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想都不用想，寧奕馳就斷定，這就是小姑娘摳的。
衆侍衛圍過來仔細辨認，依稀看出是個“陳”字。
寧奕馳一邊仔細往下找,一邊吩咐道：“把所有擋着牆的東西,全部挪開來,貼着地面往上找。”
衆侍衛應聲而動,不過片刻工夫,牀,櫃子,桌子，椅子,所有貼着牆擺放的傢俱什物都挪到了屋子中間，牆面全露了出來。
“世子爺，這裏有個‘子’字。”常山蹲在地上，指着原來被牀擋住的牆上，興奮地說道。
“世子爺，您看這是不是‘糧’？”
“我這裏也有一個字,但是看不大出來是何字,還請世子爺過來瞧一眼。”
……
侍衛們你找到一個他找到一個,眨眼功夫，就找到十多個字。
寧奕馳一一看過去,把所有字辨認出來,調整順序，往一起拼,居然是兩句話。
“陳國九皇子燒糧倉”
“哥哥快來舟舟怕”
寧奕馳單膝跪在地上,伸手在那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廢了大力氣才摳出來的字上輕輕摩挲着，眼眶通紅，幾欲落淚。
他不忍去想，小姑娘是在何種情況下，一邊要揹着小賊，一邊鑽到這髒兮兮的桌子底下牀底下去摳出這些字來。
小姑娘的力氣那麼小，摳出這麼多字，該累成什麼樣。
他更不敢去想，萬一被那小賊發現，小姑娘又會落入何等危險的境地。
屋內所有人都沉默着。常山感慨萬千，忍不住道：“沈姑娘當真聰慧過人，有膽有識。”
寧奕馳深吸一口氣，直起身來，有些發啞的嗓音卻帶着掩飾不住的自豪：“那是當然，寧家的姑娘自然厲害。”
包括常山在內，屋內的七八名侍衛，無一人覺得這話不對。
在他們的印象中，世子爺整天抱在手裏的姑娘，那當然就是寧家的姑娘。
寧奕馳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道：“差人去給福州知府報信，讓他嚴查糧倉。”
常山應是，安排兩個人去辦，又問：“世子爺，咱們去哪？”
寧奕馳語氣篤定：“福州城外兩百里，大楚和陳國交界。”
在外面仔細勘察的侍衛來報，說在院門外發現的馬蹄和行人蹤跡，朝着城外的方向去了。
寧奕馳陰沉着臉，帶着衆人翻身上馬，一路朝着城門的方向狂奔出去。
踏出城門之際，遠遠地就見福州官家糧倉方向傳來滾滾濃煙，顯然糧倉已經燒了起來。
常山嘆氣：“還是沒來得及阻止。”
寧奕馳也顧不得那麼多，看了一眼，帶着人繼續打馬狂奔。
凌晨時，沈靈舟被小變態拽起來，說要帶她回家。
這是要把她拐到陳國去了。
小姑娘急得眼淚汪汪，不想跟着走，小身子扭啊扭掙脫他，又躺回牀上，兩隻小手死死抱住被子，奶聲奶氣哭哭唧唧：“疼。”
通過這次生病，她發現了，小變態不知爲什麼，似乎挺在乎她，或者說很怕她有個三長兩短。
那她乾脆裝病，再拖延一下時間。
說不定她拖上一會兒，世子哥哥就能找來了。
果然，一聽小姑娘說疼，左允錚又慌了神，上前把小姑娘連被子帶人強行抱在懷裏：“花花，你哪裏疼，快告訴九哥。”
沈靈舟有氣無力地伸手點了點自己小腦袋，腦袋軟綿綿地往一邊倒，眼淚吧嚓哭哭唧唧：“頭。”
以爲她這是又犯病了，左允錚神色慌張，大呼小叫：“蒼江，蒼江，你死哪去了！”
蒼江聞聲進來，盯着左允錚懷裏軟綿綿的小姑娘砍了一會兒。
他那雙眼睛忒過毒辣，一眼就看出小姑娘這是裝的，架着胳膊提醒道：“小主子，小娃娃怕是不想跟你走，裝病呢。”
左允錚忙伸手在小姑娘的腦門上摸了又摸，發現溫度正常，這才恍然大悟。
少年也不氣，看着還在那賴賴唧唧不停喊疼的小姑娘，忍不住笑了：“花花，你可真頑皮，你要嚇死你九哥呀。”
蒼江在一旁說：“小主子，這娃娃不想跟你走，不若就把她和那婆子一同留下來吧，帶在路上麻煩。”
沈靈舟忙附和地點頭，也不裝了，掙扎着爬到牀上。
抱着小拳頭對着左允錚不停地作揖，大眼睛溼漉漉的，小奶音滿是哀求：“留，花花留！”
“你滾一邊去。”左允錚冷冷地橫了一眼蒼江，冷聲斥道。
隨後強行把小姑娘抱起來，給她穿好外衣，抱着就走。
走出門外，就見院中站着十幾二十個統一着裝的護衛，全部整裝待發。
蒼江問道：“小主子，那婆子如何處置？”
左允錚剛想開口，突然又看向懷裏的小姑娘，笑着問：“花花你來說，那婆子是殺了，還是留着”
沈靈舟看向被一個護衛扭着胳膊，驚恐不已嗚嗚啊啊個不停的婆婆，忙開口道：“留！”
左允錚笑了，把小姑娘往上抱了抱：“那你叫一聲九哥，九哥就把那婆子留下。”
把小姑娘偷來這麼多天，他連哄帶騙地，就想讓小姑娘喊他一聲九哥，可小姑娘死活不喊。
知道小變態說殺人就殺人，沈靈舟不敢耽擱，忙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乖乖巧巧地喊道：“九、哥，婆婆留。”
聽到那奶奶糯糯的一聲“九哥”，左允錚開心壞了，在小姑娘頭頂連親了兩口：“花花真乖，以後九哥疼你。”
沈靈舟一愣，伸出小手在腦袋頂上好一頓扒拉。
被小姑娘毫不掩飾地嫌棄了，左允錚絲毫沒有生氣，反倒哈哈大笑：“花花嫌棄九哥，行，回家九哥就去洗澡啊。”
左允錚轉頭看向蒼江，吩咐道：“就聽十一公主的安排，把人留下，再給她二十兩銀子。”
鬼門關裏逃過一劫，渾身被冷汗打溼的婆子雙腿一軟，直接往地下跪。
侍衛擡手把婆子劈暈，拎到西廂房去丟在地上，隨手掏了二十兩銀子丟在她身上。
見好歹婆婆留下一條命，沈靈舟鬆了一口氣。
左允錚看了一眼微微發白的天際，下了命令：“走，回家。”
衆人藉着夜色的掩飾，齊齊往外走，人數雖多，可卻各個訓練有素，毫無聲息。
被左允錚穩穩地抱在懷裏，沈靈舟看着身後的院門關上，急得眼淚啪嗒啪嗒順着臉頰掉了下來。
她們藏在大楚境內，舅舅和世子哥哥都找不到他，可想而知，一旦離開大楚，去了陳國，他們想要找到她，那就更是難上加難。
她真的有可能這一輩子都回不來了，嗚嗚嗚。
不想走，可她也不知道她能怎麼辦。
就她這小短胳膊小短腿兒的，跑也跑不快，打也打不過，搞不好惹怒了小變態，真的把她腿打斷，那就慘了。
孩子真的很怕疼的，不想捱打。
走出院門，護衛們翻身上馬，左允錚則抱着小姑娘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沈靈舟伸着小手想拉開車窗簾子向外看一眼，好歹記住點兒什麼。
可左允錚卻按着小姑娘的手，把她牢牢抱在懷裏，不讓她動。
左允錚一下一下拍着小姑娘，語氣溫柔：“時辰還早，花花再睡一下。”
明明這個小變態和大表哥差不多高，年紀也差不多，可大表哥抱她的時候她總是往下掉，這個小變態那瘦弱的胳膊卻力道十足，不管她怎麼扭都掙脫不了。
沈靈舟掙扎累了，只好乖乖任由他抱着，一臉生無可戀地把小腦袋往旁邊一歪，也不看小變態。
見小姑娘鼓着小臉蛋兒不看他，左允錚伸手把小姑娘的臉扳回來：“花花，你別生九哥的氣，九哥就是太稀罕你了，纔想把你帶回家。你放心，九哥一定會對你好的，一輩子都對你好。”
呸！誰稀罕你的好。
小姑娘揮着小手，把左允錚扳着她臉的爪子拍開，繼續偏過頭去。
左允錚也不介意，繼續說：“皇宮很大，九哥自己在外也建了府，你是想跟着孃親住在宮裏，還是想跟九哥住在宮外，都隨你。”
左允錚抱着小胖姑娘，絮絮叨叨地說着他們回到陳國以後的事情。
沈靈舟不想聽那些破事，擡起兩隻小胖手，把自己的耳朵堵住，閉上了眼睛。
如果她能好好說話，她一定會把小變態罵一頓。
她喜歡哪個孩子，就要把人家偷回家去嗎？這是人乾的事兒嗎？
左允錚見小姑娘捂耳閉眼，笑着說：“花花是困了吧，行，那九哥不吵你，你睡吧。”
說罷，他抱着小姑娘輕輕晃着，嘴裏還哼起了不知道什麼調子，輕輕的柔柔的，聽得人犯困。
睡到一半被拖起來，小姑娘實在太過疲憊，聽着那慢悠悠的調子，沒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沒一會兒，就被左雲錚給晃睡着了。
怕小姑娘冷，左允錚把小姑娘緊緊摟着貼在自己懷裏，看着她胖嘟嘟粉撲撲的小臉蛋，忍不住笑着說：“花花，孃親一定會喜歡你的。”
也不知睡了多久，沈靈舟被顛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一看，自己竟然在小變態的背上，而此刻天已經大亮。
他們身處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當中，所有人都在徒步前進。
小變態不知道用誰的衣裳，把她綁在了他的背上，揹着她在往前跑，速度很快。
沈靈舟只覺得自己的小胖腰被勒得生疼，整個人一上一下被顛得有些發暈。
她又渴又餓，胃裏很不舒服，忍不住乾嘔了一聲。
這一聲乾嘔，讓前面揹着他跑的小變態猛地停下腳步。
小姑娘隨着慣性撲到他脖子上，忍不住又幹嘔了一聲。
左允錚汗毛直立，僵直着身體，脖子往前伸，盡最大可能離身後的小姑娘遠遠的，臉色難看得要命：“花花，你可不能吐在九哥身上。”
沈靈舟靈機一動。伸出小胳膊死死抱住小變態的脖子，湊過去，在他腦袋後面一直乾嘔：“嘔~”
“啊啊啊！周花花，你不能吐！”左允錚跳着腳，咬牙喊。
隨後他手忙腳亂的把身前繫着的兩根袖子解開，把小姑娘抱了下來，放在地上。
沈靈舟蹲在地上，又幹嘔了一會兒，嘔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身子軟綿綿往地上一倒。
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奶音可憐兮兮的：“九哥，花花暈！”
左允錚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小姑娘披頭散髮的小腦袋，有理有據地分析道：“興許是九哥跑得太快了，那我們歇一會兒再走，你可要喝水”
小姑娘點點小腦袋：“喝水。”
左允錚伸手接過護衛遞過來的水囊，擰開蓋子喂到小姑娘嘴邊，等她喝了兩口，他自己也喝了一口，把水囊還給護衛。
“花花，地上涼，九哥抱着你可好？”左允錚伸手想抱小姑娘，卻被她拿腳把手踹開了。
任由小姑娘賴在地上緩了一會兒，左允錚又張羅着走。
沈靈舟躺在地上踢蹬着小短腿兒，小奶音甜甜的撒着嬌：“九哥，花花喫包包。”
左允錚嘆氣，對着蒼江伸出手：“肉包子拿來。”
蒼江無奈攤手說道：“小主子，今日趕路起得早，未曾出去買包子，且忍耐些，咱們先趕路，船上備有喫的。”
這話合情合理，左雲錚點點頭，對着沈靈舟說道：“花花乖，你先忍一會兒，待會兒哥哥就給你喫的。”
原本以爲小姑娘會像前些天那樣，就算是不滿意他的安排，也會乖乖聽話，可沒想到，小胖姑娘呆愣了一會兒，突然躺在地上打起滾來。
小姑娘一邊踢蹬腿兒，一邊到處打滾，滾了滿身的草滿身的土，手裏還不停地薅着旁邊的草，哇哇哭個不停：“要包包，要包包！”
就那麼看着一個矮墩墩的小娃娃在地上撒潑打滾要喫包子，一夥大人束手無策。
蒼江上前說道：“小主子，這娃娃太能鬧騰，不然讓屬下直接打暈扛回去？”
左允錚暴躁不已，站起來，擡腿就踹了蒼江一腳：“這是十一公主，你敢把她打暈，我砍了你腦袋。”
聽了這話，沈靈舟滾得越發起勁兒，兩隻小手把旁邊的野草薅了一把又一把。
左允錚蹲在一旁，耐着性子哄了好一會兒，見小姑娘也不肯起來，他嘆了口氣，伸手去抱小姑娘。
沈靈舟兩隻小手在地上抓滿了兩把土，哇哇大哭踢騰着，不肯讓左允錚抱。
左允錚強硬把撒潑打滾的小姑娘抱起來，抱在懷裏好聲好氣哄了好一會兒，等小姑娘哭累不動了，這纔再次把她用衣服系在身後。
見他瘦小的身子揹着小胖姑娘似乎有些喫力，蒼江伸手過來問道：“小主子，可要屬下來背”
左允錚橫了他一眼：“拿開你那髒手。”
蒼江嘆氣，等小少年把小胖娃娃重新背好，一行人這才重新上路。
蒼江回頭看了一眼小姑娘剛纔打滾的地方，折返回去，抽刀隨手在路邊砍了幾根矮竹的竹條當做掃把，在地上胡亂掃了幾下，隨後把竹條插在地上，宛如一棵新竹。
看着她打過滾的痕跡被蒼江清理了，沈靈舟的小腦袋耷拉下去，抓着土的兩隻小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一行人繼續在樹林中穿梭前行。
左允錚一邊快速行走，一邊哄着小姑娘：“花花你乖，九哥養了很多好東西，有汗血寶馬，有老虎，還有鷹，你要喜歡的話，回頭九哥全都送給你。”
小姑娘不知道是被他哄住了，還是餓得沒了力氣，軟軟的趴在他背上安靜異常，一雙還盈滿淚水的眼睛呆呆的。
只是兩隻小胖手伸在空中，從她那小胖手的指頭縫裏，不斷漏下來一點土，又漏下來一點土。
左允錚沒有回頭，沒看到這一幕。
走在一旁的蒼江，卻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他看向趴在左允錚肩頭上的小姑娘，見小姑娘呆愣愣的一副呆滯的模樣，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一個傻里傻氣，不是摳土，就是玩土的娃娃而已。
一陣微風吹過，小姑娘手裏的土吹到了前面不停說話的左允錚的嘴裏。
他連連呸了兩口：“花花你個小壞蛋，你讓九哥喫土啊！當心九哥打你啊！”
小姑娘咯咯咯笑出了聲：“九哥喫土，喫土。”
聽小姑娘笑得開心，左雲錚也忍不住笑了，老氣橫秋地教導：“花花，在外頭你摳土玩土也就算了，回了皇宮可別這樣，你是公主，得注意儀態。”
“不過你要是真想玩，回頭九哥在九哥的府邸給你弄個土堆，隨你玩個夠。”
小姑娘不搭理他，繼續把手裏的土慢慢往下漏，還有一下沒一下地甩着小胳膊，泥土灑在身邊路過的草葉子，樹葉上。
沒一會兒，小姑娘兩隻小手裏的土就已經撒沒了。
她胖乎乎的小身子在少年的背上不停撅噠，還用沾滿了土的小手去揪他的耳朵，抓他的頭髮，耍着無賴：“九哥，土，土，花花要土。”
左允錚被小姑娘那奶氣十足的“九哥”喊得暈頭轉向，恨不得把這天下最好的土都搬到小姑娘面前。
他蹲下身去，抓了一把土，回手遞給小姑娘：“給你土，但你可不能再往九哥臉上揚，知道嗎？”
小姑娘拿到了土，小手又伸到空中，一會兒這撒撒，一會兒那撒撒，玩得不亦樂乎。
見小姑娘着實有些傻里傻氣的，蒼江忍不住湊近左允錚身旁，小聲說：“小主子，屬下覺得這小娃娃一陣一陣的，腦袋有點兒傻，您帶回去能成嗎？”
左允錚黑了臉狠狠挖了蒼江一眼：“你給我閉嘴，我看你才傻呢。”
蒼江口中的小傻孩兒，要了一路的土，又撒了一路的土。
有的時候故意揚到左允錚面前，還往他嘴裏揚，惹得左雲錚拼命往外吐口水，總是揚言要揍她，可說了一路，也沒打一下。
惹得小姑娘越發膽大，還扯開他脖領子往他籠子裏撒土。可他鬼叫之後，還是給小姑娘遞土。
看他不停跳腳，小姑娘就忍不住咯咯咯地笑。
沈靈舟一路上不停鬧騰，四處撒土。
她也不知道她這麼做有什麼用，可她就是不想老老實實地跟着小變態走。
左允錚雖然年少，身量也不長，還揹着一個胖乎乎的小姑娘，可腳下速度卻不慢，和在一旁護着他的護衛們一直同步。
眼看着路越走越遠，沈靈舟突然泄了氣兒，手裏還攥着的土扔在了地上，整個人蔫頭耷腦地趴在了左允錚的背上。
左允錚回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小胖腿兒：“花花可是累了，累了就趴在九哥背上睡一會兒，很快就能到船上，過了江咱們就到家了。”
一聽這話，沈靈舟的眼淚越發洶涌，大顆大顆的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再見了，大楚！
再見了，所有愛着舟舟的人。
再見了，她的世子哥哥。
寧奕馳帶着隊伍一路急行，趕到了福州城外和陳國交界的一片茂密樹林前，停下馬來。
差人上前查看，在樹林不深的地方，發現了一輛馬車，還有若干馬匹。
常山：“世子爺，就是這裏了。”
寧奕馳陰沉着臉點頭：“追。”
衆人跳下馬，踏入茂密的樹林。沿着蹤跡極速往前追，行了大約幾里路，再次發現蹤跡。
地上有一處明顯被處理過，但仔細看，仍然看得清楚什麼東西在這裏打過滾。
寧奕馳上前，蹲在地上仔細查看，發現了地上有幾處似乎是小腳丫刨出來的小坑，還有一些被薅斷的草。
他伸出手丈量了一下整個痕跡，腦袋裏想象了一下小姑娘在地上打滾的情形，臉色漆黑。
小姑娘，這是不想跟着走。
寧奕馳擡起手做了個放輕聲音的手勢，起身接着向前走，身輕如燕，片刻在前面消失不見。
又走了一段距離，寧奕馳又發現路邊的草葉上樹葉上，有落下的泥土。
他上前用手指捏起一點土，在指尖碾了碾，下顎緊繃，越發放輕腳步。
衆人全速前進，終於，隱隱約約聽到前方有了水聲，還有人語聲。
“世子爺，前面就是大楚和陳國交界的滄河。”常山耳語道。
寧奕馳對着衆人做了個原地等候的手勢，他帶着常山縱身飛奔過去。
二人如同貓一般，身輕如燕地攀到一棵樹上，居高臨下往前看。
寧奕馳一眼就看到了小姑娘。
在前方河岸邊，小姑娘被那小賊背在背上。
一身鵝黃色的衣衫髒兮兮全是土，頭髮也沒梳，披頭散髮的，腦袋上還沾着土和草葉子。
小姑娘的小臉蛋上也沾了土，小腦袋扭過來，往來路的方向眼巴巴地瞅着，那雙大眼睛裏全是淚水。
寧奕馳的心猛地揪了起來，手指緊緊攥起捏成了拳頭，一雙鳳眸中怒意翻涌。
小姑娘這是受了多少苦，才能造成這般乞丐模樣。
左允錚看着面前湍急的河水，忍不住有些暴躁地問道：“蒼江，船呢？你不是發了信號彈，爲何還不來？”
蒼江再次掏出一個信號彈朝天上放去，隨後向河上游眺望，片刻，伸手指了指那快速飄過來的兩個黑點：“來了。”
左允錚跟老太太哄孩子似的，揹着小姑娘上下顛了顛：“花花不急啊，船很快就來了，上船九哥就給你找喫的。”
寧奕馳也看到了那從遠處飄來的船隻，面色嚴峻，同常山做了幾個手勢。
常山領會，悄無聲息地爬下樹，回去安排。
寧奕馳接連在幾棵樹上一路踩過去，縱身一躍，穩穩落在了地上。
他擡眸，看向幾丈遠的小姑娘，沉聲喊了一句：“舟舟，哥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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