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殺手鐗
反應過來是葛堯,沈幼恩生氣:“你幹什麼三更半夜不開燈站在我的房間裏?”
窗前的葛堯沒有回覆。
試圖坐起來的沈幼恩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癱軟。
連剛剛她說話的聲音都跟蚊子一樣。
怪不得葛堯沒回復她,恐怕是她的音量太小,根本沒傳到葛堯的耳朵裏去。
——等等!不對啊!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明明是!她原本應該逃跑的,喫飯過程中卻昏迷了!
此時葛堯已走來牀前:“再過一個小時你應該能恢復更多一點力氣。”
“你給我下藥?”沈幼恩氣急敗壞,“你怎麼敢?你還有沒有下限了?你怎麼不乾脆毒死我算了?”
葛堯自顧自繼續道:“別浪費力氣想着離開了,大伯的人都在我們家外面看着。想想你最初爲什麼會同意聯姻,事到如今你只有把婚禮完成了,否則大伯會怎樣你我都料不準。”
沈幼恩咬牙切齒:“我不要。”
見她情緒激動,交談沒法順利進行,葛堯止了話:“你先繼續睡吧。”
“你給我站住!”沈幼恩喊她,像一個張牙舞爪的老虎努力揮出去爪子結果發現自己是凱蒂貓而不是野獸。
葛堯置若罔聞,徑自離開沈幼恩的臥室:“外面有保姆給你守夜,你有事喊保姆。”
“葛堯!”沈幼恩直呼葛堯的名字,嗓子都劈了也沒用。
只是葛堯走了之後,所謂的在外面給她守夜的保姆探進腦袋來遠遠地
看一眼沈幼恩,就又縮了回去。
葛堯說得好聽,什麼“有事喊保姆”,事實上沈幼恩喊的聲音保姆根本聽不見。
後來沈幼恩的氣力確實又恢復了些,但恢復的力氣只夠沈幼恩在牀上坐起來而已,要下牀去衛生間得由保姆攙扶她纔可以。
這個保姆是個眼生的,沈幼恩以前沒在家裏見過,沈幼恩懷疑是葛堯專門新請來看守她的。
重點是這個保姆只做一些基本工作,對於沈幼恩要下樓等種種要求置之不理。
沈幼恩所住的整個三樓,通向陽臺的門被封了,窗戶也被封了,就是不讓沈幼恩離開。
偏偏沈幼恩還連拿頭撞牆以死明志的力氣也不夠——不過就算力氣夠,她也只是說說而已,並不會真的去撞牆。
沈幼恩承認她怕疼、怕死、捨不得傷害自己。即便落到了這種地步。
不過餓一餓自己,沈幼恩是不怕的,正好趁機減肥吧?沈幼恩這麼想的,等她在無能狂怒之中睡到天亮了,保姆送進來的一日三餐沈幼恩一口沒喫。
雖然沈幼恩的手機被沒收了,但保姆允許沈幼恩看電視,以此提供給沈幼恩娛樂方式。
沈幼恩堅決不娛樂,不喫不喝就是躺在牀上睡覺。
餓到晚上葛堯下班回來看她的時候,沈幼恩又連自己從牀上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沈幼恩哭給葛堯看:“人在做天在看,爸爸他們也都在天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這樣虐待自己的妹妹
,你不怕下地獄啊你!”
葛堯說:“既然你還不能冷靜,還在情緒上頭,我明天就不來看你了。”
然後葛堯又走了。
沈幼恩也沒有繼續餓下去,因爲葛堯交待保姆給沈幼恩輸營養液。
隔天葛堯果然一整天都沒有在沈幼恩的面前出現。
沈幼恩受不了,交待保姆把葛堯喊上來。
葛堯纔在新一天的晚上重新來到沈幼恩的房間裏。
“我的手機。”被關了三天,沈幼恩三天都在記掛這件事,“我在等電話你明明知道的。”
葛堯說:“知道。所以你在等電話的那個手機一直放在保姆手裏,這幾天還是沒動靜。”
沈幼恩默然。
葛堯顯得很無情:“沒其他事我先下去了。”
沈幼恩說:“我要喫飯,不要再輸營養液了。”
“可以。”葛堯吩咐了下去。
自然沒有放沈幼恩下去喫飯,而是把飯菜送上來到沈幼恩的面前。
沈幼恩在保姆的攙扶下坐到了桌子前,雖然目前的力氣還是夠沈幼恩自己抓筷子,但喫東西的效率太低,沈幼恩自己也嫌麻煩,就由保姆喂。
葛堯沒走,坐在一旁看沈幼恩喫。
自己喫飯和自己的身體靠營養液維持,區別太大了。沈幼恩深刻認識到人長着一張嘴巴是很有道理的。
而發揮完了嘴巴喫東西的功能,緊接着又該發揮嘴巴說話的功能了。
不過沈幼恩剛張嘴打了個頭,葛堯就打斷了沈幼恩,交待保姆帶着碗筷下去,順便休息
休息,等葛堯喊了再回來。
等只剩她們姐妹倆,葛堯才示意沈幼恩:“想說什麼說吧。”
沈幼恩狐疑:“那個保姆……”
葛堯解答:“大伯家裏調配過來的。”
沈幼恩無話可說。
葛堯倒是補充:“只有這一個。”
沈幼恩既是苦笑也是嘲諷:“所以該慶幸只有這一個?”
卻聽葛堯道:“的確要慶幸,目前還攔得住。如果你的反抗情緒維持到結婚那天,就得多幾個人來送新娘去婚禮現場了。”
沈幼恩想象了一下畫面:“真的需要你們架我去結婚的話,到時候丟人的究竟是我還是葛家?除非你們不邀請賓客了。”
或許時間加速到婚禮當天反倒是沈幼恩的機會,那天她肯定能從這裏出去了。
在場又有賓客又有媒體記者,她大喊大叫大鬧一通,婚還怎麼結?呵。
“別動歪腦筋了。”葛堯說,“大伯和蔣家那邊自然想好了婚禮那天防止你破壞婚禮的對策。”
沈幼恩明白葛堯這句話的重點在於“蔣家”兩個字上面。
說明蔣家認同葛耀宗對她的所作所爲。說明沈幼恩現在所承受的一切是蔣家和葛耀宗商量好的。
沈幼恩繼續嘲諷葛堯:“你也犯不着把事情全撇到葛耀宗和蔣家去,好像你一點私心也沒有,好像你是被迫助紂爲虐的。”
“但凡你願意幫我,我早就逃走了。就算細祖救不了我,你也可以找柯家幫忙。柯家想幫我藏起來是輕而易
舉的事情。”
葛家和蔣家聯手的能耐再大,沈幼恩也相信柯家能有道上的方法幫到她逃離。
其實只要離開南洋的範圍內,葛家和蔣家就不會這樣如魚得水了,她也能靠自己躲藏。
葛堯承認一點:“是,我不願意找柯家協助我幫你逃婚。”
沈幼恩冷笑。
葛堯問沈幼恩:“我幫你逃婚一點好處也沒有。”
“怎麼沒有好處了?”沈幼恩說,“讓葛耀宗看清楚,你已經不是能被葛耀宗輕易拿捏的了。震懾了葛耀宗,葛耀宗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小瞧你,很多事情也會顧慮你多一點,相比從前你就有更大的時間和自由去施展你的才能、實現你的野心、撐起這個家。”
葛堯用一種看小朋友天真發言的眼神看沈幼恩,然後站起身:“留下來聽你說話,是浪費我的時間。”
“可我真的……真的不想由蔣序替蔣弗延完成和我的婚禮。”沈幼恩哭腔濃重,“姐……我又不是不願意結婚,我在乎的只是這一點。”
葛堯頓住步子,轉回身。
沈幼恩的眼睛紅紅得像兔子:“讓我直接和蔣序結婚都比由蔣序替蔣弗延完成我和蔣弗延的婚禮都更能讓我接受。”
此時此刻沈幼恩不完全是裝的。她覺得自己這三天真的被關得瀕臨崩潰了,纔會忍不住又像從前還沒和葛堯鬧翻時那樣跟在葛堯面前袒露自己。
她是在打感情牌,但她的感情牌出自她的真心。
葛堯安靜
了十幾秒。
十幾秒後,葛堯仍舊說:“我沒辦法跟你在這件事上共情。我無法理解你的糾結。在我看來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不值得浪費這些精力去反抗,不值得爲了反抗而自殘。”
很好,連感情牌都沒用,沈幼恩就連殺手鐗都失去了。
“我現在百分之百相信,你對旭哥哥只有利用,沒有過一絲半毫的感情。”沈幼恩不再是嘲諷或者譏誚,是完完全全不帶任何褒貶的客觀評判。
葛堯對她的評價不置一詞。
沈幼恩暫時也沒什麼可再跟葛堯說的。
又是新的一天到來。
也就是婚禮倒計時最後三天。
被關在家裏與外界失去聯絡只等着結婚的沈幼恩,見到了除葛堯和保姆之外的第三個人——葛裳。
但對沈幼恩來講毫無意義。
畢竟葛裳也是葛耀宗的人。
葛裳倒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跟着一個婚紗設計師的助理。兩人是幫沈幼恩最後試一遍婚紗。
葛裳止不住的讚美。
沈幼恩看也不看鏡子裏的自己一眼。
葛裳滿面哀憐:“恩恩,你你太憔悴了。”
沈幼恩面無表情:“試完了就幫我一起脫掉。”
葛裳好意道:“等一下吧,看看哪裏需要再做調整。”
沈幼恩沒好氣:“不用調整,就這樣。”
設計師助理道:“沈小姐,不好意思,必須調整。婚紗穿在您的身上展示的是我們的品牌,我們不能放任我們的品牌在大衆的視線裏出現瑕疵。”
設計師終歸是無辜的,沈幼恩不爲難打工人:“那你們看着調整吧。”
“謝謝沈小姐體諒。”設計師助理感恩不已。
等設計師助理記錄好數據,婚紗終於得以從沈幼恩的身上脫下來。
葛裳幫忙整理沈幼恩的頭髮:“恩恩,剩下三天,你不能再讓自己瘦了。否則到時候剛剛調整好的婚紗又不合身。”
這會兒也就是設計師助理帶着婚紗走去客廳了,沒有外人在,葛裳才又勸了沈幼恩一句:“要說身不由己,我和你是一樣的,恩恩。”
“不,不一樣。”沈幼恩搖頭,“世界上也不存在百分百的感同身受。”
葛裳小聲地感慨:“我也是沒想到,你對蔣弗延的感情這麼深厚。”
“不是感情的問題。”沈幼恩一點不願意多聊,“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葛裳說:“明天我會再帶化妝師過來給你試新娘妝。”
沈幼恩躺回了牀上,背對葛裳:“隨便吧。”
等半點兒也聽不到其他人的動靜之後,沈幼恩才小心謹慎地從蜷握的手心裏抽出小紙條。
那個設計師助理偷偷塞給沈幼恩。
沈幼恩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這位設計師助理,但她絕對是不認識這位設計師助理的,所以小紙條必然是其他人交待給設計師助理轉給她的。
這種情況下會幹這種事的,只有沈幼恩的友軍吧?!
沈幼恩剛被塞小紙條的時候心臟加快得都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了。
天知道她有多
麼地激動!
會是細祖嘛?
細祖要來救她了?!
沈幼恩趕緊查看。
遺憾的是,字跡不屬於細祖。
不僅如此,小紙條的內容更叫沈幼恩大失所望:【同意結婚,讓婚禮如期。】
沈幼恩的第一反應是要撕掉這張小紙條泄憤,懷疑是葛耀宗和蔣家人假裝成友軍騙她結婚。
小紙條的內容還沒完:【要求婚禮按照他的策劃舉辦】
沈幼恩對後面這句話陷入了沉思。
“他”的策劃是誰的策劃?只可能在說蔣弗延吧。
尤其小紙條最後的署名寫着【Alice】
Alice……寧澤錫的女兒的名字啊。
那麼給沈幼恩送這則消息進來的如無意外就是寧澤錫了。
被騙的機率有多大?沈幼恩不知道。
寧澤錫在小紙條上提出的要求是什麼用意?沈幼恩也不知道。
沈幼恩只知道,她現在只能相信這張小紙條。
畢竟沈幼恩如果不相信小紙條,目前也無能爲力改變狀況。
希望……寧澤錫不是也要她“忍一時風平浪靜”吧。
希望,如果寧澤錫打算要趁婚禮營救她,是趕在她在蔣序走婚禮流程之前就行動。
沈幼恩在上廁所的時候把小紙條衝了馬桶,做了一個下午的心理建設,然後晚上找來了葛堯。
“你幫我給大伯打電話。我想通了,我願意完成婚禮。但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需要大伯同意。”
“阿延的策劃?”蔣序重複了一遍加以確認。
蔣成勇和蔣成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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