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17】人居然要靠自己走路!
“你好呀。”
白裙女子的視線落在東溟暗身上,略略一頓,就露出淺笑:“我們是清晝的朋友,約好今天來的。”
“老闆跟我說過啦!”
東溟暗雖驚訝老闆的朋友一個比一個特別,但新晉打工人滿腦子都是幹活,一聽這話立刻打起精神,“她讓我帶你們去二樓的客房呢!”
“不必那麼麻煩了,就在大堂吧。”
忽然,紀清晝的聲音從後方響起。
東溟暗扭頭一看,見紀清晝掀開門簾走出。
紀清晝對三人笑笑:“還以爲你們會早一些到,擔心你們不習慣待在人多的地方,現在食肆打烊,也沒別人,在一樓喫飯,阿玄也方便些。”
她又對東溟暗說:“之後的事交給我,你去後廚門口拿了飯,就回屋休息吧。”
“好。”
東溟暗點頭,他雖好奇老闆這些特別的朋友們,可更多的是怕生,紀清晝這話讓他鬆了口氣,小跑去後廚門口的餐車上拿了飯,又小跑上樓,回到那個屬於自己的房間。
辛苦一點的他,終於開始享受難得的休憩時光。
“哇!今天也給我留了包子!”
東溟暗率先注意到的,不是那幾樣他沒見過的炒菜以及補湯,而是放在餐盤邊角,那個白白胖胖的大包子。
紀清晝知道他喜歡喫包子,所以每次給他留的飯裏,總會特地準備一個包子。
東溟暗開開心心解決晚飯之際,一樓大堂紀清晝也招呼三人落座。
“我去端菜。”
紀清晝道:“知道你們要來,一早就準備好了火鍋,春寒未消,喫點暖身子的。”
阿玄與白裙女子主動問:“需要幫忙嗎?”
“那就幫我把盤子擺放到合適的位置吧。”
紀清晝掀開門簾,走入後院。
然而,說要幫忙二人卻沒有跟過去,穩穩地坐在原位。
只一盞茶的功夫,門簾被一股勁風掀開,碧色流光如箭矢般破空入室,直直朝三人所在方向飛去,最終懸停在圓桌上空。
來勢凌厲的流光忽地消散,“啪嗒”一聲,方形白盤穩穩落在桌上,盤中是塑成五瓣花的蝦滑。
阿玄伸手,將盤子挪到了靠邊的位置。
“唰唰唰!”
第一道流光彷彿開關一般,緊接着後院方向十多道流光先後入室,懸停於桌上,投下一盤又一盤備好的菜。
阿玄與白裙女子動作熟練地挪動盤子,擺到一邊。
不一會兒,圓桌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盤子,唯有中間留了空位。
“這些若不夠喫,廚房裏還有。”
一隻手掀開門簾,紀清晝笑吟吟地走了出來。
她放下手,門簾卻維持着被掀開的模樣。
“咕嚕嚕……”
沸騰的水聲伴隨高湯的香味飄入室內。
一個內置火炭的方形四宮格鐵鍋飄浮在半空,隨着紀清晝的腳步,慢悠悠跟在她後方,一同進入大堂。
直至鐵鍋跟着紀清晝飄出幾步距離,懸停的門簾彷彿終於沒了無形的束縛,輕飄飄落回原處。
“這些肯定不夠喫的。”
白裙女子調笑:“螣蛇與玄龜渡海而來,一路上都沒喫呢。”
如蛇一般沒有骨頭倚在阿玄身邊的紅裙女子聽見這話,開口提醒:“小點兒聲,樓上還有人呢,若被他聽見,清晝也很難辦吧?”
“就知道你懶得注意別人。”
阿玄嘆了口氣,早已習慣姐姐的鬆散,“樓上那個可不是普通人,就算被他聽見,也沒什麼的。”
“你們現在當他是普通人就好。”
紀清晝落座,右手微擡,輕輕朝前一擺,漂浮在她身後的鐵鍋飛向圓桌中心的空位,穩穩落下,鍋內高湯咕咕冒泡,早已沸騰。
她邊將肉菜倒入鍋內,邊說:“不過他很乖,我叫他好好休息,他就不會出來,你們大可以隨意一些,不必僞裝。”
“早等你這句話啦!”
青絲凌亂,掩藏面容的紅裙女子一聽這話,立刻高興起來,她長臂一伸,攀在阿玄胳膊上。
下一刻,她周身亮起赤紅如焰般的光,將她包裹,看不清其中模樣。
待到紅光散去,座位上哪還有什麼紅裙女子?
一條黑色長蛇纏在阿玄胳膊上,蜿蜒向上,纖長蛇身順着肩膀,繞過後頸,蛇首又從另一邊肩膀探出,懶懶耷拉着,“嘶嘶”吐出蛇信。
與在燭火下反射出斑斕彩光的黑色蛇鱗不同的是,蛇信是鮮紅的顏色,配上那張“蛇蛇我呀,不想努力了”的表情,她吐蛇信時非但不會令人覺得危險可怖,反而覺得她很可愛。
“化形成你們人類的樣子實在是太累啦。”
蛇蛇口吐人言,她抱怨:“人居然要靠自己走路!”
進入人類城池後,爲防嚇哭小孩,螣蛇不得不化形成人,又懶得走路,只想趴在妹妹身上。
只是那樣做太引人注目,玄龜嫌棄她沒個人樣,態度嚴厲讓她自己走路,可把螣蛇委屈壞了——
她們可是玄武誒,螣蛇生來就是要被玄龜馱着走的,哪有叫她自己走路的道理!
現下恢復真身,蛇蛇高興!
螣蛇吐着蛇信,盯着火鍋,期待地問:“可以吃了嗎?”
阿玄扶額:“肉才下鍋,如今已經不再是茹毛飲血的原始年代了,你耐心一點。”
蛇蛇嘆氣:“好吧。”
又過一息,螣蛇再度發問:“可以吃了嗎?”
阿玄:“不可以。”
再過一息,螣蛇翹起蛇尾戳戳妹妹的臉,“我餓啦!”
阿玄面無表情,言簡意賅:“等。”
和姐姐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她已經不會再被這傢伙可愛的樣子輕易打動了!
姐妹倆鬥着嘴,紀清晝見怪不怪,給她們倒了兩杯果茶。
放下茶壺,紀清晝手腕一翻,一隻青玉瓶憑空出現在她手中,拔開瓶塞,令人微醺的酒香逸散,她爲白裙女子斟了杯酒,說道:“姐姐上次回來,說在路上喝到了好喝的酒,讓我再見到你,就給你嚐嚐。”
她將酒杯遞給白裙女子:“給,阿四。”
被稱作阿四的女子接過酒杯,先是輕啜一口,雙眸微涼,繼而一飲而盡,發出喟嘆:“好酒呀!”
她聲音滿足。
話落,挽着她長髮的木枝彷彿活了過來似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伸展開來,抽出嫩芽,“噗”一聲,一朵小花在木枝之上盛開。
花朵綻放的瞬間,阿四滿頭黑髮泛起青翠微光,轉眼化爲生機勃勃的墨綠,原本近乎垂地的青絲再度生長,卻始終離地半寸,如水中海藻般輕盈飄舞,不曾沾染塵埃。
紀清晝看着屋內朋友們一個接一個展露非人的姿態,神情不變。
換成是昨日來此喫飯的風止月等人,定會因屋內情形震驚。
紀清晝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她都快忘了,自己上一次爲此驚訝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大約是很多很多年前……她還是個小孩的時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