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22】注意安全
巡邏隊長在心裏對自己說:“我是來監視的,不是來喫香喝辣的!可不能忘了正事!”
她已經是個成熟的打工人了,怎麼能忘記本職工作呢?
第二日,天剛矇矇亮。
“老闆,再來一碗!”
巡邏隊長衝後廚大聲喊。
成熟的打工人就該學會摸魚啊!
不要老想着工作,會累垮自己的!
“來了來了!”
東溟暗推着小餐車,啪嗒啪嗒滿屋跑,給叫着要喫飯的巡邏隊隊員們上菜。
他“啪”一下端來一碗香噴噴的炒飯放到巡邏隊長桌上。
巡邏隊長驚訝:“我還沒點呢,這就做好了?”
東溟暗抽空回她:“老闆說你這時候肯定喫完要點下一碗了,所以提前給你做好啦,免得你又餓得胃疼。”
巡邏隊長感動不已地抄起勺子:“老闆……大好人啊!”
我曾經竟還懷疑過你,我真不是東西!
東溟暗迅速給巡邏隊上完菜,餐車上還放着一碗清清淡淡,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雞蛋麪,他推着小車,來到角落的座位前,將面放到桌上。
“客人,你要的雞蛋麪。”
東溟暗說着,忍不住多看了坐在角落的男子一眼。
即便身着樸素短袍,也難掩男子昳麗姿容,眼下一點紅痣,如淚珠般盈盈動人。
他默默坐在角落,彷彿與周圍的桌椅擺設融爲一體,沒有太多存在感,卻又莫名惹人注目。
男子拿起筷子,對東溟暗一笑:“小兄弟,麻煩了。”
這一笑,彷彿從安靜美麗的雕像,變成鮮活清雋的人。
離得近的幾名巡邏隊隊員爲之一靜,有幾人偷偷瞄了幾眼,壓低聲音說小話:“好漂亮的男人呀!怎麼覺得有些眼熟呢?”
“是他,我記得他——菩薩鈴醫!前些日子我去慈幼局辦事,他就在那兒搞義診,給老弱婦孺看病,還免費送藥熬藥。”
“原來是他!就說怎麼眼熟呢……我五年前就聽過他的名字,菩薩鈴醫,一命一價,富人千金,窮人一花。”
“我以前還以爲他是故意搞這些噱頭的沽名釣譽之輩,可他這些年一直勤勤懇懇免費爲窮人治病,我娘說家裏有個親戚被醫館大夫判死刑,是他救活的……我才知他是有真本事的人,也是真心想做好事救人。”
原本只是想欣賞美色的巡邏隊員們聊着聊着,才知道角落的男人,原來也是離國有名的人物。
“說起來……你們或許沒注意到,其實從三天前開始,他就在這兒喫飯了。”
有人忽然說:“我總是坐這個位置,他也總是坐那個位置,所以我每次都注意到他,他每次只點一碗雞蛋麪,安安靜靜喫完,安安靜靜離開,我聽說這位菩薩鈴醫尋常不在外喫飯,如今怎麼破例了?”
她話落,桌邊爲之一靜。
很快,有人搶答:“那還用說?當然是我們紀老闆的手藝太好啦!”
衆人對這個答案十分信服:“的確,這世上沒有人能只在紀家食肆喫一頓——如果沒有下一頓,一定是那個人出事了!”
巡邏隊的人吵吵鬧鬧着,一窩蜂地來,也一窩蜂地走,留下滿桌子乾乾淨淨,湯汁都被舔乾淨的餐盤。
角落中的男人一碗雞蛋麪都還沒喫完,比他後來的巡邏隊卻已經離開了。
也還沒到尋常人喫早飯的時候,紀清晝知道巡邏隊的人都走了,端着她與東溟暗的早飯從後廚出來。
二人喫到一半,一隻大手將幾文錢整齊放在紀清晝手邊空位。
那隻手並沒有養尊處優的細膩痕跡,相反還有一些細細的傷口,指腹留着一層薄繭,一看就知平時是幹活的。
只是這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即便有些許“瑕疵”,也難掩好看,不如說這些瑕疵爲這隻手增添了幾分別樣的美感。
“老闆,我喫完了。”
身着短袍的年輕男子揹着竹簍,聲音比一般男子要多了幾分溫潤和煦,明明只是尋常客套話,他卻說得很認真:“多謝款待,雞蛋麪很好喫。”
紀清晝從話語中聽出對方的真誠,擡眼望去,一眼就瞧見了男人眼下的紅痣。
“是你啊。”
紀清晝記得,這位客人前幾日在食肆打烊時匆匆進來,一臉疲憊地問她,能不能給點兒剩下的菜,他會付錢的。
瞧着男子風塵僕僕的模樣,就知道他趕了很遠的路,已經筋疲力盡。
紀清晝叫他坐下等一會兒,去後廚給他做了碗雞蛋麪,就坐在櫃檯後盤賬。
不過多時,男子來結賬,語氣有些小心翼翼:“老闆,那碗雞蛋麪多少錢?”
紀清晝指了指牆上掛着的木牌:“八文。”
“八文?!”
男子嚇了一跳。
紀清晝還以爲他是囊中羞澀,覺得貴了,卻聽他用不敢置信的聲音小小聲碎碎念:“這麼好喫……怎麼會呀……怎麼會才八文?明明這樣美味……”
聽到這話,紀清晝被逗笑了,看着男子神情恍惚地付了錢,又神情恍惚地揹着堆滿草藥的竹簍離開。
東溟暗將男子用過的碗收拾起來,紀清晝去廚房洗碗時,發現這碗乾淨得好像沒用過似的,不由得笑了一聲,擡手掐訣,水流沖刷,將盆中那些用過的碗,洗得乾乾淨淨。
第二日一早,紀清晝意外看見那名男子又來了,甚至比巡邏隊來得都要早。
明明昨天那麼晚纔回家,豈不是沒怎麼睡?
男子坐下,點了碗雞蛋麪,又是喫得乾乾淨淨。
他來付賬時,紀清晝還在後廚,給巡邏隊的人做飯,是東溟暗收的錢。
東溟暗記得他,昨天很晚來過店裏,驚訝問他:“客人,你沒睡覺嗎?”
“睡了,睡了。”
男子回答時,神情羞赧,“只是睡到一半就醒了,腦子裏總想着昨晚喫過的雞蛋麪,看外頭天色微亮,就換了衣服來了。”
東溟暗將男子的話轉述給紀清晝,很開心地說:“老闆,果然大家都很喜歡你做的飯呢!”
不出意外,很喜歡紀清晝做的飯的男子成了食肆常客,一連大半月早中晚飯都在食肆裏喫,也不點別的,總點一碗雞蛋麪,彷彿對此情有獨鍾。
這一日清晨,男子喫碗麪來結賬。
“老闆,多謝款待。”
他總是說着同樣的話,卻像是第一次說出時那樣,格外真誠:“雞蛋麪很好喫。”
紀清晝也回以同樣真誠的笑:“謝謝。”
平時,男子結了賬,說過這話就會離開。
今天他卻在原地站了一會,面露躊躇。
紀清晝好奇看着他:“客人,還有事嗎?”
被她點破,男子臉微微漲紅,這纔開口:“接下來幾天我應該不會來。”
說完,他連忙補充:“我不是去別的店喫飯……今天到了我進山的日子,我要去採藥。”
紀清晝聞言有些好笑,她只是開店當廚子,又不是當妻子,就算客人要去別的店喫飯,她也不會不高興,眼前這人卻對她如此忠貞,真是奇怪呀。
“我知道了。”
紀清晝卻沒有笑話男子的認真,只以同樣認真的態度,迴應他的認真:“山裏危險,注意安全呀。”
男子聞言一怔,他自己都沒察覺自己此刻露出了怎樣燦爛的笑,用力點頭:“嗯!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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