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別動!”千鈞一髮之際,後面傳來一聲喝止。昆豹一驚,迅速轉過身來,將尚敬業擋在身前,利刃緊緊抵在尚敬業的咽喉處。對面,李克右手舉槍,槍口努力對準昆豹,但昆豹挾持着尚敬業,謹慎地將自己擋得嚴嚴實實,無從下手。李克努力尋找在保障尚敬業安全的情況下,一槍制敵的方法,卻依然毫無把握。李克神色顯出一絲慌亂,持槍的右手明顯地顫抖着。
昆豹注意到槍口不安的晃動,不屑地看了看李克,露出一隻眼,瞪着李克沉聲威嚇道:“放下槍。“放下刀,我開槍了。”李克的聲音中透露出掩飾不住的戰慄,毫無底氣。昆豹看着明顯驚慌的李克,輕蔑的笑道:“小孩,你槍都拿不穩,快放下。”李克倔強地舉着顫慄的槍口,雙方僵持不下。
昆豹顯出不耐煩的神色,握着刀子的右手用力幾分,尚敬業脖子上立刻出現一道血線。
李克看着鮮紅的血色從尚敬業的皮膚中慢慢滲出,神色越發驚慌,手抖得更厲害了,瞳孔慌亂地不停晃動着。突然,李克下定決心般大喊道:“說出你的名字,我就放槍。”
昆豹聞言一愣,不解地看着李克,警惕地問道:“爲什麼?”李克並不正面回答,神色慌亂,急切地大吼道:“快說,說了我就放。”昆豹看着神色慌張不安的李克,哆哆嗦嗦的槍口,警覺的神色漸漸鬆懈,露出雙眼,瞪着李克,不耐煩地吼道:“昆豹!”
李克聞言,臉上浮現出一絲令人費解的微笑,昆豹心下本能地一緊,還未細想,李克突然冷冷地大吼一聲:“再見。”頃刻間,李克眼神中前刻的慌亂一掃而空,目光炯炯,手上哪裏還有半點兒顫抖,槍口穩穩地瞄準昆豹。昆豹一驚,欲要動作,卻爲時已晚。槍聲突起,昆豹和尚敬業兩人應聲一起向後倒去,滿臉鮮血,一動不動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李克看着雙雙倒地的兩人,眉頭緊蹙,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慌,快步上前,緊張地看向尚敬業。片刻,眉頭舒展開來,暗暗吐出一口氣,顯出一派鎮定自若的神情。
半響,目關呆滯,屏住呼吸的尚敬業,突然從地上喘着粗氣猛地坐了起來,滿臉鮮血,驚魂未定地瞪着李克,怒吼道:“操,你就不怕打着我!”
李克神色波瀾不驚,眼神堅定無比,沉聲道:“怕,但我別無選擇,只能賭一把。”尚敬業怒氣稍霽,瞥了一眼李克持槍的手,厲聲疑問道:“手抖那麼厲害,也是裝的?”李克狡黠一笑,瞪大雙眼,底氣十足地大聲吼道:“當然,熊隊長說過,警察槍在手,山崩於前不變色。”
尚敬業苦笑不得地看着神色誇張的李克,笑着問道:“你爲什麼要問他名字?就爲了迷惑他?”
李克默默不語,表情嚴肅地看着昆豹的屍體,凝視着他的臉,他的額頭正中間,一個黑漆漆的彈孔十分駭人。李克神色莊重,沉聲道:“不是,警校老師告訴我,入職之後的第一次開槍,會記一輩子,我就是想問問他的名字。”
尚敬業憂慮地看着李克,趕忙勸解道:“理解。你第一次在刑警隊出任務,第一次開槍就打死一個,有些害怕吧?”
李克重重嘆了口氣,緩緩道:“叫我怎麼說呢。”尚敬業瞭然地拍拍面露困惑之色的李克,安慰道:“沒關係,第一次都怕,我記得我的第一次,整整一個月睡不着覺,閉上眼就是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後來熊隊長開導我,不用怕,我們射出的是正義的子彈,是在維護法律和正義。”
李克一臉怪異地看着滔滔不絕的尚敬業,連忙解釋道:“尚哥,不用開導我,我並不害怕,我的感覺是,有點意猶未盡。”尚敬業吃了一驚,一臉的不可置信,看着李克搖搖頭又點點頭,笑着感嘆道:“靠。你真夠可以,幹天雷要不出事,一定會收你這個徒弟。”李克聞言,涌上一絲憂慮與失落,但聲音堅決道:“我等他出獄,不就三年嗎。”尚敬業眼神黯然,憂心道:“如果王小玉案件不能翻案,這種重大案子一拖就不知道是幾年了,但願熊隊長這次能抓到真兇尚禿子吧。”
破敗的城中村在濃重的夜色十分靜謐。夜色已深,街道上不見一個人影,大部分房屋早已熄燈,漆黑一片,只有少數窗戶中透出微弱的燈光。寂靜的空氣中,一絲難以掩飾的不安與寒意,不動聲色地暗中涌動着。偶爾傳出的些許狗吠聲,似乎預示着今晚註定是個躁動的夜晚。
一隊警察在夜色中快速穿行,在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小院周圍分割包圍。片刻,各小組都已到位,在寂靜夜色的掩飾下,是衆人屏氣凝神的高度緊張感。
熊國良暗暗做了個手勢,兩個特警瞬間翻牆入院,院門很快無聲地被打開了。熊國良身先士卒,首先衝進了小院。其餘的警察們迅速跟上。警犬狂吠,警察向各個房間撲去。
熊國良一腳踹開地下室的門,馬列、高東、曲曉怡緊隨其後。衆人一手拿着強光手電,一手持槍警戒前方,四人背靠着背,面朝前方,迅速將地下室四周的情況掌握完畢。
空無一人的房間中,只有王律師七竅流血,口吐白沫,瞪着空洞眼睛,面目猙獰的屍體,恐怖地橫屍在冰冷的地上。死不瞑目的屍體在手電的照耀下,更加恐怖駭人。衆人迅速戴上鞋套和白手套開始勘察現場。
熊國良大步靠近屍體,仔細辨認,沉聲道:“這不是尚禿子。高東,快查攝像頭。”
曲曉怡上前,進一步檢查屍體。馬列搜查着屋子的一角一落。高東在電腦上迅速查找攝像頭的畫面。
片刻,高東漸漸顯出疑惑的表情,“怪了,這院子周圍的攝像頭都沒拍到尚禿子出門啊。”曲曉怡拿出證物袋,將蒐集到的酒杯,殘酒等物品小心地放入袋中。彙報道:“男,三十歲左右,中毒身亡,沒有搏鬥痕跡,不像自殺。”馬列趴在地上,瞪大眼睛,仔細觀察,提取腳印。
熊國良緩緩踱着步子,犀利的眼神觀察着房間中,每一個細小的痕跡,試圖將零散的碎片還原成完整的事件。熊國良的眼神漸漸明瞭,眉頭微蹙,神色陰沉,憤悶地低聲道:“來晚了一步。這是被尚禿子滅的口。”
馬列將採集到的腳印經過仔細比對,報告道:“屋裏一共兩份腳印,應該就是死者和尚禿子倆人。”熊國良聞言,緩緩搖搖頭,神色篤定地沉聲道:“不,共有三個人。”馬列卻十分確信自己的結論,堅持道:“我肯定只有兩份腳印,這點事兒我不能錯。”熊國良沉默不語,轉頭看向大門方向,眼神一沉,緩緩開口道:“第三個人沒進屋。”馬列聞言一驚,困惑地看看大門,又看看熊國良,好奇地問道:“你咋知道?”
熊國良慢慢走到門邊,用手電照向門框頂部,幾顆新鮮的血指印赫然按在上面,門的下部還有鞋子在門上蹭踩的痕跡。馬列呆呆地看着血手印和門上的痕跡,依然一臉疑惑。
熊國良看着大門,眼神深邃,思緒像是回到了案發現場,案件在腦海中栩栩如生地重演着,“尚禿子毒殺了地上這個,剛拉開門想走就遇到第三個人,被對方單手舉起按在門上,尚禿子的手在門框上擠壓受傷。”
馬列擡頭衡量了一下門的高度,略微驚訝道:“那這個人夠高的。”熊國良點點頭,“初步估計身高在一米九以上,而且十分健壯。”馬列低頭略一思量,推斷道:“這麼高大健壯,不會是熊大吧。”高東也贊同地點點頭,進一步論證道:“他們兩個集團矛盾激化,很有可能。”
熊國良不置可否,眉頭不見半分舒展,眼神凌厲,仔細觀察着每一個角落,沉聲道:“別急着下結論。看看有沒有留下別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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