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13
元旦第一天,梁可的休息日還剩下一半。
早晨去過醫院,得到了不好的消息,回家她就睡,睡得迷迷糊糊地時候做了個夢。
夢裏於小燕在衝她笑,讓她別傷心,她不過是解脫了自己。
不算浪費人生。
夢醒的後遺症強烈,梁可頭有着隱隱的痛。
她忽然很想跟人說說話。
手機翻看了一圈,才發現,能深聊的人寥寥無幾,她在網上訂了外賣,不想自己做了。
飛行生活帶給她的除了居無定所還有一身的職業病。
胃病和神經性頭疼在她身上格外明顯。
每逢飛長航線或者前一日休息不好,她的頭疼就會出現。
如影隨形的,跟好朋友一樣。
吃藥只能暫時捱過去,這種方法太傷身體,她不常用。
可今天她的頭疼格外厲害,家裏沒有多餘的止疼藥。
梁可換了身衣服出去買,她走的很慢,雪沒有停下來的念頭。
她下樓一擡頭,就能感覺到冰涼涼的東西落下來。
在這裏,下雪天是要打傘的。
這也是她來了桐城才知道的事。
她小時候走山路上學,下雪下雨從不打傘,拿東西擋着頭就能走。
沈從言的車停在小區外,他來了快半個小時,腳邊多了一圈菸蒂。
他想給她發消息,問問她好不好,可打出來又刪除。
怕她拉黑。
躊躇猶豫的時候樓道里多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走的慢,剛出樓道的時候還把傘挪開等了一會,然後才走。
他沒跟過去,打了電話讓林磊把買好的送過來,他抓緊時間把東西放到她門口,門把上多了個粉色的小袋子。
梁可用時不多,藥店就在附近,回來路上外賣員給她打了電話說雪太大,得晚點才能到。
梁可表示理解,卻在家門口看到了一堆新鮮喫食,零食蔬菜都有,還有門把手上那一抹粉色。
袋子很小,她把東西拿出來,是個卡片。
像是慶祝聖誕節和元旦新年的那種卡片。
梁可在學生時代曾收到過。
她打開一看,裏邊還在放音樂。
梁可:“......”還是張古老又傳統的音樂卡片。
上邊附着一行沒署名的字:【新年快樂,該許願了。】
梁可垂眸看着卡片,眼裏通紅,她緊咬着脣,想不到他比她大三歲還會做這麼無聊的事。
這樣的卡片,沈從言收到過很多張。
沈從言一直躲在樓梯間,透着玻璃窗,他看着她的背影。
他沒想怎樣,只想等她進去就走。
沒等這個簡單的願望實現,樓梯間裏傳來了手機固定的鈴聲。
梁可回眸,朝這邊緩緩走來。
“沈總,我想請你喝杯茶。”女孩聲音淡淡:“咖啡也行。”
幾秒後,沈從言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我路過,順便來看看。”
“嗯。”梁可應了下,回過頭把東西拿着進屋,“請進。”
他拿來的東西略沉,梁可得用點力才能拎回家。
這麼一大袋,他拿過來也挺累的。
梁可不知道,這些東西他只負責告訴林磊需要買什麼,林磊照樣去拿。
他只負責做決定,不負責採購。
沈從言站定在門外,沒及時跟進來,梁可把東西放在臺面上的時候,才見他鄭重其事的邁進來。
梁可:“......”
她不知道他此刻心理波折。
跟上次不請自如的難堪不同,這一次,他是名正言順的被‘請’進來的。
想到這,沈從言的腰板也挺得直了些。
梁可在廚房裏煮水,一擡眸就看他僵站在小客廳,她揚了聲:“坐呀。”
“上次來不是挺熟的。”跟自己家一樣,上來就要喫的,梁可笑,“你要喝什麼,咖啡還是茶?”
沈從言知道她在揶揄他,沒應聲的坐在了小沙發上,“白水就行。”
梁可倒了兩杯白水過去,一人一杯放好,她從袋子裏把藥拿出來,藥有兩盒,她拿了其中一盒取出一顆喫下,沒看說明書也沒跟他說話。
沈從言視力好,讀書熬夜也沒讓他近視,那兩盒藥一盒是胃藥,一盒是止痛藥,她現在喫的就是止痛的。
“你哪不舒服?”沈從言問她:“這藥你喫過麼就這麼隨便喫,止疼藥只能暫時止痛,不治本。”
所以沒用。
那盒胃藥是上次他喫過的那盒,這讓他覺得詫異。藥還沒起效,梁可拿刮痧板在刮:“我知道。可我頭疼,去醫院也解決不了,白做一堆檢查。”浪費時間又白花錢。
神經性頭痛,是飛行帶來的後遺症之一,只要休息好別累着,就不會犯。
可她得早起,熬夜,談不上奢望穩定規律的休息期。
刮痧板被她壓得重,沈從言看着那隻手眉頭皺的越發深,最終,他擡步走過去,接過她手裏東西,另一手輕按住她:“別動。”
“想按摩緩解哪能用那麼大的力,腦袋是人身體上最重要的部分,還有很多穴位在,你想按也得找專業人士,不能胡來。”
倆人距離不到一步,她坐他站,驟然間的親密貼近讓梁可愣怔在原地,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們分開了,可她的身體卻還沒忘記曾經的親暱。
沈從言手輕,他也沒比她好到哪,也不懂穴位,不過好在他沒像她一樣,爲了緩解疼痛而下手死重。
男人的嗓音在她頭頂上響起:“經常疼?還是偶爾性的。”
梁可頓了下,從迷茫中回神,她現在要他停下來,他也不會答應她,“經常。”
“太累就這樣,飛機纔是我的家。”梁可自嘲完,倆人又陷入沉默了。
沈從言繼續按了會,才停下來坐在一旁:“你以後別瞎按,回去我問下聶總他在哪按得,偷師教你。”
按摩是最有效的緩解辦法。
上一次,面對他時,梁可還能鐵面無私地說出要跟他劃清界限的話,而這次她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對他的那一小撮愧疚又開始在心底翻騰。
良久後,梁可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好,那謝謝你。”
“不用。”
視線相撞,梁可覺得自己要心動過速了,不安之下總是會做一些反常奇怪的事,比如現在:她居然會問他,喫過飯了沒有。
既然他是路過,想來應該是有約會要赴。
梁可暗自吐槽自己,沒兩秒,沈從言淡定回她:“沒喫。”
“我本來要回家,家裏沒飯。”
“......”梁可說:“正好我也沒喫,要不一起,也回謝你給我萬里送賀卡。”
“好。”
梁可會的不多,這次的情況比上次好,她煮了兩碗掛麪出來。
還放了幾片他買來的綠菜葉子。
紅紅綠綠一碗,清湯寡水。
沈從言看着胃口全無,梁可坐着也惴惴不安的,問他:“好像是不太好。”
“沒有的事。”沈從言拿起筷子,餵了自己一口白水煮麪,喫完後讚美:“特別好喫。”
梁可:“......”你別這樣。
沈總依然口吐芬芳:“真的,這是我喫過最好喫的麪條。”
梁可‘呵呵’笑了下,氣氛緩解輕鬆不少。
沒多久門外有人敲門,她去開門後纔想起來自己喊過外賣,把東西拿回去,梁可朝他笑笑:“我喫飽了,要不這個給你喫。”
說話間,沈從言聞着一股怪味,等她打開外賣,味道更濃。
男人避而遠之,“這就是你的午餐?”螺螄粉??
梁可笑眯眯,她也想喫啊,可她真的飽了,只能浪費。
見他聞不慣這味道,她又把東西重新包起來。
換作從前,梁可是真心不想跟他再扯上任何一點關係,他對她的好,她拒而不受,假裝看不到他眼裏的關心,感覺不到他試圖一點點地靠近自己。
她在害怕。
怕自己又重蹈覆轍的陷進去,怕自己更愛他。
她也怕。
怕他有一點想起她做的那些事會把那些愛收回。
所以她寧可不要。
喫完飯,沈從言才問她上午是不是去醫院看過於小燕。
梁可喫驚,“你怎麼知道?”
“朋友說的。“沈從言:“我手裏的日出工程不止包括希望小學,還包括資助福利院。”
梁可點頭,眼裏情緒迷茫,一知半解地:“小姑娘可惜,沒撐過這個冬天。”
“那你是...特地過來問我情況?”
她又有點不明白,既是被他資助的福利院出事,對他產生的影響應該不會太大。
手機響了下,是福利院發來的,都是她以前拿給餘小燕的東西,書籍居多,問她還要不要。
梁可想了下,回:【我有空過去看看,謝謝你們。】
沈從言定定看着她,專注觀察她臉上情緒變化。
“不是。”
“我不是來問你於小燕的事。”男人輕聲道:“我是來看你的。”
他怕她鑽牛角尖。
“於小燕自己沒有活下去的勇氣,這跟你沒有關係,你也救不了她。”
“我沒想過自己能拯救誰。”梁可翻出那晚上小燕發給她的信息給他看:“我知道阻止不了,她既然能攢那麼多安眠藥,肯定已經計劃很久了。”
“她最近情況不穩定,又沒有家人陪伴照顧,那晚上她發消息給我,應該是想跟我說說話的,可我錯過了。”梁可很失落,“那天是她生日,她還說等我回去一起喫蛋糕。”
小姑娘最愛甜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