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作者:全威
夫差心下一寬頓覺疲憊坐在了車上伍封派了一個寺人替夫差御車伯嚭將繮繩交給了寺人對夫差道:“大王受驚了。”一邊說一邊上前替夫差挽從腰間解下一枚玉環將夫差披落的頭紮好。

  伍封等人見伯嚭滿面阿諛不願意看他向夫差問候了幾句自己與妙公主等人說話。

  這時鮑興早將適才的兇險繪聲繪色向妙公主等人說了一遍葉柔皺起了眉頭緩緩道:“公子向來鎮靜多智雖然兵行詭道但環環相扣料敵之先今日爲何會大失方寸?幸好公子能隨機迎變否則恐怕就大大不妙了。”

  伍封點頭嘆道:“自我用兵以來從未遇過越王這樣的高手。今日的確無甚妙計只是臨時胡來幸好誤打誤撞又靠你們這一支援軍才僥倖得以逃脫。我雖然多番臨陣象越王這樣智謀深遠的人卻是第一次碰到。一開始便處於下風被越王佔了先以致有些難以措手。我們雖然擒了越王但以用兵而論其實是我敗在越王之手。”

  勾踐嘆了口氣道:“寡人一生征戰從未遇到過龍伯這樣的敵手今番被擒也不算冤枉。”

  葉柔對勾踐道:“想不到會在如此境地下見到大王。”

  勾踐道:“當年越女在鄙國之時寡人甚是看重萬萬料不到今日會成了敵人不過越女能念及故舊對越人未下殺手寡人都看在眼中甚感欣慰。”

  葉柔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楚月兒對勾踐道:“大王你的‘萬獸矛法’果然是天下無雙月兒今日與大王一戰頗有所得。”

  葉柔等人知道楚月兒天生善武在劍術矛法上造詣甚深她與伍封一樣最能從臨敵實戰中提升武技她說大有所得想必是這一戰對她的矛法極有啓令她的矛法更有進境。

  勾踐道:“月公主的矛法與衆不同不知何時見過孫武?”

  楚月兒奇道:“這與孫子有何相干?”

  勾踐道:“你這矛法與孫武的矛法一脈相承若非孫武所授還有何人善用孫武的矛法?”

  伍封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趙大小姐兵法通神原來她是孫叔叔的弟子!不瞞大王說月兒的矛法是晉國趙鞅長女趙大小姐所授。是了大王眼力高明可看得出在下的戟法又是何人的技藝?”

  勾踐愕然道:“這戟法是龍伯的家傳絕技寡人一看便知。當年令舅王子無忌縱橫東南一境就是用這戟法。”

  伍封嘿了一聲心道:“怪不得這戟法猛惡無儔原來是舅舅的絕技!多半是孫叔叔想法子學成再傳給趙大小姐。”

  妙公主好奇道:“大王的矛法真得很厲害?”

  楚月兒點頭道:“厲害得緊聽說這是越王的先人數百年中在征戰狩獵中錘練出來的所以教‘萬獸矛法’。”

  妙公主皺眉道:“‘萬獸矛法’太過難聽若將‘獸’改爲‘壽’聽起來恐怕要斯文一些吧?”

  伍封笑道:“劍技矛法是用來打架的斯文了反而不好。大凡武技名字越兇惡越能嚇人譬如‘開山’、‘刑天’、‘屠龍’等等說出來便讓人心驚我若將‘刑天劍法’改名爲‘繡玉劍法’自然是斯文了些但好似太過娘娘腔了吧?”

  妙公主也笑道:“哪有你這種改名法子的?”

  勾踐卻道:“妙公主言之有理寡人的矛法是王族絕技以‘萬獸’爲名的確有些粗魯日後便改爲‘萬壽矛法’這纔有王者之氣。”

  衆人談得高興便忘了敵友之分。勾踐與伍封等人說話也十分隨意只覺與他們在一起自己好似年輕了許多。

  夫差暗暗不悅伯嚭向夫差使了個眼色小聲在夫差耳邊道:“大王龍伯若在吳國久了老臣看這吳王之位早晚會落入他的手中!”

  夫差渾身一震立時勾起了許多心思上來。

  他心道:“這小子勇力絕倫又善於用兵連家中的姬妾從人都是英勇善戰僅用了一千家兵便能襲破越都連越王后也擒回吳國若是其調兵大舉入吳後果難測。此子若有奪位之心倒真是有些難防。這人與越王勾踐不同越兵固然勇猛善戰人數又比其家兵要多但越人終是敵國一旦入寇吳國上下自會全力御之但這小子在吳國深得人心若是帶兵入吳吳人說不好還會簞食壺漿相迎太宰此言並非毫無道理!”轉念又想:“這人的父親伍子胥權傾一國時並無篡逆之念父子相承這人未必會甘心敗壞其父的一世忠名。”

  這麼想着心下又寬了些。他向伯嚭看去卻見伯嚭的眼光卻落在其腰間的劍柄之上夫差低下了頭看着劍柄上的“屬鏤”二字心中一動:“當年我賜伍子胥死時便是用的此劍。伍子胥爲了給父兄報仇竟能帶着吳軍攻入楚國郢都連楚平王也被他從地底挖出來鞭屍可見他們姓伍的人報仇之意甚爲可怖。我賜死其父這小子心中說不定也想殺我報仇只是礙着母親慶公主是我吳國王室不好下手。一旦慶公主歸天這人的精兵說不定便從海上南下殺我報仇。”又想:“這小子先前對勾踐說過以他的身手若要暗殺一個人並非難事。就算他不用士卒只要悄悄地潛入吳國終有一天我會遭其毒手!”想到此處只覺渾身寒意從心底沁出背上冷汗直流。

  其實伯嚭對伍封更是忌憚知道伍封對他恨之入骨一心想殺了自己只是國事要緊暫未下手。這人入吳以來時間雖然不長卻立下了天大的功勞夫差對他也十分看重心道:“這小子與大王是兄弟之親又是個厲害角色西施對他更是喜歡若他與西施一起在大王時時聒噪早晚有一天大王會將這口‘屬鏤’劍賜給我讓我去陪伍子胥那死鬼!哼他殺我一子傷我一子此仇不報我這太宰也是白當了!這小子畢竟年幼無知與其死鬼父親一樣不知道功高震主的道理。”

  伯嚭久伴夫差身邊深知夫差雖然頗爲聰明但忌纔多疑心胸狹窄難以容物心中早對伍封有了猜忌之心於是便乘夫差驚魂初定之時說了這番話。他見夫差臉上陰晴不定額上流出細汗知道自己的一句話已深入了夫差心底。

  伍封等人哪知道夫差的心思一路高高興興說話伍封問道:“公主柔兒你們怎會想到我和月兒有兇險帶人來接應?”

  妙公主道:“自從前幾天夫君造了個怪夢之後柔姊妹便多了許多心思今日你們走後她便有些心神不寧說越王勾踐的心機厲害得緊一個越王已經無人能敵再加上有文種籌謀若是有何詭計便十分不妥在府中好生耽心。”

  葉柔道:“我見小鹿兒回來說大王派人接走了越王后範大夫和陳將軍也一併走了便知道其中大有古怪。吳越和議未成大王怎會先將越王后等人接走?便叫府中上下準備以免有變。後來顏不疑派人來報說是勾踐果然有埋伏王子姑曹又不肯相救反將大軍退到了城下他只好先入城調動士卒。柔兒知道他要調兵需有好一陣耽擱怕趕不及便留下小鹿兒自己帶了人沿水路而來恰好碰上你們正與越人相鬥我們人少不足以大用只好棄舟登岸繞到草叢之中突襲幸好得以成功。”

  伍封道:“原來小鹿兒回到了府上我這便放心了。府上衆人之中除了月兒和你之外便以小鹿兒的本事最好爲何你會將他留下守府?”

  葉柔嘆道:“柔兒怕王子姑曹和王子不疑衝突到時候城中必會大亂遂派小鹿兒帶些人守在王宮之外以免不測。”

  伍封點頭笑道:“柔兒智計了得今日若非柔兒的妙計、衆人的奮勇倒真是兇險之極。”又皺眉道:“王子姑曹真的不肯兵相救?”

  妙公主道:“顏不疑是這麼說的王子姑曹早引了一萬大軍接應如果不是有何變故爲何對眼下還沒見着他的士卒任由你和大王身陷重圍?”

  夫差長嘆了一聲道:“想不到姑曹竟會如此不孝!”

  勾踐笑道:“大王爲王日久難道不知道王位之貴?在富貴權勢之前父子之情、手足之誼、朋友之交又算得了什麼?天下間不知有多少人爲了權勢富貴同室操戈哩!”

  想到自己的親子也會如此夫差不禁頗爲傷心。

  伯嚭在一旁小聲道:“嫡子尚能如此何況是他人?”

  夫差自然明白伯嚭口中的“他人”是誰點了點頭十分沮喪。

  這時兵車早已馳出了二十餘里眼見繞過前面的小樹林便快到了姑蘇城下忽聽林後號角鳴響一隊人馬從林後轉了出來軍中打着數十面越軍大旗當先兩面大旆上寫着大大的“文”字。

  衆人大驚夫差驚道:“文種爲何會在這裏?”

  勾踐笑道:“文大夫用兵連寡人也常常難以測度依寡人的籌劃文種應當已在東面江口才是。”

  伍封道:“我們一路疾行文種就算插了雙翅也不可能繞到我們前面這定是文種怕萬一有變才留下了這支人馬以免有人逃脫回城想來人數不多。”

  葉柔道:“文大夫未必在軍中這多半是越人虛張聲勢。只要範大夫和文大夫二人不在越軍便沒那麼可怕。”

  只聽轔轔車輪聲中一個響亮的聲音道:“龍伯、越女別來無恙乎?文種在此!”便見這一隊越兵人數不少兵車不過五十乘分三層排開雖然不及細數但一眼看去也看得出車後的步卒斷不會少於三千人。

  一乘兵車從中間緩緩駛出來只見車上主將渾身銅甲手執長矛伍封一眼便認出這人便是在齊國見過的文種。

  葉柔大喫一驚道:“原來真的是文大夫在此!”

  伯嚭忙道:“前有埋伏後有追兵這可如何是好?”

  伍封哼了一聲道:“我們從勾踐的數千‘君子之卒’中也殺了出來文種的士卒不算太多未必擋得住我們奮力一衝!”

  葉柔道:“不錯此處離姑蘇不到三裏文大夫率兵在此定不敢久留否則吳軍從城中殺出來只怕這一隊越兵要全軍覆滅了!”

  文種大笑道:“王子不疑和王子姑曹各帶士卒在姑蘇城中交戰吳人自顧不暇哪能趕來?在下只所以帶了士卒在此便是早料到龍伯用兵多變可能會回攻入城。”

  伍封心中凜然道:“既然文大夫早料到我們會殺回來爲何將大多士卒調往東面江口?”

  文種笑道:“在下這些士卒大多是水軍習流之士正要到江口匯合上戰船何況我們大軍留在這城下不遠處城中吳卒便不敢自相殘殺了。這三千人藏於林中正好大軍水6並進以攻城我們這三千人便擒殺夫差。”

  伍封想不到文種用兵厲害至此心忖今日真是一敗塗地了。

  文種道:“在下先對付了你們取了夫差之級再匯合江口的大軍攻入城中吳人自相殘殺待兩敗俱傷之際怎是我們水6五萬大軍的敵手?此番滅吳必矣!”

  這次連伍封也變了臉色想不到顏不疑和王子姑曹竟然在這時候公開反目!他嘆了口氣沉聲道:“眼下既無援軍可望只好奮力衝過去了只要大王入了城二位王子便會收斂時間長了不消越人入城城中的吳軍恐怕也損了大半。”

  文種笑道:“在下早知道龍伯的厲害是以與範大夫商議由他趕到江口去在下帶了三千人守在此處正是怕大軍阻不住龍伯被龍伯逃入了城。”他將手一舉只見衆越兵手中忽地齊齊舉起了一樣兵器正是伍封最爲忌憚的連神弩想不到這三千神弩兵盡在此地。

  一支神弩頃刻間能同射出三支箭三千人便是九千支箭此刻雙方相距不到五十步只要文種的手一落下來九千支箭出這一百多人恐怕盡數都要變成刺蝟了。

  伍封忙道:“文大夫且慢你這箭一射出連貴國大王也免不了要射死了。”伸手將勾踐提得立起來。

  文種料敵之先的本事再大也未能想到勾踐居然會落在伍封手中大吃了一驚緩緩將手縮了回來驚呼:“大王!”

  勾踐笑道:“文大夫休要理會寡人滅吳事大盡管放箭寡人有夫差相陪一死何妨?寡人死後你與範大夫好生輔佐太子立他爲王!”

  文種道:“大王!這……”勾踐叱道:“衆軍聽着放箭!”衆越兵哪敢放箭?一齊向文種看去等文種的軍令。

  伯嚭嚇得面如土色扶着夫差縮身兵車之內但車上輿板高不過三尺伯嚭身材矮小倒能藏身夫差身高近九尺縮下身去仍有大半個頭露在外面以車輿的狹窄又萬萬不可能容二人躺下身來。

  伍封料不到勾踐如此勇悍忙道:“文大夫如果放箭就算奉了王命那也是以臣弒君徒留下千古罵名萬萬射不得!”他曾聽葉柔說過知道文種爲人極重名聲纔會這麼說。

  文種心中一動頗有些猶豫。

  葉柔道:“文大夫今日若是放了箭天下人定會以爲文大夫見太子年幼欲執掌越國大柄故意加害大王。國事之中更有何事大於君王之安危?”

  妙公主道:“哼我看這人就未必是好人說不定他真想殺了勾踐太子想來年輕又不如他在軍中的威望說不定連太子也會被他殺害自立爲越王。”

  文種越聽越是心驚心道:“這種話傳到越國百姓說不定會信以爲真。”

  伍封道:“就算文大夫心無此意想來太子也饒不了他一條弒君之罪便足以滅他九族。”

  文種額上見汗眼見滅吳在即誰知道出了這岔子他雖然多謀善斷可大王落入敵手當真是投鼠忌器難下決斷。

  勾踐喝道:“吳國一國之地與寡人的一條命相比自然是滅吳事大文大夫還想什麼?”他知道文種軍令極嚴文種若不下令放箭他這君王之令對文種手下的越兵來說毫無用處。何況越兵人人心懼誰敢真的放箭射自己的君王?

  雙方正在對峙便聽遠遠的有一人氣極敗壞地大叫道:“文大夫不可放箭!”循聲瞧去只見一乘輕車飛一般由後面趕上來這乘兵車上只有二人用了七匹駿馬御駛是以其極快。

  只見車上那人頭帶峨冠面如美玉正是范蠡。

  范蠡輕車近前道:“龍伯文大夫吳越二君都處於危地請勿輕動以免傷了君王。”

  文種道:“此時若不殺了夫差讓他進了城去滅吳之事必然不諧。”

  范蠡正色道:“只要大王安好何時不能滅吳?大王若是有失恐怕天下列國都會取笑越人就算吳國盡入我越地吳人也未必會心服。”對勾踐道:“大王怎能不顧自己的安危?兵者勝敗均是常事今日不能滅吳未必明日不能吳國王子相爭可爲越國之鑑。今日大王若是仙逝恐怕越人中會有不少人對文大夫不滿到時候禍起蕭牆之內就算滅了吳國越國也不會長久。”

  勾踐緊緊盯着范蠡又瞥了伍封一眼道:“寡人聽說相國與龍伯交好今日相國究竟是想救寡人還是想救龍伯?”

  范蠡道:“微臣與大王是君臣之義與龍伯是朋友之情若能二者兼顧微臣自然是義不容辭。若不能兼顧當是君臣之義爲先其次是朋友之情萬一爲了救君王而傷了朋友也是無可奈何是事只好日後向朋友請罪了。”

  勾踐大笑道:“相國倒是直言無諱!”范蠡陪着他在吳爲奴三年雖在奴役之中仍能不失君臣之禮勾踐與他同經患難既有君臣之情又多了一衆心照不宣的兄弟之誼。范蠡的智謀更勝於文種他對范蠡向來言聽計從心道:“範大夫說得不錯今日不能滅吳未必明日不能。寡人何必與夫差這狗東西死在一起?”

  范蠡見他臉色平和知道勾踐已經不再堅持便對伍封道:“龍伯不如這樣我們放了你們入城不過你們也需放了鄙國大王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如何?”

  伍封拱手道:“相國之言在下怎敢不聽?不過今日我們雖然處境不妙但也不是全無生機文大夫的弩兵未必能傷我。今日在下便無賴一些要越王答應我們兩件事。”

  勾踐皺眉道:“你要寡人答應你什麼事?”

  伍封道:“第一件事是請大王將王子季壽放回來。若是大王將王子季壽帶到越國爲客吳人怎會坐視不理?到時候恐怕外臣又只好跑到越國去接人雖然不一定成功但免不了要得罪越人。”

  勾踐點頭道:“寡人答應你寡人若不放了季壽夫差多半會派人到越國救人這人自然以龍伯爲最合適寡人也不想時時提心吊膽便放了他。”

  伍封道:“第二件事就是請大王當着衆軍答應六年之內不可興兵伐吳!”

  勾踐勃然道:“龍伯太過份了吧!若是如此寡人寧願一死。”

  伍封笑道:“外臣是無賴了些這叫作漫天要價大王儘可以坐地還錢也無須動怒。當然大王若許諾不興兵伐吳鄙國大王也會承諾不興兵伐越兩國從此化敵爲友豈不是好?”

  勾踐想了想不怒反笑道:“吳國這承諾毫無意義以今日之勢吳人要想伐越斷無此能爲就算說了不伐越也無甚用處。寡人也有條件你們若不答應這和議就談不成。”

  伍封笑道:“想不到雙方都有條件大王請說如何纔會答應議和?”

  勾踐緩緩道:“第一龍伯三日內須離開吳國從此不理會吳越之事。”

  伍封點頭笑道:“此事易辦若不是爲了等吳越議和外臣早已經回齊國去了三日之內外臣必定離開吳國。”

  勾踐又道:“第二吳國每年送粟五千石給越國。”

  伍封皺起了眉頭道:“這事便不大好了吳國連年饑荒……”還未說完夫差插口道:“寡人答應每年賜越人粟糧五千石便是。”

  勾踐搖頭道:“不是賜粟是送粟。”

  夫差這時只顧脫身點頭不迭道:“送粟便送粟罷。”

  夫差既然答應了伍封便不好反對只能苦笑心道:“大王不懂討價還價之道若讓他行商恐怕連身上衣衫也會賠了去。”

  勾踐道:“既然大王答應了寡人便應吳國所求兩年之內越人不興伐吳之師當然吳人也不可伐越。”

  伍封忙道:“不是說好了六年麼?”

  勾踐搖頭道:“世事難料六年委實太長了些寡人就算答應你們也未必會信兩年便夠了。”

  夫差道:“兩年就兩年吧。”

  范蠡臉上露出寬鬆之色文種雖然有些不甘心也只能低頭大生悶氣而已。

  當下勾踐和夫差在衆人面前折箭爲誓立了兩年的和議。時人最重信諾既然二君當着數千人之面立誓自不會毀誓以貽笑天下。

  其實越國被伍封襲破越都此次乘敗局定時偷偷襲吳費金粟無數全仗勾踐與文種巧妙的謀劃又因吳人得勝而大意才能得手。越人大軍初敗倉廩被伍封洗劫一空此番偷襲糧草不足不耐久戰既然事情不諧也只好退兵了假以兩年之期必能捲土重來勾踐纔會答應兩年之中不再伐吳。

  和議一成伍封將勾踐身上的繩索解開親自將勾踐送到了范蠡的車上。楚月兒手捧着勾踐的酋矛寶劍交給勾踐。勾踐接過矛劍摸着劍上“越王勾踐自作用劍”那一行字嘆道:“這柄‘王劍’與月公主所用的‘映月’寶劍同出一爐鐵劍銅劍同出一爐這是絕無僅有之事。此劍雖然不及‘映月’寶劍堅韌鋒利卻多有王者之氣。寡人萬萬想不到這同出一爐的兩口寶劍會因人而敵。”他看了看葉柔長嘆一聲一聲令下越人立時向南退去片刻間已去得遠了。

  伍封見越軍來去如風軍令嚴整暗暗喫驚。

  夫差驚魂一定忙道:“不疑和姑曹這兩個畜生不知在幹些什麼我們要趕快回城纔是。”

  衆人連忙回城纔到城下便見顏不疑帶了一隊士卒迎了出來。

  夫差見他渾身是血驚道:“不疑你怎樣了?”

  顏不疑苦笑道:“姑曹造反他將展如刺死在水中想帶兵入宮又欲命人追殺父王幸虧兒臣回來得早帶着館娃宮侍衛和城中戍兵與他交戰姑曹人數雖多但軍心渙散士氣低落士卒紛紛倒戈投降兒臣才能僥倖獲勝宮中毫無損害。兒臣運氣還好只受了些許小傷。”

  夫差又驚又怒道:“姑曹呢?”

  顏不疑下車跪地涕淚道:“父王恕罪本來兒臣可以擒住姑曹但念及手足之情心中不忍反被他傷了一箭他帶了百餘人衝出了北門兒臣見城下有吳軍偷襲只好閉門禦敵未曾派人去追。”

  夫差心下反而寬了雖然王子姑曹大逆不道畢竟是親生之子顏不疑若是殺了他夫差反而會心痛他點頭道:“你處置得不錯這個畜生當真是膽大包天。你起身吧想不到展如會被他害了。”

  伍封對展如甚有好感想不到他死在王子姑曹之手甚感遺憾。

  顏不疑站起身來道:“姑曹雖然逃走但他的家眷門客盡被兒臣擒下了他在軍中日久說不定還有同黨兒臣恐怕夜長夢多已在市中將姑曹的門客盡數斬示衆家眷收押待父王處置。”

  伍封暗暗搖頭見妙公主、楚月兒、葉柔臉上都有不忍之色心道:“顏不疑素來心狠手毒落在他的手裏哪會有好的?”

  衆人這次脫過大亂回城又遇到這種事情心情都不大好入城之後伍封等人向夫差告辭自會府中。至於夫差要如何處理叛亂的事伍封也懶得理會了。

  回府許久小鹿纔回來原來他對吳地不大熟悉一路追趕行岔了路徑以致此刻纔回。

  伍封來吳數月雖然助吳不少但想起先父伍子胥終是心中有些氣悶再看吳國外有強越內有佞臣父子成仇夫差又無甚能爲想想也是索然無味只想早日離開此地回到萊夷家中。前些時問過任公子的歸期但任公子事忙始終定不下離吳的日子伍封只好先行回國。

  府中早就打點好行裝次日伍封便入宮向夫差告辭見夫差面色憔悴一夜之間如同老了許多知道他是因王子姑曹造反而傷了心。

  伍封道:“大王微臣準備明日起程今日特來告辭。”

  夫差緩緩點頭道:“唔王弟一路小心。”也未說多的話。

  伍封見他神思不屬心道:“大王這會真是傷了心了。”又到後宮向西施告辭恰好西施心疼病又犯了正躺着休息顏不疑在宮內侍候着伍封不敢太多打攪說了幾句話便告辭不料西施卻由旋波扶着勉力追了出來。

  西施道:“昨日大王與勾踐之約姊姊也聽到了想不到兄弟這麼快就走了!”

  伍封見她臉色蒼白兩眼瑩瑩幽幽地地看着自己心中也感酸楚道:“兄弟走後姊姊一切小心記住兄弟曾說的話。”

  西施點了點頭道:“兄弟得了姑曹的鐵戟以前那柄銅戟可否送給我?”

  伍封愕然道:“姊姊要它做什麼?”

  西施小聲道:“姊姊每日看看也是好的。”

  伍封點了點頭道:“一陣兄弟便要小興兒送來不過這是兇器大王未必喜歡。”

  西施輕嘆了一聲道:“大王處我早說好了兄弟這條銅戟殺氣極盛將它放在寢宮之中可闢百邪!”

  她還有話想說不料顏不疑走了出來遂閉了嘴只是看了伍封好一陣忽地流下眼淚轉身入宮。

  伍封嘆了口氣與顏不疑說了幾句話轉身出宮。

  旋波趕上來相送小聲道:“夫人說龍伯千里回國路上小心。”

  伍封謝過這纔回到府中。府中早已來了不少吳臣都是知道伍封要回國特來話別伍封知道自己回國這些人心中多半高興得緊臉上那一幅依依不捨的誇張表情自然是扮出來的。不過伍封是齊楚二國的貴人衆吳臣都有意巴結各自送了不少禮物無非是金珠玉帛之類足有七八車。鬧了一日晚間這些人才走。

  伍封正想休息任公子和顏不疑又來話別任公子道:“本來在下想與龍伯一起北去不過有些瑣事纏事龍伯走得又急在下只好晚些時自行回代國去了。”

  顏不疑道:“龍伯南下是出自在下二人的謀劃龍伯果然不負所望兩番救了吳國本想與龍伯攜手富民振兵再興強吳可惜龍伯要先回齊國的是憾事。”

  伍封道:“在下畢竟是外人又與伯嚭有仇時間長了。只怕忍不住會惹禍回齊也是件好事。勾踐這人委實可怕雖有兩年之約仍要小心只願吳國這兩年能修葺兵甲、充實倉廩內修德政外接鄰屬否則兩年之後越人恐怕又會到城下了。”

  顏不疑點頭道:“這個在下理會得龍伯放心。”

  說了好一陣話任公子與顏不疑才告別。

  誰知二人才走鮑興來報:“公子西施夫人派了人來。”

  伍封奇道:“我日間已姊姊道別這麼晚了姊姊怎又派了人來?”迎到堂上見來的是旋波。

  旋波笑吟吟施禮道:“龍伯波兒奉了夫人之命前來。夫人深感龍伯助吳之德特賜了一車陽山桃請龍伯收下。”

  伍封心中大奇心道:“眼下蜜桃處處都有又非貴重之物姊姊怎想着送一車桃來?”

  旋波又道:“夫人知道龍伯富甲天下若是贈些金帛玉器便太俗了是以帶着宮女在館娃宮桃園中忙了一下午摘了這車陽山桃其中有不少是夫人親手所摘。”

  伍封心想這是西施的一番心意伍封笑道:“這真是好東西了這麼晚了還勞波姑娘跑一趟在下有些過意不去回去代向夫人致謝。”

  旋波嘻嘻一笑告辭回宮去了。

  伍封回到房中見妙公主、楚月兒、葉柔和春夏秋冬四女正在一起說話知道她們因要回去興奮之下難以入睡。

  衆女見他進房都露出甜甜地笑容來伍封向衆女上下打量笑道:“你們在幹什麼?這麼晚了還不睡明日還要趕路哩!”

  妙公主道:“我們纔不想睡哩你自睡便是我們在一起說話也不相干。”

  這時鮑興在窗外道:“公子那車陽山桃是宮中之物比市上的桃兒定要好得多隻是此物甚重要不要帶走?”

  伍封笑道:“我們一路之上取水未必方便有這車桃兒也可解路上的焦渴。若是不帶走姊姊知道後定會不悅。”

  楚月兒好奇道:“西施夫人怎想着送了車桃來?”

  伍封道:“許是……”葉柔奇道:“宮中什麼東西都有夫人單單送了一車陽山桃來倒是有些奇怪。”

  伍封道:“吳國處處有桃不過以陽山之桃爲佳。許多年前大王見陽山桃甘甜多汁便將桃種移至宮中專門設了一處桃園。我們一路回齊國路上便要經過陽山那是先父舊時的邑地我小時便常去到時候我帶你們去陽山谷桃花林中看看景色頗好。”

  他曾對妙公主和葉柔說過陽山谷的桃林妙公主自然十分興奮巴不得即刻便到了桃林中去。

  衆人胡亂說了幾句話伍封見衆女興致勃勃笑着將衆女趕回房睡覺。

  第二天雞鳴之時府中上下都起身用過飯後伍封笑道:“國中連年饑饉頗多盜賊恐怕有人見我們財物甚多心生歹意。何況各位夫人都是天姿國色又怕有人見色起意所以大家都穿要上甲冑讓盜賊不敢亂打主意。”

  妙公主笑道:“見色起意這句話我聽着好似是你自己吧?”

  衆人穿上甲冑帶好兵器各自上車伍封與衆女的輕車在前小鹿等人在後中間是四十餘乘輜車出了府門向北門而去。

  妙公主在車上笑道:“我們這麼悄悄出府好似做賊一樣無甚趣味。”

  伍封道:“我就怕動身晚了到時候吳臣跑來相送俗禮極多。偏偏這些人心裏巴不得我們快走表面上卻要裝出不捨的樣子更是無趣。還是早早地溜之大吉爲好。”

  楚月兒嘻嘻笑道:“雖然我們早就想回去但夫君這次好似被迫走一樣有些灰溜溜的。”

  不一時到了北門此時北門剛剛打開衆人才出了城便見王孫駱一車從後面趕上來道:“龍伯這麼早便走?大王和西施夫人要來相送怕龍伯急着趕路先命在下先趕過來稍阻一下龍伯的腳程。”

  伍封只好停下車來等了一會便見夫差和西施的兵車在侍衛們簇擁下身後帶着王孫駱等一衆吳臣追出了城。

  伍封帶着衆人上前施禮道:“外臣回國怎勞大王親送?”

  夫差嘆道:“若非與勾踐有約寡人實在不想放了王弟回去。”

  西施在旁道:“兄弟在吳國立下大功可惜不能長留吳國一路要多加小心。”

  王孫駱領着衆吳臣上前道別伍封只好與他們一一寒喧忙了好一陣不過顏不疑和伯嚭都沒有來想是留在城中。

  夫差正要帶着人回去忽地四面八方大批百姓擁了來口中道:“龍伯勿走!”

  幾名老者上前伏在伍封車前一個老者道:“龍伯請留在吳國。越人多番入寇非龍伯不能抗手龍伯今日一去只怕越人明日便來到時候我們吳國百姓不免國破家亡了。”

  伍封跳下車來將老者扶起身道:“在下是齊國人吳國之事也不好插手何況大王與越王有約兩年之內互不征伐你們大可以放心。”

  一位老者道:“越人狡詐得很莫非龍伯真地信得過他們?”

  伍封道:“勾踐如果說永不伐吳在下便不會信。不過他說了兩年之期應該不會自毀誓言。”

  老者又道:“就算他兩年不來兩年之後呢?我們豈非仍然要由得其宰割?”

  伍封笑道:“吳國文臣武將不少士卒也英勇過人也未必便輸給了越人。”

  一老者搖頭道:“若是吳人真能抵禦越兵越人又豈能三番四次入寇毀我良田殺我子侄?”

  又一人道:“自龍伯來吳之後我們才能反敗爲勝百姓都說唯龍伯纔是勾踐的剋星。令尊先相國若在定不會讓龍伯棄吳民而去。”

  伍封嘆了口氣道:“勾踐只所以退兵答應兩年之內不攻吳國其中一個條件便是在下三日內必須離開吳國若是在下不走豈非與越人以口實?他們便不會守兩年之盟了。非是在下不顧吳民生死而是因顧忌吳民之生死纔會離吳而去。”

  一老者道:“勾踐之所以定要龍伯離國那是忌憚龍伯的神威龍伯如果走了豈非正中越人下懷?”

  伍封道:“雖是明知如此在下也不得不走。其實在下不比大王、王子和各位吳臣的本事大留在吳國未必有用。”

  這時夫差過來道:“其實寡人也不想王弟回去但寡人與勾踐有約王弟若是不走越人定會入寇。”

  伍封道:“這些年吳國饑荒連連糧草不足不耐久戰假以兩年之期只要百姓勤耕作、士卒勤操練國殷兵強何懼越國?當年吳入破楚滅越何等勇猛?如今吳人幾番被越人所欺並非吳人不如越人而是天災**所至。”

  百姓知道留不住伍封有的涕淚起來一老者嘆道:“天災倒不可怕可怕的卻是**哩!”

  伍封將鮑興叫上來命他將一車金帛分給這些百姓。百姓各領了若干金帛這才緩緩散去。

  一衆吳臣見百姓對伍封如此留念各有所思夫差心道:“這小子倒會收買人心若是長留吳國真是有些後患哩!”

  本來伍封是想早早趕路悄悄留去誰知道還是弄了個驚天動地等到百姓散去夫差與衆吳臣回城之時已是日上三竿了。

  伍封一衆人等向北而去沿途不少百姓成羣結隊地上前致敬伍封將夫差所賜的金帛、衆吳臣所送之禮散一空。

  午間過了延陵到了黃昏時分車隊到了一處山前。

  伍封對妙公主等人道:“這裏就是陽山。”

  妙公主道:“如今正是三月桃花盛放之時不如我們便趕到谷中夜宿桃樹之下豈不是好?”

  楚月兒拍手讚道:“好主意月兒也想看看夫君幼時常玩的地方是何模樣。”

  伍封向葉柔看了一眼道:“這是先父舊日的邑地。柔兒你想不想看看滿谷桃花盛放的美景?”

  葉柔笑道:“公子拿主意罷。”

  伍封道:“那好我們便入谷中去罷。”

  山路頗爲崎嶇不過也能容車仗馳行一路桃香陣陣路旁桃樹漸漸多了半個時辰之後人車轉過山口眼前赫然是一片桃林覆地三裏有餘夕陽中桃花如錦玉繡斑斕輕風伴着陣陣桃香沁人心肺果然是極美之景。

  伍封命將營帳扎於桃林之中小鹿帶人紮營立鼎衆女嘰嘰喳喳地在林中奔看十分高興。

  可惜未過多時夕陽西下衆女只好回到帳中妙公主不悅道:“纔看得數眼這日光便沒了。”

  伍封笑道:“無妨今晚睡過明日一睜眼便可見這片桃林在晨曦之中的另一種美處。”

  楚月兒道:“這桃林也奇怪雖然滿眼桃花卻不見有桃是何道理?”

  葉柔道:“眼下吳民饑饉多半是吳民摘去裹腹了幸好未損桃樹。”

  伍封笑道:“西施夫人送了我一車桃這些桃的祖宗便是這片桃林我們仍可坐在桃樹下喫桃。”

  春夏秋冬四女洗了數十枚桃用盆託着拿來衆人喫着桃聞着風中的桃花之香胸懷大暢。

  妙公主喫着桃口中嘟嚨道:“西施夫人大有先見之明多半猜到我們會夜宿桃樹之下偏又樹上無桃便送了車陽山桃給我們。”

  葉柔忽地皺起了眉頭臉色微變道:“陽山桃?是否……”伍封心中一震驚道:“不會吧?”他扔下桃赫地起身將小鹿叫進來道:“小鹿兒你和小刀、小陽、小興兒分四個方向在林外查探若是有人埋伏林外那便糟糕之極了!”

  小鹿答應出外叫上三人分四方各自去探路。

  妙公主不解道:“我們大隊人馬普通強盜怎敢打我們的主意。”

  楚月兒道:“西施夫人送了一車陽山桃總不是說到了陽山便要趕快逃走吧?”

  伍封沉吟道:“昨日我到宮中向姊姊告辭姊姊並沒有說什麼多半是因顏不疑在一旁之故後來走時旋波小聲對我說姊姊叫我在路上小心今日姊姊又對我們說要一路小心難道是大王有意害我們被姊姊知道又不便通傳纔會如此?”

  楚月兒道:“怪不得今日送行的人中不見顏不疑和伯嚭伯嚭不來便罷了顏不疑不來相送便有些說不過去想是這兩個傢伙先來陽山谷設伏罷。”

  妙公主卻不大相信笑道:“夫君太多疑了吧?大王與你是親人你對大王又有救命之恩是吳國的大功臣。如果我們要留在吳國大王怕你對他不利因而加害也說得過去但我們一路動身回齊國去與大王便不甚相干了大王何苦加害我們?”

  過了一會兒小鹿四人先後回來鮑興滿臉驚色道:“公子各位夫人這次可大大不妙了桃林外山中有不少人埋伏。”

  伍封道:“四方都有埋伏?”

  圉公陽道:“東、西、北面均有士卒唯南面我們入谷處還未有人。”

  小鹿遞上一根枯枝道:“師父你看!”

  伍封見枯枝上包着一層油布上面塗滿膏脂庖丁刀道:“林中樹上有不少這種乾柴枯枝。”

  葉柔驚道:“若是敵人半夜趁我們入睡時四周扔下火把雖然夜霧甚濃但有這些塗着膏脂的枯枝幹柴引火這片桃林必定會成一片火海公子身手再好只怕也逃不出去。”

  伍封臉色鐵青“嘿”了一聲道:“想不到大王如此狠心竟想將我們盡數燒死在桃林之中!此計甚毒非顏不疑或伯嚭想不出來。小興兒快叫大家收拾從南面退出桃林我猜伏兵此刻正向南面入口處合攏只盼能來得及衝出去。”

  幸好入林未久大家忙着立帳車上的東西大多還未卸下來連庖人鼎中的熱湯也還未曾燒開片刻間衆人便收拾停當。

  伍封上了銅車見還有寺人想將營帳撤下忙道:“營帳便不用管了顏不疑用兵仔細說不定會派人偷窺林內有營帳立着他們便以爲我們仍在林中。”

  點齊了人數之後衆人急往南退在谷口之時見東西山上隱隱有火光向谷口移來知道是敵人合圍的士卒。

  伍封心中暗叫僥倖帶着大家出了谷口道:“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山洞長狹如蛇名曰‘幹隧’勉強可以行車另有出口我幼時曾入內玩過我們便從洞中出去。”

  他下車在前引路用大鐵戟在山壁雜草中點點戳戳找到了山洞圉公陽和庖丁刀撥開雜草露出一個近兩丈高的洞口。

  伍封帶着人車入了山洞而聽着四處都有滴水之聲他隱約記得大致的方位用鐵戟在前點戳摸索着彎彎曲曲過了兩三處轉折才命人點上火把轉了幾個彎外面人自然見不到洞中的火光了。

  這時衆人才漸漸寬下心來便覺洞中潮氣沁人一股腐臭之氣撲鼻而來。

  妙公主小聲道:“呸這地方氣味難聞得緊。”

  伍封知道她從小嬌養慣了歉然道:“公主都是我愛惹禍讓你要躲在這種鬼地方來。”

  葉柔道:“先不要往裏面走這洞中腐氣甚重似乎多年無人來過洞中霧幛之氣聞久了也會傷人。小鹿兒你帶十人各拿火把緩緩往裏面走用火將瘴氣燒除。”她和小鹿是山中人從小住在山中對山中之事自然是頗爲熟練。

  圉公陽和庖丁刀點着了數十枝火把伍封道:“小鹿兒你們不可大意仔細洞中有猛獸毒蛇務要小心。”

  小鹿點了點頭帶着十人緩緩向前他們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握着刀誰也不敢大意。

  鮑興、圉公陽和庖丁刀三人將火把周圍插好大家這才向周圍細看只見四周怪石猙獰洞壁上滲着水珠甚是陰森可怖。

  伍封道:“我和月兒去將洞口的草弄一弄免被人現。柔兒地上上溼氣甚重你們不要下車。”

  伍封與楚月兒手中提着鐵戟和長矛牽着手向洞口慢慢過去他二人手中雖然未拿火把但二人吐納之術極精眼力奇好又較能夜視是以一路到了洞口也無甚阻滯之處。

  這幹隧洞口離谷口不到四十步之地二人不敢出洞小心用戟矛撥着雜草將洞口大致掩住若是無人執火把細看也看不出這裏另有一個山洞。

  才掩好洞口便聽腳步聲移近只見谷口兩側黑壓壓地兩隊人合了上來藏在谷口兩邊的山石之後他們甚是仔細只點了二十餘支火把又都立在山壁後便就算從谷中向外細看也不會現其中有異。

  忽地一人小聲道:“大家要仔細些伍封這小子謹慎得很稍覺有異便會現我們的埋伏。”那冷澈澈的聲音十分熟悉說話的正是顏不疑。

  又聽一人道:“王子你怎知道這小子必定會宿於桃林?”伍封一聽這聲音覺得口音甚熟是伯乙的聲音。

  便聽伯嚭的聲音道:“這人最會享受了吳人誰不知道陽山桃花谷?他從小生長在吳國這陽山又是伍家舊日的邑地自然知道此處景色極美以他的性子斷不會放着咫尺外的桃林不入而宿於野地。”

  伍封心道:“這傢伙頗瞭解我的心思!”又想:“伯嚭是王子姑曹一黨向來與顏不疑作對怎麼他們又攪在一起?莫非伯嚭見姑曹敗走纔會與顏不疑交好顏不疑也要利用他在吳國各地的勢力於是打成一氣?”

  伯乙笑道:“父親和王子倒了解伍封的脾氣。”

  顏不疑哼了一聲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人是我當世第一大敵我整日想着對付他怎能不揣摸他的性子?”

  伯乙嘿嘿笑着道:“是否要等半夜他們入睡之時才放火呢?”

  伯嚭道:“伍封這人頗能用兵說不定會派人四周巡察一遍方敢入睡是以不能等得太久。眼下他們入谷不久想必要立帳、造飯此刻想來正在用飯他們人數不多恐怕還來不及派人出來巡察本來按我的打算夜長夢多此刻放火正好。可惜任公子不願意對付他只能再等一等待他們酒飯之後倦意上來入睡時下手。”

  伯乙道:“這與任公子又有何相干?”

  伯嚭笑道:“小乙你雖然習得幾招劍法但未曾打過仗無甚經驗也怪不得你會這麼問。餘人不足爲懼但這小子頗爲機警身手又了得萬一被他僥倖逃到了林外就算已是燒了個半死也無甚人能擋得住他。這山谷東西是絕壁南北卻有入口北口之徑甚是難行車仗不通雖然伍封熟知地形未必會北逃但不能不小心本來我打算讓任公子帶我們府中的劍術好手守住北口我和王子守住南口到時候就算伍封衝了上前也不怕會讓他走脫。但任公子未來北口雖然有三十多名劍手和三千士卒我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這人愛喝酒又是回家途中想來心情頗佳只盼他在桃林中聞着桃花之香與姬妾左擁右抱得意之餘飲得大醉那就最好不過了。任公子自從知道要繼任爲代國之君想法便與以往不同了伍封這小子是齊國的貴人又與晉國趙氏交好任公子不願意再得罪他所以我只是試探了任公子幾句他也不知道我們的桃林之伏否則弄不好還會通風報訊。”

  伯乙道:“既然這小子身份尊貴我們殺了他難道不怕齊國怪罪聽說他是楚王的師父又娶了楚國公主楚國和我們向來有仇萬一齊楚兩國興兵爲他報仇豈非大大的麻煩?”

  顏不疑笑道:“那當然是麻煩的了。不過天下間有誰知道這一把火是我們放的?只說是他們貪看桃林景色紮營林中夜間不慎失火以致整片桃林成了一片火海以致無人逃出。這人若不死我和令尊早晚必死在他的手中所以纔在父王面前多番進言這人深得吳民之擁戴以致父王十分忌憚只好由得我們所爲了。”

  伯嚭嘆道:“這人早就該死了只是可惜了他身邊的美人兒陪他一起燒死甚是可惜。”

  顏不疑笑道:“可惜自是可惜了些不過這人對妻妾甚是寵愛說不定會拼死救一兩個出來萬一有美人兒生還太宰正好抱擁而歸。”

  伯嚭怪笑道:“這個老夫可不敢那妙公主是齊國公主留下豈非明着告訴齊人我們殺了齊君之婿?越女劍術了得又多智謀也不敢留。月公主更留不得了她的劍術比老夫還高明若留她一命老夫早晚會死在她手上。”

  聽到此處伍封便覺楚月兒小手掙動知道這丫頭十分惱怒想出去廝殺忙將她摟在懷中免她衝了出去。

  三人嘿嘿笑了一陣顏不疑嘆道:“若是姑曹未死將他攛掇了來對付伍封是最好不過的事。”

  伯乙道:“可惜他造反奪位被王子趕走了。”

  伯嚭哈哈笑道:“小乙這腦子太不好使了姑曹那蠢才怎會奪位?只不過是爲父與王子的計謀罷了。”

  伍封和楚月兒吃了一驚想不到王子姑曹所謂造反奪位一事其中大有文章。

  便聽伯嚭道:“其實那日勾踐設伏王子姑曹的確想引兵來救但王子說靈巖山下有越兵埋伏將他的大軍引走爲父再向大王報訊說姑曹不救大王。這話若由王子說出王子與姑曹素有不和大王必然不信但爲父這麼說大王見我向來與姑曹交好沒理由平白誣陷姑曹是以相信連伍封也不會生疑。這麼一來王子帶人襲殺王子姑曹大王也不會責怪了。”

  顏不疑嘆道:“只可惜殺了展如這人訓練水軍、打水戰自有一套本事比我和師兄都要強些可惜我們之謀瞞不過他被他識破情急之下只好殺他了。他被我刺了一劍跌落水中就算水性再高也活不下去了。”

  伍封心道:“原來如此姑曹雖然不成器也算冤枉展如未死在戰場之上卻死在顏不疑手中可惜了他的一身本事。”

  伯嚭道:“王子姑曹身手了得以王子的劍術居然仍被他逃走了。若不盡快找到他一劍殺了後必生患。”

  伯乙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但這麼一來豈非大王十分兇險若被越人殺了怎好?”

  伯嚭笑罵道:“蠢才大王死了姑曹又被迫走一班老臣之中只剩下爲父和王孫駱王孫駱在軍中毫無勢力爲父擁王子即位正是大佳那王子季壽手上無一兵一卒怎能與王子相爭?”

  伯乙道:“可父親當時也在陣中哩大王若被殺父親也免不了吧?”

  伯嚭道:“爲父與越人素有交情再加上計然的關係勾踐必定不會殺害爲父。”

  伍封心道:“那便難說了勾踐這人雄才大略陰狠狡詐他不惜刺殺越王后以激勵士氣破吳未必會留下你這老奸巨滑的傢伙!”

  伯嚭嘆道:“其實大王死不死並不相干他是沒牙的老虎成不了氣候就算活着吳國還在王子和爲父的手中掌握。最要緊的是讓伍封這小子死於越人手中這樣我們便少了個大仇人又不會得罪齊國和楚國罪名都讓越人承擔了去。他若死了楚國未必會動兵齊國必會攻越我們在齊越之間正是這兩國巴結的對象越強則助越攻齊從齊國得地齊強則助齊攻越齊國總不能隔吳而有越這越國豈非歸吳所有?齊國最多便得越國的金帛寶貨越地卻是我們的。這是王子的妙計果然厲害無比。”

  顏不疑笑道:“太宰過獎了若非太宰上次在笠澤之戰中悄悄殺了王子地我們的謀劃哪能如此順利?今日一把火燒死了伍封和小鹿我便了卻了一樁心事。嘿伍封暗襲越都卻連我和太宰也瞞住了手段非同小可。師兄任公子居然也將此事瞞住我頗令我有些心酸。”

  伯嚭笑道:“王子偷偷與老夫聯手以及今日之事王子豈非也瞞了任公子?這就作彼此彼此。”

  伯乙長嘆一聲道:“伍封是我們的大仇人我們自是要對付他。大王受了伍封大恩居然也答應我們殺他這便讓人想不通了難道大王真的以爲伍封會殺他奪位麼?”

  伯嚭笑道:“爲父跟着他數十年大王的心思怎會猜不到?大王雖然對伍封有些許疑心但也未必會相信伍封真會奪位。不過伍封這小子太過鋒芒畢露有兩件事觸怒了大王是以大王想殺了他。”

  伯乙好奇道:“哪兩件事?”

  伯嚭道:“第一件事這人不僅善於征戰最可怕的就是太會收買人心。他在戰時府中設醫所救人又散財濟民單看他今日離城之事百姓挽車相留便知在吳人心中他比大王還要受愛戴大王怎會不忌憚他?不過這還不是最要緊的他最不該做的事便是與西施勾勾搭搭雖然移光說過他們二人並無私情但相處太過親密惹人生疑。昨天西施將伍封的銅戟置於寢宮口稱避邪大王雖然答應心中定會不悅由此可見他與西施之間的確大有情意。再加上這些天爲父與王子在這一點上有意無意向大王不斷提起大王不生怒纔怪了。”

  伯乙讚道:“父親與王子當真是計謀高明想來你們向大王說話時大大地誇張了一些吧?”

  顏不疑笑道:“那是自然。這小子雖然與西施勾勾搭搭但若說他們真有私情對不住大王我倒不信這小子雖然不大守禮但大關節上還算把持得住何況他是伍子胥之子極重自己伍家的名聲不會太過出格。不過父王是當局者迷想不到這一點。”

  伯嚭道:“大王雖然年老胡塗卻也不是蠢人眼下想不到這一點日後或會知道不過伍封已死了他錯殺了人也不好意思責怪我們了。”

  伯乙點頭道:“就像他賜死伍子胥一樣。”

  伍封和楚月兒聽得心生寒意伯嚭和顏不疑適才所說當真是常人無法想到的毒無可毒之詭計。

  伍封知道顏不疑陰狠仔細身手又高明不敢多呆忙拖着楚月兒回來對衆人道:“顏不疑便在谷口。”將所聽到的事小聲說了聽得衆人毛骨悚然。

  妙公主驚道:“這顏不疑沒一點父子、兄弟之情如此鐵石心腸的人當真世上罕見。”

  楚月兒恨恨道:“夫君我去悄悄射顏不疑一箭可好?”

  伍封忙道:“使不得這山洞狹長轉折不靈萬一驚動了他們只須兩邊洞口一圍以大石相填我們便逃不出去了。”仍見楚月兒氣憤憤地伍封心疼這小丫頭便道:“月兒無須氣惱徒自傷身我有個法兒讓你出氣。”

  楚月兒奇道:“什麼法兒?”

  伍封道:“月兒最想射誰?”

  楚月兒想了想道:“夫差!”

  妙公主奇道:“咦顏不疑和伯嚭也想放火燒我們月兒怎會恨夫差多一些?”

  楚月兒道:“顏不疑本來就與我們有仇他要害我們也是當然但夫差就不成樣子了夫君不念舊惡仍對他忠心耿耿不僅救了他的性命還兩番退了越人救了吳國上下這人居然仍要加害太過令人氣惱。”

  葉柔點頭道:“月兒說得不錯夫差如此無情無義我看吳國早晚要亡於他手。”

  伍封搖頭嘆氣拔出了寶劍在石壁上刻了“夫差”二字道:“月兒你便將就些照着這名字射箭便了。”

  楚月兒畢竟是少女心性大感有趣從夏陽手上接過了她的小神連弩道:“夫君月兒可要射我們這個‘堂兄’了。”

  伍封道:“儘管射吧天下竟有這種堂兄想想也是無趣。”

  楚月兒端着弩火光下覷得準了一箭時出“叮”的一聲火星濺處這一箭正好射在那“差”字之上深入石壁寸許。

  她放下弩偏着頭看了看那支箭得意地道:“夫君我這箭上的勁力好像有些長進哩!”

  伍封見她只射了一箭立時便忘了氣惱神態十分可愛笑道:“月兒大有長進我也試試。”

  秋風將大神連弩遞了上來伍封接過一箭射出那箭正釘在“夫”字之上竟然深入三寸以上小半支箭都插入了石壁之中。

  衆人都嚇了一跳想不到伍封一箭射出勁力竟然如此之大。

  鮑興看得興起道:“公子小人也射一箭可好?”

  大家都等着小鹿等人回來伍封見左右也是無事笑道:“也好看看你的箭法有何長進。”

  鮑興拿着弩奮力一箭那箭“嗖”地一聲射在“夫”字之上去勢甚勁準頭也頗佳只見火星濺處那支箭卻跌落地上。

  衆人笑得打跌小紅笑罵道:“這小興兒當真不知天高地厚公子與小夫人是何等人物他們箭上的勁力只怕十個小興兒也不如哩!”

  葉柔嘆道:“其實小興兒箭上的勁力也不小能將箭射入石中的恐怕也只有公子和月兒能夠做到若換了我恐怕連小興兒也比不上。”

  正說着話這時小鹿等人走回來道:“師父前路已清。”

  伍封道:“你們上車在前引路。”

  小鹿等人在前引路伍封與楚月兒斷後洞中甚狹只容得下一車行駛人車蜿蜒緩行尤其是牛馭的輜車甚慢自是比不得小鹿等人探路時的度足足行了一個多時辰才盡數出了山洞。

  伍封帶人將洞口用大石填上道:“就算顏不疑現我們走了追來此洞不通便只能饒過這陽山了非大半日不能饒過此山我們眼下大可以略作休息用些飯食。”

  他不說則已這麼一說衆人都覺飢腸漉漉庖丁刀立時帶人去立鼎造飯。

  伍封等人下車休息鮑興、圉公陽自去喂牛馬葉柔見小鹿四下巡察知道這一夜最辛苦的便是他了將他叫來坐地休息。

  伍封道:“由此西行有路北上疾馳數日可入魯國之境。”

  葉柔道:“公子我們今日雖然逃脫只怕這一路上仍然十分兇險。”

  妙公主道:“莫非顏不疑還會在途中埋伏?”

  伍封搖頭道:“顏不疑今日失手絕不敢再打什麼主意。他知道我的性子怕我一怒之下殺回姑蘇城去是以一旦未見到我們的屍必會趕回城中嚴密防備。”

  楚月兒道:“其實我們此刻趁顏不疑不在姑蘇再殺回城中找夫差算帳也好。”

  伍封嘆道:“算了雖然夫差和顏不疑想加害我們終是沒能得手我們若殺回城中一來違背了先父和母親助吳之意二來削弱了吳國讓越人有可趁之機。何況我們受了姊姊的恩惠若真是殺回城去豈非讓姊姊背上了勾結外人殺夫的罪名難以自處?看在姊姊面上便不與夫差父子計較了。”

  葉柔道:“我倒耽心越王勾踐這人這人報復之心甚重兩次敗在公子手中更被公子生擒受辱說不定會派國中高手暗中掩殺。”

  蟬衣在一旁道:“計先生厲害得緊連鳴蜩、條桑、萑葦都能被他訓練成厲害的刺客只怕他的刺客本事更爲了得。蟬衣雖不懂劍術卻看過他使劍陰惻惻地十分嚇人。”

  伍封點頭道:“柔兒和蟬衣說得有理那莠葽多半也是個厲害的殺手我們一路上還得小心只要我們小心提防倒不怕被他們偷襲得手。”

  說話時只見山那邊已被火光映得通紅想那桃花此刻定然已是一片火海。

  伍封嘆道:“若非姊姊的陽山桃我們此刻都已經葬身火海了。我們的性命都是姊姊所救此恩此德當真是無以爲報。”

  衆人想起今日之險暗暗心驚水火無情若非西施的那些陽山桃大家怎會想到夫差居然會派人加害他們?若非及時逃出桃林這大火一起就算有通天徹地之能也難逃脫這熊熊烈火。

  庖丁刀等人拿上飯餚衆人匆匆用過伍封道:“今日得連夜趕路明日疾馳一日過了大江我們由水路從邗溝經淮水、泗水入魯便無恙了。”

  妙公主道:“爲何定要入魯國去?似乎直往北上過莒國到齊要近一些吧。”

  楚月兒道:“夫君定是想去看看柳師叔。”

  伍封笑道:“我久未見過柳大哥了自然要去見見。不過我最想的是到夫子墳上向外公告個罪請他免了柔兒的服衰之禮我先與柔兒完婚了再說。今日若非柔兒喫桃時提醒我們怎猜得到姊姊的暗示?柔兒救了我們這麼多人立下大功我無以爲報只好以身相許了。”

  妙公主等人嘻嘻笑着一起向葉柔瞧過去。葉柔見伍封大難剛過便口不擇言當着衆人胡說八道啐了一口大羞逃開了去。

  伍封哈哈大笑站起身來張臂追了上去將葉柔緊緊抱住葉柔“嚶”了一聲道:“公子!”

  伍封笑道:“我聽你總是叫我‘公子’甚是氣悶總想聽你改口叫我‘夫君’我才高興。”

  葉柔臉上熱小聲道:“公子先放開我再說。”

  伍封搖頭道:“不成你如果不叫我一聲‘夫君’我便一直將你抱到魯國去。”

  葉柔囁嚅了老半天小聲道:“是了夫君大人你無賴得緊哩!”

  伍封心花怒放放開了手葉柔退出了三四步笑吟吟看着他。

  伍封哈哈大笑道:“你再叫……”忽然隱隱聽到“嗡”的一聲伍封興高采烈之下未曾在意。

  葉柔臉色大變猛地撲了上來將伍封緊緊抱住只聽“嗤”的一聲葉柔輕輕哼了一聲渾身軟了下去道:“夫君!”

  伍封大驚低頭看時只見葉柔背上插着三支利箭每支足有半支箭沒入。此時又聽見“嗡”的一聲伍封抱葉柔閃身開去又有三支長箭從二人身邊擦了過去。這一三矢的本事天下間只有王子姑曹一人才會。

  只聽楚月兒怒叱一聲人影閃動處楚月兒已握劍向箭飛來處撲了過去登時聽兵刃碰響楚月兒已與人戰在一起。

  伍封抱着葉柔坐在一旁見葉柔雙目緊閉只覺抱在葉柔背後的手上熱熱地鮮血從葉柔的背上冒出流在伍封的手上、腿上、腳上。一時間伍封如同失魂落魄一般口中不住地叫着:“柔兒!柔兒!”腦中一片空白也不知該做什麼才能挽回葉柔正漸漸離去的生命。先前若非葉柔撲在身上擋住那一箭這支箭此刻便插在伍封的胸口上了。

  這時小鹿和鮑興同時怒吼一聲已衝了上去春夏秋冬四女也跟着衝上山石後驚出了十餘人狼狽四竄卻被盛怒之下的小鹿和鮑興左衝右突刀斧如電一個盡數殺了。

  細看與楚月兒激斗的那人果然是有吳國第一勇將之稱的王子姑曹只見他手上拿着一支勁弓另一手執劍與楚月兒鬥得甚緊不消說適才的箭定是出自這勁弓楚月兒上來得快他連弓也來不及棄下若非伍封已毀了他的大鐵弓這箭由鐵弓射出來只怕會一箭穿透二人就算有葉柔以身相隔連伍封也不能倖免。

  姑曹的劍術本就不及楚月兒六七招之後被楚月兒一劍刺穿了肩胛王子姑曹大叫一聲手中長劍墜地。這時候小鹿閃身上來一刀橫掃將姑曹的一條腿硬生生切落下來姑曹狂吼一聲栽倒在地。

  春夏秋冬四女飛在四周巡視了一遍見再無敵人這纔回來與妙公主等人一起圍在伍封和葉柔四周。

  妙公主此刻正扯了數條帛帶替葉柔裹傷。

  伍封低頭看着葉柔蒼白的臉心中大痛眼淚墜落掉在葉柔的臉上。葉柔臉上忽地掠過一縷紅潮緩緩睜開了眼嘴脣歙動着卻不出聲音來眼中卻露出熱切的眼神。

  伍封道:“柔兒柔兒!”低下頭向葉柔脣上深深吻了下去過了良久伍封才擡起頭來只見葉柔臉上掛着甜甜的笑早已經香消玉殞了。

  妙公主等人放聲大哭起來楚月兒也飛撲過來哭道:“柔姊姊!”

  小鹿提着姑曹過來將姑曹擲在地上哭道:“姑姑!”哭了一陣怒氣上涌揮刀向姑曹狂劈只聽姑曹慘叫了十餘聲便再無聲息只有周圍的一片哭聲和刀劈入骨的刺耳聲音。

  伍封呆呆地抱着葉柔的屍體也不知過了多久便聽鮑興道:“小人從草叢中拿了個活口。”

  伍封也未曾在意隱隱聽見鮑興問那活口大致是姑曹從姑蘇逃到了陽山躲着一路上士卒四逃到了陽山時身邊只剩下十餘名親信本來他們躲在桃花谷中白天見有大批吳兵趕來便出谷藏身躲在這附近正好遇到伍封等人在此地暫歇。姑曹深恨伍封故而才偷放冷箭欲將伍封一箭射死。

  小鹿滿臉陰沉提着刀向那人緩緩走過去那人見小鹿狀若瘋魔先前他見小鹿將姑曹活生生斬成肉醬早以嚇得肝膽俱裂此刻見小鹿走上來驚得屎尿齊迸禁不住高聲大叫嚇得暈去。

  伍封擡起頭來道:“小鹿兒留下他的性命也好叫夫差知道可在何處爲姑曹收屍。”他抱着葉柔站起身來沉聲道:“此地不宜久留走吧!”將葉柔放在銅車上用大旆裹着衆人上了車西去五里到了北上的大道一路北行。

  次日晨時衆人到了雲陽城伍封命大家在城外暫歇用飯妙公主和楚月兒見伍封怔怔地守在葉柔的屍體之旁心中甚是耽心。雖然這一晚伍封十分鎮定號施令中並無異處但每每閒下來便在葉柔身邊呆總讓人覺得在他的心中蘊藏着一觸即的狂風暴雨一般。

  衆人一夜未眠都有些疲倦鮑興餵了牲口妙公主讓各人倚在車上小睡又去將小鹿哄得睡下心中尋思從何處覓一處上好的棺木來也好爲葉柔入斂再說。楚月兒與春夏秋冬四女守在伍封身邊暗暗垂淚不題。

  才歇息一會兒便見一羣人從城中飛馳而來馬車近時見爲的竟然是那王子季壽他身後是一羣老老少少大抵是里正、鄉老之類的百姓他帶這些人來自是想接伍封入城。

  伍封卻恍若未見只是低頭坐在車上。

  王子季壽下車道:“王叔小侄昨日才被越人放回聽說王叔已經走了知道王叔必會過雲陽城是以急馳一日一夜趕來雲陽與王叔道別。王叔爲何不入城歇息?”

  看他的神色似乎根本不知道夫差曾派了顏不疑和伯嚭要加害伍封。

  伍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

  王子季壽見衆人神色不對愕然道:“出了什麼事?”

  鮑興上前將昨晚的事小聲向季壽說了一遍王子季壽驚得面如土色道:“這這事父王怎會如此?其中是否有何誤會?”

  伍封勃然怒道:“誤會?夫差派人加害我們在桃花谷外放火的是王子不疑、伯嚭和伯乙暗放冷箭的是王子姑曹若非在下等念及吳民昨晚便已經回身殺入姑蘇城中去了!”

  王子季壽見他鐵青着臉額上青筋綻露一幅殺氣騰騰的樣子嚇得倒退幾步不敢說話。他從越人手中脫困出來便想向伍封道以謝意聽說伍封已走纔會趕了來相送夫差和顏不疑等人的計謀他又怎會知道?

  他身後的百姓聽在耳中齊齊看着王子季壽口上雖然不說心中卻齊聲暗罵吳王夫差的無道。

  王子季壽向來口辭便結但此刻口中囁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滿頭冷汗滿臉歉意地呆站着。

  伍封沉聲道:“王子被越人放回之時顏不疑與伯嚭已帶人動了身這件事王子自然是毫不知情在下也不會怪你。不過此刻在下卻有一事想請王子相助。”他盛怒之下也不當夫差是表兄了。

  王子季壽忙道:“王叔儘管吩咐就算要小侄以一命償還小侄也會願意。”

  伍封哽咽道:“柔兒遭遇毒手眼下離齊國尚遠只好請王子代覓一上好的棺木暫時入殮以免暴露途中。”

  王子季壽道:“小侄這便去辦王叔是否入城歇息?”

  伍封搖頭道:“我們就歇在這野外罷。”

  王子季壽帶着人飛馳回城過了一陣一批批的役人、傭僕、侍衛紛紛馭着輜車趕來爲伍封一衆立帳鋪筵、安鼎燒湯服侍他們沐浴更衣之內一個個十分殷勤極力討好想是王子季壽的安排。

  過了一個時辰王子季壽帶了一隊城兵趕來先命城兵四下裏遠遠地護衛自己親自與侍衛從車上將一具銅棺擡了下來問了靈帳所在擡了入去。伍封見那銅棺雖然不大卻是鏤紋鑲金十分精緻也不知道倉促間季壽從何處覓來。

  妙公主等人親手爲葉柔洗浴更衣伍封抱着葉柔的屍體放入棺中細看良久想起葉柔一生不幸先嫁葉公沈家未入門便當了寡婦然後又被顏不疑傷了手被迫到齊國投入昌國子劍門下自己雖與她定了親卻因外公孔子去世以致好事不諧唯臨死之際才改口叫了自己兩聲“夫君”日後再想聽她叫喚已是不得想到此處忍不住淚如雨下看了半個多時辰才緩緩推上棺蓋。

  才蓋上一半又停下手來哽咽道:“月兒去將柔兒的寶劍、甲冑拿來我不在她身邊有些不大放心別給人欺侮了。”

  楚月兒將葉柔的寶劍、甲冑、長矛盡數拿來伍封小心放在棺中妙公主又拿了許多珠玉金帛之類伍封也盡數置於棺中涕淚良久這才狠心將棺蓋上扣緊棺上的釘環。

  接着便是致祭焚香之類王子季壽想得仔細還帶了一羣巫者來在棺前行着吟舞驅邪的巫事。

  忙了大半日此事早就傳遍了雲陽城一帶鄉老、百姓紛紛而來前來祭拜又向伍封致敬不提。

  當晚王子季壽陪着伍封等人在靈前坐了一夜百姓也在外陪坐第二日早上伍封命人收拾上路道:“王子在下要走了。”

  王子季壽道:“小侄帶人護送王叔到淮水之上。”

  伍封知道他一番歉意欲極力討好以彌補夫差之罪過便未加拒絕用輜車將葉柔的銅棺載着大隊人馬緩緩上路沿途無數百姓跟着逶迤相送聲勢極大。

  伍封心道:“這樣也好就算越王勾踐派了人來暗算見如此聲勢也不敢下手。”

  晚間到了淮河口上便見一艘大大的運兵船停在岸邊這是王子季壽命人先來安排妥當的。乘舟沿邗溝北上可至齊魯國境。

  這條邗溝東北通向齊魯的射陽湖西北與江淮之水相合北達沂水南入濟水是夫差當年爲了與中原各國會盟士卒數萬所築耗費國力無數邗溝十分寬闊形如大江若乘這艘運兵船行於溝上一路北行倒是十分快捷。

  王子季壽將衆人送上了船安置停當吩咐漿手、僕傭、守船士卒一路上小心服侍衆人聽伍封的號令並說途中如有變故回來後定要重重處罰。他怕伍封等人見疑是以船上除了數十漿手、傭僕之外便只有十名守船士卒。

  季壽帶着雲陽的鄉老先到葉柔棺前施了大禮然後滿臉歉然地對伍封道:“父王定是被小人矇騙以致所爲失當。小侄身爲人子也不好置評只能代吳國上下向王叔致以歉意只盼王叔能念以吳民福祉勿深怪吳國。”

  伍封嘆道:“王子果然與他人不同在下有一言請王子轉告夫差。”

  王子季壽道:“王叔儘管吩咐小侄必定會轉告父王。”

  伍封沉聲道:“昔日先父忠心爲國反被夫差所殺;在下不念舊仇千里赴吳以救吳難其實也是稟先父之志。在下並無他念因此纔會離吳回國誰知道夫差還會派人暗中掩殺。如此視忠義如仇實乃亡國之道。”

  王子季壽點了點頭。

  伍封又道:“若非夫差派顏不疑和伯嚭在桃花谷放火柔兒也不會遭到王子姑曹的毒手是以柔兒之死實乃夫差、王子姑曹、顏不疑、伯嚭、伯乙等人所爲此仇在下牢記在心不敢稍忘。”

  王子季壽嚇了一跳忙道:“王叔這個……”

  伍封道:“我有八個字是說給夫差聽的:善待百姓遠離奸佞。若夫差不能做到這八個字我必會回到吳國將夫差、顏不疑、伯嚭盡數殺了爲柔兒報仇!”

  王子季壽一迭聲道:“是是是。”

  伍封又道:“如果吳國不能富民強兵兩年之後越人必定大舉入寇。本來在下曾打算兩年後再來吳國以赴國難但夫差既然視我如仇在下便不再理會吳越之事叫夫差好自爲之否則在九泉之下夫差只怕也無顏見吳人的列祖列宗了。話已說完了請王子下船我們即刻便走了。”

  王子季壽道:“王叔何必這麼急依小侄之意不如此請暫留此地小侄趕回姑蘇去看看有何法子解此……”

  伍封搖頭道:“在下這幾日心事起伏殺機時起常有殺回姑蘇之念只怕留得久了會忍不住回姑蘇殺人王子還是不要留在下的好。”

  王子季壽嚇了一跳不敢說話。

  伍封長嘆了一聲對王子季壽道:“賢侄我有話對你說。”

  王子季壽見他突然又改口稱他爲“賢侄”忙道:“王叔有何教誨?”

  伍封將昨晚從伯嚭和顏不疑口中聽到的事告訴了他道:“賢侄以你的本性脾氣和眼下的實力絕對鬥不過顏不疑和伯嚭你請夫差給你一處封邑最好是遠離姑蘇多派耳目在姑蘇城中一旦顏不疑想害你時你便逃到齊國來找我。”

  王子季壽驚怒之下又大受感動想不到父兄如此害他他仍能不遷怒於他爲他着想兩眼熱淚如注哽咽道:“小侄記得了。”黯然帶着鄉老們下了船。

  伍封看了看天只見天藍如碧白雲輕翻一頭大鷹在頭頂低飛盤旋再看水中渾濁便覺世上之事如同這渾黃的邗溝之水一般難覓清明之處。

  伍封向岸上瞧去見王子季壽悵然立在岸上茫然若失心道:“夫差的五子之中太子友和王子地死於越人之手王子姑曹跋扈不仁顏不疑陰狠殘忍唯這王子季壽純實厚道爲何都是一父所生卻大不相同呢?”

  妙公主與楚月兒站在他的左右兩旁妙公主道:“夫君這王子季壽還算……”此時運兵船緩緩離岸劇晃了幾下妙公主忽覺心中煩惡立足不住張嘴欲嘔伍封嚇了一跳忙將她抱住問道:“怎麼?”

  楚月兒扶住妙公主道:“公主你向來並不暈船怎會如此?”

  妙公主皺眉道:“多半是久未乘舟之故吧!”

  伍封和楚月兒先將妙公主扶到中艙小鹿聞訊趕來他隨公輸問學醫頗久有些手段上來爲妙公主把脈過了好一陣道:“師父公主有喜!”

  伍封又驚又喜道:“真的?”

  小鹿點頭道:“已有月餘了。”

  本來衆人因葉柔的喪事都有些垂頭喪氣此刻平添了若干喜慶鬱悶之情便淡了幾分。

  伍封道:“這真是大好消息若是柔兒知道……”嘆了口氣。

  妙公主道:“我去說給柔姊姊聽。”

  伍封與楚月兒小心扶她到了停放葉柔銅棺的艙中三人坐在棺前絮絮叨叨地說些家常話。

  衆人數日未曾認真歇息不免疲乏船上既然有人服侍便都閒了下來等僕傭送上飯食衆人用了些酒餚各自歇息。

  伍封與妙公主、楚月兒在葉柔棺前坐了一陣都覺得十分疲憊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伍封漸漸醒來想睜眼時眼皮卻沉重無比無法睜開吃了一驚正要起身才覺手足絲毫力氣也沒有細細感覺才知道手足被牛皮粗繩牢牢捆住他大驚之下便聽不遠處有一縷細微的呼吸聲其聲十分熟悉正是妙公主睡熟時的呼吸心道:“公主既在月兒定在一旁她用的是臍息便聽不到她的呼吸之聲。”心中嘆了口氣道:“糟了這番中了別人的暗算。”

  伍封細細感覺身上自己身上似乎仍穿着甲冑只是腰間那沉甸甸的“天照”寶劍似乎已經被人解了去他遭遇大險心下反倒鎮靜下來心道:“莫非王子季壽知道我與其父子的仇恨難解便預先安排了歹人在船上?月兒向來十分警覺就算是熟睡之中也無人能將她捆住先前的酒食之中必有迷藥一類的毒物!是了這必定是計然所爲!”又想:“計然要加害我們爲何將我們捆住早早將我們殺了扔在水中豈不是好?”

  他想叫妙公主和楚月兒可嘴張了張卻不出聲音來想是藥力未過還無法出聲。

  正尋思間便聽艙外有人走近伍封便聽“吱呀”一聲艙門打開聽腳步聲有數人走了進來又聽“呀”的一聲艙門關上。

  便聽一人道:“龍伯雖然厲害無比卻還是敵不過我精心配製的昏毒之藥若非他喪妾心痛心思不屬這毒藥只怕瞞不過他。今日他落入了我的手中今日便殺了他以絕後患。”聽那聲音果然是計然。

  又聽一人笑道:“計先生龍伯生得高大雄美莠兒可有些喜歡他真要殺他的話便交給莠兒好了免得他死於這些粗人之手。”這是莠葽的聲音。

  他們雖然一心加害伍封語氣對伍封卻仍然不失尊敬可見對伍封心有敬意。

  忽聽一人驚道:“計先生莠妹妹龍伯……非要殺了他麼?”

  伍封聽了這聲音便知道是蟬衣又是欣喜。又是心酸欣喜的是蟬衣與計然有舊計然果然未曾害她心酸的是蟬衣此刻居然與計然在一起莫非她在自己府中卻一直在幫助計然?

  莠葽笑道:“小凰兒雖然你對龍伯一往情深可他卻絲毫未將你放在心上哩!他家中姬妾甚多都是十分美貌怎會將你放在眼裏?”

  蟬衣小聲道:“我……。我對他也沒有什麼。”

  莠葽格格笑道:“還說沒有什麼適才我救你醒來你爲何一睜眼便叫‘龍伯’?莠兒閱人多矣你這點心思怎會瞧不出來?”

  伍封心中一動想不到蟬衣暗中愛戀着他。

  計然冷冷地道:“小凰兒龍伯的人殺了鳴蜩、萑葦條桑不知下落說不定也被他殺了。這人與我們有深仇大恨你千萬不可因爲私情爲他求情否則別怪我不念舊日的情份。”

  蟬衣嚶聲答應。

  伍封心中微酸暗道:“蟬衣還是向着計然多些。”

  便聽腳步漸漸走近莠葽道:“小凰兒我這一劍下去快捷無比何況他身中昏毒也沒甚感覺包管不會覺得痛苦。”

  她一聲輕笑伍封身懷臍息之技感覺極爲敏銳便覺一縷細細的劍風當胸而來他心中暗歎道:“想不到我會死在這泗水之上。”

  忽然聽蟬衣驚呼一聲一個軟軟的身子伏在自己身上便聽“嗤”地一聲蟬衣輕哼了一聲莠葽驚呼道:“小凰兒你幹什麼?你……居然捨命爲他擋劍!”

  伍封心中大痛便覺伏在自己身上的蟬衣身上流出的那一縷熱血漸漸流到自己的身上但他卻感覺到這一縷熱血一直流入了自己的心中。

  計然搶上來道:“小凰兒你你這是何苦?”

  便聽蟬衣小聲道:“我不能不能眼看着他……被你們殺死。他若死了我便我便陪……陪……他!”

  伍封忽覺蟬衣的長落了下來覆在自己臉上蟬衣的頭也軟軟地靠在了胸口之上。他雖然睜不開眼但眼前卻彷彿閃爍着蟬衣的身影可他眼看着那身影漸漸地向遠方飄去如霧一般散開。

  伍封只覺心中大痛忽地想起那日自己曾做的惡夢來庖丁刀解夢時說該死的人不死不該死的人便要死伯嚭、計然都是該死的人自己卻沒有及早殺了他們以致葉柔、蟬衣用她們的身體來救自己的性命心中忽道:“難道該死的人並不是伯嚭、計然而是我自己?”

  便聽莠葽問道:“計先生還有沒有救?”

  計然嘆了口氣道:“小凰兒已經死了你將她收斂一下船到岸時葬了吧!”

  伍封便覺身上一輕蟬衣的屍體被人搬開。

  忽聽腳步急想一人進來道:“計先生後面有一艘船追上來船頭有人在大呼‘龍伯’。”

  計然忙道:“是什麼人?”

  那人道:“還不知道不過那船卻是吳國的餘皇大舟。”

  計然道:“我知道了船上的人是任公子夫差將伯嚭常乘的餘皇要走送給了任公子。哼這人定是不知道我們已經奪下了船想上來與龍伯並行。我們去瞧瞧別讓任公子知道了將消息傳了開去日後齊國定會找我們越國興兵報仇!”

  腳步聲亂響處衆人都走了出去“呀”的一聲關上了門又聽計然的聲音道:“果然是任公子將所有人派到艙下去操槳餘皇甚快我們別讓他趕上了。”聲音漸漸遠去。

  伍封此刻心中傷痛自怨自艾一時間心灰意冷也未去想如何脫困的事。

  過了好一會兒忽聽身邊微有動靜伍封心中一動心道:“莫非月兒醒了?”此刻忽覺身上氣力漸漸揮復忽一下睜開了眼一眼便看到那一口銅棺又看到艙頂原來仍在先前那船艙之中扭頭向四周看了看雖然艙中只有一隻火把就着微弱的火光向四周看了看便見妙公主和楚月兒躺在不遠處手足似乎也被綁着。

  伍封覺得嗓子鬆動似乎可以出聲正想呼喚妙公主和楚月兒便聽艙外腳步聲響連忙將到了嗓子眼的言語收了回去此刻氣力還未全復手足又被綁住自不能貿然行事。

  只聽開門和關門之聲伍封偷眼看時見莠葽持劍進了船艙便聽她小聲嘆道:“龍伯莠兒並不想殺你可惜臨行時文大夫多番叮囑我們若不殺你文大夫便會殺了我們。”

  伍封聽見“文大夫”三個字心道:“唉文種居然要殺我!”

  又聽莠葽道:“如果當日你從落鳳閣帶走的是我而非小凰兒我便會一生一世跟着你可惜你根本不將莠兒放在眼裏否則今日爲你而死的便是我而非小凰兒了。”

  伍封想起蟬衣之死心中大痛。

  便聽莠葽輕輕一笑道:“原來你已經醒了!”

  伍封暗吃一驚聽莠葽道:“你眼睛雖然未睜開但若非醒着怎會流淚?”稍頓了讀怒道:“你不睜開眼睛是否不將莠兒放在眼裏連看一眼也不願意?你再不睜眼我便殺了這兩位公主看你如何!”

  伍封嚇了一跳忙睜開了眼冷冷地道:“就算睜眼又如何?你殺了蟬衣在下必不會饒你。”

  莠葽格格笑道:“她自要撞上來怎怪得了我?若要怪時便怪你好了她可是爲你而死的哩!”

  伍封又是傷心又是憤怒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莠葽蹲在他身旁伸出一隻手在他臉上輕撫道:“若非計先生神機妙算預先帶我們上船扮作傭僕又故意讓王子季壽徵用此船要讓你們中計便十分不易。不過話說回來今日你們盡數死於泗水之上要怪也只能怪你心痛愛妾之死神魂迷失纔會中毒。”

  伍封恨聲道:“將你的手拿開!”

  莠葽的手又向他胸口摸去笑道:“就算你們不會中毒我們也有第二種法子在水中鑿船了不過你水性甚好只怕淹不死你還要費我們許多箭矢纔行。”

  伍封聽到“箭矢”二字想起死在箭矢下的葉柔心中一痛:“柔兒遇害之前還說要小心越王勾踐派人暗算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若是柔兒在生定會提醒我小心在意怎會輕易被人所暗算?”忽又擔心:“公主懷了身孕這迷藥不知是否會對她有害?”

  莠葽見他眼中露出傷痛之色將手伸入伍封的衣甲之內在他胸口輕輕撫動道:“莠兒本想覓個風景絕佳之地葬了你可惜你是齊楚兩國的貴人只好將你的屍體留在舟上。你才由吳國回來這船又是吳國的船船上的人也是吳國王子安排等我們殺了你們悄悄走了齊楚二國便會以爲是吳人所爲怎也想不到越人身上。文大夫的計謀妙得很哩!”

  伍封暗地裏雙手掙動可惜計然知道他神力驚人用有十餘條牛皮繩捆在他手足之上他氣力未復根本掙不斷繩子。此刻大難臨頭明知道無法掙脫心下反而寬了。

  莠葽見伍封並不理採怒道:“我對你說這麼多話便是不想讓你死得糊塗你卻在想些什麼?”手在伍封胸口重重一捏伍封的肌肉本就堅實練過臍息之後更是十分強硬一捏之下她手指反被彈開。

  莠葽臉上忽地顯出了一縷紅暈喫喫笑道:“你的肌肉如此堅實莠兒倒未碰到過像你這樣的人。”

  伍封忽又想起那日酒醉春夏秋冬四女也是在他身上輕撫爲他洗浴說他健肉堅實有趣心道:“這四女不知怎樣了?”想起她們臉上不禁顯出微笑。

  莠葽大怒道:“你定是在想別的女人了?!今日我要親手殺你便是想你在臨死之時就算恨我入骨也只能想我一人!哼你既想別的女人我便先殺了她們讓你臨死也心痛!”

  她恨恨地站起身提着劍向妙公主和楚月兒走去。

  伍封大駭忙道:“你幹什麼?你你休要傷害他們!”

  莠葽走到妙公主和楚月兒身邊用劍指着二女格格笑着轉頭向伍封道:“你若是求我我便不殺她們。”

  伍封忙道:“我若求你你能否放她們走?”

  莠葽搖頭道:“我不會放了她們既不願意放也不敢放。計先生要殺的人那是非死不可。”

  伍封嘆道:“殺鳴蜩、萑葦的人是我與她們無干你與你無怨無仇何必定要加害她們?”

  莠葽笑道:“她們若非公主我怎捨得殺她們?你可知道計先生的迷藥十分厲害若給人喫下去便會迷迷糊糊聽人擺佈到時候計先生再開女閭將她們放在女閭之中豈不是門庭若市?不過她們是公主定有許多人認識只好殺了。你那四位美姬卻不好說了一陣我便求計先生饒了她們的性命喂她們一些迷藥再到王畿成周設一個女閭說不定連天子也會心動嘻嘻!”

  伍封勃然大怒叱道:“想不到你的心思如此狠毒!”

  莠葽格格笑道:“是麼?我若不狠毒些怎能下手殺人?你可知死在莠兒手下的男人至少有七十多人?殺女人還是頭一……”話未說完忽地人影閃動莠葽哼了一聲倒了下去伍封愕然看時卻見楚月兒可愛的小臉探了過來道:“夫君!”

  伍封又驚又喜道:“月兒原來你沒被捆住。”

  楚月兒一邊割着伍封手足上的牛皮繩一邊道:“怎會沒捆住不過我醒了好一陣幸虧這莠葽一心和你說話我才能悄悄割開繩子。”

  伍封奇道:“你既被捆住又怎能割繩?”

  楚月兒晃了晃手中之物笑道:“你瞧!”

  伍封看時見是一把短匕想起這是當日在鎮萊關夫餘貝的箱中覓到的楚月兒拿了一把塞入腿上幅中恍然悟道:“月兒大有先見之明那日說或有一日可用上今日真的全靠它哩。”

  楚月兒道:“其實夫君身上也有哩雙手雖被捆住只須彎腰便可取出來悄悄割斷手上繩子便成了不過不大易辦要費不少精神幸好及時割開了。”

  伍封手足解脫點頭笑道:“是極是極月兒聰明得緊我便未曾想到。”見莠葽心口汩汩流血顯已經死去。

  楚月兒一心爲他割繩脫困未在意他滿身鮮血這時忽然注意到大喫一驚連臉色也變了顫身道:“夫君你傷在哪裏?這些血……”伍封長嘆了一聲道:“這是蟬衣的血。先前若非她以身擋劍我早被莠葽一劍殺了可惜她在府中沒多少天卻因我而死。”說着垂下淚來。

  楚月兒落淚道:“原來蟬衣也死了。”

  伍封見身上的“天照”寶劍不在只好在腿幅中摸了摸果然那柄短匕尚在便拔了出來道:“我們的劍被解了去可不知在哪裏。”

  楚月兒又將妙公主手足上的繩索解開道:“公主還睡着怎樣將她弄醒呢?”

  伍封道:“這丫頭向來十分貪睡何況她有孕在身就算不中迷藥也難叫醒只好先將她藏起來再說。”聽妙公主呼吸細穩似是無甚妨礙。伍封周圍看了看卻無甚地方可以讓她藏身。

  楚月兒向銅棺看了看又搖了搖頭。

  伍封知道楚月兒心中所想這銅棺中可以讓妙公主藏身但又怕她突然醒來後受了驚嚇雖然棺中有寶劍和長矛可拿出來用兩人卻不願意驚了葉柔安息莠葽雖然拿了口劍來但二人想起她用此劍殺了蟬衣都不願意用這劍只好作罷。

  伍封嘆道:“將公主藏在棺後罷我們會臍息之術醒得快些公主一時間怕醒不了。”

  楚月兒將妙公主抱在棺後將覆在棺上的寬大錦帛扯了半邊垂下蓋在妙公主身上這艙門閉着頗爲昏暗歹人若不轉到棺後細看一時間也現不了。她這麼忙一陣覺得手足軟坐在了地上。

  伍封也覺得氣力連一成也未恢復楚月兒自然比他好不多哪裏去若就這麼出去不要說救人只怕自己也會白送了性命。

  二人對視了一眼都坐在棺後。先前情勢急迫二人無暇靜心調息此刻暫無兇險便靜心調用臍息之術。

  這臍息之術妙絕天下二人全力施爲也沒用多長時間便恢復了氣力一躍而起。

  伍封先在艙門後細聽外面的動靜未覺有人輕輕開了艙門與楚月兒潛身出去又帶上了艙門。

  看天色時原來已經是黃昏時分怪不得艙內甚是昏暗。二人見中間船艙中火光甚明沿着船舷悄悄摸了過去。

  還未到中艙便聽腳步聲響一羣人從艙中出來伍封見周圍無處藏身情急之下將短匕咬在口中一手摟着楚月兒的纖腰一手握住船舷飛身翻在船舷之外二人掛在船外。

  才翻下身去便聽腳步聲轉了過來計然道:“任公子這傢伙當真奇怪了他與伍封說起來還算有仇何時變成好朋友非要追上來不可?”

  又聽一人道:“計先生這人追了一個多時辰了是否乾脆停下來由他趕上然後將他們盡數殺了豈非甚好?”

  計然笑道:“任公子的劍術不在我之下豈是輕易可以對付的?何況他與我是舊識也不好對他下手。我們人數不多未必有勝他的把握。”

  又一人道:“任公子既是計先生的舊識先生若向他敘敘舊他未必會揭破我們的計謀吧?”

  計然道:“若換了以前他定會助我們對付龍伯不過眼下卻不同了。他是未來的代王所思所想便要想到代國的大事。代國只是個小國龍伯是齊楚二國的貴人他結納還來不及怎會對付他?”

  另一人道:“時間長了只怕龍伯會醒過來須得儘快解決了纔好。”

  計然笑道:“這卻是無妨這藥叫作‘退避三舍’是我的不傳之祕若無解藥相救三日也不會醒。”

  伍封與楚月兒在舷下對視了一眼楚月兒點了點頭伍封立時心下寬了楚月兒在吳國研習了多日用毒解毒之法看來並非白費功夫只要她識得解毒便不用擔心了。

  一人道:“計先生是我們越國的第一劍手想不到還會用毒之法。”

  計然問道:“是了莠葽去了哪裏?”

  一人道:“先前好像見她到倉中去了。”

  計然呵呵笑道:“莠兒見了俊俏的男子便有些把持不住龍伯雄姿英莠兒定是芳心大動便由得她吧。龍伯畢竟是個英雄臨死由莠兒服侍他一回也算對得住他了。”

  計然人說着話從伍封和楚月兒身邊經過向船尾匆匆走去。此刻若是有人隨便向船舷外看看便可輕易現伍封二人。

  伍封只覺手心沁汗心道:“若被他們現只好放手一搏了我和月兒雖然可以逃脫但公主和小鹿兒他們多半未醒必會遭計然的毒手。”

  幸好計然等人匆匆忙忙未曾現舷上有人掛着。

  待衆人走過伍封與楚月兒翻身上來輕手躡腳向中艙而去到了在艙外透過船板的細縫向內細看只見艙中有五六條人影晃動。

  二人十分有默契對視了一眼伍封用短匕在船壁上輕敲了兩下艙內的人十分警覺便聽有人道:“這聲音有些古怪。”腳步聲響時有二人走了過來纔出了門被伍封和楚月兒一匕一個掩口刺入了胸口二人叫喚不出登時了帳。

  伍封將兩具屍體扔入了水中艙內人奇道:“咦不是跌入了水吧?”幾個人都走了過來看又被伍封和楚月兒依樣畫葫蘆殺了他二人精於此道雖然手上只是短匕不甚順手尋常的士卒卻遠不是他們的對手。

  再向艙內看時見艙內再無人影二人入了船艙一眼便見到大堆兵器放在艙角“天照”、“映月”、“精衛”、“大夢刀”、大鐵戟、筆管矛等等都在其中二人大喜將短匕插入腿幅上前拿起了自己的寶劍拔了出來將鞘掛在腰間。寶劍失而復得入手便格外覺得親熟二人立時精神大振。

  楚月兒一眼瞥見艙角處有一個月形的門忙搶身過去探頭往內看了一眼喜道:“雨兒她們在這裏!”

  伍封上前看時見中間大牀上橫豎躺着四個女子竟是春夏秋冬四女最前面的冬雪衣衫解開了一半看來還未曾着人的手腳。

  伍封暗怒道:“計然原來也是個好色之徒雖然不敢打公主和月兒的主意卻對小雪兒大起色心。”

  楚月兒也暗自生氣忙到放兵器的艙角翻了好一陣終早到她的那一堆小錦盒來幸好計然等是是來行刺而非盜賊否則便會細看諸物現錦盒內的多種解藥。

  楚月兒拿了個錦盒出來見桌上有一大壺酒順手拿過去先將盒中藥粉倒一些在四女口中又各灌了幾口酒將藥送下。先前她聽計然說大家所中的毒叫“退避三舍”想起計然竹簡上曾有記載此毒色味極淡放於飯餚酒水中頗難察覺中毒者昏昏沉睡對身體卻無損配解藥甚難好在她在吳國閒事與城中醫士詢問配出了多般毒物的解藥其中便有這“退避三舍”。想不到今日果然派上了用途。

  楚月兒替四女割開了手腳上的牛皮繩才過了片刻四女便醒了過來秋風咕咕嚨嚨道:“好睡咦!”

  伍封小聲道:“被人迷倒了也不知道還說好睡。若來得晚了我這頭頂上不免有些綠油油了。”

  四女嚇了一跳冬雪見胸前衣襟被解開半邊穌胸露了出來滿臉緋紅忙掩上衣襟。

  楚月兒小聲道:“船上都是歹人我們先去將小鹿兒他們救出來小鹿兒若有何閃失便對不出柔姊姊了。”小聲解釋了幾句四女自然是又驚又惱。

  四女隨二人出來在艙角覓到了自己的四口刀四人空着一手便將精衛劍、魚腸刀、大夢刀拿在手中秋風空着一手又將那壺酒拿起來。

  六人先趕到了妙公主之處將妙公主救醒妙公主茫然接過刀劍兀自有迷迷模糊糊跟着他們又去尋覓小鹿等人妙公主聽楚月兒說着前事驚道:“計然怎會混上舟來?”

  伍封此刻無暇細說道:“小鹿兒他們先前是在後艙我看計然未必會費神將他們另移它處多半在後艙能夠找到人。一陣間我們動手時公主只在後面觀戰不可動手免動了胎氣。”

  妙公主點了點頭。

  楚月兒道:“計然他們正在後舷上哩!”

  伍封道:“我們有七個高手難道還怕了他們?”

  妙公主笑道:“夫君和月兒纔算得上高手我們又算得了什麼?”

  七人緩緩向後艙摸過去才走了一半路徑便聽有人在前艙中大叫道:“計先生計先生有人逃走了!”

  便聽腳步聲驟響計然帶着人匆匆過來口中道:“誰逃了?這可有些不妙了。”正向伍封等人迎了上來。

  伍封見躲避不及喝道:“還有更不妙的哩!”揮劍向他們衝了上去手起劍落劈翻了數人計然一行人被伍封出奇不意大驚暴退一口氣退到了後艙前的空暢處。

  除妙公主以外五女隨即衝了上前手中刀劍此起彼落毫不容情。

  衆人自從葉柔死後一直心情鬱悶無以排遣計然等人以迷藥害人行爲卑鄙無恥衆人此刻正好大大泄一番下手格外狠些。

  伍封早覷準計然仗劍便向計然頭上劈落。

  計然大袖翻處一柄短劍握在手中揮劍上格“叮”的一聲雙劍相交火星四濺計然手上劇震又退開了數步。

  伍封見他劍術極妙心道:“先前那人說計然是越國第一劍手手底下果然有些名堂。”他遇強愈強手上的劍比他的心思還快心中尋思未完早已經跨上一步手起劍落。

  計然知道自己的膂力遠遜於伍封不敢硬接猛地閃身到了伍封身側揮劍向伍封脅下疾刺伍封見他劍法甚快來不及回劍便劍往橫掃趁機用劍柄撞開了計然的短劍。

  二人交手數招伍封道:“這是董門劍術原來你也是董門中人!”

  此刻計然身邊的二十餘人盡被楚月兒等人所殺楚月兒看伍封與計然鬥了數招便知計然劍術雖然高明卻不是夫君的對手放下心來伸手拉開後艙之門果然見小鹿、圉公陽、庖丁刀等人盡數躺在艙板之上兀自昏睡。

  秋風從楚月兒手上接過解藥入艙依次給衆人喂解藥灌酒不提。

  計然與伍封再戰了數招自知不敵忽地大喝一聲飛身而起凌空一劍擊下伍封見他的身法與顏不疑相似不過比顏不疑可要差得遠了笑道:“原來你也會‘屠龍劍術’!”劍尖斜往上挑。

  誰知道計然劍至中途忽地飛劍向旁邊的船舷射去“奪”的一聲釘在舷板之上只見他手中一條細細的鐵鏈連在手腕和劍柄之上輕力一扯凌空橫飛一條身影向空中劃去“撲通”一聲遠遠地落在水中。只留下那一柄短劍插在舷板上鐵鏈仍晃動不止。

  伍封搶身到舷邊只見計然的頭在水中閃了閃又沒入了水中。

  夏陽見機甚快飛跑回前艙將伍封的大神連弩拿了來道:“公子射他!”

  伍封端着連弩向水面上看了良久卻再未見計然的影子頹然道:“這傢伙的水性極好恐怕已經遊得遠了。”ahref=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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