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念我獨兮,憂心京京

作者:全威
這時小鹿等人漸漸甦醒從艙中6續走了出來伍封道:“小鹿兒你們未受傷吧?”

  小鹿愕然搖頭不知生了何事。

  伍封到艙中看了看點了一下人數見未損一人放下心來道:“月兒和雪兒呢?”

  妙公主道:“月兒說艙底的漿手與計然是一夥怕他們搗鬼先下了去。小雪兒不知何故氣鼓鼓地跟了去要找人晦氣。”

  伍封知道冬雪是因被人解開了衣襟雖然及時救醒未遭輕薄但免不了氣惱得緊此刻要是有歹人惹她敢與她交手自然是要大倒其黴了道:“小鹿兒你帶人下了底艙去不管漿手是否老實先迫他們將船靠岸了再說。”

  小鹿這時大致明白的生的事先爲妙公主搭脈道:“無妨。”這才接過了春雨遞上的“大夢刀”帶着人惡狠狠地下了艙去。

  圉公陽和庖丁刀卻在船上四下裏察看確認再無敵人後衆人這才入艙坐下。

  這時候楚月兒和冬雪上了船板來伍封道:“睡了一日眼下可有些肚餓了。”將蟬衣死了的事說了讓春雨尋覓蟬衣的屍體先用厚絹紮好。

  庖丁刀帶人去準備飯食妙公主搖頭道:“幸虧越人只是用了使人昏睡的毒藥若是殺人的毒藥便大大糟糕了。”

  楚月兒道:“若是毒藥我們便不會上當了毒藥放在餚之中都有異味我們一試便知這‘退避三舍’之色味是計然所有毒物中最淡的我們又傷心之下沒有注意纔會中毒。幸虧我和夫君不怕毒藥醒來得快。”

  伍封道:“月兒在姑蘇閒來無事研究毒物解藥今日大見效用很有先見之明。若沒有你預先配好的解藥就算我們二人趕走了計然此刻在哪兒找藥去?”

  楚月兒道:“計然那竹簡上的毒物解藥甚多月兒見有許多毒物的解藥甚難配製所以預先配了一些恰好便有這‘退避三舍’的解藥這真是誤打誤撞。”

  正說話時便聽外面水上有人道:“龍伯!龍伯可在舟上?”

  伍封聽是任公子的聲音想起幸虧是任公子乘着船在後面追上來以致計然怕露了行藏來不及對他們施以毒手忙起身出了艙見一艘餘皇大舟到了船側任公子站在船頭正舉着火把向這邊看。

  伍封拱手道:“任兄。”

  任公子笑道:“龍伯定是不願意在下打攪了見到在下的大船卻偏偏不停下來相敘累得在下追了許久。”

  伍封道:“非是在下有意躲避而是我們中了越人的詭計險些全軍盡墨眼下才殺散了敵人奪回了船。”

  任公子喫驚道:“怪不得在下心中尋思就算龍伯架子再大也不致於連一個招呼也不大便想若非是龍伯並未現我的大舟便是誤會這艘大舟是要對你們不利不敢停下來。”

  說着話運兵船漸漸靠岸餘皇大舟貼了上來兩船相隔丈餘時任公子躍到了運兵船上道:“聽說龍伯在陽山谷中了不疑的埋伏越女出了意外是否真的?”

  伍封道:“大致如此不過柔兒卻是死在王子姑曹的手中。”

  兩舟停在岸邊伍封邀任公子一同用飯席間將諸般前事和聽到伯嚭與顏不疑的對話說了一遍任公子大驚道:“不疑怎會如此?他這麼搞法對代國可大爲不利。”

  伍封嘆了口氣。

  任公子沉默了良久問道:“計然用的也是我們董門的劍術?”

  伍封點頭道:“的確是董門劍術他的劍術頗有些造詣恐怕比市南宜僚還要略高一些而且逃走時還使出了一式劍招頗似‘屠龍劍法’。”

  任公子道:“可昔我一直未去過落鳳閣也未見過計然否則早就認出他來了。”

  伍封奇道:“任兄認識他?是了他還說與你是舊識哩!”

  任公子道:“這人是董門中少見的文武兼修之人師父常說他是相國之才。當年他在門中時一連數晚偷看祖師爺屠龍子練劍犯了門中大忌師父正想處置他時卻被他逃走了從此天下間再無他的消息。想不到他改名計然跑到了越國。”

  伍封道:“怪不得他的屠龍劍術遠遜於顏不疑原來是偷學的。”

  任公子皺眉道:“越國的事在下知之甚悉從來不知道勾踐身邊還有計然這樣的高手。”

  伍封心道:“柔兒在越國頗久我卻從未聽柔兒說過計然想來連柔兒也不知道越國還有這麼個第一劍手。”道:“這人犯了董門之忌居然能從門中逃出來看來還有十分的逃命功夫。”他聽柳下跖說過當年柳下跖幾次欲從董門逃走都被抓了回去計然竟能逃脫可見不同一般。

  任公子苦笑道:“不瞞龍伯說計然在董門中之最得師父寵愛他之所以能逃走其實是師父暗中放了他。”

  伍封奇道:“想不到令師身爲一門之主也會偏私。”

  任公子道:“這也怪不得家師天下間有誰能忍心殺卻自己的兒子呢?”

  伍封愕然道:“計然是董梧的兒子?”

  任公子點頭道:“不錯其實計然是家師以前的小妾所生之子其母很早便死了。計然是師父之子雖然他並未正式加入董門仍算董門中人。”

  伍封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在下只聽說過屠龍子、董梧、任公子、顏不疑、柳下跖、朱平漫、南郭子綦、東郭子華、市南宜僚等名字未聽說董門還有個計然。”

  任公子嘆了口氣道:“我們董門數十年間聲名赫赫這些年卻顯出沒落之像便始自計然家師自壞門規在先以致門中地位高些的弟子各生自己的打算。”

  伍封點頭道:“譬如任兄便是如此既然任兄成了代王日後自然會以代國的利害爲念門中之事便得另行考慮。若非如此任兄早就出現在那陽山谷外了。還有那顏不疑他既然已成爲夫差之子所思所想自然是以吳國利害爲主若董門之事將有損吳國恐怕他也不會去做了。”

  任公子嘆道:“這是自然不過有一事在下有些不明白龍伯既然離吳回齊不疑怎會想着要加害龍伯?龍伯甚得吳民之心在下若是夫差早就千方百計將龍伯留在吳國厚土以封。吳國眼下便如泥陶之器外表雖然仍然好看其實一碰便裂。天下之事絕不可能長時間瞞過他人就算不疑得手那些士卒誰都有家人好友未必不會說了出去此事早晚必會被吳民知道屆時人心背向國滅可見。吳國之敗落始自令尊被殺。眼下要說損吳之大莫過於此事了。不疑向來聰明多智怎會做出這樣的愚蠢不智之事?”

  伍封暗暗佩服道:“任兄眼光銳利政務精熟得緊哩!怪不得令叔會將代王之位傳給你。此事說來煩惱之極不說也罷。是了在下早有一事相詢任兄姓任氏代王是令叔是姓任氏麼?”他想支離益這名字古怪支離是指人腿腳不便須用木撐才能行走。支離益名滿天下卻不改名想是個獨行其事之人。任公子姓任他們是代王一族不可能與庶人般無氏而亂起名支離益的真實姓名莫非叫任益?

  任公子笑道:“這是代俗在下生與任城故而姓任與家叔無關。日後在下有子若生於吳都便姓吳生於臨淄便姓臨。”

  伍封笑道:“原來如此任兄不說在下還真是不知道此俗。今日若非任兄巴巴地追上來計然早就向我們下毒手了說起來任兄算得上救了我們這麼多人性命哩。”

  任公子搖手道:“這是誤打誤撞又算什麼。其實自從龍伯入吳以來我們好歹也算共事數月在下對龍伯的看法大有改觀心中早就在想若能將以往的恩怨一筆勾消大家結爲好友在下便開心得緊了。”

  伍封點頭道:“其實在下與任兄以前有多番衝突並非私怨今日任兄又救了我們數十人在下還怎敢記得以往不快之事?”其實在他的心中任公子是趙飛羽的未來夫君不免有些愛屋及烏的心思何況的確如顏不疑和伯嚭說話時所說任公子也不再視他爲仇雖然任公子所想的多半是因代國的國事所需爲目的但畢竟是誤打誤撞助了他們。

  任公子大喜道:“這就最好了。”

  二人對飲了數觥這時鮑興過來道:“公子那一班漿手當如何處置?”

  伍封道:“他們是奉命行事無甚大惡都放了他們明日你在附近覓些百姓許以厚酬充任漿手。”

  任公子道:“龍伯不如移到在下的餘皇大舟上去一併北上在下從人不多船上儘可以容納也免得另覓漿手。”

  伍封道:“我們有喪事棺柩隨行任兄喜事在即一併北行只怕遭惹了晦氣。”

  任公子笑道:“我們代國人才不講究這些。其實這艘餘皇是夫差送給在下的禮物這人年老糊塗我們代國地處漠北怎用得上如此巨舟?不過不要白不要一路乘行也是好的。只不過在下到魯國後便要棄舟登岸這大舟棄之可惜命人緩緩繞着水路駛到代國去也無甚用處在下乾脆做個順水人情將此舟轉送給龍伯。龍伯的水軍天下無雙多了這艘餘皇大舟總能添些用處吧。”

  伍封道:“這餘皇大舟建造不易非十餘年不能造出眼下僅有三艘當年建舟的高手匠人再也覓不到了是以珍貴無比在下已有了一艘怎麼好意思接受任兄厚賜?”

  任公子笑道:“這本就不是我的又是用不上的物什在下順手送出去得了十分人情大有所得何況日後在下說不定還有請龍伯援手之處哩。”

  伍封道:“既是如此在下便厚顏收下了。日後任兄有用得上在下之處在下定會盡力而爲只是國家大事由鄙國國君和田相施爲在下不能作主若是私事在下當是義不容辭。”

  任公子知道他一諾千金得他一句承諾十分高興伍封靠一己之力兩番救了吳國日後即便不靠齊國士卒這人也能助代國不少當然是極爲高興大笑不止。

  當晚便宿於岸邊伍封等人遷上餘皇大舟鮑興覓了具良棺衆女將蟬衣的屍體放入妙公主和楚月兒感於此女以自身性命救了夫君是以在棺中放了無數美玉金貝陪斂甚豐。

  鮑興找了幾個當地百姓給了些金帛又將運兵船上生的事告訴他們讓他們通知吳國官兒將運兵船駛回雲陽城去。

  這艘餘皇大舟與伍封的那一艘大小相若不過伍封那一艘經徐乘鑲嵌銅板半披銅甲這一艘卻全是由尺餘厚的木板造成自然是比不得伍封那一艘堅固不過在伍封所有的戰船中這艘餘皇的威勢用處可排得上第二了。

  大舟一路北行途中任公子與伍封一行人着意結納情意拳拳雖然這人心胸狹窄了些也算得上當世極了不起的人物伍封與其情義每日俱增。

  舟行七八日這一日入了魯國之境任公子向伍封等人告辭。

  伍封將他送到了岸上任公子嘆了口氣道:“在下與龍伯相識頗有些日子了不過起始是互相爭鬥眼下好不容易做了朋友卻又要分手了。”

  伍封道:“來日方長日後未必便不能再見。”

  任公子道:“在下將要繼王位、娶王后若是龍伯能來看望在下定然十分高興只是龍伯離家已久家有變故在下也不敢奢忘龍伯能赴代國來。”

  伍封心中一動便想答應去代國參加他的繼位大禮但轉念一想又不大可能一來葉柔新喪二來妙公主有喜自不能千里迢迢趕到代國去。

  二人對飲了三觥這才揮手告別任公子帶着其二十多名從人往西去了。

  餘皇大舟上的漿手僕傭都是夫差爲了結好任公子所送既然大舟又轉送給伍封這些人自然又歸伍封所有。這些吳人江居江南錦鏽之地本就不願意到風沙荒涼的漠北去只不過身不由已而已如今又被任公子送給了伍封無不十分高興他們對伍封敬若天人能跟隨伍封自然是遠勝在饑荒連年的吳國是以一路上十分殷勤賣力。

  在水上行了兩天伍封爲免魯國地方官員前來問候俗禮繁瑣便吩咐漿手不要靠岸這日到了費城之東時便見一隊人馬在岸上隨着行船追逐楚月兒眼力頗好道:“夫君是柳師叔。”

  伍封喜道:“我正尋思要見見柳大哥又恐怕這麼擡着棺柩進入魯都有些不成樣子柳大哥來得正好。”命將餘皇大舟停泊在岸邊船剛靠岸柳下惠便上了船。

  伍封飛步迎了上去道:“柳大哥。”兄弟二人雙手緊握感慨萬千他們許久未見自是十分親熱。

  柳下惠先到葉柔和蟬衣棺前致祭禮畢後由伍封和楚月兒陪坐敘話。

  柳下惠道:“兄弟大致還是老樣子月兒可長高了不少身形也更爲誘人。你們臉上神氣不同想是吐納有成。”

  楚月兒臉上微紅點了點頭。

  柳下惠嘆道:“兄弟你在吳國大顯身手威震吳越此事傳遍了列國大哥本來爲你高興得緊誰知道夫差竟然有加害之意累得弟妹越女喪生吳國委實令人嘆惜。”

  伍封涕淚道:“這件事原來連柳大哥也知道了。”

  柳下惠道:“這事是吳人傳出來的這些天不少吳人離鄉背井單是魯國便來了數千人慾遷居魯國。眼下孔子門下也知道了此事對夫差恨之入骨。夫差父子行事之蠢無過於此事。”

  伍封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柳下惠緩緩道:“遲遲是我從女閭中贖出來的當時只覺得此女歌舞極佳遂養於府中不料叔孫氏卻向我索要只好讓她到齊國投你去她能嫁給你是自是最好不過可惜此女薄命唉!”

  伍封想起遲遲又想起葉柔和蟬衣忍不住流下淚來道:“大哥這些日子我常常想若非是我遲遲、柔兒、蟬衣或不會死她們三人身世艱辛大好年化卻先後離我而去這都是我的罪過了。”

  柳下跖搖了搖頭道:“眼下列國紛爭戰事愈烈死於戈矛劍矢之下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你說他們又能怪誰?若要怪時誰也怪不得只怪這世道!如今列國不再爭霸而爲爭地宋滅曹、楚滅陳以是其兆日後爭地奪境、國破家亡之時必會不斷出現天下蒼生之苦纔開始哩!”

  伍封驚道:“如此一來天下戰事何時纔有個了局?”

  柳下跖嘆道:“誰知道呢?”

  伍封道:“大哥是否人都是如此?只要有人所在大則國國之爭次則是父子爭位、兄弟爭嫡還有大臣爭權、家族爭地小處還有妻妾爭寵、士卒爭功莫非人之本性便是如此?”

  柳下惠微微一驚道:“兄弟想得到是深刻。不過大哥卻以爲人性本善只是因時因勢心神迷失之故纔會爭鬥不休。老子有言:‘小國寡民使有十百人器而勿用使民重死而遠徙。雖有舟輿無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使民復結繩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樂其俗安其居。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若真是如此哪來列國之爭?”

  伍封搖頭道:“哪國不是想廣增地域、多有民戶這‘小國寡民’四個字恐怕無任何國君願意聽。”

  柳下惠道:“何謂大?何謂小?無大則不知小無小則不知大就象天下女子都生得如月兒一般人就沒有美女丑女的說法了。老子並非讓人將大國分成小國其實是打個比方讓人不去相爭才能保全。就象剛剛出身的嬰兒不知塵俗不知人心並無爭競之念因此才能快樂無憂。”

  伍封點頭道:“原來老子是讓人不要去爭。”

  柳下惠道:“爭是雙方的你不去爭便沒有人能與你爭就好象一個鮮果人人想去拿偏你不想誰能與你爭呢?別人爲了鮮果打得頭破血流你卻能因此而保全自身別人精疲力竭或死或傷這鮮果自然歸你所有。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爲而不爭。”

  伍封心中一動道:“這麼說起來如今中原列國戰亂不休而遠在邊鄙的秦、燕、巴、蜀等國在一旁坐望而不爭是否中原列國勢弱便是它們強盛之時?”

  柳下惠道:“這是以後的事情誰能猜測出來?不過巴蜀之地富裕與楚國也時有爭競就算它不與人爭別人也會打它的主意早晚會捲入爭競燕國雖貧卻有胡人虎視耽耽也是爭競不休。唯有秦國不同地大人少國境貧瘠向來不通中國也未見有人打它的主意一旦有材士出來秦國不可小覷。老子屬意西方常欲西去不知是想到西崑崙山去還是想看看秦國。”

  伍封皺眉道:“周天子真的不能重服列國了麼?”

  柳下惠嘆道:“大哥多番去過成周這是天下之都不過以前的王都卻在王城。在周景王之前周室或可有爲景王晚年寵愛王子朝想立他爲嗣可未及立之景王便死了國人便立其長子姬猛爲王是爲周悼王。但王子朝卻不忿攻猛爭位晉國出兵助猛王子朝敗後悼王當年便死了週二卿單旗、劉卷再立其弟姬匄(丐)便是現在的周天子距今已有四十二年了。”

  他嘆了口氣搖頭道:“晉兵走後王子朝再入王城周天子被趕到了澤邑周人稱爲匄爲東王王子朝爲西王兩王並存。後來晉國大合諸侯晉頃公派兵送周天子入王城王子朝攜典籍奔楚。二王並存三年有餘王子朝一黨多留在王城之中周天子不免處處受制五年之後周天子遷入成周從此王城無王天子另居成周晉率諸侯增修成周遂成今日之王都十分繁華。數年之後周人將王子朝殺死在楚國境內老子收集典籍回成周被任爲典藏史。可王子朝一黨仍然勢力不小數年之後再次作亂周天子被迫出城後來還是靠晉人送他回城劉卷、單旗二卿平定了反亂。王子朝之亂延續了十九年周室所受之浩劫莫此爲甚連象徵王權的九位寶鼎也失蹤了。從此之後周室一蹶不振列國有事問諸晉國再無人理會周天子。”

  伍封道:“寡君即位之時那單公曾經來過。”

  柳下惠道:“他是單旗之子名叫單驕單旗死後繼爲卿也稱單公劉卷還未死人稱劉公。他們是周室二卿在成周、王城勢力極大連周天子對他們也無可奈何。自從單旗死後單驕繼立劉單二卿失和這些年明爭暗鬥在天子面前也毫無避忌周室越弱了。”

  伍封苦笑道:“天子之城、諸侯之邑、一族之寨處處都有這種爭權奪利之事想來甚是無趣。”

  柳下惠也搖了搖頭。

  楚月兒見二人滿懷心事便道:“上次月兒隨夫君到魯國來想見師叔師叔卻出使在它國以致未能見到。”

  柳下惠道:“其實那一次我是藉出使之名悄悄去了趟中山。”

  伍封道:“大哥去中山幹什麼?”

  柳下惠道:“舍弟柳下跖新婚大哥不好公開露面只好悄悄混在百姓中參與其禮。”

  伍封道:“原來大將軍娶妻這可是件喜事新婚妻子莫非是中山人?”

  柳下惠點頭道:“舍弟娶的是中山王的長女長公主眼下舍弟身爲中山國的十萬長掌一國之兵權總算是改邪歸正了。”

  柳下跖豪邁磊落行事果敢更因他是柳下惠之弟伍封對他素有好感聞此喜訊也十分爲柳下跖高興道:“大將軍的鐵騎縱橫列國算得上是天下奇才中山王的眼力不錯哩!”

  柳下惠道:“其實是長公主先看中了舍弟中山王纔會將愛女嫁給他。眼下中山之國僅僅稍大於代國當年它與齊國相助中行氏和範氏得罪了趙、智、韓、魏四家眼下受強晉所逼是以將一國之軍權委於舍弟之手。中山是鮮虞族人行事與中原人不同舍弟雖然惡名在外中山人卻不以爲意。中山王無子有意將王位傳給舍弟不過舍弟總想着自己曾爲大盜領兵打仗尚可但要繼位爲王卻有損中山國的名譽正因如此中山王族中的一些豪強便覬覦王位常起紛爭。”

  伍封皺起了眉頭心道:“列國最重名譽柳下跖是天下有名的大盜若登上王位當真會惹列國恥笑。”忽地想起一個主意道:“眼下列國之中除了吳、越二國之外還有代、中山、巴、蜀等國非周天子所封大將軍即位之日若能得周使賜封那便名正言順了。”

  柳下惠讚道:“大哥也是這麼想兄弟念頭一轉便有了主意大哥卻是想了十數日纔想出這麼個法子哩!不過眼下週室之事有些複雜天子年老體弱十日之中倒有七日臥牀以致大權盡落在劉、單二卿之手這二人向來諛事晉國是以要天子封爵中山便不大容易。”

  伍封心忖自己在這件事上只怕使不上力點了點頭。

  柳下惠嘆了口氣道:“本來大哥想到成周去看看可惜國中有事無暇動身今日也只能稍坐一陣便要趕回去了。”

  伍封知道魯國的季孫氏、孟孫氏和叔孫氏把握魯國大權其中以季孫氏的權力最大國君形同虛設柳下惠雖然是叔孫氏所提拔但他心中真正的主人卻是魯國的國君。他的所做所爲其實是周旋於三桓間的分分合合、明爭暗鬥之間以保全國君一脈免不了處處小心、時時謹慎道:“大哥實在是太過辛苦了些。”

  柳下惠道:“這些年來大哥的確感到有些心力交瘁幾次到成周時都到大典之府去想請老子指點可惜數次都未見到。”

  伍封奇道:“莫非很難找到老子?”

  柳下惠道:“老子就在成周的大典之府其實並不難找。只是老子若不想見你即使見到也會失之交臂老子若想見一個人這人就算在天涯海角也會忽然間現老子站在自己面前。這些年間老子行蹤不定接輿師兄也無法見到他老人家。”

  伍封心想着老子這位被孔子譽爲“神龍”的一代宗師的風采心中十分仰慕嘆道:“兄弟常想去拜見老子只怕老子不想見我。”

  柳下惠道:“以兄弟這樣的人老子應該會願意見你的不過這是大哥的猜測究竟如何還是等兄弟到了成周再說。”

  又說了一會話柳下惠起身告辭伍封知道他政務煩忙不敢留他與楚月兒送到岸上。

  柳下惠上了車回頭道:“月兒大有長進哩!”

  伍封奇道:“柳大哥怎會知道?”

  柳下惠道:“月兒英華內蘊行坐捷便可見勁力劍術之類與上次見時增了數倍。”

  伍封和楚月兒暗暗佩服心想柳下惠的眼力十分了得。

  柳下惠走後伍封與楚月兒回到船上吩咐開船先去葉柔和蟬衣棺前坐一坐又陪妙公主說了一陣話便站在船頭看着兩岸景色。

  伍封道:“月兒這幾天我看你心情不佳是何道理?”

  楚月兒道:“想着當日與柔姊姊一同南下如今回去時卻是人鬼殊途覺得世事有些殘酷了些。”

  伍封長嘆了一聲道:“天下大勢如此日後我的煩惱事只怕會更多隻好不去想它。”

  二人看着船下的濁水忽覺胸中的煩惱便如這滔滔濁流渾渾黃洪綿綿不絕。

  這一日餘皇大舟入了莒國之境伍封怕莒國君臣前來羅嗦吩咐不要停船一路北上。

  伍封與楚月兒站在船頭看着船下混濁的黃水心情十分抑鬱。

  伍封見楚月兒悶悶不樂嘆了口氣道:“那日我突怪夢小陽解夢時說其夢不好誰知竟是應在柔兒身上。不過我看你的心思不全因此是否……”忽地大悟心道:“月兒定是見公主有喜而自己還未中彩心中不悅。”便說道:“幸好月兒未曾中了彩頭。我與你臨陣慣了要是你有了身孕便只好整日躺在府中了我反覺有些不大方便哩。”又道:“早兒有你這孃親日後只怕是最有威勇的我還耽心其他的兒女受他欺負了。”

  他哄了這丫頭一陣從袖中拿出一物道:“月兒你看看這玩意兒。”

  楚月兒接過看時見是一柄短劍劍柄上有一條長長的細鐵鏈捲成一團道:“這好像是計然的兵器吧?”

  伍封道:“他這兵器想法甚奇那日小刀拿給我時我忽想起我們的行天御風之術若是有此物相助更有妙用。”

  楚月兒想了想道:“我們凌空行劍最難的便是借力改變方向度若是有這種鐵鏈只要周圍有物便可借力。”

  伍封道:“就算周圍無物只要有小鳥飛過也可憑此物借來馭力若是細加啄磨練得精熟了只怕與飛鳥也差不多了吧?以前我讓遲遲打造了許多銅鏈一直未知道如何使用若是在鏈頭繫上短匕便可大派用場。”

  楚月兒點頭道:“不錯回府之後我便讓人制這樣的短劍。”

  數日間二人都在船上研習如何使用這種鐵鏈短劍以此排解煩悶。

  不知不覺過了莒國之境總算回到了齊國便見招來帶着千餘勇士在岸上迎接他們得了伍封的飛鴿傳書帶了士卒過來已經在岸上駐等了多日。

  伍封棄舟登岸譚天鄙虎和樂浪乘押着餘皇大舟東行入海繞到五龍城去如此繞海而行費時數月伍封自然不能隨船而行要改行6路了。

  6行便快捷得多了第三日到了臨淄城外伍封先到城外晏缺墓前拜祭然後帶了妙公主和楚月兒入城到宮中去見齊平公小鹿等人帶着士卒扶了葉柔和蟬衣的棺槨入了封府。

  齊平公在後宮花園等着遠遠見伍封三人過來笑道:“快來快來。”

  三人上前施禮齊平公早得了消息拉着妙公主的手笑眯眯地道:“妙兒如今可是長大了眼見也要做母親哩!”

  妙公主笑道:“父君我那小弟弟呢?叫人抱來瞧瞧。”

  齊平公笑道:“這小子頑皮之極與你相比也不遑多讓貂兒正給他沐浴換了衣服便來。”

  妙公主道:“我們都是一家人便見一見爲何還要換衣?”

  齊平公笑道:“那是非換不可的適才這小子在貂兒身上撒了一泡大尿弄得甚是狼狽貂兒也只好換衣去了。”

  妙公主睜大了眼驚道:“弟弟這麼淘氣?”

  齊平公笑道:“其實你小時候也是一樣的寡人每日要換十幾套衣服。”

  妙公主嗔道:“父君怎又扯到我身上來?”

  伍封笑道:“國君今日告訴了我這事那我便有了主意。日後公主生下了兒子或女兒多半是像極了公主我便用牛皮做一套衣不幸被淋溼了只須抹抹便成了免得每日花上四五個時辰沐浴更衣。”

  齊平公笑道:“封兒這主意不錯寡人當年怎未想到呢?”

  衆人說說笑笑坐在花園之中這時田貂兒帶着宮女從廊上走了過來妙公主忙迎了上去便要從田貂兒懷中接過那小孩兒。伍封和楚月兒忙道:“公主!”

  田貂兒搖頭道:“妙兒有喜可使不得力。”

  妙公主道:“弟弟才數月大小能有多重?”迴向齊平公看去齊平公也搖了搖頭。

  妙公主嘆了口氣伍封和楚月兒上前向田貂兒施過了禮楚月兒伸過手去將那小兒姜積抱在懷中妙公主探過頭來看了好一陣甚是喜歡道:“弟弟睡得正香。”

  田貂兒牽着她的手走過來笑道:“積兒每日要睡七八個時辰哩。”

  楚月兒抱着姜積端詳了好一陣笑道:“世子生得十分俊秀不過我總覺得他像燕兒多些。”

  齊平公笑道:“月兒說得不錯這小子不大像母親反而像姨母。”

  伍封見姜積生得精緻有趣不象自己的兒子伍早兒虎頭虎腦笑道:“世子比早兒年幼不過早兒以後見了他卻要叫喚他一聲‘舅舅’世子可是大佔便宜了。”

  齊平公道:“寡人總覺得積兒身子有些弱比不得妙兒小時候壯壯實實日後便要封兒教他劍術一來強身二來增些本領免得像寡人這麼文武不就。”

  田貂兒道:“國君已賜了龍伯太子牙傅一職龍伯還不知道吧?”本來她一直叫伍封爲“大將軍”眼下也改口稱“龍伯”了可見伍封這“龍伯”之名眼下已是傳遍了列國她比伍封大不了幾歲也不好意思學齊平公般叫他“封兒”。

  伍封笑道:“原來我在吳國轉了轉國君既加我的官又賜了金帛我這麼大大的升官財了全靠了公主的臉面。”

  齊平公笑道:“話卻不能這麼說封兒是天下奇才所向無敵既然能當楚王的師父自然能做齊國的太子牙傅楚王賜你‘龍伯’之號寡人也照樣賜了這名號免得寡人的女婿成了它國的‘龍伯’。你瞧寡人也做了塊‘龍伯’金牌給你。”

  伍封接過金牌心道:“這龍伯兩個字是我平定徐乘海盜時隨口說說不料傳了開去竟會變成楚、吳、齊三國給我的封號這真是意想不到。”

  田貂兒道:“龍伯在吳越縱橫無敵父兄也好生歡喜認爲龍伯爲我們齊人揚威在外一洗當年艾陵之恥。”

  伍封嘆了口氣道:“可惜柔兒隨我去吳卻未能生還。”

  齊平公搖手道:“人生在世生生死死本是常事夫君妻妾本就有個離世的先後封兒無須太過傷心。”

  這時姜積忽然醒來張開小嘴大哭齊平公忙道:“這小子多半是餓了。”

  田貂兒從楚月兒懷中接過姜積轉到廊後去了。

  衆人說了一陣兒閒話齊平公吩咐安排酒宴又命寺人去請相國田恆一家人來飲宴對伍封道:“前些時春雨綿綿國內多處水澇浸損土堤眼見便要入夏到時候水勢大漲只怕會決口淹沒農田相國這些天四處察看昨日纔回臨淄。”

  伍封道:“巡視堤防是件苦差相國可有些辛苦。”

  齊平公道:“封兒手下人才濟濟你雖在外面家臣卻將萊夷治理得井井有條這次的水澇唯有萊夷未受浸害。”

  伍封心道:“我手下的幾個孔門弟子極有才能當大國之相也可以何況是小小的萊夷?”

  田貂兒餵飽了姜積回來道:“一陣間燕兒定會隨來她前些時又病了一場龍伯好好陪她說說話燕兒定會高興。”

  伍封明白田燕兒的心思知道她心結難解只是她已經許嫁趙無恤自己又能幫上什麼忙?最多也只能陪她說話安慰一番而已。

  入黑之時田恆入宮赴宴田燕兒果然也隨了他來伍封上前向田氏父子拱手道:“相國。”田恆依然是精神飽滿之極只是鬢間多了幾縷白笑道:“半年沒見龍伯越地顯得雄壯了。”

  伍封又對田燕兒道:“燕兒可清減了不少。”田燕兒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伍封問田恆道:“爲何不見右司馬?”田恆道:“盤兒與鮑大司馬一起去了琅琊。”

  衆人說了幾句一起到了後殿殿上案几早已經排好齊平公與田貂兒坐在中間的大案之後伍封和田恆等人這才各自入座妙公主和楚月兒拉着田燕兒坐在一旁。

  案旁各鋪了數鼎鼎內無非是各內肉食菜餚寺人宮女穿梭似地奉上酒飯殿下編鐘竽笙奏響衆人飲了數觴齊平公揮手讓殿下的笙竹停了下來。

  伍封道:“田相鬢間見白想是操心國事所致。”田恆嘆道:“眼下齊國有三事可慮本相晝夜苦思難以安寢。”這人倒是操心國事即使是家宴也忍不住談起公事。

  齊平公問道:“哪三事可慮?”田恆道:“其一齊國在晉國六卿之亂時支持範氏、中行氏與晉爲惡又因衛國之事與晉人交戰多年齊晉之間仇深得很。本相與趙氏結親原想借趙氏之助使齊晉結盟可惜爲智瑤所阻事不能諧。晉國境大兵盛倍於齊國不能不讓人耽心。”

  伍封和齊平公不住點頭知道這事情的確令人憂心。田恆續道:“晉強而齊弱聽說宋國與晉國立盟宋國滅曹之後其勢漸大雖然比齊國大有不如但也不可小覷。”

  伍封道:“晉有宋助齊國若得鄭衛爲盟便可消晉宋之勢。”田恆點頭道:“不錯齊國要與晉人相抗非得聯合鄭衛不可。鄭國是齊國的盟國但鄭人素來無信多年來晉強依晉、楚強依楚鄭臣之中有向晉者、向楚者、向齊者三派本相總是擔心它會背齊而向晉。而衛國君位反覆國勢不振齊晉插手其間交戰多年若晉勝而立偏向晉國之君衛必向晉而仇齊。此爲第一可慮之處。”

  伍封沉吟道:“就算得了鄭衛二國也不足以牽制晉國。依微臣之見晉楚爭霸多年仇殺似海齊國若能與楚國聯手便不懼晉國了。有楚國在晉國之南晉人不敢輕易東向;有齊國牽制住晉國楚國又不怕晉人南下。”

  田恆點頭道:“龍伯言之有理景公時晏子使楚盟約未立本相正想覓一能言之人入楚爲盟可惜未得其人。”眼光向伍封瞧來伍封心道:“使楚之人自然以我爲佳但此事可緩公主生產事急我剛從吳國回來不好又往楚國去。”道:“大凡要結盟非有共同利益不可齊楚相距甚遠楚人也不懼晉國齊國恐怕一時間難以說動楚人。當年晏子使楚也不能爲盟眼下有誰能當此重任?”

  田恆道:“本相也是這麼想。這事情先不急辦待我們定了衛君之位再與鄭國重立盟約有鄭衛相助齊國便與楚國打通再設法說動楚國纔可能成功。第二可慮的是吳越之事。”

  伍封嘆了口氣道:“本來吳事還有可爲可惜吳王夫差剛愎自用猜忌臣下吳臣爾虞我詐暴斂於民吳事難爲。相反越勢強盛君臣勇悍多謀士卒上下一心滅越之勢已成。微臣往吳一趟雖然暫解吳噩但兩年之後越人定會入吳。”

  田恆道:“龍伯有救國之功夫差卻想加害日後吳國有難再無它國會去救越人滅吳必矣。越若滅吳兵鋒直抵江淮魯國決不能抗越泗上諸小國旦夕便破不足爲憑齊楚二國便要面臨越人的兵銳。”

  伍封道:“楚國境大兵多雖曾被吳所破但楚昭王生息十餘年國勢復強。越人要攻伐的多半是魯國但魯國與齊國新盟伐魯勢必伐齊。相對而言齊弱而楚強越人斷不會棄齊魯而不顧西伐強楚非得及早準備不可。”

  田恆嘆道:“這事本相可想不出法子應付。第三件可慮之事是齊國的內政。國君前些時臣等視察各地派人修築堤壩眼下境內大多整治妥當了唯平陰至琅琊一線數百里水患十分可慮非得費大氣力修葺不可。”

  齊平公道:“唔相國有何良策?”

  田恆道:“這幾天老臣與公子高、大司馬多番商議終想出了一個辦法來便是將平陽到琅邪一線的堤壩加固築磊成一丈多高的厚牆與城牆相似以此防水。”

  齊平公吃了一驚道:“非要築牆才能防水麼?”

  田恆道:“單單只是防水自是不必築牆但臣等合計總之是要大費人力不如大張旗鼓。築牆固然是以防水爲主其實也可防禦敵軍。平陰琅邪一線正是齊國之南境要地卻全是平壤良田無以爲憑是以當年吳軍入寇一口氣便深入到距臨淄僅數十里的艾陵。若有一道長牆戰時大有可用可防楚、吳、越等國之入侵保守南境。”

  齊平公聽他說得有理道:“此策雖好但此牆築起來有數百里只怕要費不少人力金帛吧?”

  田恆道:“我們齊國富庶得緊單是漁鹽之收每月便有差不多三千萬錢再加上這些年農收豐厚倉廩充實修此牆並不會大損國力。楚國爲御中原在宛、葉一帶築有方城綿延七八百里頗有用途。”

  齊平公向伍封看來道:“封兒以爲如何?”

  伍封道:“臣見過楚國的方城用於兵事之上的確大有可爲齊國南境平坦無以爲拒有一道長牆自然能用得上。此牆既可防水又能拒敵一舉兩得。”

  田恆點頭道:“龍伯說得是。”

  伍封道:“築以長牆雖然並非上策但也不是胡亂打算。不過臣擔心的並非是否築牆而是築牆之後如何用之若是兵甲不修防備失當一道長牆又怎能擋得住悍勇善戰的越人或是國大兵多的楚人?”

  齊平公道:“封兒言之有理那麼以封兒之見這牆修是不修呢?”

  伍封道:“既然倉廩富足修牆總比不修爲好。楚國之牆爲方形稱爲方城齊國之牆綿延近千里可謂‘長城’。”

  齊平公道:“‘長城’這名字不錯便叫長城好了。”

  田恆笑道:“龍伯此番在楚、吳、越走一趟對三國之底細多少有了些瞭解。有了長城自要駐兵防守否則那長城豈非白修了?”

  伍封道:“這就有了一個難辦之處長城長近千里又當如何守法?就算每裏百人也要近十萬人糧運也不易。還有一個難處萬一越人入寇若是繞過長城從海路北上由琅邪臺、即墨之間登6這長城便形同虛設長城以近千里之長再將兵由城上調下來之時敵人恐怕已由東往西到了臨淄城下了。”

  田恆心中一驚沉吟道:“龍伯所慮不無道理。”

  衆人聽伍封分析得大有道理連田貂兒也忘了懷中的小兒認真聽着。

  齊平公道:“齊國西北地勢雖平但敵軍南下卻有濟水所隔南方的確令人頭痛許多年來齊國兵禍之慘烈多在南面一線。”

  田恆問道:“龍伯又有何主意?”

  伍封緩緩道:“當年吳軍入寇一舉而攻到艾陵除了因南境無據可守之外也因齊國國境頗大而守兵散於各地調動不易就算調動起來每處的士卒人數又不多易被敵軍各個擊破因此我們除了要修長城還要改一改駐兵的法子。”

  齊平公與田恆不住點頭。

  伍封道:“依臣之見不如在境內設立五處駐兵大城除臨淄之外以平6、高唐、即墨、琅琊爲四處駐兵之地稱爲‘五都’收各地之兵駐於此五城之中每城可駐兵二三萬人既能守境兵勢也不弱。就算敵軍勢大攻入齊國全境只要一都尚在便有反敗爲勝之機。不過這五都要互爲照應一都動而四都若讓敵軍深入到沂水和淄水之間國下四裂雖有五都也無法聚兵便十分兇險了。”

  田恆擊掌讚道:“龍伯之議極妙臨淄國都自然是齊國之心腹重地當要駐兵平6可御晉國的魏氏和魯國守衛西南高唐可御晉國趙氏、燕國、中山保全西北之地有此二城長城之西便可無憂琅琊、即墨之兵既可防海上的敵人又可守長城之東再加上臨淄大軍南下可控長城中間如此一來不僅易於調度過而且每一城的兵勢都極爲強盛長城的東西兩端和中間也如同有了重兵把守城上只用極少士卒便可以了。只有南守長城東守濟水再加上五都士卒的調用齊國便穩如泰山。國君龍伯此策的確是極妙深合兵法要旨。”

  田恆這人才能卓絕又自視甚高向來極少這麼贊人此刻對伍封大加讚賞也是因伍封提出的國策的確高明的緣故。

  其實伍封這番策論並非這一轉念之極想出來的而是在心中蘊涵已久。這除是爲了改善齊國的兵力部署也是爲了讓齊平公能因此而改變兵權盡歸田氏的現狀唯有改變部署方能讓齊平公有機可乘多少收回一點兵權。

  齊平公與伍封早有默契自然知道伍封對他一力維護的心意點頭道:“既然相國也認爲此策極當便可依此而行等大司馬和右司馬回來之後擇日朝議。”

  伍封此刻心思一動道:“田相所說的三件可慮之事內政有方但外事尚無妙策在下忽想起一個主意未知是否可行。”

  齊平公聽了田恆所慮的之事心中頗爲着緊聞言喜道:“封兒之策必是好的不妨說來聽聽。”

  伍封道:“外事之急莫過於晉國和越國。微臣以爲要解決晉越之事全在楚國身上打算。”田恆點頭道:“本相也是這麼想。龍伯是楚王的姊夫對楚王有救駕之德或可說動楚王與齊國結盟但楚臣之中有葉公之精明、鍾建之明察只怕不會無端端答應與齊國結盟。”

  伍封笑道:“要想楚國與齊國結盟非得向楚國許以諸多好處不可利之所動楚國未必不會結盟。”田恆皺眉道:“楚國地廣物豐除城邑之外何物能讓他們心動?”

  伍封道:“便在城邑上着手。當然我們不能割邑以獻唯有從境外之地上着手。”齊平公和田恆都不解其意田恆愕然道:“境外又有何地?”

  伍封道:“江淮一帶是本是吳國之地卻有一小半被夫差割給了楚國剩下的地方楚國覬覦已久吳國若亡此地不歸越國便會被楚國所佔。楚國尚好越王勾踐雄才大略野心不小多半會打齊國的主意。江淮以北的魯、莒、杞等小國不足爲憑齊國南境恐怕免不了要遭遇兵禍相國先前的想法也是有鑑於此。”

  田恆皺眉道:“這又如何?”伍封笑道:“我們只要放出風聲假意要奪江淮之地楚人立時便能想到一旦吳滅齊國便會敢與越國一戰目的便在江淮之上。楚國要得江淮非與齊國和越國交戰不可不免擔心齊越結盟。楚國與齊越交戰又擔心晉人南下再加上楚國之西的巴蜀時有所動三面受敵楚人非驚不可。”

  田恆擊掌笑道:“這計甚妙龍伯的意思是以這江淮之地爲餌誘楚國與齊國結盟?江淮本非齊地就算被齊國所得隔魯莒諸國以有其地也不能控制若歸於楚齊越之間便被楚國隔斷越人不足畏了。”

  齊平公道:“我們放出風聲意指江淮楚人會相信麼?”田恆道:“國君所慮也不無道理楚人多謀恐怕不會輕易相信。”

  伍封笑道:“眼下這江淮之地除了吳國所有外還有東夷雜居其間。我們大可以派一軍南下從東夷手上奪些許地來楚人便不得不信。”

  田恆哈哈大笑道:“以江淮之虛地換楚國盟約之實利此策絕妙。本相還有一個主意我們派一軍南下從東夷手上奪少量之地再聲稱要伐吳爲龍伯報仇到時候吳人驚懼便會求救於楚楚人立時便知道我們意指江淮。到時候我們再派個使臣赴楚盟議必成。”

  伍封暗吃一驚忙道:“這麼一來吳人大受驚擾萬一吳軍北移越軍背盟突出滅吳豈不是挑起了齊越之戰?”

  田恆笑道:“我們大軍到了江淮國君立時派一使到軍中聲稱龍伯苦諫看在龍伯面上齊人暫不伐吳駐軍十餘日便退故意將此事傳開去。如此一來既嚇一嚇吳人讓楚國知道齊國屬意江淮又在吳人處爲龍伯賣一個大大的面子吳國亡後吳民定會感龍伯之德蜂涌入齊如此以增民戶一舉數得。”

  伍封道:“這法子也使得吳人驚懼之下說不定會施仁政練強兵能與越人相抗。楚國與齊國結盟鄭國怎敢背盟歸晉?”

  齊平公大笑道:“如此最好。相國和封兒足智多謀寡人便放心了。”他高興之下頻頻向伍封和田恆舉爵同飲。

  田貂兒插口道:“國家大事貂兒不便插口不過貂兒見龍伯此次出質於吳大增齊人之威使天下人不敢小覷我們齊國今日又有妙策眼下龍伯是上大夫國君是否可以賜於下卿之爵以示獎功責罪之意?”

  齊平公和田恆都大感愕然田貂兒自從入宮之後對國家大事向來不聞不問以免被他人說是婦人干政想不到此刻會這麼說也是破天荒第一回了。

  田恆知道自己這女兒素有主見這麼說自然是有其用意總之她不會對付自己孃家的人何況升伍封之爵也無甚打緊遂笑道:“本相正有此意想不到被君夫人先說了出來。”

  自從晏缺死後三卿之位便空了一人齊平公將大司馬鮑息爲亞卿下卿之位便空着了其實便想授給伍封只是不好開口以免被人說他偏愛女婿。

  此刻田貂兒這麼說齊平公十分高興他對田貂兒素來寵愛升自己女婿之爵換了任何老丈人也十分願意見田恆也贊同便道:“如此最好便升封兒爲下卿明日由掌書授予冠帶璽寶。”

  三卿之爵是貴族中最尊貴者按此時的禮制大國有三卿三卿原來須由周天子親授才被承認但如今王制漸壞各國常常自命亞卿和下卿然後再向周室遞文唯上卿之任先要向天子遞文天子授爵纔行。眼下齊國的上卿是田恆亞卿是鮑息伍封升爲下卿爵位已比公子高這個上大夫要高了。除國君之外便以三卿的地位最爲尊貴不過這並非實職田恆自然也不甚在意。

  伍封出案謝過齊平公又謝過了田貂兒田貂兒笑道:“龍伯不必多禮貂兒向來不理政事今日破例厚顏插嘴是因有事要求龍伯援手。”

  她這麼一說殿上衆人無不納悶伍封道:“君夫人儘管吩咐便是臣自當奉命效勞。”

  田貂兒道:“此事有些不近人情全出於貂兒的一番私心說了出來龍伯不要見怪纔好。”

  伍封心中更是大奇猛地想起一事心道:“莫非你想將月兒要回去讓她在宮中相陪?”斜眼向楚月兒瞥了一眼見她也有些擔心。

  田貂兒格格笑道:“這事與月兒無關龍伯不必驚慌。”她笑了一陣忽地嘆了口氣道:“貂兒僅燕兒這一個妹妹今年九月便要嫁給趙無恤下月趙氏便會派人來迎親按理我們當派親人相送只是這人選便大費斟酌。貂兒自是不能去相國要料理國事盤大哥事忙其他的人貂兒卻不大放心便想央龍伯爲燕兒孃家的使者親自護送燕兒到晉國成婚。”

  田燕兒自入殿後一直低頭不語此刻忽地擡起頭來向田貂兒看了一眼眼中露出感激之色。

  田燕兒的心思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父親田恆和姊姊田貂兒田恆忙道:“君夫人說得是龍伯實不相瞞本相自從將燕兒許給趙氏之後常有悔意只是事已至此也不好無緣無故悔了婚約。這丫頭自從許婚之後一直悶悶不樂她還說平生最高興之時便是與龍伯在萊夷剿滅盜賊之際。本相身爲人父不能讓愛女快活想想也是無趣龍伯若能送燕兒到晉國去想來燕兒也會高興些吧!唉!”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眼眶也微微有些溼潤起來。

  齊平公道:“封兒可算是燕兒的親屬做爲孃家人也無不妥只是妙兒眼下已有了身孕封兒若不在身邊似乎也不大好妙兒也不能粗着身子一路到晉國去。”

  田貂兒嘆道:“貂兒先前說有些不近人情所指便是此事。龍伯待禮成回來當不會誤了妙兒的年底生產之期。不過龍伯若不答應也是人之常情何況龍伯還有喪事要辦貂兒也不會因此不高興。”

  伍封偷瞥了田燕兒一眼見她正向自己瞧着眼中露出極爲熱切之情雖然目光一觸田燕兒便垂下了眼簾伍封心中卻軟了頗有些左右爲難。

  田恆忽想:“要設置五都齊國的兵防便要重新安置龍伯若在朝中必會多方設法取得部分兵權在手這人頗難對付不可不防!國君無甚遠謀如今晏缺已亡公子高和鮑息又勢弱若能將這人支使到晉國去五都之兵便可盡入我手中。貂兒之議不僅能讓燕兒高興還能大助我田氏妙極妙極!”

  他站起身來走到伍封案前躬身一揖道:“看在本相面上請龍伯辛苦一趟燕兒也好借龍伯之威立足晉國免在在異國他鄉被人欺侮。”

  衆人見他如此大禮只道他愛憐女兒哪裏想到他心中另有打算伍封忙還禮不迭。

  妙公主最爲心軟見田恆居然如此屈尊又想起田燕兒的確可憐便道:“燕兒遠嫁到晉國日後只怕再難相見了夫君便送她去吧只是不要左擁右抱帶回若干晉女便好了。”

  衆人無不失聲而笑齊平公雖不大願意但想慶夫人自小就喜愛妙公主有她照料也不怕有何閃失點頭道:“就這麼辦吧封兒威名正盛有封兒親自送燕兒到晉國日後便不怕趙氏敢欺侮燕兒。”

  伍封無奈只好答應心想:“遲遲、柔兒早亡蟬衣爲我而死趙大小姐和燕兒又對我情深義重我這一生揹負女子情義不少若連這一點也不能做到日後想起燕兒來便會心有歉疚。”

  妙公主笑道:“夫君頗有些花花腸子月兒可要一路盯着免得象上次在衛國一樣劃拉了一大羣美人兒回來以致衛宮爲之一空。”

  衆人都大笑起來楚月兒笑嘻嘻點頭。

  伍封苦笑道:“什麼爲之一空?沒那麼誇張吧。”他長嘆了一聲道:“自從遲遲和柔兒先後離去我心中便時時有些莫名其妙的驚懼再也不敢動情。”他說得低沉緩慢語中透滿了黯然情傷的滋味。

  衆人被他的話勾起了各自的心思都感到有些心酸這次家宴飲到此時人人都有些動情連田恆也忘記了政事繁瑣想起了多年未曾想過的心事。

  不過也正因如此這場家宴真真正正像尋常百姓家中一樣透出了宮中少見的親情來。

  到了深夜之時不僅伍封和齊平公醉了連田恆也大醉倒臥宿於宮中。

  次日一大早楚月兒便將伍封叫醒道:“夫君國君派人來喚你朝議。”

  伍封匆匆到了殿上與衆齊臣打過招呼後齊平公上殿田恆先大大誇獎了伍封一番齊平公便宣佈賜伍封爲下卿掌書將冠帶璽印授給了伍封。接着便議起修築長城和設立五都之事衆臣見是國君、相國和龍伯早議好的自然是一片附合之聲至於五都如何設立、如何調動非一時所能議定何況軍中最高官職的大司馬鮑息和右司馬田盤都不在城中便由田恆想個方策等鮑息、田盤和公子高等人回來後再議。

  到了午間朝議方罷衆齊臣一起向伍封道賀賀他晉爲下卿又賀妙公主有喜也有人爲葉柔亡故表示安慰總之是禮數繁多不一而足。

  伍封回到宮中見妙公主依然睡着楚月兒正把玩着細鐵鏈子。

  伍封躡步走了過去想在背後嚇唬楚月兒誰知道這丫頭耳力極佳早聽出了他的腳步聲笑吟吟轉過身來道:“夫君你瞧瞧這鏈子。”

  伍封心中稍稍有些失望順手接過鐵鏈道:“計然的這鏈子……”仔細看了看奇道:“咦這不是那條鐵鏈哩。”

  楚月兒笑道:“早間你朝議之時君夫人見我正玩着那鏈子短劍扯着我問長問短說起計然的事君夫人忽想起相府中有一條十二丈長的精鐵鏈子叫作千鈞繩是她們祖上在陳國時得到的寶物當年相府建花園之時曾用來拖拉千斤巨石眼下放在府庫中無甚用處命人取了來送給我們便是這條鏈子。”

  伍封見這鏈子是精鐵所鑄雖然比箸還細但質地堅硬又有韌性以其十二丈之長短卷在手中不滿一握輕不過半斤讚歎道:“這鏈子既輕又細想不到能承千斤之物。”

  楚月兒道:“若在鏈頭裝上短劍便比計然的兵器要堅韌得多了。”

  伍封喚來兩個宮女命她們各執一頭將鏈扯開然後兩頭對摺道:“十二丈太長了三丈已經足敷其用。”拔出“天照”寶劍用劍尖穿在對摺的鏈環處輕輕一轉本擬將鐵鏈崩開不料此鏈之堅韌遠出其意外被他這麼一崩竟然絲毫無損。

  楚月兒錯愕道:“原來這鏈兒比我們想象中更結實哩!”

  伍封道:“怪不得你說這是件寶物。”腕上用了十成之力纔將鐵鏈崩成兩截再分成四截將兩截讓楚月兒收藏拿着剩下的兩截道:“本來我只想隨便造件鏈子短匕不過這鏈子如此堅韌索性仔細打造兩件厲害兵器出來。”他招手叫來一個寺人道:“你去將宮內的工正請來。”

  那寺人去後楚月兒道:“我們的短匕也算是件稀罕物兒串在鏈上便十分不錯了。”

  伍封搖頭道:“若只是用短匕這鐵鏈的威力便未能揮出來。你想就算將短匕大力射出盡數插入木柱最多也只能承受二三百斤再重一些短匕便會受不住力從木柱內被拔出來了。是以得另想辦法。”

  他在案上鋪開黃帛用筆在帛上畫了個草圖楚月兒探過頭看了一陣只見伍封畫了個尖不尖、勾不勾的玩意兒好奇道:“這是個什麼東西?怎麼我看着象朵細瓣的花兒似的?”

  伍封得意地道:“這玩意兒我可是一路上想了幾天纔想出來的。我們的行天御風或拉拉扯扯之術太高、太遠、太久便有所不能有了此物便可以縱越自如既便是三丈高之牆也擋不住我們。”

  楚月兒拿着帛圖仔細端詳伍封的畫功不好畫得又十分簡陋她也未能看出其中的奧妙來拉着伍封細問伍封才說得兩句寺人便帶了工正來。

  工正是齊國掌五金兵器鑄造的官兒官職說起來雖然不小卻無甚實權向來不被朝中看重此刻見是龍伯招他入宮自然是巴巴地飛跑過來。

  伍封對他道:“我有兩件東西給你打造你須得儘快安排國中良匠造好。”

  工正忙不迭點頭道:“龍伯儘管放心國中良匠多在臨淄卑職定會連夜趕製不知道龍伯要造什麼?”

  伍封將帛圖遞給他向他細細解說了一遍那工正問道:“這玩意兒看來象船上用的錨不過錨多是三爪這件物什卻用了五爪可是用來勾物之用?”

  伍封笑道:“這是件兵器按我畫的尺寸用精鐵打造兩件每件重量可否在兩斤以下?”

  工正看了一陣又問:“這每一爪最多要受多大的力?”

  伍封讚道:“你果然是個行家每爪之力能否在千斤上下?”

  工正道:“如今府庫中有十餘斤楚國的良鐵以此鐵之質地若每爪受力在千斤上下這玩意兒打造出來約一斤左右。”

  伍封將那兩條鐵鏈遞給他道:“如將鐵鏈扣在尾上鍊尾圈在手腕之上你說該如何改造?”

  工正道:“這個好辦只須用生熟牛皮數層制一腕套鐵鏈尾端制個小勾用時在腕上纏上一圈以勾扣在環上便不易脫開了不過那小勾不能尖了否則便會刺傷手腕。”又看了看這鐵鏈臉露驚奇之色道:“這鏈兒輕便堅韌質地手藝均極爲罕見眼下齊國可沒有這樣的匠人也覓不到這種精鐵哩!”

  伍封笑道:“打造這兩件兵器需要幾天功夫?”

  工正沉吟道:“雖然物什不大但質地工藝須極爲講究卑職將臨淄城中最好的十名匠人調來連夜趕工最快也要到明日午時。若不求質地一個時辰也行不過龍伯用的兵器自然要是最好的否則便配不上這兩條好鏈了。”

  伍封道:“那好我再多留一日明日你給我送來便成了。”

  工正見伍封甚好說話倒有一些意外順嘴問道:“小人一輩子與金鐵打交道卻從未見過這種兵器不知這兵器教什麼名堂?”

  伍封想了想道:“這是我新想出來不如叫‘龍爪’吧。”

  工正佩服道:“原來這是龍伯新想出來的龍伯也是是行家哩‘龍爪’這名字也好。”搖頭晃腦地讚歎不已由寺人引出門去。

  伍封叫了個寺人讓他到封府去通知小鹿等人命他們後日早間在東城之外相侯一起動身回萊夷。

  次日午後工正果然將兩條“龍爪”送來伍封見打造甚是精細十分高興賞了工正五十金打他走了。

  妙公主見了這兩條黑黝黝、亮燦燦的“龍爪”十分好奇拿在手中看了一陣見這玩意兒有點像計然的那柄鏈子短劍只不過頭上是個三寸長尖尖的鐵錐錐尾上多了五根大指粗細的倒鉤鉤頭並不尖銳便道:“這東西若用來在戰陣上擒拿敵將倒是不錯。”

  伍封笑道:“我們倒未曾這麼想過不過正如公主所說還真是可以用來生擒敵將哩!”

  楚月兒道:“這是夫君新想出來的兵器叫作‘龍爪’。”

  她與伍封將鏈頭牛皮纏在左腕上扣緊然後纏在小臂上將整個“龍爪”藏在衣袖之中這東西輕便得很藏在袖中也看不出來。

  伍封道:“既然下月要送燕兒到晉國去我們明日便得趕往萊夷將公主和柔兒安頓下來。我去向國君和君夫人辭行。”

  次日早上伍封去見了齊平公和田貂兒辭行齊平公知道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便沒怎麼強留只是叮囑他一路小心。

  伍封三人由宮中侍衛護送出城到了東門之外小鹿等人領着一千親衛軍正等候着伍封命侍衛們回宮上了銅車一路向東出。

  伍封與招來一路說話見招來滿面悲傷知道他對葉柔之死難以釋懷也不知該如何開解。

  伍封每次由臨淄回萊夷都是緩慢而行眼下帶着葉柔和蟬衣的棺槨便尋思着早日回去爲她們下葬免得一路耽擱便對鮑興道:“小興兒我們能否儘快趕路早日回去?”

  鮑興道:“快一些倒是可以不過爲馬之計不能太快。”

  楚月兒問道:“爲什麼?”

  鮑興道:“馬這畜牲與它物不同四蹄堅硬是以不知痛楚若讓它盡力去跑時間長了便會傷蹄或是踩到尖石也會傷蹄。只因馬自不覺人也不會時時去看其蹄等到馬蹄真的傷了就算千里馬也只能毀了。眼下這路不好小人爲公子看視馬匹最要小心的便是此事。譬如公子那匹黑龍若由得它的性子只怕不到一年便會傷了馬蹄不能再戰了。”

  伍封點頭道:“原來如此我們在越國馬戰不知是否傷了黑龍和青龍?”

  圉公陽在一旁道:“這倒沒有有小人在旁怎會讓馬兒吃了虧?公子大可以放心。”

  楚月兒嘆道:“幸好小興兒今日說了這事月兒可不知道哩否則傷了青龍時我可要心痛了。唉這馬又不能象人似的穿着履屨。”

  伍封心思一動問道:“能否給馬穿上履屨呢?”

  圉公陽道:“馬怎能穿履?”

  鮑興道:“馬蹄又硬又滑就算給它繫上了履屨走幾步也會輕易掉落除非是釘上去那還差不多反正它也不覺得痛。”

  伍封忽然道:“我有了主意既然馬不覺痛我們便找一塊鐵給它釘上去馬蹄上小下大鐵旁邊再留些鐵勾扣上自然就不會跌落了。”

  鮑興面露喜色道:“公子這法子極好不過每匹馬的蹄兒大小不同要分別打造且不須用整塊鐵馬蹄中凹只須用一個半圓鐵環便夠了。”

  伍封道:“不僅分別打造且要匠人乘鐵燒紅質軟時貼上馬蹄再扣上鐵鉤釘上鐵釘去這就給馬穿上了履屨永不會落。除非是鐵磨壞了再換時由匠爲它人除下。”

  楚月兒笑道:“別人的馬不敢太過疾馳我們的馬兒若穿上鐵履便可以盡力狂奔用於戰事豈非平添了許多威力?我看這馬履造出來用於戰時比仍何良兵利器還要有用!”

  鮑興道:“眼下精鐵難覓公子府上的精鐵不太多用銅可好?”

  伍封搖頭道:“銅質太軟只怕沒幾日便會被馬踏得變形。若用青銅時質地又脆了些只怕也不耐久用最好還是用鐵。”

  圉公陽興奮地道:“這馬履想來十分有趣小興兒到家後我們便叫上小刀兒做幾個試試。”

  鮑興喜道:“原來小刀也懂馬性這真是妙了。”

  庖丁刀在一旁道:“馬性我不怎麼懂不過先父是匠人我懂得冶鐵之術也能打造兵器我名字中的這‘刀’字豈是白叫的?”秋風插口道:“是啊小刀頗懂兵器我還時時向他討教哩。”

  鮑興愕然道:“這真是失敬了原來小刀會冶鐵小興兒還以爲你這‘刀’字是指你庖藝精妙切肉如飛。”

  伍封笑道:“你們回去後便從府中拿精鐵打造試試。”

  庖丁刀問道:“這東西是否就叫‘馬履’?”

  伍封笑道:“若叫‘馬履’只怕人人都會驚奇相詢我們不免大費口舌便叫‘馬蹄鐵’別人一聽便懂了。”

  鮑興問道:“若用青銅所制莫非叫‘馬蹄青銅’或是‘馬蹄銅’?”

  伍封笑道:“銅的便不能叫‘馬蹄鐵’麼?譬如你叫小興兒就算到了八十歲我也不會改口叫你‘老興兒’。”

  一路無話伍封與楚月兒沿路研習“龍爪”的用法等數日後到達主城時二人已將“龍爪”用得十分精熟。

  到了主城之外慶夫人、公冶長帶着白勝、公輸問等人在城外候着萊夷各地的大小家臣、九族之長都出城相迎公冶長在葉柔棺前大哭惹得衆人涕淚不止眼下喜事喪事混在一起的確有些難辦衆人說話也不知道該如何措辭。

  忙了好一陣衆人才入了城將葉柔與蟬衣的銅棺運入靈堂。

  次日伍封與衆家臣在堂上議事他離國數月衆人自是要將萊夷的軍政農商等狀況一一稟告諸多繁事也不能一一細述。

  這日伍封與公輸問、白勝、趙悅、吳舟等人前往大營騎馬到城外時見四周良田青翠鬱蘢青苗生得十分繁茂讚不絕口。

  伍傲道:“這都是靠了白兄的家眷從楚國帶來稻種白兄親自帶人指點耕種纔會如此繁盛看來今年必定收成大豐。”

  伍封道:“我們齊國多是以粟稷爲食我這一次往江南走一趟覺江南之地的人不及北人豪爽但卿大夫所食多是稻粱其味比粟稷要美白大哥將稻種移到萊夷耕種這是萊夷人的口福哩!收成之後定要選些好的送入宮中給國君和君夫人品嚐。”

  白勝嘆道:“大哥年幼時與伍叔叔在吳國耕種其中的技藝方法多還記得想不到能用得上。”

  衆人到了五龍水城後伍封見水城中大小船隻都已整治一新海上戰船往來穿梭如風船上水軍精悍善戰喜道:“這支水軍如今終是象個樣子了看來趙兄、蒙兄在上面花了不少心思。”

  趙悅笑道:“公子從越國奪來的戰船加上我們從徐乘處繳來的水軍眼下有大翼、中翼各四十五艘、小翼五十艘、福船八十二艘、大舫五十四艘、大運兵船而十一艘其餘的小漁船逾二百艘再加上餘皇大舟一艘若論戰船之數只怕比得上一國的水軍。”

  鮑興笑道:“眼下又多了一艘餘皇大舟正由海上駛來過些時便可到了。”

  伍封道:“吳國費十餘年之力造了三艘餘皇大舟眼下已有二艘落在我的手中若是吳國先王有知多半會心痛。”

  白勝道:“兄弟也是吳王的後人眼下吳國勢弱餘皇歸於兄弟所有或是天意使然。”

  蒙獵道:“餘皇既有兩艘是否要各起個名字以免調動時混淆?”

  伍封點頭道:“從徐乘手上奪來的一艘就叫‘大龍’新得的這一艘可叫作‘飛魚’蒙兄以爲如何?”

  蒙獵道:“這名字頗好等‘飛魚’到後在船鑄上魚形銅頭便可輕易分辨了。”

  趙悅道:“前些時玄菟法師與被離先生曾經回來過幾天又帶了一些人取了一艘漁舟說是到海上散心去了。”

  伍封喜道:“法師岳丈和被離叔叔叔回來過?妙極他們何時從海上回來?”

  蒙獵道:“這就難說了。前些時春雨綿綿一連二十多天的狂風暴雨海上風浪極大小人倒擔心法師他們一乘漁舟擋不住風雨。”

  伍封吃了一驚道:“最好是派人到海上去尋一尋。”

  趙悅道:“這幾天海上有大風船行不得只好等四五日風浪住後再派人出海尋覓。”

  在兵尉的率領下水城中的兵士有的正在練習劍術、矛法有的正在水中嘻遊有的在揹負重物在城中來回跑着一個個都顯得十分勤力伍封看了一陣微微地點頭。

  蒙獵得意地道:“我們的士卒訓練強度之大勝過我們所知的任何國家的士卒算得上是天下少見的精兵。”

  伍封心思一動道:“趙兄蒙兄這些天你們從士卒中爲我挑選出一隊人來這些人必須能從旱寨下水游到水城之門再游回來。”

  趙悅笑道:“公子我們的士卒都能遊一個來回哩。”

  伍封搖頭道:“我要的是能遊五個來回者。”

  平啓在一旁吃了一驚道:“一個來回是十里五個來回便是五十里這等體力非同小可小人一身蠻力也只能遊七個來回。”

  招來在一旁赧然道:“小人更少些只能遊六個來回。”

  伍封笑道:“這只是水性選出合格的人後次日再讓他們揹負百斤一口氣跑一百五十里體力纔算合格。”

  蒙獵咂舌道:“雖然我們的士卒精勇能有如此體力者恐怕不多。”

  伍封點頭道:“選出體力合格的人後便由平兄和招兄試他們劍術矛法平兄與招兄全力施爲能擋招兄二十劍、平兄十五矛者這便是我要的人。不論是營中的士卒還是各人府上的家將都可參加挑選選中者授以尋常士卒的三倍金帛。”

  平啓駭然道:“小人與招兄訓練這些士卒已久能達到這些要求的人恐怕不會過二三十人。”

  伍封道:“兵不在多而在於精這樣的人只要有二十個經我親自訓練後專作偷襲、暗殺、搶攻、埋伏之用必能助大軍行陣成爲一支無堅不摧所向無敵的奇兵。”他見衆人都十分驚愕地看着自己笑道:“實不相瞞在下自五歲開始便由家父親自訓練十歲時已能負三百斤之物跑出三百里而中途不歇這幾年來我連番爭鬥仍能保全性命全靠了從小打好的底子。你們別看小興兒總是替我御車其實他也能揹負百斤馳三百里以上。”

  趙悅點頭道:“公子說得也是上次在越國時我們人少力孤卻能一口氣襲破越都全靠了公子和小夫人奇兵突出若真如公子所願能練出這樣的一支奇兵出來這支精中選精的奇兵必定是天下第一。”

  無須多想衆人也能想象出日後這支兵馬必定能起到驚人的戰鬥效果無不興奮之極。

  伍封招來衆將與所有士卒先大大褒獎了遠征越國的勇士賜金不少自己既晉爵跟隨自己的所有家臣也大加薪秩又將夫概送他的鐵劍和從越國得來的“步光”良劍給每位家臣都賞了一口這些鐵劍都算得上少見的寶物衆家臣無不高興。

  他生性豪爽自得了越都的寶貨之後家中之富還勝過宋衛之類的一國賞賜文武家臣士卒自然是大方之極連隨他到晉國去過的寺人每人也得了五十金以及其它物什不少。

  數日後伍封將葉柔和蟬衣的棺槨運到北長山島上與遲遲之墓並肩落葬又與楚月兒、公冶長在島上守了數日。

  列九和楚姬見伍封雖然傷痛卻與上次遲遲死後不同未至於飲食俱廢知道這是伍封經歷日多年齡增長漸漸成熟之故。

  這日一大早伍封、楚月兒、公冶長、小鹿、列九、楚姬、鮑興坐在島邊上用膳伍封看着天邊日出朝霞如火映得浩瀚的大海從天邊的紅色漸漸變成島前的藍色其中色彩斑駁變化萬方天空中羣鳥直翔斜飛構成了海上極美之景色。

  伍封嘆道:“如此美景當真是令人忘了世間的憂愁之事。人生在世得與失難料生與死相隨若是紛爭不再每日能坐觀美景真是人生第一大幸事。”

  列九道:“公子二十歲還不到便已經擁數百里之封邑、名揚天下正是大有可爲之際怎麼說話卻象花甲老翁一般?”

  公冶長嘆道:“自從周平王東遷以來列國便爭鬥不休以前是爭爲霸主如今卻是爭奪國土日後恐怕更會爭競愈烈列國之中只怕再無樂土。萊夷之地早晚也會有兵禍只不知是數年、數十年抑或是數百年之後。”

  伍封道:“若萊夷被兵我便將萊夷之民移到海上諸島之上以免百姓們遭遇兵禍。”

  公冶長道:“眼下我們的水軍雖然強盛一時但日久難料若是等到敵人水軍盛時海上區區十餘小島也不足爲持。”

  伍封皺眉道:“世間之事變化無窮怎能想得那麼久遠?”

  公冶長嘆道:“人無逾慮必有近憂或是我多慮了些以我看來這大好齊國早晚必落入田氏之手到時候我們若與田氏一戰以救國君之嗣卻會使數百里萊夷生靈塗炭若袖手旁觀不加理會於情於理都不合君臣親屬之道。”

  伍封點頭道:“我早有這種擔心只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公冶長道:“其實齊國之政漸入田氏之手固然是田氏數代以來的手段謀劃也是齊國幾位先君視民如仇所至。就算封兒武勇無雙用兵如神總難與田氏抗衡其中最大的難處便在於百姓之心歸於田氏。若非封兒曾施德于田氏哪有如今萊夷數百里地的平安?齊國的世族大姓之中國君一族和鮑氏日益衰弱晏氏、國氏、高氏早已沒落封兒與國君苦苦支撐恐怕也維持不了多久。政不由己出勢不如田氏如何鬥得過?”

  衆人聽他說得有理都有些擔心。

  伍封沉吟道:“以外父之見我們應該如何呢?”

  公冶長緩緩道:“大丈夫處世若時不我予唯有兩條路可行一是退隱山野逍遙過活對世間紛爭然視之不加理會。”

  伍封點頭道:“其實我早有這心思只是親屬、朋友、下屬不少國君又是自己的至親怎能棄而不理?”

  公冶長道:“這條路自然是太過消極了些另一條路便是以進爲退自創家國爲親屬、朋友、下屬、百姓以及子孫後代建一個人間樂土。進則可以幫助國君、輔佐王室退則可以安身立命保護百姓。”

  伍封道:“我對這萊夷之地、海上諸島苦心經營便是爲此。”

  公冶長搖頭道:“萊夷難守、諸島地狹均不足爲恃。”他用手指着茫茫大海道:“這大海之中碧波之外未必再無巨島良土我們的水軍甲於天下正該四處尋覓善地爲子孫後代覓一條後路。自身勢大便可以憑此入中原之地輔助國君萬一事不可爲也可將萊夷百姓帶走纔不會辜負了他們對你的耿耿忠心。”

  伍封想了想道:“這自然是好但我總是在想天下的人應該都是一樣的大凡有人之處便有紛爭殺戮萬一找到一處所在說不定與中原相似哩!到時候還不是要立功競業設法取一塊封地?”

  公冶長笑了笑道:“難道封兒便沒有想過自建一國?”

  伍封吃了一驚苦笑道:“自建一國?我哪有這樣的本事?”

  公冶長道:“封兒也不必枉自菲薄以你的才能未必不能征服異族之民建自身之國度萊夷九族不是也被你德服了麼?當年武王伐紂立國分封四境之時齊國只是一片荒涼之土如今卻是興旺繁華之極。若是我們找一片荒涼之地施以教化一代不成便以數代之力變荒土爲良田教蠻夷爲知禮之人豈非是極大的功業?”

  伍封點頭道:“此事想來也有趣不過茫茫大海要找一塊沃土殊不容易。”

  公冶長道:“世上之事只要有心去做未必不成。做了雖然未必成不做則肯定不成。”

  伍封道:“外父說得是封兒受教了。我再過數日便要到臨淄城去然後去晉國爲使恐怕要年末才能回來這事雖說不急但儘早派人出去試試也是好的自不能等我從晉國回來才着手。”

  公冶長道:“若能水性之熟除了你和月兒外便以小鹿兒爲最好了我看這件事由小鹿兒去辦最好。”

  伍封點了點頭道:“我正要派人出海尋覓玄菟法師和被離叔叔的下落。”對小鹿道:“小鹿兒我派天鄙虎、樂浪乘當你的助手你再選些水性極精之人乘‘大龍’餘皇到海上去看看。”

  小鹿知道事關重大點頭答應。

  公冶長道:“天鄙虎、樂浪乘都押送‘飛魚’餘皇下月纔回正好這些天可找各族中海事熟練的人細加詢問作些準備。”

  伍封道:“海上的事我們無甚把握一切小心爲上小鹿兒至少要帶二百水軍均備上連弩利箭五百漿手也要帶足再帶上運兵大船一艘相隨船上除了漿手和少量水軍之外多裝清水乾糧肉脯一切順其自然多以飛鴿聯繫權當在海上游玩便是了。”

  小鹿不住點頭。

  列九道:“餘皇快運兵船卻慢了許多若是遇到風浪只怕容易失散。”

  公冶長點頭道:“此事大有可慮之處。”

  鮑興插口道:“小人倒有個辦法不知是否行得通。小人隨公子遠行之時總要帶上不少戰馬以備更換途中怕羣馬走失兩側便用銅鏈相鎖再將羣馬置於兩鏈之中即使是與人交戰羣馬也不會四下逃走。鹿少爺若用數條大銅鏈將餘皇大舟的船尾與運兵船的船頭相連便不怕被風打散了。”

  小鹿精於水戰擊掌讚道:“好!”

  伍封拍着鮑興的肩膀笑道:“小興兒了不起得很這法子極好這樣也使兩船更能抵禦風浪些。”

  正說話時便見那公斂駟帶着妻兒從遲遲、葉柔、蟬衣的墓地那邊轉了出來遠遠向伍封等人行禮。

  楚姬道:“公斂駟一家大小照看墓地每日打掃之餘便自行助庖人燒火煮食倒是十分勤快庖藝也還有兩下子。這人在魯國時過慣了富足生活如今身爲奴才能盡心窮力也算是難得。”

  伍封殺了市南宜僚後因遲遲之死所帶來的仇恨之念減了許多他見公斂駟一家篷頭垢面地忙碌嘆了口氣向公斂駟招手道:“你們過來。”

  公斂駟帶了妻兒跑過來伏在地上。

  伍封嘆道:“公斂駟你這兒子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公斂駟道:“犬子叫公斂宏今年還小年底才滿十四歲。”

  伍封道:“十四歲怎麼算小?月兒十四歲便嫁了給我哩!”

  楚月兒立時滿面通紅因公冶長這長輩在前不好撒嬌嗔怪只悄悄伸過小手在伍封腿上擰了一把。

  伍封忍住笑對公斂駟道:“你襄助惡人害死了遲遲原是該死不過你兒子卻無辜得緊這樣吧你們收拾一下一陣間讓公斂宏隨我們到主城去在城中領一份差事閒時在塾中學點本事日後立了功我便赦他爲庶人。”

  公斂駟大喜帶着妻兒重重叩頭自去爲兒子收拾行裝。

  公冶長讚道:“封兒往江南走一趟長進了不少處事比以往可要成熟老練了許多。”

  伍封嘆了口氣道:“其實這都是柔兒所教她讓我知道戰事攻心爲上的至理將此理用於家中瑣事之上便是‘仁厚待人’四個字。我這兩年間殺伐頗多遲遲、柔兒和蟬衣先後離我而去或是因我殺戮太重之故只可惜老天無眼居然會報應在她們身上。”說着眼眶便漸漸溼了。

  公冶長嘆了口氣搖頭道:“封兒無須自責其實這也怪不得你。人世間有德有罪德者上天便以美金膏粱以賜罪者便會降以殺戮。若無封兒這樣的人施以賞罰上天恐怕每日降數千個天雷也忙不過來。遲遲與柔兒她們當然不是上天責罰說不定是天意使然用來鞭勵封兒成就大事吧。”

  衆人都嘆了口氣。

  午後衆人乘舟回到主城列九與楚姬仍然留在島上那公斂宏隨伍封入城鮑興將他安頓在陶坊中爲匠人學習伍封家中獨有的須惠陶器又交代下去許他在閒時入塾學藝。

  纔回到府中正見小鹿和鮑興在比試武技只見二人一刀一斧鬥得甚緊他們都是力大無窮之輩又是伍封教出來的都專迅猛一路只見刀光斧影殺氣騰騰。

  看了一陣楚月兒愕然道:“想不到小興兒竟然能厲害至此能與小鹿兒相若只怕他的力氣與小鹿兒還大。”伍封道:“小興兒只是力氣稍大其實他的斧法不如小鹿兒的刀法。但他稟性簡單純撲我讓他使斧時全力相攻以攻代守不留餘地他便能照做使這斧法格外猛惡。小鹿兒的武技根底勝過小興兒但不知道爲什麼雖然我讓他用這大夢刀時也也不留餘地他卻總是出手留三分餘地使這刀法不能盡展威勢。”楚月兒看了一陣點頭道:“小鹿兒稍稍留手或是爲了能即時的改攻爲守以策萬全。”伍封搖頭道:“攻守互變攻勢到了極處實則是最好的防守。你看小興兒全力相攻斧法中破綻百出然而對手在他凌厲的攻勢下雖然明知對手大有破綻卻無法尋機反擊。唉這或是小鹿兒性子使然別看他終日不大說話實則心裏藏了無窮的心事。”

  這時鮑興與小鹿兒收兵回來向伍封施禮伍封將剛纔與楚月兒所說的道理向小鹿說了一遍道:“這大夢刀法唯有全力相攻才能揮刀中極至。”正說時平啓興沖沖地趕來道:“公子想要的奇兵我們已經選出來了那些遁者全部合選除了遁者外居然只有三十人合格其中大部分是倭人勇士都還未成親。”

  伍封喜道:“我以爲只挑得出一二十人原來有這麼三十人之多這真是相當不錯了我去瞧瞧。”

  伍封趕到營中時趙悅讓那三十人分三排站在營中空地上蒙獵道:“公子除了考覈水性、負重奔跑、劍術、矛法之外小人們還考覈了他們的弩射、騎術這三十人真是相當不錯。”

  伍封笑道:“你們倒是想得周到。這三十人便單獨算一軍名爲‘鐵勇’這次隨我到晉國去由小興兒直接指揮。遁者另列一營祿秩與鐵勇一樣日後我回來後再教他們一些怪異的功夫必有大用。遁者並非練來作劍手而是專門應付極危急的的特別變故非得大加訓練不可。董門能練出等的刺客我未必就練不出勝過董門刺客的高手。哼!”楚月兒看了伍封一眼尋思伍封爲何不帶小鹿去轉念又想伍封實則不太喜歡小鹿這徒弟雖然對他也是極好但總不如鮑興親厚。

  白勝十分高興點頭答應伍封對鮑興道:“將東西拿來。”

  鮑興被委爲鐵勇的將領雖然只有三十部下身份卻高了不少眼下與趙、蒙、平、招等人都成了軍中之將十分興奮興沖沖命人將身後的數乘馬車牽過來馬車上放的除了有一百多條“屈蘆”長矛外還有從越都靈臺中搜到的鐵刀和金甲。

  伍封道:“鐵勇士卒每人長矛一支、鐵刀一口和金甲一領如此良兵正該給他們使用。是了府中特製的銅鏈也各一條以備急用免得急切間覓不到繩索。遁者也各一條再給鐵勇每人配一面青銅圓盾。”

  鐵勇得到兵器之後無不大喜這些兵器與其他們原來所用兵器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外若用起來自然是威力大了數倍。

  晚飯之後伍封和楚月兒坐在院中說話伍封問道:“月兒這些天你纏着孃親學習用毒解毒之法可有所獲?”

  楚月兒得意地道:“當然大有所獲其實孃親的用毒之法比計然要高明許多。”

  伍封道:“孃親有這種本事爲何小時不教給我?”

  楚月兒道:“月兒也曾問過孃親是大有道理的。她說未曾精研解毒之術不敢教人免得害了人無法去解。不過孃親看過計然的竹簡後也說這計然非常了不起我便將竹簡留給孃親暇時也可看看。”

  伍封笑道:“那一篇竹簡你早已經背下來日後我若想學便由你來教。”

  正說話時鮑興夫婦、圉公陽和庖丁刀興沖沖跑來鮑興道:“公子小夫人好不好去看看那‘馬蹄鐵’?”他們都知道楚月兒不喜歡人叫她“公主”是以府中上下的人都沒有改口仍喚她爲“小夫人”。

  楚月兒心想這又是夫君想出來的東西興趣極高道:“快去瞧瞧。”

  伍封和楚月兒隨他們到了府中馬廊卻見冬雪也在。伍封笑道:“雪兒怎麼也在這裏?”冬雪道:“我本是來看小興兒養馬正好見他們裝這馬蹄鐵。”小紅在一旁道:“雪兒夫人眼下對馬兒、信鴿的訓養十分熟悉頗有天賦。”鮑興將黑龍牽出來拍了拍馬頸讓馬兒躺下來衆人蹲下去看那馬蹄便見亮燦燦四個半圓鐵環釘釦在馬蹄上不僅釘釦得堅穩之極鐵環大小也十分合適馬的小腿上用軟牛革做了四個套子套在馬腿上便如人穿着革襪一樣。

  伍封讚道:“那日就這麼說說想不到你們還真能打造出來裝上!這革套是誰想出來的不僅好看還能保護馬腿。”

  鮑興道:“革套是雪兒夫人想出來的她見我們天天忙着給馬穿履便說既有履再配上革襪便更好看了眼下五匹龍馬均是這麼着。嘿公子想出的這馬蹄鐵果然大有用處黑龍自從釘上這馬蹄鐵後越的精神似乎也感高興。”

  庖丁刀得意地道:“眼下府中的五匹龍馬都裝上了馬蹄鐵全是小人親手做的功夫。只不過精鐵難覓這些天小興兒又將主城匠人找了許多用青銅打造了許多付馬蹄鐵雖然不及精鐵所制卻比沒有強。”

  伍封道:“你們常隨我出去怎不給自己的馬兒裝上?”

  鮑興笑道:“我們的也裝上了還有近兩百匹馬也裝上了青銅馬蹄鐵包括爲公子拉車的那八匹駿馬在內。”

  伍封的銅車本來是驂車如今爵爲下卿便改用了駟車再加上換用的四匹馬總共自然是八匹馬。

  庖丁刀道:“日後我們的馬兒都用青銅馬蹄鐵便已遠遠勝過其他人的馬匹多了。”

  伍封大喜將他們大大誇獎了一番。

  正說着話平啓和招來匆匆找來平啓道:“公子我們閒了多月甚是氣悶小人和招兄商議想隨公子到晉國去走一走。”

  伍封心想這二人若留在萊夷只怕會因遲遲和柔兒的事悶出病來讓他們一起去散散心也好點頭道:“如此正好。晉國智、趙、韓、魏四族中高手如雲我們一起去見識一下也好。”又對鮑興道:“久未騎馬這次將我的黑龍和月兒的青龍都帶了去。它們有了馬蹄鐵正好帶它們出去顯些威風。”

  鮑興嘆了口氣道:“那‘白龍’許是久未見主人之面有些悶悶不樂近來不大愛喫草料‘黃龍’卻要好一些。”那“白龍”是遲遲的座騎“黃龍”是葉柔的戰馬。

  伍封道:“那便也一起帶了去趙大小姐也會騎馬日後在代國便不乘車了便送一匹給她也好免得放在府中睹物思人。”

  平啓等人自去安排伍封與楚月兒、冬雪入了後院見慶夫人與春雨、夏陽、秋風正在花園亭中逗弄伍早兒嘻嘻哈哈地甚是熱鬧伍早兒才過了半歲口中“呀呀”地學着說話伍封笑道:“早兒這名字叫得不錯這小子居然能學說話了。”

  慶夫人伸手將伍早兒抱起來嘆道:“人都說小孩兒說話越晚福氣卻越大。”自從她得知夫差父子想加害伍封時便十分地不開心每日在後院與妙公主說話或是逗弄伍早兒不大管府中的事將瑣事都交給公輸問等人去辦。

  伍封道:“孃親孩兒學說話時是早是晚?”

  慶夫人道:“你快三歲才說話不過走路卻早頗爲奇怪。”

  伍封嘆氣道:“原來孩兒自小便是個怪物怪不得總愛惹禍。”

  慶夫人微笑道:“可惜吳國便沒有你這種‘怪物’!眼下天下間混亂得緊不是人惹禍便是禍惹人一切順其自然便了。”

  這時妙公主懶洋洋從房中出來笑道:“夫君大人可忙得緊哩自從回萊夷之後我便沒怎麼見過你。”

  伍封和楚月兒迎上去扶她坐在亭中暖牀上楚月兒笑道:“公主這可是冤枉夫君了夫君雖然忙些早晚卻時來看你只是你一味貪睡每每來時都在酣睡我們不敢吵你。”

  妙公主咕嚨道:“不知怎地近來卻是十分嗜睡。”

  夏陽向花園中侍立的侍女招了招手立時有侍女端了大盆小盤的果蔬食物上來放在中間案上。

  妙公主笑眯眯道:“我正覺肚餓小陽兒聰明得緊居然能猜得出來。”

  春雨忍笑道:“公主每每睡醒便嚷着肚餓夫人才叫庖人一天到晚爲你準備好食物只要公主一覺睡醒便會拿上來。”

  妙公主喫着果子愕然道:“是麼?”

  伍封等人笑吟吟看着她楚月兒笑道:“公主肚中的孩兒說不定是個大胖小子不僅貪喫還頗爲貪睡。”

  妙公主想了想有些耽心道:“這麼說來這小子長大後說不定是個大懶蟲怕會丟了夫君的臉。”

  慶夫人笑道:“當年封兒在我肚中時我雖比不得妙兒這麼厲害其實也十分能喫能睡與妙兒差不多哩!”

  妙公主這才放心笑道:“原來如此。”

  慶夫人道:“其實像妙兒這樣子便最好十分地好生養無須太過操心。”正說話時懷中那伍早兒忽向楚月兒“哇哇”亂叫伸着小手要她抱。

  楚月兒忙伸手將伍早兒接了過來見這小子笑嘻嘻地將小手向自己臉上亂摸忍不住格格地笑。

  伍封心道:“這小子居然也頗有眼力喜歡月兒的美貌。”笑道:“早兒了不起得很哩日後娶的老婆定是人間絕色。”

  妙公主奇道:“你怎知道?”

  伍封笑道:“這小子每日賴在他祖母和各位孃親身上小興兒每日跑到後院十餘次早兒卻偏不理他便知道這小子定是個好色之徒。”

  慶夫人笑責道:“都是做父親的人了怎能沒大沒小亂說?”

  伍封忽地嘆了口氣道:“其實每日呆在府中多好可惜明日便要與月兒去臨淄再往晉國了。雨兒我不在時你們四人時時陪公主說說話不可讓她頑皮。”

  四女低着頭小聲答應慶夫人見四女不大高興笑道:“府中這麼多人也不一定非要雨兒四人來陪妙兒你和月兒一路上也要人照應讓雨兒她們隨你去吧。”

  四女立時笑逐顏開眼睛**辣地向伍封瞧來。

  伍封從主城中出除帶了楚月兒、春夏秋冬四女、鮑興、小紅、圉公陽、庖丁刀、平啓、招來外只帶了三十鐵勇、一百倭人勇士讓他們各挑了一匹釘了馬蹄鐵的良馬以備不測還帶了武技出色的寺人、侍女各五十人衆人星夜兼程一路趕往臨淄城去。

  伍封忽想起鮑寧被派去了鎮萊關後好久未見他和鮑興都是慶夫人自小養大的親隨與自己的感情分外親厚便饒道到鎮萊關去瞧一瞧他。

  次日到了鎮萊關北牆之下關上守兵雖見是伍封親至忙使人飛報鮑寧和慕元卻並未急着打開了關門放衆人入關在城上不住口地道:“鮑寧將軍軍法甚嚴未得軍令小人不敢開門放公子進來。”

  鮑興愕然道:“小寧做了這關將莫非架子便大了起來?公子親臨居然不開門迎接!小人非得好好罵他一頓不可。”

  伍封微微一笑過了一會兒才見關門大開鮑寧與小英夫婦迎了出來在伍封車前叩拜施禮惶然道:“小人不知道公子來了未曾即時開門令公子在關下等候當真有罪。”

  伍封大笑跳下車將他扶起來讚道:“小寧兒軍令齊整果然有大將之風這鎮萊關是萊夷險地若是輕易開門此關豈非形同虛設?好好!”

  鮑寧叱守軍道:“雖然我吩咐不要輕易開城但公子前來視軍怎可拒之門外?如此拘泥不化真正蠢材!”

  伍封笑道:“莫要怪他你這些守軍相當難得哩!”又對小英道:“小英小寧兒可有欺侮你?”小英垂搖頭微微含笑。

  衆人說着話四下裏看着這鎮萊關已經按葉柔的圖本建得十分齊整夾於兩山之中扼守山中唯一要道分南北二門每門有三重每重門之間都有十個守兵。

  衆人入了關鮑寧吩咐將關門閉上道:“小人領公子之命把守此關惟恐有負公子重託眼下關內押有罪囚城旦四千餘人守兵才三百人是以戰戰兢兢不敢輕啓關門。”

  伍封問道:“如有行旅商賈經過有怎辦?”

  鮑寧道:“守兵先會在城頭細問若無破綻便放他們進第一道門門後有十名守兵由什長帶着盤查商賈則會抽檢貨物申報所攜貨物、金帛、武器數量無誤則入第二道門再有十名守兵盤察如此反覆才能入關。”

  鮑興訝然道:“如此麻煩行旅商賈是否會覺得厭煩呢?”

  鮑寧笑道:“初初是有些厭煩的了不過他們入關之後便會得到極好保護和享受商賈過關一次後反會十分鐘愛此關。眼下每月來往萊夷的商賈不下五百人即使不須過此關的人也愛在此落腳是以大多商賈與我們都熟識了。”

  伍封等人一邊向關署而行一邊四下觀望只見關中熱鬧之極靠右手處是一個接一個的女閭酒肆傳來陣陣的歌舞絲竹之聲。靠左邊的卻是長形的市肆匠房百工齊備有着無數種貨物人頭幢幢。

  伍封點頭道:“這市肆幾乎比得上主城的市肆了。”

  鮑寧道:“來往商賈多了有些商賈碰在一起互換貨物有一次冉雍先生來視察後命小人索性開一處市肆誰知道這市肆越來越大除了兵器漁鹽銅鐵之外萬物齊備市金甚豐。”

  鮑興道:“那些女閭酒肆的生意想來不錯吧?”

  鮑寧笑道:“原來關中只有三處*女閭如今已有十二處了酒肆則更多行旅商賈全靠它來解旅途的寂寞哩!女閭中的人全是臨淄和萊夷來的官妓酒肆則是聘來的各國庖人百味均有這都是小人從主城學來摹仿而行。”

  伍封讚道:“我當初設此關只是想到用於武事和監管罪囚想不到你能將此關搞得如此繁華熱鬧小寧兒大有乾材讓我意想不到哩。是了爲何不見慕元?”

  鮑寧道:“慕兄弟今晨帶了一百士卒押了一千罪囚到關外加固河道去了這一次春雨連綿二十多天雖然這次萊夷未受損害不過有些河堤有些鬆動我們先遠後近將整個萊夷的河道重新加固疏通了一遍眼下只剩下關南七八里處的一處河道了。”

  衆人稱讚不已入了城守的府第見府中鋪飾極爲籍陋家人侍女也少伍封嘆道:“小寧兒你和慕元也清苦了些。”

  鮑寧道:“小人與慕兄弟都是自小便過這種日子要真是鋪張起來反而不大習慣。”

  伍封讓其餘人自去休息自己隨鮑寧在關中各處看看只見關中水井衆多又有幾處極大的人工小湖蓄水頗多靠南處有一處閱武場足可容納數萬人四周關牆看達三丈果然已建成一座堅固之極的雄關。

  伍封想起此關是葉柔親自設計的可惜不能與她一起在關中各處看看想到此事心中十分酸楚將鮑寧大大的誇獎了幾句回到關署休息。

  晚間慕元趕了回來伍封見他與鮑寧一樣曬得黝黑嘆道:“治水是最辛苦不過的事慕兄可要多多休息。”

  慕元笑道:“小人只是春夏兩季事情多些比不得鮑兄天天忙碌何況許多事是小人與鮑兄輪換去做的也說不上多辛苦。”

  次日一早鮑寧與慕元在閱武場將三百士卒集起來伍封將衆軍讚揚了一回然後宣佈將衆士卒的月餉增加與五龍大營的一般士卒相等又加了鮑慕二人的俸秩各賜給他們“步光”鐵劍一口三百士卒無不面露喜色。

  午膳之後伍封等人便起身從南門出了鎮萊關鮑寧與慕元兩對夫婦將他們送出關外才回伍封帶着人馬西行三日後到了臨淄住在封府之中。

  伍封從宮中回來又去了一趟鮑府回封府後見鮑琴正府前府後、前前後後地忙碌心道:“這小子生了一子一女如今老成了不少。”笑道:“小琴這些時候可曾在外面胡混?”

  鮑琴搖頭苦笑道:“唉此事不說倒好說起來當真是令人煩惱。二叔一手練出的衛女可厲害得緊不說出去與朋友飲酒便是在府中你那兩個侄婦也看得甚嚴每日逼我練劍我與侍女說話多了多半還會被大大責怪。父親和孃親又總是袒護她們只好悶聲大受委屈。”

  楚月兒忍住笑道:“這幾人不是你親手挑出的麼?”

  鮑琴道:“小侄的眼光倒是不會錯的她們可真是大大的尤物哩!只是頗有些脾氣想是因爲跟隨二叔打過仗略略兇惡了些。小侄每每在想不知她們在戰陣上是何樣子想去想來便有些心驚膽戰。小笛在伍堡也差不多每每兄弟見面不免要吐些苦水。不過她們雖然惡些其實對小侄還是十分不錯的。”

  伍封心道:“小琴和小笛自小胡混慣了不嚴一點管束還真是容易惹禍。”便笑道:“妻憑夫貴你能懂得她們對你好這便不錯了。你要勤練武技等二叔從晉國回來想個法子讓你立些功勞再請國君封官賜爵。”

  鮑琴沒口子道:“是是。”不過看他的臉色對當官似乎無甚興趣。

  伍封入宮之時派了圉公陽和庖丁刀到相府中去商議行程這二人在楚王宮中時久極爲知禮又善於應對做這些事情最爲合適不過。

  這時二人從田府回來圉公陽道:“公子晉國的迎親使張孟談早已經來了眼下住在相府之中。適才相國與他商議準備明日動身先過濟水到高唐再由高唐上船從水路過成周再沿6路西行二百里直達絳都途中須經過衛國。”

  鮑琴奇道:“趙氏的城邑不是以晉陽爲中心麼?”

  伍封道:“雖然晉陽是趙氏的第一要邑但趙氏爲晉國四卿之一自是要守在絳都否則怎樣打理政務?”

  庖丁刀道:“明日辰時張孟談與四小姐從相府動身到時候齊臣道賀的恐怕會有不少小人知道公子不大喜歡應酬是以約好在北門城外相候。”

  伍封讚道:“小刀深知我心這樣便最好不過了。你去告訴平爺和招爺明日卯時我們動身在北門相候。”

  庖丁刀與圉公陽自去通知平啓等人鮑琴好奇道:“這兩位爺小侄以前未曾看見過他們是誰?”

  伍封笑道:“他們是楚王宮中的寺人你嬸嬸年幼時便由他們服侍長大忠心得很。”

  鮑琴“噢”了一聲向楚月兒看過去滿臉狐疑。

  伍封笑罵道:“你這小子就是不大管事多半連你嬸嬸是楚國公主也不知道。”

  鮑琴恍然大悟羨慕道:“還是二叔了得居然能娶到兩個大國公主下次到成周去若將夢王姬也娶來侄兒臉上便更有光彩了。”

  伍封咄了一聲笑罵道:“混說什麼?天子怎會將他的女兒嫁給我?”

  鮑琴咕嚨道:“若是願意呢?”

  伍封舉起手來作勢欲打笑喝道:“還要胡說給我滾吧!下午你和小笛都到練武場上去我要考較你們本事這麼久瞭如果練得不好我定要重罰。”鮑琴本來嘿嘿笑着聞言臉色大變苦着臉灰溜溜走了。

  楚月兒笑道:“想不到小琴也知道有個夢王姬看來這夢王姬名氣不小。”

  伍封道:“那是當然。範大夫說天下有三大奇女子夢王姬名列第一柔兒和趙大小姐的名氣還在夢王姬之下哩。”

  楚月兒道:“暇時到成周去見見也好。”

  伍封笑道:“其實在我心中月兒也算是天下奇女子若論劍技武勇男人當算屠龍子支離益女人便要以你爲第一了。”

  楚月兒搖頭笑道:“不會吧?我的矛法是趙大小姐教的肯定比不上她。”

  伍封道:“雖然你從趙大小姐處學來矛法但你眼下所使的矛法卻遠勝你當日所學武技固要勤練但到了極高明之處技藝的高低便看天賦如何了。你天生武勇自小又學了老子的吐納術自然要勝過他人。”

  楚月兒道:“夫君我們送了燕兒到晉陽回來時是否繞道成周去向老子求些學問?”

  伍封道:“說起來我們都是老子的門徒理應去拜見他老人家不過到了明年之初公主要生產我若不在府中守着有些不大放心。”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午後去考較鮑琴和鮑笛的劍術。伍封原以爲這兩個傢伙必定無甚進境想不到一試之下見二人的劍術精進那套刺御兼備的董門劍術練得十分熟練與鐵勇比試居然能應付三四十招才落敗大喜道:“咦你們練得挺好啊出乎我的意料!”

  鮑笛咕嚨道:“唉這都是我們那幾個小妾逼的她們說二叔的本事我們學到一成便大有妙用每日逼着練習一兩個時辰否則不許入她們房去。”伍封哈哈大笑又讓楚月兒考較他們的空手格擊這二人也是大有進境想是與勤練巫氏祕術有關。

  總體來說二鮑之間相比鮑琴的劍術高些鮑笛的空手格擊強些其實都已經算得上名將的身手的只是二人並不自知而已。伍封大讚二人上進各給了“步光”鐵劍一口和金甲一具。

  伍封和楚月兒到練武場去練習了半天“龍爪”之術因爲明日要趕路晚間用過飯後便早早歇息不提。ahref=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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