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51 人皮
嚴笑無法接受她歷經多年找到的卻是一場空。
她猛地湊近,試圖揪起梁道中的衣領,但發現梁道中不爲所動,無論她做什麼都是徒勞。
憤怒已經霸佔了她的大腦,讓嚴笑幾乎喪失理智。
“我說,唯一的藥已經被我服食了。你來晚了。”梁道中十分滿意從面前的“惡徒”臉上看到崩潰。
樂殷南拉住嚴笑,讓她冷靜,轉頭對梁道中說:“你說服食就是服食?我不相信。除非你拿出證據。”
“證據?”梁道中啞然失笑,他張開雙臂,表情有着古怪的憤恨,“我就是證據。”
“什麼意思?”樂殷南皺眉。
梁道中說:“既然你們在找三道輪迴,想必知道它的藥效吧?誠如你們所見,我曾經是Alp小說a,如今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Alp小說a性徵。”
樂殷南怔愣:“你……”
梁道中繼續道:“你能聞出我身上的信息素嗎?你能感受到我身上的性別屬性嗎?不能!”
他狠狠地拍着桌子,惡劣道:“我身上乾乾淨淨!一無所有!這就是鐵證!”
嚴笑和樂殷南都被梁道中的突然應激嚇了一跳。
“你們一個兩個都想來拿這藥丸,我就不明白,這亂天地法綱的東西哪裏有這麼好?又哪裏值得你們這麼多人尋?”
梁道中惡狠狠地盯着嚴笑。
“就憑是醫聖裴澤的名號嗎?她赫赫有名,還不是英年早逝?我看這就是她亂了天道的代價!你們卻還追着一個爲天道所不容的人留下來的東西到天涯海角,我看你們也是瘋子,不想活了!”
嚴笑皺眉。
她暗中挑開腰間香囊,掐了些香料散到空中。
樂殷南感到一絲涼意貫穿天靈,通體舒暢。
“你太激動了。這是安神香,你先冷靜一下。”
嚴笑眼看着梁道中的情緒在安神香的作用下逐漸冷靜下來,冷眼說:“我對你經歷過什麼,爲何一提到‘三道輪迴’便會如此激動毫無興趣。但是,你方纔說‘一個兩個都想來拿這藥丸’——最近還有人來拿嗎?是誰?”
樂殷南偷偷瞥了嚴笑一眼。
虧她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抓住重點。
梁道中冷靜下來,但仍然朝她簌簌笑:“你猜?”
嚴笑想打人。
樂殷南徑直湊到他面前,拿出小刀威脅道:“快說。否則我現在就斃了你。”
即便戾氣大,梁道中還是想活下去的。
他本就是中庸之人,若不是想活下去,也不會帶嚴笑兩人回家。面對樂殷南的威脅,梁道中掙扎了一下,還是清了清嗓子,回答了她的問題。“是朝廷的人。”梁道中說,“很大的官,我沒見過。”
“樣貌?習性?特徵?誰來找你的?”樂殷南追問,“你既然服食了藥丸,那麼必然也沒給對方東西。他們憑什麼放過你?還放任你像這樣在黑市盜賣?”
嚴笑此時卻已經幽幽轉到梁道中房間內的多寶閣旁。
她仔細拿起一些瓷器查看,纖手把玩,最後走到牆上掛扇旁。
“梁道中——?”嚴笑頗爲玩味地問道,“你同前朝醫聖裴澤是什麼關係?”
她說着突然一頓,改口道:“或者說,你和現在宮裏的魏敬恆——魏公公是什麼關係?”
魏敬恆。
樂殷南腦內迅速閃現當初宣傳聖旨的那位先帝面前的大紅人。
梁道中和他有關係?
樂殷南疑狐看向他,卻發現梁道中果然一副喫驚的模樣。
“你怎麼知道?”
嚴笑徑直從牆上取下扇子,指節用力,扇面收攏又聚集,自故笑道:“這扇面可是東廠總管的心愛之物,魏敬恆還沒死,就到你這裏來了——想必你在出宮前,權位不低。”
梁道中大驚失色:“你——”
“多寶閣內多是前朝官窯燒製的寶物,而且你一介‘平民’,卻對‘三道輪迴’如此熟悉。尤其是這三彩琉璃瓶,只在裴家人中代代相傳,我都是託我師傅的福才知道得如此詳細……你是爲何會知道?”
“我……”
沒等梁道中說話,嚴笑“刷”地一下就拿扇子堵住了他的嘴巴。
她跳坐在方几上,用扇骨挑起梁道中的下巴,眉眼彎起一道月牙:
“傳聞醫聖裴澤當年救了一個小太監,於是她死後,許多隨身物品入了宮內祕藏,都是由這小太監及其傳人偷偷保管。這滿朝太監不是取掉腺體閹了的Alp小說a,就是身體素質稍遜一籌的Beta……你和裴家的御用小太監又是什麼關係呢?”
嚴笑說着,扇骨從梁道中下巴繞到他的頸後。
樂殷南餘光一瞥。
腺體處果然一道疤痕猙獰。
所以他未必服用了“三道輪迴”?
梁道中沒有信息素是另有隱情?
……不對。
樂殷南不是沒有見過腺體被切除的A或O。
嚴笑身邊都是這樣的人。
阿萱和曾山無不被切除了腺體。
即便如此,也只是沒有了發情期,喪失了生育能力,信息素被縮減到極致。可縮減,並不等於沒有。
他們扔會被強大的信息素所幹擾。
碰到Omega會忍不住親近,碰到Alp小說a會忍不住臣服。
不過會縮減到不入流的最弱等級的Omega,程度深淺罷了。
然而梁道中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一絲信息素。
他被“清理”得乾乾淨淨。
“你和裴傢什麼關係?”梁道中沉下臉來。
嚴笑莞爾一笑,將他的問話如數奉還:“你猜?”
樂殷南在心中爲梁道中哀嘆一秒。
你說你康莊大道不走,爲什麼要和嚴笑鬥嘴呢?
這不是自找苦喫,自討沒趣?
樂殷南心心相惜地提醒:“我勸你別猜了,直接老實交代吧。”
嚴笑挑眉看了樂殷南一眼,對她的反應頗覺有趣。
“真乖。”
樂殷南嘴角抽了抽,沒有反駁。
梁道中也明白嚴笑不是一般人士,他聯想起方纔嚴笑說的“師傅”,瞬間腦補了“裴家關門弟子上門尋先祖舊物”,於是也放棄掙扎,順從了樂殷南的建議,緩緩說道:
“我師傅的確是爲裴澤守庫房的舊人。”
梁道中三言兩語便把他的身份交待。
裴澤是前朝醫聖,後來改朝易代,大臣殺了一批,但連同舊物和許多宮女太監卻又都留用了。
那個小太監只是國庫的一個灑掃的公公,並不起眼,自然也留了下來,漸漸的,竟然成了新朝聲名顯赫的大太監。
許多無法擁有後代的太監會收養“養子”或“養女”,爲了傳承自己好不容易積攢的權勢與財富。
大太監自然也不例外。
他始終都留了一筆財產,物色了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傳承“守護醫聖遺物”這一項重任。
因爲裴澤生前曾私底下說過“此物可顛倒乾坤,千萬莫要落入歹人手裏,否則後患無窮”。
所以傳承的太監們精挑細選,無論權勢大小,一定會挑曾救過性命的小太監傳承這一任務。
“看門人”的角色便一代又一代地通過救命之恩延續至今。
“我是這一代的看門人,先前也在魏公公手底下做事,這扇子便是他賞給我的。”梁道中說。
“東廠的人?”嚴笑挑眉。梁道中否認:“不是,我早就從東廠退出來了。”
“年前叛軍大火燒了皇宮,許多珍寶被人趁亂偷走,其中就有‘三道輪迴’。上一代‘看門人’於我而言便是父子,我想要搜尋‘三道輪迴’的下落,又礙於此物甚祕,便假死離宮暗中打探,好不容易尋來,如今也早已和皇宮沒了瓜葛。”
“這些前朝舊物也是尋來的?”嚴笑問道。
梁道中:“……歷代看門人多少也會尋摸一些其他玩意兒。而且大多也是當年那位小太監留下的珍寶。隨便一件便價值連城。”
“果然。”
嚴笑點頭:“如此便說得通。那你呢?爲何又吞了這好不容易找到的藥?”
梁道中一聽嚴笑又提及此事,整個人情緒再次激動起來。
他壓着嗓音說:“你不知道身爲閹人,坊間裏明裏暗裏的鄙夷有多深!簡直是無孔不入!離開了宮內,更加飽受折磨。大家都能感到你的信息素弱於常人,非天非地亦非人,我受夠了!聽說‘三道輪迴’能夠能夠保留腺體,信息素和正常AO的生殖能力,但卻能夠消除所有信息素的感知——也就是說,比Beta還要便利。我雖然殘疾,但若是能完全消除信息素,成爲旁人眼裏的Beta,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
這和嚴笑的野望不約而同。
她又恨又豔羨:“你終於得償所願了。”
“不……!”梁道中激動地猛地站起來,毫無畏懼地頂開樂殷南手裏的匕首,“這樣不好!”
“爲何?”嚴笑眉頭緊鎖。
梁道中說:“你體會過這種感覺嗎?原本有手,卻雙臂折斷;原本眼睛能視物,卻突然致盲……割除腺體便讓人覺得不夠完整,可直到摘了信息素,我才意識到……我更不完整。就像剝奪了一處五感,徹底喪失了感知這個世界的一種渠道……我走在大街上,無法通過信息素感知避開危險,甚至覺得所有人都在看我!嘲笑我!”
“可Beta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嚴笑冷峻指出。
“不一樣!”梁道中激動的說,“Beta雖然不受信息素的影響,但仍能感受它的威壓!而且Beta從未體會過信息素的世界,他們就像天生的盲人,從來未曾見過精彩,又何談割捨它?”
梁道中死死地盯着她:“若是奪去了你現在的信息素,你會甘心嗎?會如意嗎?你難道不會後悔嗎?”
嚴笑平靜地說:“我不會。”
像是按下了開關,梁道中沉默了。
“我不會後悔。”嚴笑說,“我正是爲此而來。”
梁道中盯着她:“你這個瘋子!”
她無意與梁道中糾結“是否喪失部□□份”這類問題,單刀直入:“先前找你的人呢?你做了什麼讓他們相信你,放過你?我不信他們就輕易地善罷甘休。”
梁道中簌簌笑了起來:“我給了她人皮。”
他看向嚴笑的目光充滿恨意:“裴澤知道她做的事情是會遭天譴的,但她又不甘自己的成果就此淹沒,於是在當年的看門人身上刺了三道輪迴的方子。這個方子,只有歷代看門人知道。”
“我給了他們記載三道輪迴配方的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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