸开元通宝铜钱,取代隋五铢等旧钱流通天下,也铸造了极少量的金开元和银开元,但不做流通之用,只是用来赏赐臣子、供显贵玩赏。

  十枚金钱重二两,以现如今黄金价值,能值十六贯钱,而這种金开元十分稀少,都是皇家赏赐功臣勋戚的,所以比黄金還要贵一些,估计起码也能换二十贯。

  武士恪之前为入禁军的儿子买战马,也是向太仆寺交两万五千钱领一匹回来,虽然那是补贴后的,但一般坐骑之前确实也才两三万钱,這十枚金开元,买不上宝马,也能买匹不错的坐骑了。

  怀玉又推辞。

  “這不是买药钱,是二郎赠我药,我回赠几枚金钱,要是二郎不肯收,那我也不敢收二郎的药了,你要不把我当外人,那你就收下。”

  “這玩意其实也不值什么,我家好多呢。”国公子弟說话就是豪气,随便摸点东西出来,就值百八十贯。

  “其实在我看来,二郎那药更珍贵,尤其是对我們将门来說,战场上可就相当于多條性命,你說我阿耶的命难道不值這几個钱?”

  這话說的,无法拒绝。

  “那這礼我就收下了,回头我多配些给程兄送去。”

  程处默也收下了怀玉拿来的两副伤药,高兴的查看着。

  “這是至宝丹,有化瘀止血、活血止痛、解毒消肿之功效,若是战场负伤,一半内服,一半外敷伤口,可止血止痛,還能防止伤口红肿溃烂。如果有内伤,也可内服,可活血止痛化瘀。”

  程处默可是早看到武怀义身上的良好效果的,那么重的伤,就算不是要害,可一般情况下都得细心护理,躺上许久,尤其眼下炎热夏天,伤口還极容易红肿溃烂,弄不好不是要砍掉胳膊腿,就是连命都送了。

  战场上多少士兵,沒直接死在刀枪之下,却在战后死在了伤口的感染上。

  這种药的效果好的超過他见识的任何一种,将门之家,接触的各种伤药金疮药也多,但武怀玉這种确实惊人。

  “我谢過二郎了,二郎配药若有啥缺的,直接跟我說。”

  珍藏好药,程处默满意的回长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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