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8 偏執

作者:記今朝
一夜安眠。

  第二天醒來時,印入嚴笑眼簾的是樂殷南那張陰柔俊美的側顏。她眉頭微皺,嘴脣緊抿,似乎做了噩夢,但一聲不吭,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聲。

  樂殷南說的不錯,她從來不說夢話。

  即便在夢裏遭遇悽慘,也蜷縮起恐懼的本能。

  在樂殷南成長的環境裏,稍一說錯話便會遭來責罰打罵。

  嚴笑一時不知道她和樂殷南的童年究竟誰更悲慘一點。

  嚴笑試圖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手被樂殷南牢牢攥住,她像木藤般將自己纏繞,又像泥沼般讓她不能自拔。

  樂殷南被迫轉醒。

  她似乎還不願睜眼,只是呢喃着說了句:“別鬧。”

  “樂殷南,鬆手。”嚴笑的聲音讓樂殷南神魂歸位。

  樂殷南不得不睜眼,她落在兩人十指交握的手指上,微微怔愣,昨夜發生的一切一點點回想起來。

  “用完就不認賬?”樂殷南挑眉,鬆手。

  她的指腹留下黏膩的觸感。

  手心裏都是交握的汗漬。

  嚴笑手背上甚至還留下微紅的指印,可見樂殷南用力握得有多麼緊。

  “是你該慶幸我沒有找你算賬。”嚴笑理了理衣領,發現只是有些微皺,隱約的不安鬆了口氣,補充道,“畢竟你昨晚的行爲可以算作騷擾。”

  “也不知道是誰昨晚往我懷裏鑽。”樂殷南覺得自己在鬥嘴中隱隱可以佔據上風,她和嚴笑很久沒有如此輕鬆的氛圍了,以至於她都忍不住故意激怒嚴笑,“要知道我身爲一個Alp小說a忍得可是很辛苦的。”

  嚴笑把枕頭扔在她懷裏:“活該!你快點出去!我要換衣服了。”

  樂殷南被嚴笑毫不客氣地趕了出來,卻背抵着門遲遲笑出聲。

  昨日的決定果然是正確的。

  她很久沒有睡過這麼安穩的一覺了。

  行刑日之後,她的睡夢裏永遠都是那些身首分離的Omega,那些臉或模糊或清晰,縈繞在夢境裏揮之不去。

  只有在嚴笑身邊,那些Omega纔會勉強按捺住騷動。

  樂殷南神色暗了暗。

  嚴笑主動往她懷裏鑽,就好像她被Omega接受了一般。

  她被擁抱,被原諒,被需要。

  一個罪人被救贖了。

  ……

  就在這時,對面船艙的客人打開房門。

  對面的是位年邁的Beta女士,看到樂殷南,先是一愣,隨即眼神嚴厲:“我記得對面是位美麗的Omega小姐,你一個Alp小說a爲什麼在這裏?”

  ——而且還穿着睡衣,嚴重疑似衣衫不整。

  她沒有問出聲,但樂殷南卻感到審判的視線。

  樂殷南一笑,衝對面的女士點了點頭,主動解釋道:“我是她朋友。”

  隨即不等女士回答,樂殷南轉身回了隔壁艙房。

  嚴笑很快就洗漱完畢敲響了樂殷南的船艙。

  “幫個忙。”她語調慵懶,把懷裏的黑貓擡了擡,“找到它的主人。”

  “喵?”

  “主人?”

  “你就不好奇船上哪裏來的貓嗎?”

  樂殷南成功被問住了。

  “那你……不想養它嗎?”

  “不,我不需要。”嚴笑眼裏閃過不捨,但仍然執拗道。

  ‘我看你昨晚挺需要的。’樂殷南諷刺的話哽在喉嚨裏。

  她覺得嚴笑把她和貓當工具人和工具貓愈發得心應手。

  但貓畢竟是她昨天和嚴笑一起救的,救貓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樂殷南還是同意了。

  可兩人問了一圈,就是沒人承認。

  “船貓吧。”一個收拾纜繩的水手女A熱情地提醒,“船上容易出耗子,所以不少船都會養條船貓。諾,這是我們船的大黃貓。”

  水手指了指角落正抱着魚啃的圓鼓鼓大橘貓,語氣充滿了慈愛。

  “你們這一看就是小貓,也許是開船時無意跟來的,也許是來往花船從別的船跑來的,很難找到主人啦。您要是喜歡的話,乾脆收養啦。”

  嚴笑爲難地問:“你們不能養嗎?”

  水手爽朗笑了:“我們已經有大橘啦,別看它胖,抓老鼠可是一把好手,就不用別的貓了。”

  “多個幫手不好嗎?”嚴笑堅持。

  水手笑容漸漸凝固,轉成苦臉,偷偷向嚴笑咬耳朵:“其實也不是不想養,主要是我們船長對貓毛過敏,多養一隻貓他會殺了我們的。”

  她愧疚地看着嚴笑:“抱歉哈。”

  嚴笑:“……”

  好的,打擾了。

  嚴笑和樂殷南面面相覷。

  “怎麼辦?”

  “好像只能養了。”

  嚴笑抱着黑貓,和它大眼瞪小眼,一臉嚴肅。

  “你養?”

  “不要。”

  樂殷南拒絕得乾脆利落。

  “我行動不便,京城是樂振北的地盤,帶着只貓只會更加暴露。”

  “也是。”

  嚴笑表情十分痛苦。

  “既然要養,那還是起個名字吧?”樂殷南一副商量的語氣。

  “也是。”嚴笑頓了頓,“決定了,叫它‘阿南’如何?”

  樂殷南:?

  她的“阿南”是她想的那個“阿南”嗎?

  樂殷南腦內迅速閃過嚴笑當初在舞會跳舞時爲了報復她故意的親暱稱呼。

  就像蛇吐芯子,明晃晃的誘惑與危險。

  樂殷南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確定不是嚴笑爲了噁心她故意叫的名字?

  “爲什麼?”樂殷南忍不住問。

  嚴笑眯起眼睛:“這樣一叫她就能想到你,把你變成我的寵物似乎也是個不錯的想法呢。”

  惡趣味!

  絕對是嚴笑奇怪的惡趣味!

  樂殷南:“能換個名字嗎?”

  嚴笑:“那就叫大名,樂殷南。”

  樂殷南:“……你確定這樣叫不會在京城引起恐慌?”嚴笑理所當然:“不會啊。我過度思念死去的情人,養了只貓來聊表思念,不可以嗎?”

  樂殷南咬牙切齒“不!可!以!換一個!”

  嚴笑盯着樂殷南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說:“那好吧。”

  樂殷南尷尬的雞皮疙瘩終於沉寂了下來。

  思索片刻,嚴笑提議:“那便叫阿九吧。”

  剛放鬆沒多久的樂殷南聽到這個稱呼虎軀一震。

  她幾乎本能地一顫,頂着暴露的恐慌,頭皮發麻:“阿九?”

  嚴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可以嗎?”

  樂殷南心中一凜,那些擺脫不了的舊日如鬼影糾纏,“我記得阿九是你的朋友吧?”

  “啊。不錯。”

  嚴笑眯起眼睛。

  “你又和她不熟,反應這麼大做什麼?”

  “爲什麼?爲什麼要叫這個名字。”樂殷南死死盯着她,彷彿在透過她的視線試圖看穿她的內心。

  嚴笑輕輕笑出來,聲音很淡:“悼亡人。”

  “有問題嗎?”

  樂殷南艱難開口:“沒有。”

  那雙丹鳳眼永遠似笑非笑,眼尾永遠神祕莫測。

  樂殷南很難看透嚴笑心裏在想什麼。

  應該……是沒有認出她的吧?

  樂殷南不確定嚴笑是否在試探。

  但嚴笑的確沒有在稱呼上多做糾纏,樂殷南本身心虛,也便順水推舟沒再過問。

  “那以後便叫你阿九了。”

  嚴笑沒有理會樂殷南,把黑貓高高舉起,嘴角掛笑。

  樂殷南欲言又止。

  接下來的幾天過的緩慢又漫長。

  阿九的腿被壓傷了,走不了多遠,嚴笑乾脆採取放養態度。

  偶爾阿九會消失在嚴笑視線裏,但只要嚴笑呼喚,便會嗚咽迴應。

  嚴笑耳聰目明,從來不曾錯過它的迴應。

  只是每當嚴笑呼喚“阿九”時,樂殷南總是控制不住回頭,予以反應。

  第一次迴應時,嚴笑詫異:“我叫阿九,你回頭做什麼?”

  樂殷南乾咳一聲,含糊其辭:“我還以爲你在喚那個‘阿九’。”

  “不是你說阿九已經死了嗎?”

  “是啊。她已經死了。”樂殷南躊躇道,“但你這樣叫,偶爾會讓我誤以爲她還活着。”

  “哦?”嚴笑尾音盪漾,回味無窮。

  樂殷南不確定嚴笑是否注意到她就是阿九這層身份。

  她覺得嚴笑的眼裏醞釀着風暴與迷霧,她無從窺探。

  ……

  時光在暗潮洶涌中匆匆而過。

  有天輪船突然停下來,乘客有些騷亂,四處出來一看,才發現前方有船被卡住了,正在牽船。

  去往京城的江面有一段是從羣山環繞中開道。

  江面縮窄,船底偶爾會觸及暗礁。

  她們的船雖然不小,但體型決然稱不上巨大。即便碰上暗礁,也是由船員負責炸碎,不會影響航程。

  但其他的木船就沒這麼好運了。

  “怎麼還沒好?”

  “就是!耽誤了行程可怎麼辦?”

  有些心急的乘客開始抱怨。

  遠遠的,可以聽到“一二一”的吆喝。

  嚴笑抱着阿九,臨近甲板眺望遠方。

  一羣男男女女不分性別,赤.裸上身,牽引着木船的麻繩嵌在肩膀上,正整齊地喊着號子,試圖以人力撼動這個大傢伙。

  奇蹟般的是,木船竟然真的緩緩移動。

  “媽媽!那羣縴夫裏怎麼還有Omega呀?”有小孩坐在父親肩膀上,好奇問道,“書裏不是說Omega力氣沒有Alp小說a大,所以只能待在家裏嗎?”

  父親被這個問題問得一愣,沉思片刻說道:“也不是所以Omega都像書裏說的那樣。你看你不就去了學堂讀書嗎?按過去的說法,Omega都是不能進學堂的。而且,就算力氣小一點,人一多不就可以彌補嗎?更何況很多Omega也沒有說的那麼無力,經常鍛鍊的話也能擁有很大力氣的。”

  “可是,那不是很辛苦嗎?”

  “可是人得生活呀。”

  父親試圖用輕鬆一點的語氣給孩子談這個話題:“有時候爲了討生活就計較不了這麼多了。所以阿囡長大後如果有餘力,也要兼濟天下呀。”

  “嗯!我會的。”小孩重重點頭,語氣唏噓,“他們可真可憐。我們怎麼樣才能幫助他們呢?”

  正在嚴笑偷聽得正入神時,樂殷南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看她們難道不會心生同情嗎?”樂殷南問,她的目光沉沉盯着她,如烏玉般不摻一絲雜色。

  “不。”嚴笑矢口否認,“我沒那麼多無聊的關懷。”

  她輕蔑的譏嘲:“那條隊伍的所有人都是自找的。Omega也好,Beta也好,包括爲首的Alp小說a……不,爲首的Alp小說a更加無能,明明是Alp小說a,卻淪落到這種地步。活該。”

  樂殷南沉默了一下,反問道:“那我呢?我……如今苟且偷生,也是因爲活該嗎?”

  “你——?”嚴笑眯着眼睛,輕蔑地說,“是啊,你在權力鬥爭中失敗了,所以變成了我的一條狗,本來就是活該。”

  “所以你認爲十七和阿九的死亡也是活該?”

  嚴笑陷入良久的沉默。

  很久,很久,嚴笑看着縴夫們,嘴角掛着淡漠的笑意。

  “他們死了是因爲他們的同理心,他們總想拯救什麼,改變什麼,他們控訴命運的不公,心懷弱者,想要給他們關懷的人一個更加合理的社會,他們爲天下人對抗宿命,最後被命運所打倒,所以死了,沒有人記得他們,所以他們死得一文不值。”

  “我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所以她才取了“阿九”的名字。

  是緬懷,是警醒,更是從根源斬斷她可能對黑貓產生的,無關緊要的同情心。

  取一個死去的名字。

  因爲遲早都是要分開的。

  如果不能永遠陪伴,那麼起初便最好不要相識。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如果‘天氏’就是宿命的話,我不會對抗宿命,我會重塑它。”

  嚴笑眼底的狂熱一閃而過,那股滔天的野望和偏執將樂殷南生生釘在原地。

  “我要顛倒乾坤。”

  所以她纔會漫山遍野地尋覓“三道輪迴”。

  作者有話要說:笑笑是真的很偏執!大家不要學她!她是另一種極端!(點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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