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解旧开新颜
陈传看了看成周,以他如今這個精神境界,当然看得出来,這位老先生是发自肺腑這么說的,并不是因为成子通而故意要因此逢迎或者获得他的好感。
看得出来,這老爷子要强了一辈子,是不可能为原则上的事低头的,除非是让他觉得更重要更值得的事,才愿意摆低身架。
這位老先生此刻对于他的尊重,怕是有一大部分是来自于他所做的事,而并非单纯是因为他是格斗家。
成周接着說:“陈处长首次登门,又带来厚礼,老朽本来应当好好招呼,不過,老朽见到陈处长后,心有感触,有些话想与陈处长說說,不知可否啊?”
陈传說:“成老先生,你是主家,今天又是您的寿宴,晚辈当然愿意聆听教诲。”
“教诲不敢当,一些絮叨话,陈处长不嫌啰嗦就成。”成周问:“陈处长,听說你也是阳芝人?”
陈传点头。
“那我們算是老乡了。”
成周对后面的成家后辈招呼了一声,說:“去,把我的凌云茶换上来。”
“好的老爷子。”成家一旁负责招呼的后辈连忙应声。
凌云茶并不是什么顶尖的茶叶,只是产自阳芝的一种旧茶,之前他们沒备,這下他们要找一会儿了。
而成子通這一边,他望向桌前自顾自品饮的乔霖壶,笑吟吟看着后者,乔霖壶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成子通却是不肯放過他,說:“师兄啊……哎……”他冲着前面挥了挥手,“這呢,這呢,别看别处啊。”
這下乔霖壶想当看不见都不成了,他把杯子一放,沉声說:“师弟,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沒想做什么啊。”成子通一脸诧异,“我是想问那天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怎么就這么走了啊,我也好送送师兄你啊。师兄你不地道啊,怎么,嫌我吃你家大米吃太多了啊?”
乔霖壶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后才面无表情說:“那天有事走得急,来不及。”
“哦?走的太急啊。”
成子通点头表示理解,“听說师兄你是带着徒弟急着走的,师弟我也理解,徒弟要送到中心城好好调教,嗯,是要好好教,特别是师兄這個徒弟是有才能的,這么久過去了,应该有第三限度了吧?”
他左张右望了一下,“你徒弟今天也来了吧?哪呢?”
乔霖壶开始不想回答,但是成子通的声音說的有点大,在座的长辈也都看過来,他闷声說:“他不在這裡。”
“哦,不在啊。”成子通恍然。
乔霖壶忍不住抬头說:“他很快就第三限度了。”
“快第三限度了啊,”成子通带着惊喜,翘起大拇指:“好,這個年纪,中心城裡也是少见,都是师兄教的好啊,成了之后打算去哪裡?处理局還是武毅学院?還是军队?不是我說啊,我……”
乔霖壶顿时坐不住了,腾的站了起来,然后一声不吭快步往外走。
“哎,师兄,你去哪?”
這主桌這裡,茶已经换上了,成周看了一眼当沒看见,他請陈传喝茶,自己也拿起茶盏,說:“陈处长或许听說過,老朽父祖那一辈曾参与推翻旧帝室?”
陈传說:“听老师說起過。”
成周說:“其实那时候也是不得已,一开始并非是出于什么远大理想。
老朽父祖一辈那时正是旧朝末期,称得上是民不聊生,家传武馆开不下去了,回乡务农,想要好好种地都不行。
我记得我爹和我說的,朝廷欺负我們,地主欺负我們,那些大商号欺负我們,還有一些洋人也欺负我們,那时候啊,不反抗就沒有活路了。”
他感慨說:“我祖父七個兄弟,二十三個成家后辈,還有同乡三百人投奔讨伐军,最后只有十三個人活下来,当时成家一门就剩下老朽祖父和父亲两人,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也算实现了。”
他手按桌案上,重重說:“沒人欺负我們了。”
他又摇了摇头,“可是真的是這样么,只是老成家站的够高了,所以暂时沒人来欺负了,但這個事却還在那儿,老朽能做的也就是约束成家人不去欺负人。
老朽努力了一辈子,无论怎么努力,這世道似乎還是原来的世道,好像改了,又好像沒改。
老朽是习武的人,能想出的法子就是培养出一個载承玄机的后辈,那样或许能力做出改变,但是老成家的子孙和徒弟都不争气,沒有一個能成的。
老朽沒什么本事,只能用老一辈的规矩来约束后辈,因为這些老东西被一代代证明是有用的,就算有些人受了委屈,那也得忍着,谁又不是這样過来的呢?忍出头了,握得紧拳头了。”
說着,他一拳头打出去,发出砰的一声响,“才有底气去打出去,喊出新的规矩。”
他看着陈传說:“中心城這两年的变化老朽都看在眼裡了,陈处长,你才是办大事的人,清除城中毒瘤,连通天际线,這一桩桩都是老朽想做而做不到的,老朽佩服啊。”
陈传诚恳的說:“成老先生,我能走到今日,多亏了成老师当时对晚辈的悉心指点和帮助。”
成周点点头,看了眼另一张桌上的成子通,看過去,“小通,你過来。”
成子通一怔,沒想到成周会叫自己,他站了起来,来到了桌旁坐了下来。成周說:“你啊,你的才能一直不及你大哥,我对你期望也不大,就算你后来你教人,爹也怕你教错了人。是,你或许你有那么一点教人的本事,但是自己本事不高,压不了人,那么教出来的人和你不对盘,你又能做什么?
本事能教不能收,這不成。”
成子通說:“爹,你這是都老路数了,新时代有新时代的规矩,這天底下又不光是我們成家,教出来的学生咱们收不了,也会有人去代收的,再說爹你也不能光想坏的,不能好的那头想想么?”
成周点点头說:“這件事上,小通,是爹当初做错了。”
成子通听自家老爹這么一說,顿时有些猝不及防,又有些不敢相信,不由错愕的看着自己老爹。
成周看着他,缓缓說:“爹的思想守旧了,你教出来的学生远远胜過老成家教出来的所有学生,爹不如你,你师兄师弟们也不如你。”
成子通怔了片刻,心绪有些激荡难抑,眼裡隐隐发热,這句话他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了,他說:“爹……”
成周轻轻拍了拍案,說:“今天是你爹我寿宴,你忍着点。”
成子通急忙一抬头,吸了下鼻子,過了片刻,才恢复表面上的平静,他咳了一声,說:“爹,刚才前面那几句话您能再說一遍么,儿子想再听听……”
成周說:“界凭偷录了吧,回去自己听吧。”
成子通笑了下“爹您提醒儿子了,儿子才来中心城,這东西都快忘了怎么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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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周說:“那就多住几天,陪你爹說說话。”
成子通笑着說:“爹,我這不請了一整年假么,就是想回家裡看看老家人,找点過去的回忆,各位长辈還有师兄弟那裡儿子我也要去走动走动的。”
說着,正要站起来。
成周抬头看他:“去哪裡?”
成子通朝另一桌指了下,“爹,我去我那儿坐着。”
成周示意了下:“就這坐吧。”
“不是,那這规矩……”成子通一怔。
成周說:“有些规矩今天之后就不是规矩了。”
成子通笑了笑,說:“那敢情好啊,爹,稍等,我去把小柯叫进来,俩人来的,我不能把他一人扔外面不是?爹、小传,你们接着聊。”說着,他转身往外走。
成周摇了摇头,看向陈传,“让陈处长见笑了。”
陈传說:“哪裡话,老师能和老先生和睦相处,晚辈只有高兴,今天有得罪的地方還望老先生不要怪罪。”
成周說:“陈处长言重啦,其实老朽得谢谢你,沒有你,恐怕我這儿子今天還回不来。”
陈传說:“沒有成老师,也沒有晚辈的今天。”
成周不觉点头。
而在另一张桌上,成商和他大儿子成子盛坐在一起,后者看了看,說:“爹,三叔今晚說的话比十天半月加起来的還多了,好像也挺高兴的。”
成商感叹說:“這是好事儿,你们三叔啊,别看表面上严肃,心裡可高兴着呢。”
成子盛說:“以前真沒想到,陈处长和三哥的关系居然這么好?陈处长又沒有下帖子拜师,只是他的学生啊。”
成商想了想,說:“子通這個人别看平时不着调,其实对上看对眼的人恨不得掏心窝子,陈处长這人看着也十分念旧,只能說這对师生是正好对上了。”
他心裡還有句话沒說,也正好是成子通和陈传這对师生,要是换個人,换個性格,那今天的這局面可就不好說了。
陈传到来之后,差不多宾客全都到齐了,把点心和一些前菜撤了,正式开了大宴。
随后小辈送祝词,拜寿星,献寿礼,沾寿喜,等整個流程過完,外面点起了鞭炮,厅下开了场域屏幕,而堂上则上了老派节目,很多都是阳芝市的传统戏曲,为了照顾陈传可能看不惯這些,還特意开了厅堂大门,這下堂内堂外算是连通一体了。
等這個寿宴過去大半,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陈传也沒有再多留,拜别成老爷子,和成子通說了会儿话,就从裡面走了出来。
大宅外面依旧站着一排排警卫,徐阐還站在那裡,正和一個队长說话,见他出来,迎了上来,敬了一礼,“处长。”
陈传回了一礼,說:“老徐,辛苦了。”又朝前面示意了下,“有点事我正要找你,坐我的车子,我們找個地方聊一聊。”
徐阐說:“好的,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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