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不施其馳,舍矢如破
張孟談問道:“龍伯有什麼辦法?”
伍封道:“今晚我能去救人質又曾與桓魋的人廝殺桓魋自然猜得是假鄉老露出了破綻也猜得出他的計謀盡數被我知曉。張先生如果你是桓魋你接下來會幹什麼?”
張孟談沉吟道:“如果我有二千多人人數雖是龍伯的一倍多硬性地大舉進攻還是沒有什麼把握只有沿途設伏爲佳。”
伍封又問:“你猜我會怎麼辦呢?”
張孟談道:“我若是桓魋也猜得出龍伯會料到我沿途設伏。小人對龍伯有些瞭解以龍伯的個性必定不會被動挨打定會先行動手不過桓魋未必會這麼猜。”
伍封笑道:“桓魋對在下的瞭解更勝過張先生我猜桓魋也與張先生是同一樣的想法。”
張孟談點頭道:“既然我料到龍伯會主動出手那麼我今晚便會在營中設伏。不過我又怕龍伯找不到我的大營所在是以要派出若干隊小哨故意讓龍伯擒住幾人然後乖乖地入我的埋伏來。只要有一隊哨探未在我規定的時間回營我便知道龍伯必會來偷營我在營中設的埋伏便用得上了。”
伍封道:“張先生果然高明。你說我去偷營時會否帶燕兒去?”
張孟談吃了一驚道:“龍伯偷營自然不會帶四小姐一起冒險。”
伍封笑道:“這就是了。桓魋善能用兵他自然會在營中設伏等我不過不會將全部人馬守在營中多半是計中有計將箭手留在大營裝作大隊人馬都在營中他自己會帶上營中的精兵殺入村寨來只要他殺了燕兒就等於殺了我。”
張孟談眼中一亮道:“小人明白了龍伯也想設下一個埋伏對付他。”
伍封點頭道:“桓魋料我會去偷營於是來個反偷營對付我。我便用一個反埋伏來對付他的埋伏一來保護了燕兒二來他兵力分散我們以少勝多的機會便大一些。他是軍中宿將這種法子便能有效若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盜賊這麼精妙的計略反而用不上了。”
衆人聽得目瞪口呆這偷營和反偷營、埋伏和反埋伏聽來複雜其實卻包含着奇、正、虛、實等兵法妙用又是心理上的比較拼鬥這種妙計頭腦再遜一點的人便想不出來了。
伍封自得孫武親授兵法智慮大增見衆人有不少還是一頭霧水笑道:“你們也無須弄得太清楚只要按我的法子去做包管我們今夜回大獲全勝。”
他看了看平啓和招來道:“平兄、招兄你們與小興兒帶四百晉卒乘兵車出村都帶上幹盾、強弓和火矢。只要四下裏搜尋一下便能見到桓魋的哨探人馬你們擒住幾人後派幾個人回來報訊然後由賊子引着去偷襲桓魋的大營。”
田燕兒奇道:“明知道桓魋營中有埋伏還去偷營?”
伍封笑道:“桓魋多半不在營中而帶了大隊人馬在不遠處他以爲我必定親自偷營沒有把握將我擒殺。他會置營寨而不顧悄悄開往這沙家村來。平兄和小興兒不去偷營他便不會來。”
平啓點了點頭鮑興問道:“公子既然他們留在營中的人其實不多我們是否要在營中大殺一陣?”
伍封搖頭道:“他營中有伏就算人少你們進去也會喫虧。桓魋這人帶兵數十年千萬不可小看。你們到了離營不到一箭之地以幹盾掩護每人往營內射六七支火矢設法射其營帳、輜重之類易燃物什雖然沒有什麼用但桓魋纔會安心來沙家村來。射完箭後小興兒帶二百人回來必能撞上桓魋從村寨敗逃的殘兵此時小興兒便可以大殺一陣奪其戰馬兵車。”
招來問道:“小人和平兄還有二百人卻要幹些什麼?”
伍封道:“你們仍在原地喊殺射箭見敗兵退入寨後營中便知道中計埋伏的人也該出來了不過他們已毫無戰意平兄和招兄便真的殺入營中必可大獲全勝。你們不急於殺人專奪其輜車糧草桓魋二千多人在外面胡混想來輜重不少奪了其輜重他雖能收拾殘兵卻也無法唯持士卒多半因此而散。”
平啓三人點頭伍封補充道:“不過你們到其營外時要多多留意雖然我猜桓魋的埋伏在大營之中但他也可能在營外設些陷阱之類的玩意兒到時候就要招兄費些精神以夜眼觀察了。”
三人出外點兵不提。
伍封對圉公陽和庖丁刀道:“你們二人帶二十寺人專保護燕兒守在室中不可離開半步。燕兒是桓魋最想對付的人小心他趁亂派一兩個好手來行刺。”
圉公陽、庖丁刀都答應。
伍封道:“就算我們知道桓魋大營的方位但他偷營卻未必從那一方來這村寨無隘可守須要四面提防等敵人大軍出現再聚一起射箭。”他對春夏秋冬四女道:“你們四人帶着寺人、侍女、僕傭和陪嫁人等加上晉卒百人共八百人分作四隊在村寨四面準備善射的便準備射箭其餘人以幹盾爲他們掩護一旦桓魋大軍出現便齊聚一方以箭射之只要略略支撐片刻我和月兒便會趕來到時候你們便不用射箭免傷了自己人站在村中看熱鬧便成了。”
張孟談點頭道:“小人帶來的三百僕傭都會射箭。”
田力道:“我們田府陪嫁的家人也能射。”
四女這是次被委以重任十分高興一起出去準備。
伍封道:“剩下的一百倭人勇士和三十鐵勇隨我和月兒在村外埋伏我們人數雖少但都是騎兵可算是此戰主力。月兒到時候聽我吩咐專找桓魋那傢伙算帳其餘賊子不要理會。屆時村中八百人吶喊射箭桓魋便以爲我們除去偷營的人馬剩下的人都在村中怎也想不到我們最精銳的人手在外等他。出其不意之下必能成功。”
伍封又對田力和小紅道:“田兄、小紅你們的職責甚重帶幾個人在村外藏好附耳聽地聽到大隊人馬的聲音後小紅回村報訊田兄向我報訊。”
張孟談道:“龍伯小人幹什麼纔好?”
伍封笑道:“今晚少不了張先生張先生口才了得請去告訴村民齊集室中別讓他們出門免得被箭矢誤傷。”
張孟談皺眉道:“這件事小人會去做。不過剩下來小人該幹什麼?不瞞龍伯說小人雖然不才不過也習過幾天劍術對付三五個人還是可以的。”
伍封小聲對他道:“一陣你便跟在燕兒身邊。以燕兒的性子說不定會出去看熱鬧煩張先生勸一勸她若勸不住時便與小刀、小陽拿着長幹緊隨着保護別讓她給箭矢傷了。”
張孟談暗暗佩服他的細緻笑着點頭。
伍封和楚月兒到了外面帶着三十鐵勇和一百倭人勇士備好戰馬在馬蹄的馬蹄鐵外紮好一層厚厚的葛布又在馬口放一條木枚其餘的連弩、箭矢、刀矛、圓盾諸物都掛在馬身上做好馬戰的準備。
三更過後平啓派了人來稟報說他們果然擒住了幾個敵人的哨探現在已經向西面桓魋的大營去了據說大營離這沙家村才二十多裏。
伍封和楚月兒帶着這一百三十騎兵出村到了村北面的沙丘後藏好伍封先前與人質一起回來時早將這一帶地形看好了。
伍封對衆人道:“我們人數雖少卻是此戰的主力。今晚的勝敗全在我們這一百多人身上桓魋到沙家村恐怕要在一個時辰之後我們略睡一睡。養足精神也不用派人盯着。”說完與楚月兒躺在沙塵上睡覺。
衆人見主人如此自然也放心安睡。其實伍封和楚月兒並未真睡只因這一仗全靠這一百多人以少勝多是以要保持晚盛的精力和士氣他們二人在衆勇士心中如同天人他們這麼胸有成竹衆勇士自然是士氣大振心無怯意。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伍封聽到腳步聲與楚月兒坐起來便見田力悄悄過來。
田力道:“龍伯桓魋果然來了小人貼地聽音覺他們饒到了村南小紅姑娘已到村中報訊。”
伍封笑道:“田兄也入村去讓雨兒她們小心敵軍到了村南一箭之內便亂箭齊射。桓魋雖然了得也難預計有數百人等着他來。”
他們這麼一說話衆勇士都站起了身。等田力走後伍封笑道:“桓魋這傢伙倒也老實我怎麼想他便怎麼做。”
衆人飛身上馬往東而行繞到村東頭時便聽殺聲大着箭矢破風之聲連他們也能聽見想是春雨等八百多人正向桓魋亂箭齊。
衆人轉過村東頭時便見南面火光如熾大羣人正向村中衝殺可到離村二三十步外便被射倒了下去無人能入二十步之內。只見火光之下敵人逾千黑壓壓一片離他們不到百步敵人在明而他們在暗再加上他們只有一百多人敵人也沒能現他們這一百多騎兵。
伍封看了好一陣見中間一乘兵車上正站着一人渾身盔甲十分威武正是久違了的桓魋。
桓魋舉起手中銅劍道:“龍伯不在村內不足畏懼這些人不過是垂死一搏一陣他們敗逃時一個女人也不要放過必能殺了田燕兒。”大喝道:“布車陣!”夜風西來將他的話清楚送到伍封耳中。衆勇士未得伍封的將令雖然躍躍欲試卻都不敢擅自衝出去。
只見敵人步卒如潮般後退數十乘戰車上前排成一線車上甲士手持長戈用圓盾立在車上都縮身在圓盾之後。又有數百名步卒舉着長幹走到兵車之前衆人手中的長幹排得如一條城牆不僅擋住人也擋住馬雖然長幹不及人長仍露出頭腳來但要射中他們便難了許多。
又聽桓魋喝道:“前進!”那一道長幹排成的木牆緩緩前移兵車在後面徐徐跟進。村中依然不斷地放箭出來可射出來的箭矢十有**便長幹擋住有人被射倒時立時有步卒補了上去。
伍封見桓魋用兵有度陣法謹嚴心知再這麼下去必會被他們攻入村中。小聲道:“射車上甲士!”舉起連弩向兵車上的甲士射出衆勇士的連弩齊矢如雨落。
桓魋的兵士只顧防着前面怎料到側面會符來箭雨毫無防範之下甲士紛紛墜車有的箭矢也射這馬身上戰馬嘶鳴四下竄動甲士被射落的兵車無人架馭自然也跟着亂了。兵車這一亂便將兵車前的步卒撞動再也阻不成長乾的護牆不少人被村中如雨般的箭矢射倒。
伍封等人一連射了三輪箭矢各九支箭桓魋陣形早已經亂成一團。便聽桓魋大聲呼喝:“來箭甚少休要亂了陣!”
伍封哈哈大笑大喝一聲:“桓魋!我來也!”他這一聲如暴雷一般桓魋大吃了一驚村中人聽見伍封的聲音便停止了射箭。
伍封一人一騎在前楚月兒帶着一百三十名勇士在後風一般捲了過去。這一百三十名勇士非同小可矛法凌厲騎術極精尤其是那三十名精選出來的鐵勇每人都抵得上半個平啓馬有蹄鐵矛是屈盧的確是厲害之極!
伍封大鐵戟揮着直奔桓魋而去。凡有擋者便被他或刺或斬、或劈或勾一招即倒。楚月兒在他的左手邊上青龍馳過處長矛刺倒了一大片人。
有他們二人在前開道衆勇士排成“人”字形衝殺桓魋的人馬便如大浪遇到礁石一般從中分開。
便在這時春夏秋冬四女的四騎馬從村中直撞出來四條長矛配合得極爲默契她們四條長矛此伏彼起攻守兼備矛尖在火光下捲起冷森森的一片光亮。
桓魋驚愕之下見伍封黑黝黝一團直奔而來威風凜凜如同天神一般心知中計早嚇得面如土色他一手揮着銅劍另一手從御者手中搶過了繮繩扭轉馬頭便要逃走。
伍封怕追不及大戟展動從地上挑起一根燃着的火把向桓魋兵車飛去。他最擅長玄菟靈教他的五行遁法中的“借”“合”二訣借這火把正是輕鬆如意。
只見那火從空中飛過如同拖着一條長長的紅尾倏地向桓魋砸過去。
桓魋聽見空中風響忙俯身相避便聽身旁御者哼了一聲口中噴血被這火把砸落車下。
桓魋還來不及看時身旁的車右又被撞落車下面去。他知道情勢危急此刻若讓伍封追及就算有十條命也不保便聽空中風響桓魋猛地向前一撲摔到地上一根火把從頭頂掠了過去。
桓魋剛站起身伍封一騎馬已到了身前手起一戟向他刺下。
桓魋執劍格擋劍戟相交處火光四濺桓魋當不得伍封的神力踉蹌退開便見那戟頭倏地在脅下穿來。桓魋臉上失色此刻退避不及猛地扭身便聽“嗤”地一聲戟上的月牙鋒刃劃開了革甲。
此時伍封鐵戟回勾他這鐵戟兩邊都有月牙之刃桓魋悶哼一聲被戟上月牙尖刃刺入腰間。桓魋劇痛之下心若電轉知道讓伍封將戟扯回鋒刃便穿腰而過他喝了一聲順着戟頭的力道方向猛地躍起身在空中打了個翻身。
伍封讚道:“好!”桓魋這麼一翻身正好讓身子就着鐵戟回勾的方向雖然創口更大了些卻使戟尖從他腰上滑了出來不能深入。
伍封橫過鐵戟以鋒刃向桓魋橫斬過去。桓魋猛地倒臥讓開鐵戟在地上連連滾動忽地躍起向這一大羣混亂四散的人中閃了進去。
伍封見他不往遠處逃反而混入部屬之中暗暗佩服他的聰明。他若往遠處跑伍封就算追不上火把或是箭矢也能傷他但他一混入人羣便這麼火光閃爍人影幢幢之下便難以辨認容易逃脫一些。
伍封策馬追去只見眼前敵人四竄桓魋左穿右插在人羣中若隱若現。
本來敵人有一千多人伍封他們一百多人雖然出其不意殺出來畢竟不可能將敵人盡數殺了敵軍混亂之際桓魋卻借人羣之助四下奔逃引得伍封和楚月兒追上前來。這些士卒見主將被伍封緊緊追趕更是心驚膽裂越地混亂了。
伍封一路刺開擋着的敵軍緊緊盯着桓魋忽聽風響處桓魋手中的銅劍如箭矢般脫手飛來等伍封將銅劍砸開時人羣中已經看不見桓魋了。
伍封問道:“月兒桓魋去了哪裏?”
楚月兒搖頭道:“沒有見着。”
便在此時只聽車聲轔轔鮑興舞着大斧帶着車兵由西殺入他們這一支更是生力軍亂軍無可抵禦片刻間潰不成軍再無戰意。
鮑興一路喊着:“降者不殺!降者不殺!”
伍封和楚月兒帶着勇士來回衝殺了兩三次雖未找到桓魋剩下的敵軍已經棄下兵器抱頭蹲在一旁。
此時戰事了結田燕兒帶着張孟談等人興沖沖出來那一衆僕傭跟隨田力清點降兵、收始兵車戰馬。
田燕兒道:“龍伯厲害得緊連桓魋這天下名將也剿滅了。”
伍封嘆了口氣道:“可惜讓他逃了日後必有後患。”
張孟談道:“說不定他也死在亂軍之中一陣清點死傷或能找到。”
楚月兒搖頭道:“這人身手十分高明又狡猾多智恐怕真的被他逃脫了。”
衆人回到村中休息張孟談再去安撫受夠了驚嚇的村民不提。
過了好一會鮑興與田力回來鮑興道:“死傷的人和活人中都沒有見到桓魋這人居然能夠在亂軍之中逃脫身手還真是高明。”他在五鹿見過桓魋故不怕他會看錯。
伍封與楚月兒對視了一眼嘆了口氣道:“這次我們是人少了些若人手足夠桓魋定逃不了。”
田力道:“我們人數雖少這次卻殺敵四百多人降兵有九百人獲兵車三十七乘加上龍伯救人質時所獲的二十一乘兵車共有五十八乘收穫甚豐龍伯這一百多親衛士卒當真厲害。”他頓了頓又道:“桓魋的士卒只有極少數是他的親隨其餘都是晉人大多來自曲陽。”
張孟談吃了一驚臉色微變緩緩道:“曲陽是智氏的地方智氏的士卒大多出自曲陽、宜陽、王垣三城。怪不得桓魋帶着一兩千在這裏設伏居然能瞞過我們趙氏可見其平日藏身之地也在晉國其糧草輜重也不會從太遠的地方運來。”
田力道:“小人看過所獲的兵車輿板上的紋飾都是晉人所用可見是晉車。”
伍封道:“田趙聯姻看來智瑤並不高興依我之見這件事就這麼含含糊糊算了真要認真追究只怕晉國四卿和齊國都會捲入早晚會再出現一次六卿之亂。這些擄獲便當作智瑤送給燕兒和無恤兄的禮物豈非甚好?”
張孟談道:“此事的確不宜追究。不過這些擄獲都是龍伯指揮征戰所得理應交給龍伯纔是。”
伍封笑道:“我也帶不回齊國去要它幹什麼?”
天快亮時平啓與招來押着百餘乘輜車、數十乘兵車回來和數百名俘虜回來平啓呵呵笑道:“公子神機妙算我們在桓魋營外慢吞吞射箭等敗兵入營營中自己亂成一團時小人與招兄衝入營大殺了一陣大獲全勝好久未這麼痛快廝殺過了。哈哈!”
伍封笑道:“廝殺了一夜大家也該累了先吃了東西各自睡上大半天再說今日便不用趕路了。”
伍封與衆女盥洗後用過早飯各自休息。午飯之時衆人才起身伍封將衆人都叫了來。
鮑興道:“平爺和招爺奪了一百三十多乘輜車多是糧草酒脯另有金帛許多還有四十餘乘兵車總共獲一百零七乘兵車、一千三百多俘虜。”
伍封道:“這都算是燕兒和張先生之物看看燕兒和張先生想如何處置。”
張孟談搖頭道:“此戰雖有小人帶來的晉國士卒參於不過功勞十有八久都是龍伯的這戰爭之利怎可混淆?龍伯若信得過小人小人便略作安排。”
伍封笑道:“張先生儘管去辦吧不過這些村民擔驚受怕理應賜些金帛安撫纔是。”
張孟談點頭道:“小人理會得。”他匆匆出外分配戰利品去了。
伍封對田燕兒道:“這位張孟談雖然謙遜其實很有學問文武全才是個了不起的人才。”
田燕兒嘆道:“張先生自然是個人材不過龍伯手下也盡是人材。譬如春夏秋冬四女隨着我時只不過是普通的侍女但跟着龍伯之後便大有長進昨晚她們四人獨當一面能指揮八百人與桓魋相抗井井有條頗具將才若非龍伯指點怎會這麼有出息?”
伍封道:“我能指點的無非是刀劍之術其實她們隨着柔兒有不少日子大多本事都是從柔兒處學來。”他想起葉柔深深地嘆了口氣。
田燕兒道:“我看月兒也了不起假以時日只怕也是天下少有的將才。”
楚月兒笑道:“四小姐過獎了月兒最多能沖沖殺殺若真用兵時便不成了。”
伍封點頭道:“大凡用兵之法無非是機謀權變月兒雖然經驗豐富但她天性純淨不會詭計若讓她去想些詭詭譎譎的法子對月兒來說只怕比殺了她還難過。我不願意教她兵法便是怕違了她的本性。你看她這樣子豈非甚好何必非要改變呢?”
田燕兒道:“原來如此龍伯說得是月兒人見人愛除了生得美貌之外還全在她這性子。”
說了一會兒閒話張孟談回來道:“龍伯、四小姐小人給村中各室分了二十金那假鄉老的家財被桓魋搶了去還他三百金理應還多了是以給了他三百金。”
伍封點頭道:“這樣甚好他也是被迫而爲不必怪他。”
張孟談道:“兵車有二十多乘是龍伯與小夫人奪來剩下的平分下來一半歸龍伯一半歸四小姐俘虜也是如此龍伯看這樣可好?”
伍封皺眉道:“我與燕兒何必分那麼清楚?”
張孟談道:“非是小人定要分清楚這是軍中常例若不這麼分法豈非壞了規矩?其實這麼分下來龍伯可喫虧不少。”
伍封眼珠轉動笑道:“我們這點東西也無暇送回齊國便送給燕兒算了。不過我有個主意一陣間讓張先生帶三百人將一千多俘虜和百乘兵車押往絳都一路上弄得聲勢浩大些一來爲燕兒立威免得燕兒日後被人欺負二來嚇一嚇智瑤萬一他還有什麼詭計便不敢輕易施展出來我們這一路也就平安了。這叫作‘先聲奪人’燕兒和無恤兄臉上更有光彩。”
張孟談大喜道:“這法子極妙這麼一搞我們趙氏這一次可真是聲勢大張嘿這都是借了龍伯的‘龍威’哩!”
田燕兒道:“桓魋逃在外面一路上找張先生搗亂怎辦?”
楚月兒笑道:“不怕桓魋被夫君一戟傷了雖然不會死但躺兩三個月是免不了的怎有可能再行出手?”
伍封道:“爲安全計我讓平兄隨張先生一道去有他在一起便不怕了。”
用飯之後張孟談和平啓帶了三百晉卒將一千多俘虜縛住了手用繩紮成一長串衆士卒正好三人一乘共百乘兵車和數百乘輜車一道浩浩蕩蕩往絳都去了。
衆人走後田燕兒道:“這位平爺十分勇猛有他一路隨行便不怕了歹人。”
伍封笑道:“平兄是胡人善騎射最能闖陣。”忽想起一事命人將招來請過來問道:“招兄由此北上到中山不足百里那是你的家鄉。你離鄉多年要不要回去瞧瞧?你家中還有些什麼人?”
招來感動道:“小人家在中山顧都父親在中山軍中任百長可管一百戶。小人是庶子長兄比小人大了十餘歲。父親死後長兄繼爲百長。按我們鮮虞人的習俗家母只好嫁給了長兄。這便有些不倫不類了小人見了長兄之母還好說見了家母便不好稱呼了小人之所以離開中山也是因此。這些天小人也在尋思想回中山去看看家母。可桓魋在此搗亂小人怕誤了戰事又怕誤了公子和四小姐的行程未敢說出來。”
伍封道:“既然有母在堂招兄怎能過門而不入?我們這一程倒不甚急你便回去瞧瞧我再備一份厚禮你替我帶去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楚月兒笑嘻嘻地道:“夫君好不好我們也到中山去順道拜訪一下柳下跖?”
伍封見楚月兒這好奇心又上來了笑道:“既然月兒想去我便陪你去看看。不過燕兒處便空虛了些如何是好?”
田力道:“這沙家村屬沙丘之邑西南下去四十餘里有一處大邑名叫鉅鹿這是趙氏的要邑據說內有駐兵三千多人若停駐鉅鹿便可萬無一失。”
伍封愕然道:“原來離此地不遠便有趙兵!若向鉅鹿借一千人來桓魋便逃不掉了。田兄何不早說?”
田力臉上微紅小聲道:“龍伯與張先生商議大事小人怎敢插嘴?”
伍封不悅道:“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在下府中之人向來是不論身份高下如有善策便說出來。田兄與在下認識也算久了豈會不知道?當日我們還在魚口一起出生入死怎麼如今反而變得生分了?”
田燕兒嘆道:“這也怪不得田力田力原是田政的人自從田政出事之後父親和兄長便不大在意田力了他也變得小心慎言起來當着張孟談的面他不願意亂說話也是怕人說我們田家的人沒有規矩。若只有龍伯在時田力的顧忌便少了。”
伍封道:“都是在下未曾顧及田兄的感受。田兄下次你有話便說無須顧慮。”他小聲道:“尤其是到了晉國後田兄便要多加留意。晉國比齊國要複雜得多小心有人對燕兒不利如覺有不妥便告訴燕兒。”
田力點頭道:“小人理會得。不過小人以爲張孟談會提議從鉅鹿調些兵來是以未曾說話。不過張孟談始終未曾提起小人便有些不解了。”
伍封嘆道:“趙氏是極大的家族想來內情複雜張先生說不定有何難言之隱呢?桓魋率了兩千多人在此鉅鹿城居然一點也不知道張先生或是怕我們責怪是以隱忍不說。”
說了一會兒話伍封讓招來去準備正尋思先派人到鉅鹿報訊鮑興便進來道:“公子鉅鹿宰商卿求見。”
伍封呵呵笑道:“這人來得正好。”讓鮑興引他進來。
過了一會兒只見鮑興引來一個七十餘歲的老者那老者向伍封和田燕兒施禮道:“龍伯、四小姐小人商卿現任鉅鹿之宰特來請龍伯和四小姐入鉅鹿城暫住。”
伍封請他坐下問道:“商先生桓魋帶兵在附近設伏欲害四小姐閣下知道麼?”
商卿滿臉慚愧之色道:“先前張先生從鉅鹿經過將小人大大責斥說龍伯和四小姐途經此地小人不僅未能迎接還由得桓魋在此橫行小人真是慚愧之極無地自容。”
伍封道:“這麼說商先生並不知道桓魋在這附近了?”
商卿道:“小人手下雖有三千人前些天大雨如注漳水暴漲鉅鹿附近的河道毀了十之三四小人這些天忙着帶人修理河道以防秋後大雨故而忘了迎接四小姐。”
伍封嘆了口氣道:“這水患極爲可怕自從大禹治水以來何處未曾被水淹過?商先生以民生爲慮不阿諛拍馬當真難能可貴。若換了他人早就大派人手探聽四小姐的行蹤千方百計安排巴結了。”
商卿見伍封並不責怪還大加稱讚愕然看着他心中卻十分感動嘆道:“小人這個城宰甚不成器常被家中各位少爺責斥說小人不重軍備專行瑣事討好庶民只是看着小人是趙氏兩代家臣才未撤換想不到龍伯能理解小人的一番苦心。”
伍封問道:“鉅鹿城現有多少士卒?”
商卿道:“雖有三千人不過都是老弱之士當不得大用。”
伍封奇道:“鉅鹿鄰近齊、衛、中山是邊境大邑爲何軍備如此鬆懈?”
商卿小聲道:“本來鉅鹿人勇猛善戰素產精兵。這鉅鹿之邑是七少爺趙望的地頭每練一支精兵出來便被他調走留下的便只有老弱之兵了。”
伍封問道:“七少爺將兵調到何處?”
商卿道:“或往絳都或往晉陽上月八少爺無恤一怒之下將七少爺拿下送到中牟關起來不過鉅鹿的士卒便來不及補充了。”
伍封心道:“這又是兄弟間爭權奪利了怪不得張孟談不提鉅鹿之兵原來是兵不可用。”也不願意多問道:“雖然鉅鹿兵弱好歹是個大邑可以據守我們即刻便移到鉅鹿城去。”
鉅鹿城覆地六裏牆高一丈五尺甚是堅固伍封將田燕兒安置到商卿府上由春夏秋冬四女在內、圉公陽和庖丁刀在外守護田力帶一百倭人勇士、伍府寺人侍女駐在府內各處。伍封又叮囑商卿這些天小心城防商卿當然知道其中的厲害讓士卒駐守城牆城門辰啓酉閉如臨大敵。
伍封這才放下心來與楚月兒帶着三十鐵勇隨招來騎馬出城鮑興夫婦押了輜車五乘每乘輜車以三匹快馬代牛馭駛一路跟着連夜趕往中山。雖然人少但這三十鐵勇是精中之精勇猛善戰穿金甲、負連弩、掛鐵刀馬掌有馬蹄鐵矛是越國的屈盧長矛裝備之良無可比擬。
一路疾馳天快亮時早已入了中山境內。
中山在北國與齊晉之地又有不同境西多山十分險峻境東卻是沃野因西面的險山擋住西來的沙石使境東的平原不受沙塵侵害眼見沃野上鬱鬱蔥蔥盡是長草牛羊成羣牧人騎馬在四周跑動。
伍封道:“如此沃野拿來放牧有些可惜。”
楚月兒問道:“種糧固然是給人食用植草養畜牲再食其肉不也是一樣?”
招來解釋道:“這是產量有異之故譬如說百畝沃野每年粟產可供十人食用一年百畝之地植草雖能養二三十頭牛羊但畜產數年纔有用以每年之計只能養十頭羊或五頭牛怎能養活十餘人?”
鮑興在一旁道:“但拿十頭羊去換粟理應供得上七八人食用一年吧?”
招來嘆道:“若人人牧羊養牛還哪有粟可換?從燕、齊、晉換粟長遠運來途中所損十之二三浪費之極。”
伍封點頭道:“粟草之植與土地有關草能耐旱可種于山野粟稻卻不行了非得依水而植不可。中山之地六成以上是沃野又有滹沱、易水(夷水)相灌用來種糧要比放牧好得多也利於民戶增長。”
楚月兒一路看着景色一路向招來尋問。
招來道:“中山與它國不同中山王之下便是大小官兒最大的官是大夫大夫僅一人相當於齊國的相國其次便是十萬長相當於齊國的大司馬往下有萬長、千長、百長萬長算是朝臣千長與城大夫一樣百長職若軍中的司馬這都是貴族大人。還有十長、五長不算官兒相當於各類小吏不過他們算是平民身份自由。其餘所有的國民都是中山王和大小官兒的奴隸。”
伍封問道:“萬長是否意味着可帶一萬士卒?”
招來搖頭道:“萬長是指一萬戶奴隸而非指士卒不過按中山之制一戶出一卒大致如此。不過這奴隸戶數常有變化官兒犯了錯中山王便減其戶數或罰沒王室或轉賜給他人。是以數代下來有的萬長繼承父兄之職後說不定手下只有幾十戶。而有的百長手下或有千餘戶。”
伍封皺眉道:“這豈非十分混亂?官兒見面時是以官職排大小還是以戶數多少排大小?”
招來笑道:“官兒以大夫和十萬長最爲高貴其餘的萬長、千長、百長本來有大小之分不過誰的戶數多了自然跖高氣揚些戶數少的便勢弱些是以眼下沒有太多的講究有時候戶數少的千長見了比他戶數多的百長還要施禮巴結。打仗之時每攻下一城中山王先得一半戶數剩餘的戶數便按軍功大小賞賜下去是以中山人打仗時格外勇猛全在於此。”
伍封點頭道:“怪不得中山人不大注意種植原來並無邑地大小之別勢力全在民戶之上。”
招來又道:“征戰之時中山王一般只出一萬人剩下的士卒便由各官自行帶領戶數多的兵數便多戶數少的兵數便少。兵多的立功也就容易些是以每每一戰下來戶數多者愈多如今差別便大了。中山人服飾相類各官沒有差別以骨朵來分別身份高下。”
楚月兒問道:“什麼骨朵?”
招來道:“骨朵形如人骨長尺許兩端粗圓中間細直分金、玉、銅三等中山王所用的是純金骨朵王子、公主和重臣用的是玉石骨朵其餘各官用的是青銅骨朵以此辨認身份……”
伍封笑道:“這真是各有各的辦法。”忽見前面一處固城城小而牆高問招來道:“這城叫什麼名堂?”
招來道:“此城名曰房子是中山南境的要邑。公子與小夫人是否想進去瞧瞧?”
伍封道:“眼下離都城還遠我們一夜未睡便先進城去用過早飯後再休息幾個時辰午後再動身。”
招來道:“小人先到城中報訊。”
伍封點頭道:“你去吧。”中山與齊國向來交好兩國來使不絕若知道伍封到了中山自然會熱情迎接。
招來飛馬入城伍封知道自己人數不多但兵甲顯眼免得惹人懷疑便在城外停了下來。
過了好一陣城中數十騎出來當先一人是招來其身後人都是粗衣革帶頭戴革冠。
到近前時一騎馬從招來身後搶上來馬上那人大笑道:“龍伯名震天下居然能光臨鄙邑這真是難得之極。”
招來上來道:“公子這位是房子城之主鼓揚千長。”
伍封笑道:“其實在下是順路過來瞧瞧勞千長出城相迎有些不好意思。”
鼓揚大笑道:“大國貴人能到鄙邑小人臉上大見光彩日後見了其他人也正好誇口。龍伯小夫人請隨小人進城。”
伍封笑着與他一路寒喧心道:“鮮虞人果然與它國人不同爽快而熱情與平兄相似想來胡人也是如此。招來雖然也很豪爽或是在齊國時間長了比較起來便沒有他們這麼直率。”
衆人入城之時城中士卒、百姓都跪地相迎招來見伍封感到愕然解釋道:“這些人都是千長的民戶是千長的奴隸公子是千長的貴客他們自然要跪拜。”
楚月兒見這城中少有土木之室多用布革之帳篷更沒有閭里市肆十分好奇。
招來道:“用革帳的是十長、五長他們不用向千長交稅賦只是打仗時按戶數派出士卒是以富裕些用布帳的是鼓揚的民戶所產之大半要交給千長所以貧一些。”
楚月兒笑道:“招爺兄長是百長不知道有多少戶?”
招來慚愧道:“小人離開中山時其實只有八十多戶不過算是不錯了。小人的兄長天生腿疾打仗自然不成眼下不知道還有沒有八十戶。”
城中只有一處木室用土牆圍住十分之大一看便知道是鼓揚的住處。從外面看起來這木室有數十間在門前往裏看見裏面一眼可望到後牆不僅沒有花園假山連大堂也沒有隻是些大小相若的屋子分隔開來靜悄悄的十分安靜。
伍封心道:“這麼安靜的屋子想來沒有多少人住在裏面。”誰知他向來神機妙算這次卻猜錯了。
衆人入了木門轉往右手時只見屋中男男女女人數甚多但一個個輕腳輕手不敢出一點異聲來可見鼓揚在家中威權極嚴。
屋中人見了衆人見來都跪下來頭貼在地上。
鼓揚笑道:“將各位貴客的馬牽去餵飽快拿酒、肉、羊奶上來龍伯是貴客將那班小妞兒叫來歌舞。”到了一間極大的屋前只見草地上鋪着厚厚的牛革三十餘株大樹枝葉甚茂將草地蓋在樹蔭之下。
鼓揚請衆人坐下不過就不象中原各國那麼多規矩了一是圓圓地坐成一圈無大小尊卑之分二是都盤膝而坐與它國跪坐腿上不同三來男女同坐得十分緊湊無席可分。
伍封與楚月兒坐在鼓揚的右手招來坐在其左手鮑興夫婦與其餘的鐵勇團團圍坐正是入鄉隨俗。
伍封卻最喜歡這種沒甚拘束的坐法笑道:“中山人比齊人可少了許多規矩如此最好不過了。”
鼓揚笑道:“其實小人早些年也曾出使到齊國不過那時候齊國還沒有龍伯這號人物否則定要上門拜訪討些酒喝。”
那時自然是伍封年幼還未出仕之時這人說話也絲毫沒有隱晦。
伍封笑道:“千長出使時在下多半還在府中聽家母教誨怎有機會見到千長?在下出來混些飯喫不過是這幾年的事。”
鼓揚哈哈大笑道:“龍伯直言不諱不象小人見過的齊人整日擺出一副大國貴人的架子視小人爲野人令人生厭。”
伍封笑道:“國有大小人有貴賤但人卻不能因國而分大小貴賤大國之人並不比小國的人高貴。何況大國能變小小國也能變大怎能夠以國而論人?”
鼓揚猛拍着大腿讚道:“龍伯的見解果然高明怪不得龍伯這幾年間便名揚天下果然是極有學問。以小人看來鄙國除了大王之外便只有公孫大夫和大將軍能比得上。”
伍封心道:“我說的又不是什麼高明的道理怎當得上‘極有學問’四個字?”又想:“想來鮮虞人被它國人小看慣了我這麼說一說他便高興之極。”問道:“大將軍是否名叫柳下跖?”
鼓揚道:“柳下跖是大王的女婿官居十萬長不過他慣了人喚他大將軍是以大王便喚他爲大將軍中山人也都喚他大將軍了。”
這時一大羣女人端着若干食品上來那些盤壺爵觴若干物什多有青銅所制也有不少竹木陶製最別緻的便是陶器之中有伍封家中獨一無二的須惠器。不過銅器也十分精美並不比齊國的銅器粗糙看來鮮虞人的鑄藝不下於列國。
鮮虞人卻不用食案方几就將食品放在每人身前的牛革上果蔬、羊奶、美酒之外與齊國最不同的便是烤肉了。它國的肉食喜歡用銅鼎大塊煮熟食用時再用刀俎切片來食但鮮虞人卻將大塊肉烤熟再拌以鹽饊之類的味料食時切開。
衆人按鮮虞人的習慣先飲了一器羊奶衆女人便將奶器撤了下去。
鼓揚端起一觴美酒笑道:“這都是小人的女人中山什麼都好只不過女人便比不上你們齊國了譬如小夫人如此美貌連我們大王宮中也無人能及小人一輩子也未見過這樣的美人兒。龍伯便爲小夫人飲此一觴。”
衆鐵勇臉上變色以爲鼓揚是公然以語言相戲。楚月兒在他們心中向來珍貴純潔之極怎能容人以片語侮辱?正想作時見伍封向他們大使眼色又見招來忙不迭舉起了銅觴才知道鮮虞人直言無諱並無侮辱之意否則招來也不會舉觴暗示了衆鐵勇纔沒有出言斥責。
楚月兒笑嘻嘻地並不在意伍封知道鮮虞人率直這番話想來是真心實意並無它意舉觴笑道:“以月兒之美飲三觴也使得。”衆鐵勇也舉起了酒觴。
鼓揚哈哈大笑道:“龍伯說得是原應飲三觴纔是。小夫人請!”
楚月兒也飲了三觴。這中山美酒性烈得多楚月兒本不擅飲三觴下去臉上立時現出紅霞兩個小酒窩深陷下去迷人之極伍封看在眼中樂不可支。
鼓揚看呆了眼過了半晌才長嘆了一口氣咕嚨道:“唉小人在齊國之時應該多呆數月覓些美人回來纔是。”
伍封笑道:“其實月兒並非齊人而是楚人。”
鼓揚愕然道:“是麼?小人得想個法子到楚國去瞧瞧若能娶上十個八個再生二三十個兒子女兒便好。”伍封順嘴問道:“眼下千長有幾個子女啊?”鼓揚笑道:“現有三子一女太過少了些小人還需努力。”他看見眼前自己的女人立覺俗不可耐沒好氣地道:“都下去下去將歌舞喚上來。”
衆女人惶恐退下十餘名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上來唱歌跳舞衆人見她們的歌舞與齊人相比差異就大得多了。齊女跳舞以柔弱爲美鮮虞女人跳舞卻極有剛健之感許多動作都似征戰格擊一般又十分優美。
等衆女下去之後伍封又與鼓揚對飲一觴問道:“千長眼下有多少民戶?”
鼓揚得意地道:“約三千餘戶眼下在中山算戶數頗多的了。不過戶數最多的是司馬大夫有三萬多戶!大王賜給大將軍萬戶仍比不上司馬大夫。”
伍封順嘴問道:“聽千長先前所說你們的司馬大夫很有學問麼?”
鼓揚點頭道:“司馬大夫名叫司馬豹並非鮮虞人聽說是你們齊人哩!十餘年前晉國六卿之亂司馬豹助我們與晉人交戰立了不少戰功。我們鮮虞人民戶大減但他卻得了一萬多戶他率民戶建靈壽之城引來不少晉國亂民。這幾年中有二三十個萬長千長謀反叛逆都被他剿滅大王將民戶半數賞給他是以十餘年間便能過三萬戶這人劍術高明十分了不起。不過小人時時尋思司馬大夫雖然常常爲國立功但畢竟不是鮮虞人只怕有些不好。”
伍封道:“大將軍也不是鮮虞人哩。”
鼓揚搖頭道:“那是不同的。大將軍娶了長公主便是我們鮮虞人了。眼下司馬豹與大將軍爭鬥甚爲激烈司馬豹時時派人來讓小人助他小人總是猶豫不決。不瞞龍伯說司馬豹自以爲是中山第一聰明人眼界太高不像大將軍那樣與鮮虞人的脾性相似十分的好相與。”
伍封暗暗喫驚道:“想不到柳下跖貴爲大王之婿司馬大夫卻敢與他作對。”
鼓揚道:“司馬豹娶了大王的妹子不過早些年便死了是以司馬豹也說自己是鮮虞人。嘿說大將軍是鮮虞人小人還信小人看他的性子說不定祖上還真是鮮虞人但司馬豹說是鮮虞人卻無人能信鮮虞人哪有他那麼多計較?”
伍封見他公然表示對司馬豹的不滿不怕司馬豹的權勢顯是條爽直硬漢心中對他甚是喜歡道:“千長不怕司馬豹麼?”
鼓揚嘿了一聲道:“小人怕他幹什麼?雖然他有三萬多戶就算他率兵來對付小人小人也不怕打不過就跑跑不及也就是死算得了什麼!”
伍封讚道:“千長是個英雄在下佩服!”
鼓揚道:“小人不算英雄龍伯和大將軍纔是英雄。小人雖然不喜歡司馬豹不過也覺得他也是個英雄。小人只要不做謀反叛逆的事司馬豹也不會對付我。”
伍封嘆道:“要是司馬豹在大王面前說你有意謀反呢?”
鼓揚愕然道:“不會吧?他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伍封道:“他說你謀反然後帶人來殺你你的民戶便有一半落入他的手中了他的好處可大哩!千長說這幾年間有二三十個萬長千長謀反叛逆在下就有些不信。似千長這樣的就算有三千戶謀反能成功麼?這麼小的實力去謀反豈非是自尋死路?我看這些人就算有謀反之心也決沒有這個膽量。”
鼓揚吃了一驚沉吟道:“龍伯此言也有道理。不過大王英明之極怎會上司馬豹的當?”
伍封道:“這就不知道了。在下適才所說只是用些卑鄙心思猜想司馬豹未必真會如此。不過在下覺得千長是個耿直的硬漢怕你喫虧才這麼說一說就算在下說錯了千長有個提防的心思也是好的。”
鼓揚皺眉道:“龍伯這麼說小人還真是有些生疑了。上年司馬豹說小人的親家謀反小人便有些懷疑。小人常到他家去從未見他有謀反的行徑也沒有聽他說過對大王不滿的話。後來大王說他謀反小人心想大王的話總是沒錯還惱親家連我也欺騙哩!”
伍封忽然心中一動:“如果中山王見各貴族勢大要擴大王權收民戶於王室司馬豹這麼做豈非正合他心意?說不定這是他吩咐司馬豹故意爲之!”不過聽鼓揚的口氣對中山王敬若神明這種推測便說不得了。
伍封這麼想着顧左右而言它道:“是了大將軍與司馬豹因何事爭鬥?”
鼓揚道:“無非是爲了郡縣之爭。大將軍來後說天下列國有許多以郡縣爲制譬如楚國下設了許多縣晉國設郡縣吳有九郡戰時便於徵兵閒事便於牧放;而司馬豹卻不願意改了舊制說是以大起爭執。不過小人覺得這都是無謂之爭也不願意理會但其他人不這麼看是以大小官兒分爲兩派或附大夫或支持大將軍。大將軍與大夫見面還是客客氣氣但兩派的官兒一碰面就吵架。”
伍封心道:“原來如此。按理說郡縣之制利於王權應該勝過你們現在的民戶之制。”不過他對中山之制不甚瞭解便不好置評。
酒肉飽後伍封見鼓揚多了若干心事知道他對司馬豹的做法產生了懷疑遂道:“在下今日過房子城其實是想借千長的地方休息休息養點精神午後到國都去。”
鼓揚笑道:“先前招來曾說過小人與龍伯談得高興一時胡塗忘了此事。”站起身來吩咐安置客房下人將衆人帶去睡覺不提。
午飯之時衆人起身用過酒飯之後鼓揚給他們送了若干酒水乾肉道:“晚飯時怕還趕不到都城這些酒肉權當晚飯。”將他們送出城頗有不捨之意。
伍封笑道:“千長若有暇時可到齊國來走走。”
鼓揚道:“小人若去齊國自然會到龍伯府上打攪。”
分手告別之後伍封帶着衆人往北而去一路上衆人對鮮虞人的直爽熱情讚不絕口招來也覺得臉上大有光彩。
衆人在路上用了晚飯繼續前行天快黑時終到了中山國都顧城之外。
顧城是易水之南的一座大城。城牆高逾兩丈覆地四五里甚是氣派。
招來正要入城稟報忽然城門大開火光如熾一百多騎由城內出來當先一人長披落以銅環束在額上身材高聳十分雄壯魁梧正是柳下跖。
柳下跖哈哈大笑迎了上來道:“龍伯遠來不易這麼遠來瞧我足見盛情。”
伍封忙迎上前道:“大將軍別來無恙。”他見柳下跖左邊臉上由眉際到嘴邊有一條粗紅的傷痕心道:“這道傷痕以前未有想是曾受過重傷。”
柳下跖笑道:“我這大將軍可比不上你這大將軍別人這麼喚我還罷了龍伯可不能這麼叫我使我大生慚愧之意。”
伍封道:“那麼便叫你二哥好了。”他視柳下跖的哥哥柳下惠爲兄索性叫柳下跖爲二哥。
柳下跖大喜道:“如此纔像是自己人哈哈!月兒姑娘可好?”
楚月兒笑道:“二哥大婚也不知會一聲我們可錯過了二哥的喜事。”
伍封道:“這一路上月兒早想來看二哥兄弟卻未敢來。”
柳下跖笑道:“二哥的名聲不大好兄弟是送親使者自不能帶了四小姐來否則被晉人知道了不知在背後會說什麼閒話。兄弟請隨我入城。”他與伍封都是灑脫不羈的人索性便以兄弟相稱。
衆人入城之時城中男男女女都跪地相迎兩旁火光映得天邊也紅了一半亮如白晝。
柳下跖道:“兄弟能到中山來委實給了二哥天大的面子長公主聞訊之後大喜命全城人等出來相迎。”
伍封奇道:“二哥怎知道兄弟會來?”
柳下跖笑道:“兄弟入房子之時鼓揚便派了人飛馳而來通報。你在房子休息報訊的卻是一路兼程我們自然早就知道了。”
衆人入了柳下跖的府第伍封見府中甚是簡陋下人也少奇道:“想不到二哥如此節簡。”
柳下跖嘆了口氣道:“二哥以前縱橫爲盜掠人財物害了不少人每每想起來便有些不忍心。現在將家財散給諸民只不過是求個心安而已。”
坐定之後柳下跖的妻子長公主從後面出來伍封等人起身施禮長公主笑道:“久聞兄弟大名今日兄弟能大老遠趕來我和夫君臉上大有光彩。”
伍封讓鮑興將三車禮物取來道:“公主二哥兄弟匆忙而來只是略具薄禮勿嫌簡陋。”
柳下跖皺眉道:“這怎麼好意思呢?”
伍封笑道:“其實這是兄弟從桓魋處所獲兄弟離齊之時原無到中山的打算未曾準備只是府中這位招兄家在中山欲來看看老母兄弟便一起來了。正好桓魋在路上設伏送了些禮物來。”
長公主笑道:“兄弟直言不諱正合我們鮮虞人的性子。”她忽地皺起了眉頭道:“是了你這位家臣姓招是否招懷百長家中的人?”
招來起身恭恭敬敬地道:“招懷正是小人的兄長。”
柳下跖嘆了口氣道:“這可有些不巧了招懷得罪了司馬豹全家四十餘口被司馬豹派人拿下明日一早要在易水邊斬。”
伍封和招來都變了臉色驚道:“什麼?!”
柳下跖道:“招懷爲人謙躬不喜爭競上月司馬豹說來千長謀反將來氏全家殺了招懷忍不住說了幾句話爲來氏抱屈不料司馬豹記恨在心今日午間派人將招懷一家拿下。我本想向大王求情但大王又被司馬豹請到北山圍獵正想去北山見大王兄弟這一來便耽擱了。”
招來流淚道:“來氏是小人的外家家母便是來氏族人。”
伍封起身道:“北山在哪裏?兄弟這便到北山去見大王爲招懷一家求情。”
柳下跖道:“此事的確拖延不得二哥陪你去吧。招兄放心我們見了大王必能救令兄一家。”
長公主喚了幾個步卒上來從袖中取出一條玉石骨朵道:“你們拿我的骨朵點三百騎兵隨我們一起去北山。”
士卒接過了骨朵匆匆下堂。
伍封愕然道:“公主也去?”
柳下跖笑道:“公主自小便隨大王圍獵征戰勇悍之處不弱於男子。上年她出外遇到狼羣孤身一人與狼羣相抗膽氣甚豪當時二哥經過其地見後甚是佩服便上前幫手誰知道一幫下來二哥便留在中山了。”
長公主道:“我這條命是夫君救的自然要將夫君留下來也好報答。”
伍封心道:“原來二哥是長公主的救命恩人。”招來帶着三十鐵勇下堂準備鮑興和小紅也解了兩匹馬下來與鐵勇在府前等着。
三百騎兵畢集府前柳下跖夫婦各拿了條大殳與伍封、楚月兒出府上馬向城北而去。
伍封在馬上問道:“聽二哥先前說招懷並非真的謀反司馬豹這麼胡亂加罪於人是否太過跋扈了?”
長公主嘆道:“司馬豹本是齊人聽說原是田恆的門客他到中山之後短短不過十餘年如今權傾中山一國戶數還過了父王。”
伍封道:“兄弟聽房子城的鼓揚說過司馬豹滅鮮虞貴族二三十家這些人的民戶由他與中山王各分其半中山王的民戶理應不少於他纔是。”
柳下跖道:“中山總共不過九萬戶大王自領之民本有四萬多戶這些年雖有增益但他是一國之君常要將民戶賞賜下屬譬如二哥與公主成親大王便賞賜了萬戶。何況每有戰事大王的士卒常作前陣死傷比他人要多眼下大王自有的民戶不足二萬而司馬豹已有三萬餘戶勢力大有不如。”
長公主道:“中山用兵之法是一戶一卒父王的士卒不到二萬而司馬豹的士卒卻過了三萬。”
伍封恍然道:“二哥在中山倡郡縣之制想來是爲了消巨族之民收族兵以張大王權。”
柳下跖點頭道:“兄弟聰明得緊二哥便是這麼想。若以郡縣之制將中山分爲顧都、靈壽、左人、肥城、房子五郡民戶依地域而劃分大王掌顧城、肥城二郡像司馬豹這樣的巨戶得兩郡自不可能就算能得靈壽一郡民戶也不會出二萬勢力自然大減。其實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中山人以掠戶爲樂不大注重農耕牧放若各有其地地域所產多少來決定其勢力大小衆人自然會由戶數之重改到地列之排除日後再推行農耕易牧爲粟便容易得多了。”
伍封道:“司馬豹自然是不願意了。”
柳下跖道:“他不願意倒罷了卻連同中山國內大小貴族向大王抱怨大王迫於其勢便不敢輕易改制。”
伍封問道:“這麼說中山王其實也願意改用郡縣之制?”
長公主道:“此舉大利於王室父王當然願意。司馬豹之所以能如此跋扈除了其本身的實力外他與齊國田氏交好也是原因之一。父王不願意得罪司馬豹免得引起田恆不悅。”
伍封皺眉道:“這是中山國內之事齊國怎能干涉?”
柳下跖道:“話雖是這麼說可齊國畢竟比中山大得多了實力懸殊我們怎敢招惹?”
伍封心道:“當年你率鐵騎到臨淄城外何等豪氣?如今當了中山王的女婿便要以國事爲重了。”
長公主笑道:“兄弟這次來卻是天賜良機若能支持夫君我們便不用顧慮田恆了。”
伍封苦笑道:“我在齊國的勢力比田恆可弱得多了無法相比。”
長公主道:“雖然你在齊國之勢不如田恆但你與楚王交好有楚人爲遠助田恆想來顧忌得很。兄弟偷襲越國兩敗勾踐聲威之盛列國中無人不知。只要你爲夫君說一兩句話父王的膽量也就壯了。”
伍封點頭道:“二哥當年在衛國施惠於我兄弟自然會報答。這事是中山內政兄弟委實不好攪進去。不過見了中山王之後兄弟就事論事不管怎麼說郡縣之制肯定比眼下中山之政要利民得多。”
柳下跖與長公主大喜。雖然伍封說不了攪入中山內政但他中山王前說一兩句贊成郡縣之制的好話其實與支持柳下跖差不多。
衆人一路說着話早已經出了北門沿着易水南岸往西北向而行。
鮑興咕嚨道:“中山果然與它處不同晚上月光竟會如此昏暗。”
伍封笑道:“月光都是一樣的今晚天陰纔會昏暗並非因爲中山使然。”
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伍封見四周一片黑暗難辨只有自己這一路火光極亮照得身邊人高的草叢綠瑩瑩的順嘴問道:“公主、二哥那位司馬豹是個什麼樣的人?”
長公主道:“司馬豹身材頗矮膂力過人劍術十分高明在夫君來到中山之前人都說他的劍術冠絕中山一境我小時候幾番見過他與人比劍交手未有敗時。如今他位高權重也不再與人比劍了。”
伍封道:“司馬豹喜歡打獵麼?”
長公主道:“我們鮮虞人最喜歡打獵司馬豹是齊人並不大喜歡。”
伍封見她騎術極精讚道:“公主的騎術頗好怪不得能上陣打仗。”
長公主笑道:“我小時候便隨父兄圍獵十五歲後才上陣打仗。”她嘆了口氣道:“我的四個弟弟都死了父王常帶我圍獵有些難決的政事便與我商議。這兩年父王身子不好也未曾打獵了。”
伍封心思一動道:“司馬豹不喜歡打獵中山王身子又不好怎麼司馬豹會想到請大王出去圍獵?”
柳下跖微微一驚。
長公主道:“司馬豹午間匆匆入宮請父王出城我看他是想借圍獵之便說些郡縣之制的壞話。”
伍封驚道:“鼓揚派信使到顧城來通報這信使來時招懷一家是否已被擒?大王是否已經出宮?”
柳下跖道:“信使先來後來司馬豹才擒了招懷一家又將大王請出宮去。”
伍封與人說話時楚月兒向來不插嘴此時忽地對伍封道:“夫君月兒總覺得有些不大對頭好像有人盯着我們似的。”
伍封凜然道:“月兒天賦稟異若有異感恐怕真有異事。”
柳下跖凝神道:“如此黑夜行軍若有敵人埋伏在草叢之中最爲兇險不過。”
這時招來由前面過來小聲道:“公子草中有人埋伏。”
衆人都吃了一驚暗叫不妙伍封解釋道:“招兄是天生夜眼能見藏叢中的敵人並不爲怪。”問道:“敵人有多少人?”
招來道:“敵人在草中藏着不知多少不過小人見到草叢中偶有戈尖晃動才知道有人埋伏。”
柳下跖驚道:“敵人若是亂箭齊我們可就兇險了。爲何他們還不動手?”
伍封道:“敵人沒有把握將我們一舉射殺看來人數不會天多他們多半是想等我們後隊人馬盡過後兩面夾擊將我們盡殲。”
柳下跖道:“既然敵人這麼做是怕我們有人走脫後說出去看來這人是中山國的人。”
長公主道:“多半是司馬豹。”
柳下跖道:“這條路有十餘里都是如此一邊是易水一邊是長草眼下敵暗我明情勢大爲不妙。要儘快離此危地只有盡力前衝或全後退二法兄弟以爲如何?”
伍封問道:“這草叢中可以馳馬麼?”
柳下跖道:“草地中土質尚實何況已有二十多日未曾下雨馳馬迎該沒有問題兄弟不是想衝入草叢中去吧?”
伍封道:“一陣大家滅了火把二哥與公主帶人前衝我和月兒帶鐵勇由招兄領着往草叢中闖一闖以硬碰硬攪亂敵人。”
長公主驚道:“如此太過兇險了吧?”
柳下跖嘆道:“兄弟果然極會用兵!眼下唯有此法才能脫險。否則的話敵人只要有八百人一旦尾相擊亂箭齊我們三百多人恐怕就全軍盡墨。不過兄弟對地形不熟還是前衝爲好二哥帶百人入草叢中殺敵。”
伍封忙道:“二哥還是我……”柳下跖道:“這三百人是二哥一手訓練的黑夜對敵自有互相辨認之法擅於突擊格伏兄弟聽我說一個‘衝’字只管滅火前衝便行了。”
伍封見他說得有理不再堅持點頭道:“也好。”
長公主道:“夫君小心。”
柳下跖小聲對身旁的人下令士卒一個傳一個立時向尾傳下令去。伍封暗暗佩服其軍容之肅也對鐵勇傳下了令。
柳下跖怕時間長了被敵人所覺不敢怠慢忽地大喝一聲:“衝!”一聲出口三百餘支火把齊齊熄滅。
伍封道:“月兒走!”策馬向前衝去。
這三百騎是柳下跖的精兵前面二百人前衝後面一百人隨柳下跖往草叢中撞去果然訓練有素絲毫不亂。
三十鐵勇是伍封手下最精銳的士卒簇擁着伍封等人隨着二百騎士一團風般向前捲過去。招來在前伍封與楚月兒護着長公主在中間鮑興夫婦在鐵勇後面藉着極微弱的月光盡力前馳。
便聽草叢中的一百騎兵口中打着唿哨頃刻間便傳來了廝殺慘叫之聲。伍封心道:“二哥的騎兵是黑夜中原來是靠唿哨聲來辨認身份!”
又聽弓弦聲急響無數支利箭如雨般從草叢中射出來伍封馳馬在長公主和楚月兒左手邊的靠草叢處爲她們以身蔽箭左手壓低着圓盾怕被箭傷了馬右手鐵戟舞動雖然看不清來箭的方位這麼格擋揮戟多少總能擋住一兩支箭。
只聽身邊不時有慘叫悶哼和落馬之聲想是有人中箭墜落。昏暗暗地也辨不清是誰人落馬伍封口中道:“月兒、公主你們用盾擋住身子頭臉小心被箭傷了。”
他聽到楚月兒和長公主的答應聲略略放心又聽到鮑興和招來口中罵罵咧咧便問道:“怎未聽見小紅的聲音?”
小紅在不遠處答應:“公子我沒事。”
這麼黑夜急奔黑龍的靈異處便體現出來也不知道它是否能見到前面的諸物高高低低跑着就算前面有人馬墜倒也不見被絆其甚快。伍封只覺勁風撲面夜風中血腥味漸漸濃烈弓箭聲、馬蹄聲、風聲、叫聲與身後的廝殺夾在一起不時有箭從身邊、頭側飛過在耳邊颳起尖銳的風聲。
也不知馳出了多少裏旁邊的箭矢已經漸漸少了前面的廝殺聲又起。
楚月兒道:“夫君有沒有受傷?”原來她的青龍也是罕見的良馬居然能一直跟在伍封身邊。
伍封道:“沒有前面交上了手定是那些預先埋伏好弓箭手。”他們二人的馬快說着話伍封和楚月兒已經闖到了大隊之前只覺得眼前人影幢幢雙方殺在一起也辨不出敵我煉。
伍封喝道:“月兒無馬的士卒必是敵人。”口中說話手起一戟已經刺倒了前面的一個步卒。
他們三百多人全是騎兵如果見到步卒自然是敵人無疑。若是有自己的騎兵被敵人傷了墜落馬下口中便打着唿哨滾到道旁以示是自己人。
楚月兒一連刺倒了七八人只覺得眼前人影越來越多嘆道:“偏偏今晚這月兒不亮否則怎會如此大費手腳!”
可巧得很她這麼說一句話後天上烏雲便漸漸散開月亮露了出來衆人廝殺一陣便覺眼前也漸漸明瞭。
只見眼前大道上層層疊疊有不少弓箭手擋着伍封一見便知敵人分了幾隊排着擬輪番放箭如今黑暗中被騎兵撞了進來隊列大亂人人相擠中間的連劍也拔不出來兩旁的人亂了方寸左奔右突。
伍封見月光灑落大喜道:“月兒你這名字沒叫錯原來連天上的月兒也聽你的話哩!”鐵戟如飛向敵人刺劈勾啄。
鮑興大笑道:“這便好了看我的斧子!”先前昏黑之下他不敢使動斧頭怕誤傷了自己人此刻揮舞着大斧專往人多處殺過去。
倒是招來不甚在意他本是夜眼雖然天黑也難不到他自從他得知乃兄一家被司馬豹捉拿以後胸中早憋了一口怒氣此刻正好作大殳惡狠狠地左劈右砸當者無不披靡。
他們四人本就是撞陣的好手何況小紅和那些鐵勇身手都十分高明一路向前殺過去硬生生殺開了一條血路那些弓箭手大叫四散有的往易水中跳落有的向草叢中急奔。
招來怒道:“逃到哪裏去?”馳馬在道旁將大殳橫在馬背上取出連弩搭上箭向逃兵射去。
衆鐵勇也將馬停在草叢之旁用連弩射敵。鮑興和小紅二人卻停在易水邊上專射水中的逃卒。
伍封與楚月兒也將馬停在水邊揮手讓衆騎兵前衝。
伍封看了看身邊衆人未見到長公主驚道:“公主在哪裏?”
便聽長公主在後面道:“我在這裏。”原來她的馬不及伍封和楚月兒等人的快捷在後面耽擱了好一陣才趕上來。
伍封道:“公主我們到前面去。”與楚月兒一左一右保護長公主馳了過去伍封回道:“招兄、小興兒不要戀戰我們走吧!”
大隊人馬又馳出了好一陣便見前面有兩座低山對望中間有一個三十餘步闊的山口。衆人衝入山口轉到山石之後眼前豁然開朗到了一處極大的平地。
伍封等人這才停下馬來鮑興與小紅帶了鐵勇守到剛纔馳入的山口守住招來一騎在四周飛快轉了個圈回來道:“公子此處沒有埋伏我們已經衝出來了。”
長公主命衆騎兵四下裏守住嘆道:“適才好生兇險未知夫君怎麼樣了?”
伍封道:“公主在此歇歇我和月兒去瞧瞧。”
長公主驚道:“兄弟我們剛剛衝出重圍你們怎好又回去?”
伍封笑道:“這次與先前不同我與月兒再偷偷回去也不用騎馬。嘿不瞞公主說我和月兒最擅長偷襲二哥與一百騎兵在後面冒險我可有些放心不下。”
長公主甚爲感動道:“兄弟重情得很我和夫君沒有交錯你這朋友!”
伍封與楚月兒跳下了馬將二馬和戟矛交給鐵勇拿着連弩又取了好幾袋箭背在身上拔出了劍轉身出了山口沒身在草叢之中緩緩向前面廝殺聲處摸過去。
才走出百餘步便聽遠處廝殺聲忽地停了下來伍封和楚月兒都吃了一驚對視了一眼心道:“莫非二哥這一百人全軍覆沒?”
此刻又有馬蹄聲急馳而來聲音漸響到近前時如同雷聲一般。從草叢往道上瞧去便見十餘騎一路狂奔而來後面跟着大隊的騎兵和步卒正緊追不捨。
騎到近前時伍封見十餘騎中果然有柳下跖雄壯的身形便放下心來將劍插入鞘中舉起了連弩準備弩箭。楚月兒也插箭入鞘拿出了弩箭。二人潛到道旁的草叢之中將弩箭對着後面的大隊追兵。
追兵中騎兵最快離柳下跖等人不到二百步其餘的步卒卻在四百步之外。
伍封與楚月兒久歷戰陣也不用多想早已經將箭放出去遠遠便見兩騎馬上的人跌了下來。他們二人專射騎兵上箭之又快一連射出了十餘之箭後追兵驚惶之下減了度不過他們離伍封和楚月兒已經不到五十步遠了。
這時柳下跖等人已經轉入了山口伍封道:“月兒我們先退。”二人回身向山口奔去便聽背後馬蹄聲響偶爾還有箭射來想是被敵人現了行蹤。
二人腳步奇快片刻間便入了山口此時追兵離三口不到五十步遠便聽鮑興喝道:“放箭!”
弓弦急響箭如飛蝗般向追兵射去。
伍封和楚月兒到了山石之後見鐵勇與衆騎兵都下了馬藏在兩邊山石之後正守住山口向外射箭。
長公主和柳下跖迎上來道:“兄弟月公主。”
伍封問道:“二哥有沒有受傷?”
柳下跖笑道:“胳膊上中了一箭只擦傷了些皮肉現包紮好了毫不礙事。二哥身上的傷口多得很也不在乎再多一道口子。”
長公主嘆了口氣伸手去摸柳下跖臉上的那道傷痕嘆道:“夫君身上的傷大小數十處以臉上這道傷痕最令我感動。當日我與大隊失落陷身狼羣若非夫君挺身相救獨闖狼羣恐怕我已經粉身碎骨成了羣狼的口中之食了這道傷痕便是那時留下來的。當日夫君昏迷之時我便立下重誓要終身服侍夫君。我每日見到夫君臉上的這道創口便想起當日之誓言。”
伍封心道:“原來二哥臉上的傷是這麼來的。”卻見楚月兒一雙俏目向他肩上瞧來多半是想起了當日在魚口之伏時自己爲了救她而中了一箭的往事。
柳下跖哈哈笑道:“我本就生得粗魯臉上多一道傷痕並不打緊只是兄弟這麼俊美若是傷在臉上便不好了。”
伍封嘆道:“二哥縱橫列國掠人錢財傷人性命只是臉上破相其實上天也手下留情了。”
柳下跖微感愕然大笑上前握住伍封的手嘆道:“兄弟顯是在心中的當了二哥是自己人才會這麼直言不諱。這就是難得的好朋友了。”
這時便聽鮑興大呼小叫道:“敵人退了敵人退了。”
伍封等人到山口看時只見月光之下山外躺了若干屍體許多戰馬無人馭使四下亂跑剩餘的步卒如潮水般往後退走。
招來道:“公子是否追擊?”
伍封搖頭道:“敵人雖退但隊列齊整火把舉着不亂可見已經防備我們追上去。進有規、退有矩非精通兵法之人練不出這樣的士卒來。敵人人數比我們多我們若追上去只怕討不到什麼好。”
柳下跖道:“二哥先前抓了個賊人問過這次司馬豹從靈壽偷偷調了兩千士卒來今晚設伏的便有一千人。”
伍封道:“真是司馬豹?”
柳下跖點頭道:“就是他。他若是殺了我和公主這中山一國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這人好生狠毒居然在城外設伏我這三百親衛就算是天下精兵居然死傷了近兩百人。兄弟的隨從只輕傷了數人看來這些士卒都是兄弟特別訓練過的。”
伍封點頭道:“他們是我軍中的精銳而且裝備精良身上的金甲是兩層牛革夾在銅片製成能御箭矢。”
長公主嘆道:“司馬豹這計謀可厲害哩!他知道兄弟來後便擒了招懷一家又將父王請離了城中然後預先設伏。看來他也知道招來先生與兄弟一齊前來故意引我們出城。我和夫君若是死了他便可以順理成章成爲嗣王。幸好我們及早察覺奮力殺了出來。”
柳下跖點頭道:“看來司馬豹沒有在這裏否則我們也不能脫身。哼我的三百親衛折損了大半此仇不可不報!”
伍封道:“公主和二哥被害大王怎會放過他?就算實力不敵大王多半也會出兵向他討伐。我就怕他同時下手一面伏殺我們一面向大王下手。他的計謀若成明天他便是中山之王了!”
長公主和柳下跖心中大驚柳下跖道:“此事不可不防我們趕快到北山去。萬一大王有失事情便不可收拾了。司馬豹此間事敗他還未知曉我們只要搶在報訊的人前面趕到北山便能出其不意。”
衆人留下了些人照顧傷者其餘的人匆匆上馬向北山趕去。
途中柳下跖嘆道:“這次司馬豹計算雖精卻未料到兄弟厲害至此又沒有料到我們會冒險闖入草叢打亂了他的埋伏這是他的一大失誤。”
楚月兒忍不住嘆道:“如此這天下不知道是怎麼了月兒在齊國時便見慣了爭嫡奪位之事大則一家一國小則一族一戶後來到衛、楚、吳等國所見也是如此想不到連中山也不例外。”
伍封道:“人性之中本有貪念眼下列國之制以家族爲政每一大家族之長便是該國的一大勢力世代相傳權小的想增權兵少的便加兵士人想當大夫大夫又想當卿卿又想當國君、大王田氏有田盤田政爭嫡倭人族、東屠族雖是夷人小族也有兄弟相爭。衛國父子爭位交戰多年連晉齊兩國也捲了進去。楚國有大哥白公勝作亂差點想奪楚王之位。吳國的王子姑曹、王子地、顏不疑爲了當太子更是爾虞我詐、兵刃相見。我看它國也好不到哪裏去唉人心之不足如蛇欲吞象。”
長公主和柳下跖也深有感觸嘆息搖頭。
不一會兒一百多騎到了北山附近一片矮林之中柳下跖讓大家停了下來道:“我們不知道山上的虛實這麼硬跑上去可不大好。”
伍封點頭道:“二哥說得是。”
柳下跖道:“我想帶十個人上山公主和剩下的人都留在這裏接應。聽兄弟調遣。一旦見山上起火便是我出的訊號兄弟便衝上去。”
長公主驚道:“夫君十餘人上山是否太過冒險了?”
柳下跖嘆道:“我一生冒險也非僅是今日。司馬豹調了二千人來加上他的一千親衛共有三千人一千人在城外設伏剩下的二千人多半都在這裏。我們一百多人上去與十餘人上去效果也差不多不如將百餘人留在山下可收疑兵之效。”
伍封道:“二哥果然擅長用兵。不過這闖營之事還是兄弟比較擅長不如我帶些人上山二哥在山下接應。”
柳下跖搖頭道:“以兄弟的身手去闖營當然要比二哥好些。不過大王不認識兄弟就算見到了也要大費口舌。二哥在中山還有些威風起惡來鮮虞人多少有些顧忌司馬豹的手下多少會收斂一些。”
伍封點頭道:“也好二哥上去便故意東扯西拉讓司馬豹弄不清虛實不知道二哥是改道而來還是闖伏而來。就算知道是硬闖來的又不知道二哥究竟有多少人接應以至敢帶十人上山。趁他猶豫未決、謀無所斷之時二哥便將大王帶出來。”
柳下跖哈哈大笑道:“兄弟高明得很就這麼辦。”帶了十人上山過長公主身邊時道:“公主你自己要小心。”
伍封等柳下跖上山之後向長公主詢問了一陣這北山的地形環境出口環顧四周立時有了主意道:“這林中松樹都不高我們在林中點起火把山上必然能看清楚火光卻見不到人。”對衆人道:“每人砍二十支松枝點着每十步插一支在地上小心別燒着了林子。”
片刻間林中火光如熾亮如白晝。
長公主道:“這兩千多支火把點着山上必能看見司馬豹便會以爲我們有大隊人馬在此只不過是怕傷了父王不敢攻上去。”
伍封沉吟片刻道:“我們出了這林子都到山道旁的石後藏着免得司馬豹大隊人馬衝下來放火燒林。他的士卒人多硬擋不住。”
衆人小心出林在兩旁山石後藏好。
過了許久山上仍是靜悄悄的長公主坐立不安不住往山上瞧去口中道:“這麼久了爲何還無動靜?”
伍封沉吟道:“我與月兒上山去看看公主你們在此等着消息。”吩咐招來和鮑興保護長公主二人步行向山上去。
楚月兒笑道:“今晚我們可是兩番下馬偷襲了。”
伍封嘆道:“本來只是到中山來看看二哥和招兄的家人不料正撞上了這種尷尬之事看來有時候就算我們不去惹禍禍事也會找上門來。”
楚月兒道:“我們欠了柳師叔許多人情今日幫一幫二哥也是好的。”
伍封點頭道:“就是這個道理。咦你喚柳大哥爲師叔卻稱其弟爲二哥是否不成樣子?”
楚月兒格格笑道:“這都怪你了。按理說二哥也算月兒的長輩但被你橫裏打岔有你夾在中間這輩份就有些胡塗了。”
伍封笑道:“也說得是。譬如說燕兒吧看在鮑大哥的面上她應該叫我叔叔但從貂兒夫人角度來看我又該叫她爲姨這就不大好辦了只能含含胡胡些。”
二人說着閒話轉到一個彎時見有二人在石上向山下了望伍封二人潛雙過去一人一拳將他們打暈扔在石後。
這麼轉了幾個彎打倒了十餘人猛見山腰處一大片營地營內戰馬嘶鳴火光極亮。
伍封細細看了一陣暗暗喫驚小聲道:“這司馬豹的大營與葉公、桓魋的大有不同。月兒你看這大營外面一層方方正正裏面一層卻是圓形極有奧妙。”
楚月兒問道:“有何奧妙?”
伍封道:“方直之形可練士卒兵車步伐渾圓之形利如操作兵器圈練戰馬。在圓形之內設了一排大營方形之內有八座大營士卒可隨時變易方位方、圓、曲、直、銳、鈍轉換自如這座陣形極妙外表看來是方圓陣實則不然有點像孫叔叔所教的五行陣。嘿這個司馬豹很了不起!”
楚月兒笑道:“當日孫叔叔說過田穰苴有一種‘八卦陣’是否便是這陣?”
伍封細細看了一會兒道:“此陣並不常見威力又奇大說不好真是八卦陣只是此陣已經失傳司馬豹從何處學來?”
楚月兒道:“他是齊人又與田恆交好說不定是田穰苴的後人呢?”
伍封驚道:“這也是大有可能。如果他是田穰苴的後人便是田氏一族的人這件事情便難辦了。”
楚月兒笑道:“我看也不難辦他在中山謀反中山人殺了他也是應該。雖然我們牽涉在內只要向中山王求個情將他逐出中山田恆也不會見怪說不定還承夫君的情哩!”
伍封笑着點頭道:“我們兩個人到營外便當司馬豹已經是我們囊中之物是否狂妄自大了些?”
楚月兒搖頭道:“這倒不是狂妄就算司馬豹是田穰苴的後人也未必有田穰苴的本事。”
伍封眼中一亮笑道:“月兒提醒了我這座陣形果然大有破綻。雖然此陣甚妙但佈陣者不懂變化。司馬豹的手下不是騎兵便是步卒並無車兵卻死守此陣將騎兵布在外層以車兵的方法調用一則無車兵的齊整嚴謹二則騎兵靈動多變的特性揮不出來。若是我用此陣便將騎兵布在內圈以圖變化。”
楚月兒訝然道:“原來夫君也是陣形高手以前怎未見用過陣形?”
伍封笑道:“以前我雖知道陣形卻不懂得使用上次向孫叔叔討教之後這些天不斷惴摸才懂得了陣法的真意日後用幾次給你瞧瞧。”
楚月兒道:“既然此陣有破綻怎去破它?”
伍封笑道:“月兒這膽量比我還大我們只有兩個人怎說得上破陣?不過覷其破綻之處略作搗亂而已。只是二哥入營之後不知道眼下如何了若貿然上前只怕會害了他們。”
楚月兒道:“要不我們便混入營中去將那司馬豹擒下來?以前對付葉公便是用這法子。”
伍封道:“可我們不認識司馬豹萬一弄錯了怎辦?何況這座營雖然未用巢車但四角扎有營帳帳外有長幹豎立爲壁多半是內藏些弓箭手甚難混入。”
楚月兒想了好一陣也無甚辦法索性不再去想等着伍封拿主意。
伍封愕然道:“月兒怎不說話了?有何良策?”
楚月兒笑嘻嘻道:“我可想不出來什麼法子夫君詭計多端幹起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事來誰也比不上我何必費神去想?”
伍封笑道:“兵行詭道不用說得這麼難聽吧?”忽想起那日晚間自己鬼鬼祟祟摸到葉柔的房間中去卻被葉柔一早料到讓春夏秋冬四女睡到了房中以致讓葉柔逃脫他的“暗室之欺”。
正這麼想着便聽營內喧譁之聲大起二人看時正見柳下跖等人從營內往外闖柳下跖身上負着一人多半是那位中山王周圍有幾個親衛保護着一陣風般向營門處衝過來。
營中士卒一路簇擁又怕傷了中山王不敢過份逼近。
這時一人手執着銅劍從後面飛也似趕上來口中道:“守住營門如果有人後退讓他們出了營與山下的人匯合我便殺了他一家老小!”
這人身材矮胖與田逆倒有些相似。
柳下跖揮着銅劍喝道:“誰敢傷了大王罪誅九族!你們若敢擋我便是司馬豹的一黨日後必有人治你們的謀反叛逆之罪!”
那矮胖的人大笑道:“殺了他們我便是中山王!有我司馬豹爲王一日你們便是百長、千長誰能治你們的罪?”
司馬豹這麼一說士卒們便圍了上去劍光霍霍與柳下跖等人殺在一起。
柳下跖只有數人身上又負着中山王十分不便幸好他劍術高明一路向營門處殺來無人能擋倒是他的親衛數人寡不敵衆片刻間便被殺了。
司馬豹喝斥一聲親自上前擋住柳下跖他的劍術的確十分高明柳下跖身負一人身手不夠敏捷與司馬豹戰在一起突不出這包圍來。
伍封見情勢危急拿起一旁的兩支火把遠遠向山邊的草中扔過去這火把是先前他們擊倒的瞭望士卒所遺。如今是盛夏天氣這山中又有二十餘天無雨草甚乾枯火頭立時燃了起來。
伍封拿出連弩對楚月兒道:“長公主見了火光便會上來不過還要些時候。我們射外圍方形營中的馬股騎兵一亂這陣形便混亂了。”話音未落早已經一箭射出去。
他與楚月兒離營三百步普通弓箭無法射得這麼遠但他們二人的弩箭卻能及四百步外是以數箭射出去一連射中了數馬。
這真是天外飛箭雖然箭少但一箭飛來便有一馬中箭戰馬負痛長嘶四下直撞馬上騎士騎術甚精雖然未跌下馬背卻控不住戰馬。營中士卒大見慌亂司馬豹略有些驚慌大聲道:“不要亂!”手下見緩被柳下跖逼退了十餘步。
等伍封二人各射出了十餘支箭後營中戰馬四下嘶叫亂撞士卒大亂。雖有人慾出營來尋殺他們卻都被箭射倒。
伍封負上了弩拔劍道:“衝上去!”與楚月兒從石後躍出來其甚快二人奔到營門外二十餘步外時纔有人向他們射箭。
伍封二人使出“比翼雙飛之術”身如大鳥躍入了營寨之中腳尖落地之時兩口劍早已經刺倒了十餘人。
衆士卒驚駭之下四下散開不敢接近他們。
伍封道:“月兒你去接二哥出來!”自己飛身向司馬豹撲過去。
司馬豹大驚之下道:“龍伯!”
伍封喝道:“你這犯上作亂的傢伙還不棄劍就擒?”手起一劍向司馬豹劈去。
司馬豹以劍相格道:“這裏是中山之境幹你甚事?非要從中攪和?”
伍封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二人口中說着話劍聲鳴響司馬豹一連擋了他十餘劍退出二十餘步。伍封讚道:“你的劍術不錯!”
司馬豹的劍術幾乎比得上計然非伍封之敵本來伍封在五劍之內可以將他斬殺但想到他與田氏有些幹聯不願意與田氏交惡才未下殺手只想逼得司馬豹棄劍就擒。
司馬豹見伍封每到關鍵之處便停了劍知道他無殺己之意但他知道自己此次興兵若是敗了自己在中山十多年的苦心經營便毀於一旦中山王和柳下跖必放不過他故而勉力支撐心道:“你們才幾個人怎敵得過我的二千士卒?”大喝道:“快來幫手殺了此人。誰能殺了此人我便賜他萬戶封爲萬長!”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立時有數人搶了上來執劍向伍封刺下去。
伍封大怒心道:“我不殺你你卻想殺我這便放你不得!”運劍如飛痛下殺手這些人怎能敵他一劍?一連四劍劈倒了四人。雖是如此仍有數十人不斷搶上來正是利字當頭連性命也可以不要。
司馬豹得暇抽身退開在一旁大聲呼喝指揮營中士卒又漸有整合之勢。伍封暗叫不妙心想自己一念之仁反而讓這司馬豹逃脫再等片刻賊勢重合自己這區區數人便插翅難飛了。偷眼看楚月兒時見她已經與柳下跖衝出了營門不過仍有大羣人圍着他們情勢也十分兇險。
正在這時便聽殺聲大起長公主、鮑興、招來、小紅等人帶着一百多騎衝了過來鐵騎一至立時將圍在楚月兒和柳下跖身邊的逾百士卒衝散。
本來賊勢稍振被鐵騎一衝又見混亂伍封心下寬了大踏步向司馬豹闖過去先前他劍下留情只是傷人而不殺人此時見這些人亡命圍上來不知悔過大怒之下劍下也不再留情有一人擋路便殺一人劍勢比先前兇猛了十餘倍。
他一連殺了數人賊人膽寒雖有萬戶之厚賞也不敢上前了。
司馬豹這人甚是勇悍在一旁喝道:“敵人人少盡力圍上去殺無赦!”雖然仍有賊人聽他的號令但這時候人數並不太多餘人大多混亂起來。不過也可見他平日治兵之嚴此時此刻仍然有人聽其號令。
伍封怒喝道:“司馬豹!”
司馬豹見他氣勢洶洶搶上來心中一寒待想起一個“逃”字時卻被伍封趕在面前“呼”地一聲一劍當頭劈下司馬豹連忙揚劍上格劍交十字司馬豹只覺得手臂劇震劍往下沉雙劍離不到三寸。他奮力上舉可伍封的重劍如一座山似的壓在頭頂絲毫不能動彈司馬豹驚得面如土色只要伍封再一加力自己這顆頭便要化爲四顆了。
伍封小聲問道:“你是田穰苴的後人?”
司馬豹哼了一聲道:“我就是田豹。”
伍封心中一驚想起田豹這個人來。田恆這一輩中有三人名氣極大就是田恆、田逆、田豹三人田豹原是齊軍名將才二十歲便名揚齊國比田恆的名氣還大後來不知所蹤據說是暴病而亡但齊人都猜他因遭了田恆之忌田恆怕被他田豹奪了田氏宗長悄悄將田豹殺了。那是近二十年前的事雖然其時伍封還未出生但慶夫人曾經向他說過。
伍封本想將司馬豹殺了轉念又想:“這人在中山苦心經營說不定是田氏故意爲之殺了他便得罪了田氏大有後患。若他是田恆的對頭留下來與田氏爲惡也是極好說不定可以削弱田氏之勢。”想到這一點小聲道:“你明知道在下與長公主在一起仍然設伏謀害先想殺了在下。在下壞了你的計謀算是報了此仇。今日便饒你一命你快逃吧!只要離了中山何處不可以東山再起?”
司馬豹愕然不解伍封道:“在下與田氏幹聯極深你既是田氏族人便放了你。是了你這安營陣法是否叫‘八卦陣’?”
司馬豹點了點頭。
伍封劍勢忽鬆司馬豹躍退到一丈之外沒入亂軍之中。
這時鮑興騎馬過來他一手揮着大斧一手牽着黑龍道:“公子請上馬!”又道:“適才這傢伙可是司馬豹?看來他十分了得居然能從公子手下逃命。”
伍封上了馬將劍插入鞘中從馬背上取下鐵戟向亂軍逐去。此刻司馬豹不知所蹤亂軍無只有一小會兒功夫便四散而潰。
衆人畢竟人少僥倖獲勝之後不敢過份追逐逃兵只是收束數百降兵入營歇息。
伍封卻暫未入帳由楚月兒陪着細看營中各處又叫來數名降卒細問司馬豹的安營布寨之法將這“八卦陣”瞭然於胸後才入了大帳。
二人才站入帳時便見座中間的中山王由兩個人扶着迎下座來哈哈大笑道:“龍伯是大國貴人駕臨鄙邑委實不易大將軍的面子可比寡人大得多了。今日司馬豹叛亂若非龍伯仗義援手寡人與大將軍便被他所害了。”
中山王約七十多歲雖爲肥胖背微佝僂臉上有三四道傷痕一見便知是多次親自臨陣而至他一邊說着話一邊喘息看來身子不大好。
伍封與楚月兒上前見禮中山王笑道:“龍伯和月公主都是貴人寡人說起來是個君王其實只算得上一族之長無須多禮無須多禮。適才寡人已經派了人帶招來入城將招懷一家釋放。”
二人坐下之後伍封道:“那司馬豹真名叫田豹是齊國田氏族人外臣怕有後患故意放了他走大王勿怪。”
中山王驚道:“田豹?怪不得這人兵法精熟原來是二十年前的齊國名將!這人改名換姓在中山十餘年想必便是爲了今日之事天幸有龍伯援手壞了其奸謀。這人既是田氏族人的確是不好殺他免得激怒了田恆使齊國與中山交惡。龍伯放得好!”
長公主埋怨道:“今日父王若不出來圍獵也不至如此。父王身子不好怎還聽了司馬豹的聳恿跑來打獵釀成今日之禍?”
中山王笑道:“你以爲他真是要與寡人打獵?他將寡人叫到一邊大大數落郡縣之制的弊處然後迫寡人立他爲嗣。”
長公主道:“夫君是大王的女婿名揚天下立爲嗣是理所當然父子相繼怎輪得上他這做妹夫的繼位爲王?”
中山王嘆了口氣道:“話是這麼說但我若是真的傳位給跖兒他便會引兵相攻來奪位。他誣羣臣謀反滅不服他的萬長、千長、百長近三十家眼下羣臣怕了他支持跖兒爲嗣的人可是越來越少了。今日上午有許多臣子入宮當面勸寡人立司馬豹爲嗣。跖兒甚得中山人之心但最大的弊處便是出身大盜還曾引兵入齊入衛對付田氏和趙氏。衆臣以此爲口實說立了跖兒爲嗣不僅會認列國恥笑還會引得齊晉兩個大國之怒。唉若非寡人四子俱亡僅餘你一個骨肉怎會如此?你與跖兒的實力遠不如他寡人多日來只好隨口敷衍若認真拒絕你們早就被禍了哪裏會拖到今日?”
他嘆了口氣道:“誰知道這人表面上只是爲了爭嗣其實卻想連寡人也殺了奪位這爭嗣只是表面上的功夫而已。”
柳下跖道:“他早些日從靈壽調了二千人來就是爲了要奪位他處心積慮以久絕非偶爾纔想到。”
中山王點頭道:“本來他還會等上數日好將大臣集在一起佈置得更周密些擁他者留不服他者殺。可今日龍伯一來他便亂了方寸。他或者不知道龍伯的厲害不一定是怕了龍伯干涉卻怕寡人有龍伯的支持打定主意立跖兒爲嗣明日宣佈出來他幹什麼都是名不正言不順了。”
長公主笑道:“想來他也知道夫君與龍伯有交情。是了明日朝堂之上父王是否會宣佈立夫君爲嗣呢?”
中山王搖頭道:“暫還不成跖兒什麼都不錯只是可惜名聲不大好。寡人這些天仔細與許多臣子談過他們雖然知道跖兒的才能過人但又怕跖兒使中山蒙羞。你想一個縱橫列國的大盜我們卻擁他爲王天下列國會怎麼看呢?何況跖兒得罪過齊晉等多國的貴人到時候許多事情就難辦得多了。許多臣子反對跖兒爲嗣便是因此到不是定要與田豹一黨。跖兒就算當了王他們也未必會心服。”
柳下跖點頭道:“正是兒臣早就說過此事立兒臣爲嗣的確會大有後患。”
長公主不悅道:“這麼說難道這王位只有傳給王室疏族了?”
中山王長嘆了一聲道:“寡人怎會願意呢?”
伍封聽了半天笑道:“大王貴國之事外臣本不好插嘴不過看大王如此煩惱外臣忍不住想說句話。”
中山王忙道:“龍伯有何指教儘管直言。”
伍封道:“以外臣看來長公主政事通達又有機變大王爲何不立長公主爲嗣繼承王位呢?”
衆人聽了一驚中山王愕然道:“列國之中哪有女人爲君的?這樣有些不像樣子吧?”
伍封笑道:“外臣聽說數十年前鮮虞人還曾有女王女子爲政也不是很稀奇的事情。眼下大王無子立公主爲嗣至少可以避免羣臣不服以致內亂。至於是否有些不成樣子大王卻無須在意中山本來就不是天子封國列國向來視若蠻夷立女子爲王他們也笑不立女子爲王他們仍在笑相較起來便無所謂了。”
中山王眼中一亮道:“龍伯言之有理。”
伍封又道:“外臣一路北上見中山之民視大王爲神明。恕外臣直言田豹誣人謀反滅權臣數十家以外臣看來這或是大王爲了收王權纔會默許田豹如此爲之否則以大王之聖明怎會相信小小數十戶的人也敢謀反?”
中山王臉上有些尷尬道:“既然龍伯這麼說寡人也無須隱瞞。不瞞龍伯說寡人一開始的確有此想法是以對田豹聽之任之。後來才知道田豹所剿滅的貴族全是與他不和或是對他的跋扈頗有微辭的人。他勢大難制寡人也有些責任。”
伍封道:“田豹是大王的妹夫其黨推舉他爲世子也有些道理。如今田豹敗走其黨仍在總不能大搜國內盡剿其黨否則國內必然大難。中山國小民貧若國內生變晉國怎會冷眼旁觀?多半會大舉入侵乘機滅了中山一國。中山這數百年間三次被滅鮮虞人三次遷移今日有此基業甚爲不易!大王立公主爲嗣卻是理所當然田豹之黨再要作亂也無甚名目了。”
長公主皺眉道:“我若爲嗣女日後當了中山王夫君豈非成了我的臣屬?到時候夫君面上便不大好看了。”
伍封笑道:“以外臣之見公主繼位爲王也不見得違了夫婦之道公主在朝堂之上爲王在家中是妻子並不衝突。譬如兄弟在外面擺出一副惡巴巴的樣子回到家中甘爲妙公主和月兒馭使也不見得就丟了臉面。”
中山王道:“鮮虞人頗重男子之權日後跖兒面上無光事情也不好辦。”
伍封想起鼓揚對其妻妾的態度知道在鮮虞人心中女人的地位極爲低下。他眼珠子轉了轉道:“不如這麼着明日大王宣示公主爲嗣日後繼位中山王同時封二哥爲中山君位於諸臣之上委以國事大王管君君管臣公主也大可以在宮中靜養。”
中山王哈哈大笑道:“這是個好辦法長兒繼位爲王利於國事不可因小失大了。寡人心意已決便立長兒爲嗣。”
長公主仍搖頭道:“只是這列國之中並無封君中山君之說是否妥當?”
伍封笑道:“既是封君自然是封出來的譬如天下間原有二哥是大將軍後來寡君卻封了在下爲大將軍這不也是從無到有?”
中山王點頭道:“這也不必煩惱日後得想個法子長兒將王位傳給跖兒便成了我中山勢弱跖兒勇猛精明有他爲王中山或可以勢力張大與列國爭雄。”
伍封道:“外臣有一個主意大王立公主爲嗣之後派二哥爲使以臣禮向周天子進貢這許多年來無人向天子進貢你們這麼一張揚天子必定大悅若有封賞中山便會名正言順地列名於各國不再被它國視爲野人夷國。當然向周天子進貢的文書上便不能自稱中山王了。”
中山王大喜點頭道:“寡人聽說劉、單二卿權重勢大又貪利好名我們若在這二卿中多用重幣自有人與我們說話此事未必不能。”
伍封道:“立嗣之事不可拖延今日田豹一敗晚間羣臣知道後不知作何感想只怕會有人擔心二哥和公主報復預先作亂起來大王要即刻招集羣臣將立嗣之事宣告於衆同時說反亂者僅田豹一人無其他人牽涉入內。朝議之時便要派二哥率士卒到靈壽城去收拾民戶士卒以免田豹逃回靈壽再聚衆謀反。”
中山王點頭道:“龍伯想得周到。”派出了十人讓他們先去知會羣臣夤夜入宮議事。
衆人這才押着降兵連夜趕到顧城。入城之後直接前往王宮伍封和楚月兒本不願意干涉它國之事正想推辭中山王精明之極搶先說話道:“今日鄙邑立嗣正要請大國作個見證龍伯夫婦是齊楚二國的君王一族正好坐在朝堂上替寡人震懾羣臣。”
柳下跖笑道:“今日公主被立爲嗣若無它國使臣道賀面上也不大好看兄弟你們不是想讓公主丟臉吧?”
伍封見他們這麼說只好答應道:“不過我們二人只代表我們自己絕非齊楚二國的使者。”
中山王笑道:“那是自然。不過就算齊楚二國真派了使者來也只是面子上賀一賀而已怎會說個‘不’字?只不過這二國嫌我們國小又是鮮虞異族不願意派人來罷了。”到了王宮之外衆侍衛出來相迎中山王吩咐宮中侍衛將鮑興夫婦和三十鐵勇盡數請入宮中待以貴客之禮親衛也能變成國賓這是給了伍封天大的面子。ahref=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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