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豈不爾思?我心憂傷

作者:全威
鮑興和田力將他們送出了東門看着兵車絕塵而去後又按伍封的吩咐故意與守門城兵寒喧了好一陣纔回。

  本來伍封想親自送他們出城但他們聲稱是回齊國報訊犯不上伍封相送又怕惹人注目伍封纔沒有送。

  伍封又與鮑興去了一趟趙府故意帶着趙飛羽的馬車將車上長幄如常般垂下旁人以爲趙飛羽坐在車中誰也料不到這只不過是乘空車而已。

  伍封將諸般事向趙無恤說了一遍趙無恤臉色變幻點頭道:“此事大有可能在下可失察了。幸好龍伯與家姊及早想到這一點否則這場禍事比天還大。”他立時派人將張孟談、高赫等人叫來一起到趙鞅養病的房中商議。

  伍封向趙鞅問候了幾句也不好參與趙府的事情先行告辭趙無恤特地讓新稚穆子和小非將他們一路送回府中不提。

  臨近黃昏之時伍封帶着鮑興入宮。臨行時叮囑楚月兒:“小心提防說不定會有人入府行刺。”

  楚月兒笑道:“他人我倒不擔心只怕董梧來時我敵不過他。”

  伍封笑道:“董梧只會找我不會向燕兒行刺他是一代宗師怎會爲智瑤當刺客?”他見楚月兒一臉愕然之色解釋道:“我將燕兒安然送到了絳都燕兒在途中被刺我難辭其咎。如今已經到了絳都燕兒若被刺便是趙氏的保護不周。代國並不想得罪我是以董梧將董門解散是表示他找來我只是私事與代國無干。他要找我報仇便不會從燕兒處着手一來不合他的身份二來此刻就算殺了燕兒也未必對我有何傷損。”

  楚月兒點頭道:“既然董梧不會來我便不擔心。”

  伍封道:“不過智瑤手下高手不少譬如梁嬰父、豫讓等人他們若進府來你可要小心。若是未練成‘無心之訣’他們的劍術多半還在你之上眼下我們新悟妙訣你便不用怕他們但要勝過他們也不太容易。不過只要你與燕兒在一起一旦有刺客來足以拖延等雨兒四人、小刀、小陽、老商他們來幫手。刺客畢竟只是刺客見不得光人一多時便會逃走免被人認出了行跡。”

  叮囑了一會兒伍封才放心入宮他去得較早宮中還無其他的客人晉定公早在中間主座上等着伍封坐在左手上座鮑興坐在他身後的從人席上。

  晉定公笑道:“想不到龍伯來得最早。”

  伍封道:“國君見召外臣怎敢不盡快趕來?”

  晉定公嘆了口氣心道:“若是晉臣都如你一般恭敬守禮晉國便不是這個樣子了。”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趙無恤帶着新稚穆子、張孟談和高赫便到了趙無恤向晉定公施禮道:“國君家父抱恙在身只好由小臣來入宮拜見。”

  晉定公笑道:“趙公勿須多禮請入座。”

  本來趙氏的座在右手第二席上趙無恤向晉定公稟告之後移到了左手第二席陪坐在伍封的下好與伍封說話張孟談等人坐在其身後。

  趙無恤臉上被智瑤用鬥勺所擊的傷已經癒合不過留下了一點淺淺的傷痕不仔細瞧還看不出來。伍封見那新稚穆子不過是個小童居然能陪趙無恤入宮還與張孟談、高赫等人並肩列座大感好奇向新稚穆子打量了幾眼。

  趙無恤小聲道:“穆子是我們趙氏的族子甚被家姊看重隨家姊學些劍術兵法算得上家姊的徒兒。家姊曾說假以時日穆子必是趙氏族中名將。”

  伍封暗道:“飛羽眼界甚高收的徒兒必定是出類拔萃之人看來這新稚穆子並不簡單。”想起那日趙府比武一事順嘴問道:“是了那日高兄與王安一戰之後又與李簡交手戰果如何?”

  趙無恤笑道:“高赫連勝了王安、李簡、西門勇、申叔望四人後來被豫讓擊敗不過豫讓說高赫連戰數場體力有虧是以算不得獲勝。”

  高赫慚愧搖頭道:“小人就算未曾與其他人比試過也不是豫讓的對手。這人神力驚人劍術別出一格厲害得緊。”

  張孟談笑道:“高兄連敗四人一夜之間名震絳都各府劍手對你羨慕之極哩都說你的劍術在晉國可排在十名之列。”

  高赫汗顏道:“慚愧慚愧在龍伯和八少爺面前小人這點劍術當真是不足一哂。”

  張孟談對伍封道:“龍伯今日公宮之中只怕免不了一場好鬥龍伯有無興趣下場玩玩免得絳都的劍手傲慢自大以爲天下之劍盡在晉國?”

  伍封道:“在下一入晉境便尋思以和爲貴不想多生枝節。”

  張孟談臉上露出失望之色嘆了口氣。

  伍封又道:“不過在下不想動手別人未必會由得我在一旁靜觀到時候再說真避不過時只好拔劍了免得晉人小視了我們齊人。”

  張孟談和高赫臉上立時顯出喜色來。

  這時魏駒帶着任章、李簡、西門勇入宮來向晉定公見禮後坐在右手第三席上其實他是晉國亞卿韓虎只是下卿按理他可坐在第二席不過他不願意與韓虎相爭自行坐在第三席上。

  魏駒向伍封和趙無恤打過招呼眯着眼將殿上穿梭般的宮女作細打量了一陣見到一兩個看得順眼的招手叫她們過去扯着坐在其兩旁。兩個宮女神色有些慌亂向晉定公瞧去晉定公無奈地點了點頭。

  魏駒左擁右抱先在二女身上討了些便宜又飲了一爵酒這才與伍封和趙無恤說話。

  魏駒笑道:“在下早想請龍伯到府赴宴可惜趙公父子身有微恙宴間少了趙氏幹什麼也不會快活只好忍到了今日。”他說得巧妙趙無恤面上的傷雖然極輕可畢竟是裹了幾天白巾看起來的確不雅若請了赴宴多半不會去但他絕口不提個“傷”字只含含胡胡以“微恙”一說代替。

  伍封笑道:“其實在下也想設宴請魏公到府卻尋思用幾個粗蠢男僕奉酒免被魏公這雙神眼佔了便宜但又怕魏公見怪是以拿不定主意拖到了今日。”

  衆人知道他說笑不禁臉露微笑。

  魏駒大笑道:“在下自有其法龍伯須逃不過去。在下到了府上至少要四下走一走一飽眼福。”

  正說話時韓虎擦着汗搖搖晃晃進來他身後跟着段規、申叔望和王安三人四人向晉定公施禮後又與衆人打招呼。

  韓虎道:“在下途經魏府相邀不料魏公先趕了來撲了個空。”

  魏駒笑道:“韓公知道在下這脾氣今日既有龍伯在座在下便非要先趕來不可不料還是比龍伯慢了些。”

  韓虎愕然道:“這是爲何?”

  魏駒道:“龍伯這雙眼睛非同小可國君宮中美女如雲在下怕被龍伯先到先得是以趕來搶美人陪酒非得早來不可。”

  韓虎呵呵笑道:“魏公這脾氣始終是改不了的。”

  伍封笑道:“在下倒覺得魏公這性子頗好至少不會心裏打着齷齪主意表面上還扮出一付嚴肅凜然的模樣。”

  大家微微怔了怔都以爲他指的是號稱不好女色的智瑤。便聽殿門處有人冷哼了一聲:“哼!”衆人看時只見智瑤傲然走了進來他身後除了豫讓、絺疵、智開、智國之外還有大大小小一大羣晉國的朝臣原來這些朝臣先赴智府再隨智瑤一同入宮。

  衆人都站起來道:“智伯。”

  晉定公也從座上站起身笑道:“智伯來了請坐請坐。”

  智瑤隨意向晉定公施了個禮傲然走到了右手第一席上坐下韓虎又與魏駒互相讓坐了好一會兒。伍封與這四卿都坐下來後衆晉臣便分兩班依次坐下伍封也不認識這些人不過看他們先後入座猜想他們是按官爵大小排列席位。

  智瑤冷冷地看着伍封道:“人都說龍伯前幾天見到了稷王山的神人未知那位神人是何模樣?”他沒頭沒腦忽地問了這麼一句衆人都不知道他有何用意。不過伍封到稷王山之事衆人都知道了聽說伍封見過了神人也十分好奇一起看着伍封。

  伍封笑道:“神人未必與人不同沒有人怎會有神?”

  衆人不解他語中之意都愣了愣見他擺明了不願意細說便不好追問。

  伍封忽一眼看見智瑤身後坐着一個老者這人面上無須頭白了一大半看起來雖然眉清目秀畢竟是掩不住蒼老之態臉上的皺紋極深雖然只是眯着眼睛卻能見其眼角的皺紋堆在一起。

  這人在上次趙府飲宴時不曾露過面伍封也不知道他是何人尋思等一陣向趙無恤問問。便在這時這人忽地睜開了眼雙眼中精光暴射如箭矢般向伍封瞅了一眼。

  智瑤冷冷地道:“龍伯這一位便是智某的劍術師父梁嬰父聞龍伯的大名特地由成周趕來。”

  伍封原來擔心他是董梧雖然他練成了“無心之訣”畢竟未與董梧交過手未知其高下是以心中警惕此刻聽說不是董梧心下便寬了笑道:“原來是梁先生久仰久仰。”

  梁嬰父哼了一聲傲慢地點了點頭。

  伍封心道:“這師徒二人都是一般是傲慢無禮。”

  此時晉定公命人奉上酒餚殿下絲竹響起一大羣宮女歌舞了一回然後下了殿去。

  這時智瑤舉起酒爵來道:“好久未與這麼多人一起飲酒了各位請!”

  衆人紛紛舉起酒爵來伍封見他們一進來便自行說話將晉定公冷落一旁彷彿這國君並不在殿上似的皺起了眉頭。

  智瑤見伍封並未舉爵不悅道:“怎麼?龍伯是否嫌晉人的酒不好?”

  伍封道:“晉地的汾水西河都是好水釀出的酒自然是好不過在下以爲有國君在前這第一巡酒理應敬國君纔是。”舉起爵來對晉定公道:“國君外臣祝國君身固壽永!”

  晉定公面露悅色偷偷看了智瑤一眼舉爵道:“龍伯是上國貴人寡人便飲此爵。”

  趙無恤見智瑤在伍封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心中大悅也向晉定公敬酒魏駒、韓虎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也向晉定公舉爵相敬。這三卿一動殿上的羣臣自然是紛紛向晉定公敬酒。

  智瑤鬧了個老大沒趣只好也向晉定公舉爵衆人同飲了這第一爵酒。

  等宮女斟上了酒伍封又舉起爵來道:“鄙邑地處東海比不得上國境大物豐人傑地靈這次到晉國來大長見識這一爵便敬諸位上國貴人。”

  到第三爵時伍封不等智瑤說話向智瑤舉爵道:“智伯在下敬你一爵。”趙無恤等人也一起相敬智瑤只好飲了一爵。

  伍封接着又向魏駒、韓虎和趙無恤各敬了一爵酒。

  前後飲完六爵伍封便放下了爵不再說話。

  趙無恤暗贊伍封行事有度既符合身份又讓智瑤面上無光。他與伍封曾並肩作戰知道伍封的性子心知伍封今日故意掃智瑤的臉面其實是爲了那日自己被智瑤以勺傷面出一口氣。

  趙無恤故意搖頭道:“在下量淺六爵下去已經夠了再飲必醉諸位萬不可勸在下再飲。”

  伍封對晉定公道:“國君外臣也不能再飲了請國君旨準。”

  韓虎是個好酒的人愕然道:“人都知道趙兄量淺他不再飲酒是理所當然久聞龍伯酒量如海爲何只飲六爵?”

  伍封笑道:“其實在下是個酒鬼平日裏便有些貪杯不過在下多飲些酒常會胡鬧闖禍如今當着大國之君不能失禮。何況在下入晉不久卻知道晉人最喜勸酒勸酒之法也十分古怪在下可不大願意被人強灌是以六爵之後絕不敢再飲。這並非對國君和諸位不敬請勿見怪。”

  他說晉人的勸酒之法古怪自然是暗譏智瑤智瑤臉上不禁微顯紅色露出尷尬和不悅之意。

  這時豫讓爲智瑤解困插言道:“上次與高兄比試劍術未分勝負在下想與高兄再比試一次高兄意下如何?”

  高赫搖頭道:“在下上次敗在豫兄劍下今日再比也是一樣的何必再試?況且有龍伯和梁先生在殿上在下這些粗淺劍術怎敢拿出了現世?”

  他將伍封和梁嬰父放在一起說伍封知道趙氏上下定是看不慣瑤的跋扈無禮想借自己之手讓智瑤出醜。

  本來他打算今晚低調些不與人動手不過一見到梁嬰父入殿便知道這人定是衝着自己而來無論自己如何退讓恐怕也免不了有一場惡鬥。他雖然對智瑤和梁嬰父也十分厭惡但這二人的劍術在晉國排在第一第二位想來極爲高明尤其是智瑤的劍術極高連岳丈玄菟靈這劍術大家也不能敵自是不能小覷免得不慎落敗丟了齊人的臉。

  伍封正尋思時梁嬰父在智瑤身後說道:“在下從成周趕來其實是想與龍伯比試劍術今日相會不易還望龍伯賜教。”

  衆人見他直接向伍封搦戰心中凜然一起向伍封看去。

  伍封搖頭道:“梁先生的劍術高明在下久有所聞不過在下暫無心情與人比劍梁先生另覓對手吧。”

  衆人見他不願意與梁嬰父比試殿上大多晉臣不知道伍封的底細均以爲他心怯不敢心道:“晉國在各國之中世稱爲霸與齊人交戰多次十有**都是勝局我們晉人的第二劍手非同小可這人就算在齊國名列第一也及不上晉人的第二。”

  梁嬰父卻不是這麼想他以爲伍封自忖是齊國下卿嫌自己身份低微不屑於比劍。他自視甚高否則也不會厚顏想當晉國之卿。當年他求爲晉卿結果不成惹得晉人恥笑只好跑到成周設館這是他的一塊心病每想起此事便心有不甘此刻以爲伍封嫌棄其身份不禁暗恨面上微紅怒哼了一聲。

  其實伍封毫無輕視他的意思。伍封與岳丈玄菟靈動過手玄菟靈的劍術已經至宗師境界卻不敵智瑤由此可知智瑤的厲害之處。梁嬰父既然是智瑤的師父劍術之高可想而知。雖然自己與玄菟靈一戰後劍術大有長進但智瑤和梁嬰父未必便毫無進境也不一定弱過了自己。

  這幾年間他與人動手無數次除了第一次與顏不疑交手處於下風其後每次都能獲勝。本來他有些自傲心思自從那日在稷王山與接輿交手數十招便知道世上的劍術高手不少雖然自己新近練成了“無心之訣”反而謹慎得多了。他見梁嬰父與智瑤都是心高氣傲之輩故意裝出不屑與戰的樣子實則想刺激梁嬰父在未動劍時先在心理上壓倒他。

  智開和智國也是梁嬰父一手教出來的此刻見梁嬰父受窘自然是憤憤不平二人猛地站起身來智開道:“龍伯是否以爲晉人的劍術不如齊人?”

  伍封微笑不語。

  智開與智國對視了一眼又一起坐下坐下之後又一起站起來。他們二人都想出來與伍封一戰是以起身挑戰卻不料自己身旁的兄弟也有同樣的想法也站起身來。於是又坐下去相讓二人都坐下去後見兄弟讓自己先上是以又站起身來。他們不愧是同胞兄弟想法相同纔會這麼站而坐、坐而站顯得十分滑稽。

  智國稍聰明一些這一次未急着坐下去問智開道:“兄長你先還是我先?”

  智開道:“齊人有何劍手?小兄的劍術比你弱些便先上去無須兄弟動手。”

  伍封問晉定公道:“國君外臣與人在殿上比劍是否違了晉國的規矩?”

  晉定公看了智瑤一眼道:“比武乃是常事晉國並無禁令。”

  伍封點了點頭笑道:“二位智兄也不用讓來讓去不如一起上來看在你們二人面上我便獻一獻醜。”

  衆人見他要以一敵二無不訝然紛紛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智開和智國都是晉國著名的劍術好手又是智氏名將征戰經驗極爲豐富。他們是嫡親的兄弟單見他們這麼同時的站坐便知道心意相同聯手對敵自然是極有默契。衆人均想:“這人居然敢以一人挑戰這二名高手簡直是狂妄自大之極!”

  智開皺眉道:“以二敵一我們怎能佔此便宜?”

  伍封笑道:“智兄可說錯了其實這是在下大佔便宜。”

  智開和智國臉上變色伍封敢以一對二居然還說佔了便宜那是絲毫未將他們二人放在眼裏心中勃然大怒對視了一眼智國道:“既是如此我們兄弟便領教龍招的高招。”

  趙無恤雖然知道伍封的劍術極高曾經只用兩劍便擊敗了衛國第一劍手渾良夫但此刻要同時對付智開和智國兩大高手勝負的確難料心忖:“這二人每一個都不會比渾良夫差多少以一敵二可不大妙。”伍封雖是齊使但他是趙氏的貴客如果敗了趙氏的臉面便大損不禁擔心但此刻已經勢成騎虎也不好出言阻止。

  智開和智國各自拔出了青銅劍左右站開指着伍封等伍封拔劍。

  伍封笑道:“你們出劍吧在下的劍拔出之時便是刺向你們之際並無先後之別。”

  智開和智國心想:“既然你這麼託大索性便讓你丟個大臉我們以二對一本就不象樣子是否先出手便無所謂了。”

  智開喝了一聲:“看劍!”手中的劍倏地向伍封面上刺下來智國卻挽了個劍花劍光圈起一環青光將他二人罩住單看他劍尖上閃過了一點又一點的遴光便知其劍術造詣極深。

  他們一攻一守劍勢十分凌厲衆人只道伍封會退身拔劍不料伍封反而迎着劍光跨上一步左手在劍鞘上一拍。

  智開和智國以爲伍封要拔劍忽地劍勢大變智開的劍由上而下劃落封閉了伍封的來勢智國的劍卻向上撩起寒星閃處猛地向伍封胸前刺下。在這傾刻之間二人攻守互變劍上青焰疾閃大出衆人意料之外。

  誰知道伍封並未拔劍他側過了身本來上跨的一步不知如何變成斜進三尺倏地伸出右手貼着智國的劍身而過一把抓住了智國的手腕借智國前刺之勢向後輕拖智國連人帶劍向他懷中踉蹌搶了過來“當”的一聲雙劍相交智開只覺劍上劇震不禁後退了兩步細看之時才見伍封不知如何已經站在智國身後他捏着智國的手腕揮動數下一片劍光從智國手中的劍上灑開。伍封的“天照”重劍仍在鞘中原來適才擊在智開劍上的並非伍封之劍而是智國手上的劍。

  智開駭然之下還來不及細想便見伍封託着智國的手腕二人搶上身來智國手動處劍光向智開瀉落。

  智開格開了來劍只覺智國手上的劍勁力奇大絕非智國所能用的氣力雖然劍招之間略有暇隙想尋隙反擊時卻想到這一劍刺出受傷的便是智國只好後退格擋。

  智國只覺手腕上被緊緊扣住伍封的手力驚人智國怎掙脫得開?不過他仍是奮力猛掙但他用力一掙伍封的手掌微微一擰他的力道便轉到劍上向智開攻過去無論如何用力受力的都是自己的兄弟當然這每一劍之中伍封也稍稍地助了他一臂之力。

  在衆人的眼中這一場比劍不僅可笑也甚是奇異。伍封身材高大智國便如含乳小兒般被伍封拉拉扯扯地玩弄於指掌之間智開的長劍與伍封之間多了智國這巨大盾牌自然是處處受制。伍封卻是面帶微笑好整以暇他便如一陣風一般智國就如風中之葉被他隨意的借力運劍將智開逼得連連後退。

  智開一連擋了六劍在第七劍時臂上血光濺處被刺中了一劍臂上負痛手中的銅劍“當”的一聲墜地。

  智國見自己手中的劍傷了兄長大驚失色忽被伍封大力一推踉蹌前衝撞在智開身上二人滾落地上甚是狼狽。智國如在夢中一般渾不知何以會如此連他手上的劍被伍封順手奪下也未察覺。

  伍封提着智國的青銅劍微笑道:“在下早說過大佔便宜你們說是不是?”手臂忽地一抖便聽“喀喇喇”一陣脆響他的手中的青銅劍化成了寸餘長的碎片。落了一地。

  衆人本被這一場奇異而奧妙的比劍驚得呆了再見這柄闊而厚的青銅劍被伍封只一抖便變得粉碎更是駭然變色想不出伍封的臂上究竟有多大的神力。這也是因爲青銅劍雖然堅硬質地卻脆的緣故如果這是一口堅韌的精鐵製劍伍封便沒有把握能一抖而裂。

  伍封棄下了劍柄上前將智開和智國從地上拉起來微笑道:“二位適才在下可得罪了。”

  直到這時衆人才回過神張孟談與新稚穆子齊聲喝采:“好!”其他人卻不敢喝采智開和智國灰溜溜回座自有人上前替智開裹傷。

  趙無恤擊掌讚道:“龍伯果然好本事居然能以一雙空手勝二人之合擊!”

  伍封道:“獻醜獻醜!”眼睛向智瑤瞧過去道:“久聞智伯劍術羣冠絕晉國一境是否願意下場指教?”

  他故意不理會梁嬰父直接向智瑤搦戰衆人驚駭之下再也無人覺得伍封傲慢託大了。

  智瑤臉色凝重本來他自視甚高伍封的名氣雖大他卻從未將伍封放在眼裏此刻見兩個兄弟狼狽敗在伍封之手而伍封居然連劍也無須拔出來他心中又驚又怒一時間卻不敢接口。

  梁嬰父見徒弟落敗伍封又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裏只覺一縷怒火由腳底竄到頭頂之上猛地站起身來道:“在下來領教龍伯的絕技!”

  豫讓在一旁小聲道:“梁先生不如讓小人先……”他是劍術高手見伍封劍未拔出便敗了智氏兄弟心知伍封的劍術必定凡自己雖然不知道伍封的劍術高到何種程度卻知道這人可怕之極。梁嬰父的劍術雖然在自己之上可這麼盛怒之下劍術便難以揮極處此刻還不如自己出手穩妥些。

  智瑤正想讓豫讓上去誰知道梁嬰父聽了豫讓這句話以爲連豫讓也看不起他的劍術怒火更甚大步走入場中連腳下的石塊也被他踩得“咚咚”直響。

  梁嬰父拔出了銅劍叱道:“龍伯是否仍不拔劍?”

  伍封笑道:“梁先生非要上來在下只好得罪了。”緩緩拔出了“天照”寶劍道:“梁先生請出劍!”

  梁嬰父雖然在盛怒之下但他一劍在手立時如換了個人似的倏地一劍向伍封刺了過來。

  衆人只見一道青黃的劍光閃過出“嗤”的一聲心道:“梁嬰父不愧是劍道高手就這麼一劍刺出也是不同凡響。”

  只聽“叮叮叮”數聲劍響梁嬰父如連進了九步伍封卻屹立未動。原來他每一劍刺出都被伍封隨手揮劍格擋住雙劍相交梁嬰父被伍封劍上的勁力所逼刺一劍便退一步然後又跨上一步刺出第二劍。一連刺出了九劍他退了九步也進了九步。

  伍封心道:“這人的劍術有些名堂!”九劍下來已知道梁嬰父劍法的虛實心忖梁嬰父的劍術雖然不及玄菟靈卻也差不了太多不過他盛怒出手勁力不純力道不能連綿相成到第九劍時便覷到了梁嬰父劍上的勁力斷續之處。

  衆人見梁嬰父進進退退劍上攻勢如虹伍封卻毫不在意般隨手格擋單看二人的一動一靜一攻一守便知二人劍術高下心道:“梁嬰父要敗了。”

  梁嬰父見九劍下來伍封卻仍然如山之峙自己如雨的劍勢也不能將他迫退半步心中暗驚第十劍從左而右撩起劍尖顫動向伍封腹下挑去。

  伍封大喝一聲重劍由左而右橫掃一道劍光將梁嬰父蒼白的臉色映得清亮只聽“轟”的一聲梁嬰父頭上冠弁粉碎頭四散暴退開去。

  衆人看時只見梁嬰父手上的銅劍只餘下半截額上一道三寸長短的劍痕顯出鮮血涔涔流下這傷口雖然不深日後傷愈這一道劍傷必定永遠留在額上了。

  伍封心中對這梁嬰父十分鄙夷見他傲慢無禮是以略施薄懲特地在他額上留下一道劍痕來。

  衆人見伍封先前只守不攻大有相讓之意此刻只攻出一劍梁嬰父劍斷人傷可見其劍技臻於化境收隨心他一劍將梁嬰父殺死容易這麼淺進則止卻甚難殿上不少人禁不住喝了聲採其中又以張孟談的一聲喝得最響張孟談的師父董安於因梁嬰父而死自然對梁嬰父恨之入骨。

  梁嬰父怔在殿上不知所措。他向來自重其劍術以爲天下之大劍道不過於此智瑤的劍術雖然能勝過他那也是因年輕力大的緣故誰知道伍封這麼隨手一劍便如有鬼神相附一般簡單而難御。這一劍不僅傷了他的額更將他數十年練劍所積下的信心摧毀。

  豫讓上前將梁嬰父攙回座上爲他裹傷。

  伍封目光如電向智瑤瞧過去道:“智伯請下場!”他是劍道高手知道高手比劍氣勢和信心最爲重要此刻連敗梁嬰父和智開智國三人正是得勝之師在氣勢上已經讓智瑤心生怯意此時一戰勝算便大得多。

  其實他與梁嬰父這一交手心中對智瑤的劍術已經有所推測。若是以“無心之訣”施展快劍就算智瑤的劍術比梁嬰父厲害一倍恐怕也敵不過自己三四十招。不過他並不想過早地露出“無心之訣”是以與這三人的比試之中便沒有使出快劍來。此刻心想就算不用快劍智瑤也未必是自己的對手故而乘勝搦戰。

  智瑤在一旁看了這許久始終未看出伍封劍術的虛實他雖然傲慢自大心下卻十分謹慎他不敢貿然出手便說道:“龍伯連戰兩場敗了三人想來耗力不少智某若上場時對龍伯便大有不公。龍伯不如暫歇日後再戰。”

  他嘴上說得好聽但人人都聽出他心中的怯意。智瑤肯這麼說話已經是破天荒第一次了。

  衆人也不知道伍封劍術的深淺心知智瑤劍術的厲害都以爲伍封會見好就收至少今日這一戰之後晉人都會知道伍封的劍術不在智瑤之下再也不會說齊人不如晉人之類的話了。以智瑤的勢力伍封實在犯不上硬迫他下場來。

  誰知道伍封卻毫無收劍之意道:“智伯以劍術稱雄晉國可說是當世高手。在下習劍多年象智伯這樣的高手還是第一次碰到若不比試一場日後必以之爲憾還請智伯不吝賜教。”

  此語一出衆皆譁然心想這少年人不懂得見好就收非要與智瑤比試豈非自樹強敵?其實伍封心中卻想得明白他既然劍傷了梁嬰父又敗了智瑤的兩個兄弟便如在智瑤臉上重重的打了個嘴巴子橫豎已經得罪了智瑤不如順勢而索性懲戒一下智瑤讓他知難而退免得總是尋思加害田燕兒。

  伍封見智瑤沉吟不語又道:“智伯以爲在下已經鬥了兩場不肯佔絲毫便宜在下便有個法子不讓智伯失了身份。小興兒!”

  鮑興答應一聲走了出來。

  伍封對智瑤道:“在下府中這小興兒有些蠻力使得幾招斧子不過絕非智伯對手。在下的意思是想請智伯指點一下小興兒只須避過小興兒九斧在下再與智伯一戰別人便不會說智伯佔了便宜勝之不武了。”

  衆人愕然向鮑興瞧去見這人憨憨笨笨的樣子十分滑稽有趣心忖:“莫非這人也是個高手?若能與智伯一戰即使只有九招也非同小可晉人中有幾人能敵智伯九劍?不過這人是龍伯的御者智伯怎會降低身份與他交手?”

  智瑤被伍封語言相迫知道今日若不下場必會大損臉面。他並不以爲自己的劍術真的不如伍封不過此刻心中微有怯意在氣勢和信心上便比不上伍封了此刻忽地有了主意:“這粗蠢傢伙怎敵得我九劍?我若傷了這小興兒這小子必定憤怒到時心思不純我便有機可乘。”當下笑道:“龍伯這主意不錯智某便先與這小興兒玩玩再與龍伯切磋。”

  殿上衆人轟然又驚又喜驚的是智瑤見了伍封的劍術仍然願意一戰不失晉國第一劍手的風度喜的是智瑤的劍術在晉國傳得如若神技但見者甚少今日與伍封一戰一個是齊國第一劍手一個在晉國號稱第一既是一流高手之戰又是齊晉二國的最高劍技的比試必定是驚人的緊張刺激。

  晉定公心中也是又驚又喜。他受智瑤的氣已經很久了早盼有人能教訓一下智瑤讓他收斂一些可伍封是齊君的唯一愛婿與智瑤一戰後無論誰勝誰敗日後必生禍患齊晉之間交戰多年本就敵意甚深此後恐怕更難化解了。

  趙無恤、韓虎和魏駒都希望伍封能大敗智瑤挫一挫智瑤的傲氣。智瑤威壓三家已久三人心中自然是憤憤不平不過智瑤若真的敗在伍封之手豈非是說晉人不如齊人?這又不免損及晉人的臉面心中也是喜憂參半。

  趙無恤見過伍封的劍術也知道智瑤的厲害之處他不知道伍封的劍術比當日在五鹿之時增進了數倍心忖伍封的劍術雖然厲害只怕比不上智瑤不過他也不好阻止心中念頭急轉卻無計可施。

  這時智瑤走入場中將腰間的青銅劍拔了出來他這柄劍寬闊厚重比尋常的青銅劍要長出半尺。鮑興也從背後取出了大鐵斧笑吟吟對着智瑤毫無懼意。

  伍封回到座上趙無恤忍不住問道:“當日在五鹿時在下見過這位鮑兄其時他並未用斧何時改用了斧子?”

  伍封還未回答鮑興便笑道:“八少爺的記性甚好小人以前並不用斧今年在吳國之時公子高興起來創了套斧法出來教給小興兒小興兒從此便改用斧子。”

  智瑤心中一驚:“這人年紀輕輕以劍聞名居然還能自創斧法?”他畢竟是一流高手握劍在手殺氣頓生。他身高近九尺比鮑興高出了一個頭殿上雖然無風過腹的美髯卻不住揚動整個人便如參天巨木一般矗立在鮑興面前。

  衆人見智瑤氣勢不凡鮑興居然毫無懼色心中訝然。其實在鮑興的心中也沒有高手低手的分別。他平生最服的便是伍封伍封讓他與智瑤交手自然知道智瑤傷不了他是以不怕智瑤。就算前面站着的是“劍中聖人”支離益伍封若讓他與支離益交手他也會毫不畏懼地上前。

  智瑤自忖身份當然不好與鮑興爭先道:“你出斧吧!”

  鮑興點了點頭大喝一聲雙手持斧凌空劈落滿殿中青光暴漲斧影如山一股勁風向智瑤捲了過去。

  衆人見這一斧威猛無儔齊喫一驚。

  智瑤心中凜然以他的劍術造詣自然能在鮑興斧中看出破綻但鮑興的斧子太過凌厲他若尋隙反擊不免被鮑興所傷以他的身份怎肯與鮑興拼個兩敗俱傷?只好用劍格擋“當”的一聲劍斧相交二人均覺得臂上劇震。

  其實智瑤力大過人膂力還勝過鮑興不少不過鮑興是雙手執斧斧子又比智瑤的劍重是以反而佔了便宜一斧劈下第二斧又隨着而出。

  鮑興的斧勢一便難以收始只見他蹣蹣跚跚地揮着大斧聲威驚人。智瑤此刻被他斧勢所逼便想還擊也是無從下手。

  其實以智瑤劍術之高若搶先出劍必定一劍便傷了鮑興但伍封料他自重身份不會與鮑興爭先結果正如他所預料。鮑興的斧子全靠力大勢猛斧勢初展之時力未混成碰到智瑤這一類高手便易避實就虛不過伍封又料定他不會與鮑興拼個兩敗俱傷只要鮑興第一斧使開斧勢便渾成難破智瑤再想傷他非要到鮑興九斧使完再使第二遍的那一瞬間了。

  不過智瑤也十分高明雖然鮑興的斧子如風如雷卻也不能憾動他分毫連半步也未曾退過倒是鮑興倏上倏下是反覆進退。

  鮑興幾斧使出也知道智瑤的厲害堪堪九斧使完立時退出了一丈多外笑道:“公子與智伯有九斧之約小人已經使完了九斧這便回去免得別人說我們齊國人不守信用。”也不理會智瑤的臉色如何扛着大斧施施然回座。

  衆人想不到鮑興真的在智瑤面前使出了九斧大出意料之外暗忖:“一個御者也如此厲害龍伯府上的高手還不知道有多少!”

  智瑤心中大惱他連伍封的一個御者也勝不了只覺面上無光臉色鐵青地站在場中。

  伍封站起身來拍了拍鮑興的肩頭以示嘉許笑道:“智伯是否要歇一歇?”

  智瑤哼了一聲道:“這小興兒果然了得怪不得龍伯敢讓他上來智某與龍伯都費了些氣力這便動手罷!”他被鮑興斧勢所逼未能施展出劍術所長憋了一肚子氣無從泄以至於性求戰。

  伍封大踏步上前拔出了劍道:“既然如此智伯請指教!”

  智瑤“嗤”地一聲一劍刺出雖然他是筆直地刺出了一劍但劍尖卻微微遊動恍如一條蛇猛地張嘴吐信一般碧印印地藍光讓人看起心寒。

  他被鮑興斧勢所逼這一劍已經憋了很久此刻一劍刺出來顯得格外地凌厲威力驚人鮑興在一旁見到心中暗驚:“幸好我及時回來否則他向我刺出這麼一劍我哪有命在?”

  伍封劍往下劈臨到智瑤身前時劍光大熾“當”地一聲將智瑤的劍撞得直往下沉。他們二人劍一相交伍封便覺智瑤的膂力奇大幾乎及得上自己未習吐納之時。

  此時伍封跨上一步一劍橫掃長劍如匹練般向智瑤頸下捲過去智瑤喝了一聲長劍豎起硬生生將劍格開。

  二人劍氣縱橫鬥得甚是緊湊。

  一般劍手喜用點、刺、扎、抹四般運劍之法智瑤卻喜歡用崩、撩等劍法使劍術顯得詭異莫測。伍封的劍術別出一格只因他力氣奇大寶劍闊長而重雖然也用刺、撩、抹、崩等法但用劈、掃、削、砍等劍法爲多一柄劍在手中既像刀又像斧有時像戟有時像矛總之是大開大合以雄渾威猛取勝。

  人常說劍走輕靈那是對一般劍手而言在伍封的手上長劍極少有輕靈的時候只見他剽悍雄健身催劍往倏然而左忽焉而右劍勢便如長江大河一般一瀉千里。

  一連五十餘招下來智瑤敵不過伍封劍上的神力更被伍封劍上雄渾的氣勢所催逼已經退出了兩丈之外胸口不住的起伏大聲喘息臉上也顯出了衆人從未見過的驚駭之色。

  伍封並沒有追上去正是橫劍在胸前笑道:“智伯的劍術果然高明在下佩服得緊!智伯小心在下可要劍上加力了。”

  衆人見智瑤被他擊得退開暗暗佩服此刻聽伍封這麼說更是大喫一驚原來伍封這威猛可怕的劍術居然未用全力若他真的奮力而上智瑤又敵得了他多少招?

  智瑤也大驚失色正想說話伍封忽地搶身上前右手握着劍柄大喝一聲重劍上暗紅色的光芒四濺而開劍未動劍風已經將智瑤的長髯吹得揚起在一尺於外其劍比先其快捷了數倍。

  若是先前伍封用了“無心之訣”的快劍早就將智瑤擊敗但他不願意讓人知道自己的劍術底子免得被董梧、支離益等人早有防備是以不僅未用“無心之訣”的快劍術平時連雙手劍術也不用。此刻見智瑤的劍術委實高明只是單手運劍恐怕在一兩百招後才能獲勝。只好用上了新悟的“無心之訣”借臍息之奧妙運斷水之要訣行借合之二法用足十成之力使出了這驚人的一劍!

  智瑤見一劍比先前更爲猛惡忽然間快捷了數倍大駭之下奮力格擋。本來他想躍出丈外避開此劍但伍封的劍快若閃電他才這麼想時伍封的重劍已經轟然而落智瑤逃無可逃只好覷着劍光舉劍硬擋。

  只聽“當”的一聲巨響智瑤手中的青銅劍被二人的巨力所摧立時變得粉碎“嗤”的一聲胸前衣襟被劍尖割開連衣內的軟革甲也破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露出裏面精壯的白肌來劍氣將胸肌劃出了一道紅痕。智瑤飄在胸前的過腹美髯也被劍斬斷了數寸在劍風中四散飄落。

  衆人看得目瞪口呆伍封想不到用上這“無心之訣”後居然只用一劍便獲成功緩緩將劍插入鞘中笑道:“智伯劍質不好其實並不算敗此戰權當和局如何?”

  晉定公早就看得心驚膽戰忙道:“正是以寡人之見龍伯與智伯不相上下戰成了平手。”

  殿上的人也紛紛符合其實衆人心中都明白智瑤此戰一敗塗地伍封甚至仍然未用全力若非手上留了力便不能隨心收劍劍勢全力展之際怎會只割破了衣襟革甲而不傷肌膚?伍封連智瑤的銅劍也能擊碎怎會傷不了人?這當然是手下留情了。

  伍封走回座上暗暗嘆了口氣心想:“想不到‘無心之訣’如此厲害智瑤號稱中原第一劍也只是如此。莫非天下高手便只有支離益、董梧了麼?”

  趙氏衆人驚駭之餘臉上也覺得大有光彩。

  趙無恤呵呵笑道:“龍伯能與智伯戰成平手劍術天下無敵令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口中說伍封與智瑤戰成平手又說伍封天下無敵其實是暗譏智瑤故意羞辱他。

  智瑤臉色鐵青片刻之後便鎮靜下來棄下了手中殘留的劍柄哈哈大笑道:“龍伯的劍術智某遠遠不及。龍伯說是和局那是給智某的面子智某怎能真的厚顏以爲打成平手?看來晉人的劍術比齊人還有不足日後晉齊兩國還得多派使節共研劍技纔是。”

  伍封見他自認其敗不愧是高手風範笑道:“智伯謙虛了在下佩服得很。”

  智瑤走回座上智國解下外衣要爲他披上遮掩胸肌智瑤卻推開了智開的手笑道:“勝敗是常有之事何須遮遮掩掩?智某敗在龍伯劍下也不是什麼不光彩的事。怪不得董梧不惜解散董門也要與龍伯一戰看來還真如外人所說龍伯是董門的最大剋星哩!”

  伍封聽他提起董梧心中暗暗警惕。董梧解散董門之事若非接輿告訴他自己便不知道。此事連趙無恤也不知道智瑤又怎麼能知道?莫非董梧與他有些勾勾搭搭?自己新近練成無心之訣對董梧的忌憚便少了些若是董梧找上門來無非是奮力一戰未必是必敗之局但這人若與智瑤攪在一起借智瑤在晉國的勢力再憑其絕妙的劍術或明或暗找上來便難以應付得多了。

  趙無恤聞言向伍封細問伍封苦笑道:“董梧聲稱在下與董門勢不兩立要來找在下報仇只怕過不了多久他便來了。”

  趙無恤愕然道:“董梧行事向來是以益於代國爲要他怎會來殺你?這豈非同時得罪了齊國和我們趙氏?噢張先生曾說有個叫計然的一路上鬼鬼索索地跟着你們想要加害燕兒反被龍伯殺了這計然真是董梧的兒子麼?”

  伍封道:“不錯。董梧他解散董門而來這便是在表示他來殺我是在下與他之間的私事只是爲子報仇與國事毫不相干。”

  趙無恤怔了怔冷笑道:“董梧好大的膽子就算是私事在下也要將這件事算在代國頭上。龍伯若有何閃失在下便找代國算帳。”

  他說得大聲殿上的人大多聽到暗暗喫驚。

  伍封笑着擺手道:“這倒不必董門之人死傷與在下手上的不少董梧的兒子也死在我手上在下與他的一戰勢難避免趙氏若找代人算帳趙大小姐又何以自處?何況董梧就算來了在下也未必會敗難道無恤兄便沒有想過我若殺了董梧代人又會如何麼?”

  儘管伍封適才大勝了智瑤但他說能勝過董梧衆人都不大相信暗暗搖頭。趙無恤笑道:“龍伯若殺了董梧那自然是好相信代國也不敢如何。況且董梧要來找龍伯報仇代人定不願意否則董梧也不會將經營多年的董門解散了。不過董梧頗難對付龍伯不可大意。”從他語氣中聽來也不相信伍封能勝過董梧。

  伍封呵呵笑着也不再說。

  酒宴在三更後方散伍封回府之後怕驚了楚月兒她們的好夢躡步入了後院從田燕兒房過時見房中光亮偷眼看時見楚月兒與田燕兒並未到後室中去仍在前室說話。最奇怪的是房中並未舉火楚月兒和田燕兒頸上都掛着一顆珠子映在一起閃閃光如同白晝。伍封大奇心忖:“原來田恆的那顆夜明珠給了燕兒這珠子單獨一顆並不算極亮但兩顆在一起竟會亮如白晝怪不得中山王說這珠子本是一對!”

  便聽田燕兒問道:“那種名喚‘碎夢’的毒藥真能讓人眼前大生幻像?”

  楚月兒道:“其實‘碎夢’只是讓人有些迷迷糊糊易受人擺佈對身體無損也不算是毒藥只是一種迷藥。不過月兒是從竹簡上看來未曾配製過也不知其效用如何。”

  田燕兒道:“月兒我有一個主意左右是無事明天我們讓人買些藥來配些解毒之藥備着你說好不好?”

  楚月兒道:“這當然是好我可配了好些解藥不過到晉國之後怕你不喜歡藥味便沒有再配製解藥。那日見了樂靈的毒蛇總尋思配幾味解蛇毒的藥出來以備不測。”

  伍封見她二人這麼晚了還不睡兀自說着藥物暗暗好笑正尋思是否入室中去嚇唬她們不料楚月兒耳力甚好早聽見他過來回頭笑道:“夫君回來了。”

  伍封嘆了口氣走入室中笑道:“我本想嚇一嚇你們讓你們驚叫去睡不過月兒的耳力着實了得須瞞不過。”

  楚月兒笑嘻嘻地道:“壞了夫君的妙計這都怪月兒的不是下次我權當未聽見由得你跳出來嚇人。”

  田燕兒笑道:“那豈不是隻嚇了我一人?月兒預先知道可嚇不住。”

  伍封撫着楚月兒的小臉笑道:“月兒膽大得很就算不知道只怕也嚇不住不過這麼晚上嚇人不大好我也不捨得嚇唬你們。”又道:“你們這對珠子相映成輝委實有趣。”田燕兒道:“這是離開臨淄前父親給我的夜明珠想不到與月兒這顆一模一樣。”伍封隨口道:“它們本來就是一對兒。”忽想:“眼下除了我和月兒恐怕沒有人能敵得過董梧數劍須想個法子快增進雨兒她們的刀法纔好。”

  次日一早楚月兒便遣了人出去買來藥材自己與田燕兒在後院製藥二人興沖沖地忙得十分有趣。

  伍封將春夏秋冬四女叫來道:“昨晚我想了一夜終於尋思了一個法兒可讓你們的刀法更加快捷威力增加一兩倍用於四方刀陣更妙。你們要不要學?”

  四女大喜秋風道:“這就最好了公子連小興兒也能調教成用斧高手卻始終不曾認真指點過我們的刀術有些偏心。”

  伍封哈哈大笑道:“不是我偏心只因快刀之術全在‘無心’二字但你們只學過玄菟法師的養顏增力之術不會吐納‘無心之訣’是悟不到的不過其中有些法則可以用於你們的刀法之上。小興兒的斧法有成全在於這傢伙沒甚心計又天生力大生來就懂得一點‘無心’的法則他的斧法你們便練不了。不過你們的身手靈活可用我這法兒練一套快刀小興兒又練不得。”

  他們到了練武場上去伍封細心教她們快刀之法教會之後由她們自行練習。又將商壺叫來道:“老商我有個法訣教你。”

  商壺自那日見了伍封在稷王山的一劍後一路回程便要學劍後來伍封與楚月兒練成“無心之訣”後試過拳腳和劍術更是驚喜這兩天總是纏着楚月兒要學。此刻見伍封要教他本事大喜道:“姑丈快教!”

  這些日楚月兒教他將拳腳格擊與摔跤之法融在一起伍封所教無非是類似”無心之訣“的本事商壺本就沒甚心計學得比春夏秋冬四女要快得多拳腳立時快捷了不少。然後伍封又教他將此訣用於劍上商壺與春夏秋冬練了近兩個時辰都已經學會未欠熟練。

  伍封見春夏秋冬四女已經懂得了快刀之法她們沒有商壺那般體力已經額上見汗伍封便將四女叫到內院由得商壺一人去練。

  四女洗浴之後伍封與她們坐在樹蔭處說些閒話。說着說着便說到四女的家鄉燕國上來。

  伍封問道:“燕國也是姬姓是召公之後不過燕國與它國通使較少我從沒去過未知燕國是否富足?”

  春雨道:“燕國境南南有易水、呼沱水水土肥沃有碣石、雁門之饒東有令支、孤竹還有無終屬國其南臨海有漁鹽之利近年來燕君使人四下探礦得鐵礦數處用良鐵製農具燕北之地易種棗粟連年豐收燕君又薄斂於民是以民甚富足。”

  伍封喜道:“如此重農恤民想來這位燕君是位仁慈之主。”

  秋風點頭道:“是啊燕君父子都很和氣那世子克更是溫良慈善我們在燕國原是宮女常見到他們。燕君不大重兵是以結好齊國爲援否則也不會將我們送給田相。只是宮中的規矩唉!”

  伍封知道她想起幽閉之刑打岔道:“燕國初立國時國境極小且山道崎嶇又有山戎逼迫國力弱得很好幾次幾乎被山戎滅了。自從齊國恆公助燕大破山戎之後滅令支、孤竹二國燕國增地五百里桓公割齊地五十里相贈燕國漸漸擴境而強如今有了千餘里之地。燕國東有朝鮮北有肅賞西有東胡、林胡西南有代國胡人、中山鮮虞人爲障它們均不足以對燕國夠成威脅唯所慮者只有東南的齊國燕君只須結好齊國何須整備兵事?由此看來眼下燕國倒是一方樂土暇時我帶你們回燕國瞧瞧。”

  春雨四人大喜冬雪道:“不過我們家中也沒有了什麼親人也沒有什麼好瞧的。”

  夏陽嘆了口氣道:“其實燕國送到相府的一共是五人我們四人被四小姐要了去還有一個被相國給了田逆。上次回齊國時聽說她已經死了。”

  伍封皺眉道:“田逆這傢伙太不懂憐香惜玉了對你們這樣的美人兒也不善加愛護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說得嘴甜四女登時大爲開心四雙水汪汪的眼睛一起盯着他。世人對女子並不看着尤其是四女這種身份她們在燕宮、田府時其他男子見了三言兩語便說到枕蓆上去了誰會認認真真與她們說話聽她們說些心事。伍封這麼與她們談談四女便覺得大受尊重心生感激之意。

  伍封見四人奼紫嫣紅一個個嬌豔欲滴笑問道:“見了你們四人便知道燕地美女不少原該去燕國瞧瞧。”

  冬雪嫣然笑道:“我們在相府之時雪兒曾聽田逆說過燕女其實與齊女差不多都較高大不及楚、吳、越之地女子輕盈細嫩他還說以吳越之女細挑楚女腰細晉女稍豐。”

  伍封愕然道:“原來田逆還有這般見識早知道便應該向他討教討教如今他與我有殺子之仇就算問他也不會說了。”一把將冬雪摟在懷中不懷好意地笑道:“誰說你們不細嫩?田逆這一點可說得不對。”他忍不住上下其手逗得冬雪喫喫地膩笑。

  正胡鬧時鮑興從月門外跑了進來口中道:“公子有個……噢!”他搔了搔頭道:“小人是否先退回去?”

  伍封笑叱道:“這小子向來就不會挑時候!有什麼事?”他暫時住了手卻不將冬雪放開仍抱在懷中。

  鮑興傻呵呵笑道:“府中來了個熟人想求見公子小人是否該讓他等一等?”

  伍封問道:“是誰?”

  鮑興道:“就是那條‘水蛇’展如。”

  伍封吃了一驚道:“他被顏不疑一劍刺入水中原來沒死。”忙放了冬雪道:“小興兒將展如請到內院來。”本來客人不入內院不過伍封心中當展如是好朋友纔會讓鮑興請他到內院相見。

  一會兒功夫展如隨鮑興入了內院四女正想回避伍封笑道:“算了展兄也不是外人。”站起身來向展如拱手道:“展兄哈哈!在下以爲展兄招了顏不疑的毒手每想起來便覺遺憾想不到展兄依然健在在下可高興得緊!”

  他對展如十分看重常惋惜這水軍名將之死此刻忽見他仍活着自然是爲他高興。

  展如見伍封當自己是多年的老友一樣對自己在生有一種乎內心的喜悅。甚是感動拱手道:“在下中了顏不疑一劍幸虧穿了兩層革甲只是受了些輕傷借水而逃。後來才知道顏不疑將小人一家老小盡數誅殺在下世代效力於吳竟然得如此下場怎不讓人……心灰意冷!”說着不住垂淚。

  伍封嘆道:“夫差父子都不是好人在下也被他父子追殺愛妾還喪於王子姑曹的箭下唉!”

  展如道:“在下孑然一身無處可去傷好後便尋思投奔龍伯聞說龍伯到了晉國遂一路趕來。龍伯如不嫌棄在下甘願在府上爲一小卒。”

  伍封忙道:“展兄肯來是最好不過在下有大小戰船數百乘一直未有水軍良將統領展兄若來在下便委爲水軍統領。等回齊之後在下再爲展兄索一官職展兄以爲如何?”

  展如拜道:“龍伯既肯收留在下感激不盡。田恆在七年之前便要在下棄吳投齊。所謂士爲知己者死在下只是仰慕龍伯的爲人才會到府上來投奔龍伯只爲龍伯效力。若真想爲齊國效力在下也不會來龍伯府上便直接去找田恆了。”

  伍封大喜將他攙起來坐在身邊。

  展如道:“龍伯賤內也來了正在府外車上相候在下想將她帶來。”

  伍封忙道:“展兄何不早說?怎好讓尊夫人在外等着?”急忙叫了小紅讓她將展夫人請進來。

  伍封又讓人取來美酒佳餚又讓人將楚月兒和田燕兒請來這時那位展夫人隨小紅到了內院伍封看時見也是熟人居然是西施身邊的美婢旋波!

  楚月兒吃了一驚笑迎上去道:“波姑娘怎麼來了?幾時變成了展夫人?”

  旋波格格笑道:“這都是你的夫君大人做的媒人。”她與楚月兒撫撫拍拍甚是親熱當日在吳國之時旋波便在伍封府上玩過與衆女混得極爲熟絡。

  伍封愕然道:“我幾時做過媒人?”

  旋波笑道:“還說哩!夫人曾說過她有一次說起要將我嫁人的事龍伯便說除了展蛇兒嫁誰都不好。夫人便記在心裏終讓我嫁了他。哼便宜了這條蛇兒!”

  伍封見她嫁了人還是與以前一般地頑皮哈哈大笑道:“這話我是說過不料姊姊還真當了回事。咦我離開姑蘇時你還沒有嫁人吧?那時候展兄可出了事。你們這親事是何時辦的?”

  旋波白了他一眼道:“這事說來話就長了還是由蛇兒來說吧我們就這麼站着說話麼?嘻嘻。”她說起展如來便忍不住一臉笑意看得出她與展如情意正濃以致顯諸形色。

  伍封笑道:“正是我們便學一學鮮虞人的規矩圍着飲酒說話。”衆人團坐院中飲酒說話也沒有分身份尊卑。

  旋波坐在展如身邊笑嘻嘻地與春夏秋冬四女胡說了一陣又與田燕兒打招呼田燕兒見她十分活波覺得此女另有一種可愛之處令人心情輕鬆。

  展如與伍封和鮑興對飲了幾觴酒道:“在下被顏不疑刺落水後游到僻靜處休養了數日後來聽說家中出了事便想入宮去刺殺顏不疑報仇。”

  伍封驚道:“顏不疑自己就是個行刺高手要殺他可不容易。”

  展如嘆道:“龍伯說得是不過在下當時心情激憤未想太多。姑蘇城在下熟得很當晚便由水門遊入了城又從王宮排水渠中游入宮中。可惜還未找到顏不疑便被人現狼狽而逃不小心闖進了西施夫人的宮室奔得急了以致傷口綻裂傷口又浸了水當時便暈倒在宮中。醒來時正巧波兒爲我換藥夫人在一旁沉吟良久說宮中不可久留早晚會被現讓我帶着波兒投奔龍伯。”

  楚月兒奇道:“西施夫人怎會讓你帶了波姑娘走?”

  展如道:“只因那些天顏不疑向大王央求要娶波兒爲妻。大王已經答允了夫人惱恨顏不疑帶人暗算龍伯說他爲人卑鄙無恥又十分邪門便收拾了若干金貝給波兒讓在下帶她走。”

  伍封皺眉道:“你走便沒有什麼波姑娘這一走只怕姊姊不大好解釋。”

  旋波道:“夫人自有辦法她早已經想好了我們走後她估摸着我們已經出了城便去找大王稟告說有刺客入宮將我擄走讓大王派人尋找這便能掩人耳朵。正是展蛇兒入宮行刺的當晚大王對夫人向來是百依百順必定不會生疑。”

  伍封想想夫差對西施的寵愛心忖就算夫差知道了真相也不會拿西施怎麼樣點了點頭。

  展如道:“夫人命在下帶波兒出走在下怕孤男寡女一路上不便有損波兒的名聲不敢答應。夫人便爲我們主持讓我們成親然後結伴而逃婚事稍稍匆忙些總算是名正言順。”

  旋波嗔道:“這人臉皮倒厚居然說得好象是被逼成親一樣!平日裏你常使人給我送些海貝珊瑚之類的玩物那又是什麼意思?”

  展如訝然道:“你怎知道是我送的?”

  旋波笑道:“那些海貝之類的東西都是大湖大海深處的東西不是你這條蛇兒誰能時時覓到?何況有一次我將送東西的人仔細盤問嚇唬他要斬他的頭他便告訴了我。哼這種事情怎瞞得了我?”

  展如臉上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既然早就知道爲何不說出來?見了我還扮出若無其事的樣兒?”

  旋波格格笑道:“我若說出來了你還會送我東西麼?我這叫作不聲不響悶聲大財。”

  衆人鬨然大笑伍封笑道:“原來展兄和波姑娘私底下早就有這些鬼鬼祟祟的動作姊姊撮合的這門親事大有來由。我猜姊姊早就知道這事只因展兄有些靦腆是以假裝作不知道。”

  旋波奇道:“咦龍伯怎知道展蛇兒靦腆?”

  伍封笑道:“想波姑娘這樣的美人兒哪個男人不想親近巴結?展兄並未娶妻若早早向姊姊相求姊姊多半會允了這頭親事。可展兄一直隱忍在心肯定是有些羞答答地不好意思。”

  旋波笑道:“龍伯倒是瞭解他的心思。喂是否不要叫我‘波姑娘’呢?聽起來生分得緊。”

  伍封笑道:“那便叫你波兒好了你這一來我可是大爲開心月兒她們便不會氣悶了。是了我離開吳國後有沒有什麼異事生?”

  旋波道:“事情可多了。大王派顏不疑、伯嚭暗算龍伯不成又知道王子姑曹被龍伯殺了又驚又怕後來王子季壽趕回城在朝堂上大脾氣。王子季壽素來孝順又溫和有禮居然會怒氣勃勃將大小朝臣罵了個遍倒是讓人意想不到。大王也有些後悔大病了一場我走時大王還躺在牀上。王子季壽自請鎮守雲陽哭着離開了姑蘇城。”

  伍封心道:“季壽倒是個好人。”問道:“顏不疑又如何?”

  旋波道:“顏不疑厲害得緊將吳國的兵權盡握在手中他與伯嚭攪在一起。對大王也不大理採。”她嘆道:“眼下夫人孤零零在宮中連個說貼己話兒的人也沒有甚是孤單。”

  伍封嘆了口氣。

  這時忽有幾頭小鷹從草叢中竄出來它們的羽翼被剪短了不能飛高是以總是半飛半撞一般此刻停在總人身邊楚月兒笑道:“鷹兒又餓了?”順手拿些牛肉餵它們喫。

  展如和旋波忽見這麼幾個傢伙飛來吃了一驚旋波見這幾頭鷹兒雖小卻生得威猛之極興趣大生問道:“月兒這些鷹是你養的麼?上次在吳國怎麼未見到?”伸手便要去摸。

  楚月兒忙捉住她的手道:“鷹兒脾氣可不大好摸不得小心被啄了手。”

  伍封笑道:“正是這些鷹連我也不大理會府中除了月兒之外只有小興兒和它熟些。”

  楚月兒道:“眼下它與雨兒四人也熟絡了不過對雪兒要好些也不知何故。”

  伍封笑道:“雪兒專司養鴿我猜鷹兒是因此對雪兒好些。”

  這時候小鷹吃了數塊肉半飛半走地向廊上躍過去旋波忙起身去追道:“咦它們又要去哪裏?”

  楚月兒怕大鷹認生傷了她只好追了上去。

  伍封與展如見她們二人如孩童似地、嘻嘻哈哈向後面跑去不禁臉露微笑。

  伍封又與展如對飲了一觴酒道:“等燕兒與無恤兄完了婚我們便回齊國能與展兄一起行舟海上想來是件極快慰的事。”

  展如道:“隨着龍伯四下裏走走看看各地的風物對在下來說也是一件美事。聽說龍伯昨日大敗智瑤今日絳都城中傳得飛飛揚揚可惜在下未能見着這一戰。”

  伍封道:“昨日小興兒也立了功勞與智瑤交手九招將智瑤逼得無還手之力總算是大大地露了一次臉。”

  展如道:“在下在吳國的落鳳閣見過小興兒的本事當真厲害得緊。我和波兒一路往府上來便聽衆人傳言說龍伯府上高手如雲隨便派一個人出來便能與絳都的一流劍手一較高下還說龍伯前些時見過稷王之神有神靈庇佑還有人說龍伯是潮神之子半人半神甚或還有人說龍伯本來就是神人。”

  伍封哈哈大笑道:“只怕還有人說我是怪物、妖魔哩!昨晚我故意讓小興兒露露臉便是要嚇唬一下晉人讓他們不敢小覷府中免得有人不知天高地厚跑到府中來騷擾。”

  展如笑道:“不過在下卻以爲龍伯絕非常人否則怎能在水中睡覺?龍伯在吳國時曾經指點小人的劍術至理在下這多月來苦心啄磨頗有所得想請龍伯指點指點。”

  伍封道:“行我們到練武場上去試試。”

  展如忙道:“在下可不敢與龍伯動手只是想演試幾招劍術讓龍伯瞧瞧。”

  衆人都了練武場上只見商壺仍在場上練劍這人精力旺盛體能雖不如鮑興卻差不了多少。伍封見他一口氣已經練了近三個時辰將他叫回來道:“老商你不要用飯了?”

  商壺被他提醒頓覺肚餓道:“老商餓了。”急匆匆去用飯不提。

  展如見了商壺的劍法甚爲驚駭道:“這位老商的劍術奇快當真了不起!”他走到場中試了一套家傳的劍術其中自然用上了經伍封改造過的“斷水之訣”和“借”字遁法。只見他步法疾靈活多變身催劍往劍隨腰轉力由腰法勢以心馭他本就生得細瘦腰長一柄劍手中如同一件活物一般。

  伍封看他練完了劍道:“展兄的劍術根基極好想來是從小便練劍不過我總覺得展兄的這套劍術恐怕在水中要厲害些。”

  展如點頭道:“龍伯說得是在下這套劍術原是在水中練成的。”

  這時楚月兒和旋波笑着過來她們聽說伍封要指點展如的劍術自是忙不迭跑來瞧瞧。

  伍封沉吟了一陣道:“煩展兄再試一遍。”

  展如再使了一遍劍術走回來道:“龍伯在下的劍術是否太過不堪難以造就?”

  楚月兒在一旁道:“展爺的劍術雖快似乎還可以快些。”

  伍封笑道:“月兒的眼力不錯展兄在下有個法子可讓你的劍術快不少這法子用在雨兒四人的刀上便是快刀用在展兄的劍上便叫快劍。”

  他見展如身手十分靈活但膂力卻遠不及鮑興適用靈動多變的快劍之術。可他與楚月兒新悟的“無心之訣”甚難連接輿也未能練成展如未練過吐納自然練不了“無心之訣”。不過以他獨特的運劍之法再加上早間教給商壺和春夏秋冬四女的“無心之訣”的部分要領必可使劍大增。

  展如聽說可將劍提升便如劍術增進大喜道:“龍伯果然了不起立時便有了妙訣想出來。”

  伍封心想:“小紅的劍術不太高比不上展兄不過她的天賦與展兄相類也可以練一練。”讓鮑興將小紅叫了來隨展如走下練武場伍封細心教展如和小紅快劍之法又將其劍術之中不夠凌厲有效的劍招略加修改配以董門刺御二派劍術之中的精妙招式使展如和小紅的劍術大爲提升。

  春夏秋冬四女見了手癢也取了刀來練習快刀一時間練武場上刀劍縱橫殺氣騰騰。

  田燕兒不悅道:“龍伯有如此妙法怎不教我?”

  伍封忙道:“各人有各人的不同雨兒她們的快刀之法是我昨晚費了一夜時間想出來的先前教老商時又有了些心得否則怎會片刻之間便想到了展兄的快劍之法?不過她們的快刀與展兄的快劍法則相同運使方法卻有些不同非得因其體格根基施教不可。燕兒若想學時容我想一想。”

  旋波在一旁道:“龍伯是否會有大敵前來搗亂?”

  伍封愕然道:“波兒怎知道?”

  旋波道:“龍伯總不會無緣無故地一夜不睡想一個法則要提升雨兒四人的刀法吧?若非要用上她們四人何必這麼費心?”

  伍封點頭道:“波兒聰明得緊當真是有大敵會來。這人若是公然上門我便有法子應付。我就怕他半夜悄悄地潛入府中雨兒她們練會了快刀再加上老商便可以她延一陣等我來救。這人厲害得緊只怕月兒也敵不過他我也沒甚把握只好這麼辦了。”

  旋波驚道:“什麼人這麼厲害?”

  楚月兒道:“這人名叫董梧是顏不疑和任公子的師父、計然的父親人稱爲劍術大師顏不疑、任公子、計然的劍術都是他教出來的你說厲不厲害?!”

  次日旋波吵着讓楚月兒帶她出去在城內四處走走伍封心忖楚月兒天天保護田燕兒寸步不離既然自己在府中也給讓楚月兒出去玩玩了隨讓鮑興、圉公陽、庖丁帶了十個鐵勇保護着二女出去。春夏秋冬四女、商壺、展如和小紅要練快刀快劍便留在府中。

  晚飯前楚月兒和旋波才樂呵呵回來伍封晚飯時順嘴問道:“月兒你和波兒去了哪裏?”

  楚月兒道:“我們在市肆買了些玩意兒回來時在道上遇到韓公韓公非要將月兒請入府坐坐。”

  伍封愕然道:“韓公怎認識你?”

  鮑興笑道:“韓公認得小人小人說這是小夫人時韓公十分高興非要相請小夫人怕這樣有違禮俗韓公卻說無妨權當大國公主之禮。小夫人想推託時波姑娘卻極有興致想去看看小夫人便帶我們去了。”

  伍封笑道:“只要不違禮俗月兒願意去哪裏都成。聽說韓公好美酒、斂奇貨這倒無妨不過魏公卻好女色你們遇到時莫要被他藉故挨挨擦擦佔些便宜去。”

  楚月兒笑道:“魏公想來沒這麼大膽吧?他敢碰我我便一劍殺了他。”

  伍封吃了一驚笑道:“他倒不會怎麼出格只不過這人是有名的色鬼說不準故意向你遞個酒兒、送個物兒之時趁機摸摸你的手。殺他又不至於但我可大大吃虧上當。”

  楚月兒格格笑道:“原來魏公與夫君是一樣的以前我們在封府時夫君時時如此哩!”

  衆人哈哈大笑伍封笑道:“這丫頭便是沒甚心機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是我多慮了些你是楚國公主就算是智瑤也不敢無禮。不過你要看着波兒別讓她玩得瘋瘋癲癲時被人亂打主意。”

  鮑興笑道:“波姑娘跟着小夫人誰敢上來勾勾搭搭?若真有時小人便拿斧子劈他。”

  旋波笑道:“若是我找上別人呢?”此女向來口沒遮亂這麼一問鮑興搔頭道:“這個……還真難辦。”

  展如在一旁哼了一聲惡狠狠地道:“就算是波兒的不是我不管那人是誰必殺了他。”

  衆人聽他語氣兇狠暗暗喫驚。旋波吐了一下舌頭不敢說話。

  鮑興道:“公子韓公送了好些美酒來又給小夫人和波姑娘送了不少幾條玉帶銅鉤。”

  旋波笑道:“龍伯今日玩得甚好明日波兒還要借小夫人出去成麼?”

  伍封見她們十分開心點頭道:“這幾天我都在府中你們想出去玩便去吧如要出城便多帶些從人。”

  第二天楚月兒等人又出去一日晚間纔回來今日楚月兒和旋波更是興高采烈樂個不住。

  伍封問鮑興時鮑興笑道:“今日小夫人一口劍連敗王安、申叔望、西門勇、李籍、任章、段規六人又用空手摔了智開和智國數跤將智韓魏三府的高手都打敗了。”

  伍封吃了一驚問道:“怎麼與三府打了起來?”

  楚月兒笑道:“不是打架其實是比武。”

  鮑興在一旁解釋原來他們今天出門在城中各處閒逛碰到了趙氏九公子趙嘉。趙嘉隨趙鞅去齊國回國時被董門中人伏擊伍封和楚月兒趕去救援因此認識。趙嘉見了楚月兒十分高興請他們到城郊趙氏的別院去不料途中遇到了智國和智開韓魏二府的人。

  趙嘉想起智瑤勸酒時將趙無恤打傷的事自然與智開智國沒什麼好聲氣那智開智國又因敗在伍封手上臉面大損憋了一肚子悶氣無從泄。兩邊三言兩語說得不好便衝突起來。

  伍封見過這趙嘉覺得這人雖然沒有什麼才幹卻敦厚老實問道:“趙嘉這人可不像個惹事的人啊?”

  旋波格格笑道:“還是月兒說得對果然瞞不過龍伯。其實是智國不認識小夫人胡言亂語趙嘉纔會動怒。小興兒怕龍伯生氣纔會這麼說。”

  伍封心道:“智國定是見月兒美貌胡說八道。”點頭道:“原來如此。那韓魏二府的人又怎會摻和進去?”

  鮑興笑道:“本來是趙嘉由趙氏的從人與智國的從人比試一路往趙氏別院去他們都是練劍的人說起劍術來自然是誰也不服互相爭執不休後來到了趙氏別院也沒說上幾句話便比劍。趙嘉身邊有個叫新稚穆子的小童兒好生了得居然將智開智國打敗了後來段規又與穆子比劍。本來我們是在一旁看熱鬧但小夫人見穆子不敵差點傷在段規劍下遂上前相助打敗了段規。不料這一下晉人都不服氣遂一個一個上來結果便被小夫人盡數打敗了。嘿小夫人用一雙空手將智開智國摔了七八次十分有趣。”

  伍封奇道:“他們都不是莽撞之徒尤其是段規和任章都廣有謀略怎麼也會如此?”

  楚月兒格格笑着眼睛卻向旋波瞧過去。

  伍封哈哈大笑道:“是了想是波兒在一旁推波助瀾說話之間讓段規他們有些下不來臺只好比試吧?”

  楚月兒笑道:“不過波兒很會說話他們雖然不服氣心裏卻受用。”

  鮑興道:“是啊波姑娘說他們怕傷了小夫人才沒有使出真本事來懂得憐香惜玉的道理結果反弄了個皆大歡喜。”

  伍封心忖旋波對付男子的本事出類拔萃有她的三言兩語潑天怒氣也會化爲烏有。笑道:“波兒嘴上的本事我可知道當真是了不起。”

  從次日開始楚月兒的事情便多了起來先是魏駒的幾位夫人相請然後是韓府、趙家的幾位公子夫人等等6續請楚月兒到府上去玩趙氏的幾位公子與楚月兒是舊識自不必說魏駒、韓虎以及二府的劍手都想着法兒與楚月兒、旋波說話奉承巴結諸般妙物奇貨流水般相送二女自然是玩的十分開心楚月兒在各府受歡迎的程度遠勝於伍封那是因爲楚月兒性子單純各人真心實意的與她說話玩耍。

  伍封心想:“月兒這性子隨和又天真可愛怪不得人見人愛。”他原來耽心楚月兒會被魏駒的色眼佔便宜如今也不在意起來。

  這些天伍封也沒閒着終想出了提高刀劍之法子來雖然不如“無心之訣”高明卻是人人可用。他天天在府內教衆人快刀與快劍之術田燕兒、展如、春夏秋冬四女、小紅和田力武技大進。其實數人之中以田燕兒的劍術根基最好春夏秋冬四女與小紅雖然不是自小練刀基礎差些好在隨伍封和楚月兒日久對武道十分熟練衆女進境神。商壺的劍術武技提高得最快尤其是空手格擊的本事增進了數倍在府中除了伍封和楚月兒外便以他的空手搏擊最爲高明。相比而言展如的基礎甚好畢竟年長許多武技是提高得最少還不如田力的劍術提高之。

  楚月兒與田燕兒每到晚飯之後便去配藥自有其忙碌之處。

  伍封將展如和旋波夫婦安置在內院又將商壺、鮑興夫婦移到內院中居住以策安全不過這些天不僅未見董梧的影子連趙無恤也無暇前來。

  眼見已經入了九月次日便是趙飛羽的婚期田燕兒的婚期也只有三日時間了除了趙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外絳都依然一切如故。

  這日用過午飯伍封正與展如在場上研習射藝說起王子姑曹一箭三矢的本事伍封道:“久聞展兄的箭藝羣除了姑曹的一三矢外便以展兄一二矢最爲了得一直未曾見過。展兄能否一展射藝讓在下看看。”

  展如笑着點頭取過長弓搭上二矢覷準了場對面的靶心隨手射出。便聽嗡的一聲弓弦鳴想二矢一前一後向靶上射去正中靶心。二人走過去看那靶上的箭矢伍封暗暗喫驚。原來展如這一射大有講究弓弦只是鳴響一聲兩支箭卻一前一後分開射出去前箭先中靶心後箭正射前箭尾上將前面箭的箭桿剖裂爲四正插在前箭的箭頭上將前箭的箭頭硬生生射脫飛到十餘丈外的樹上深及三寸。

  伍封嘆道:“這兩箭威力驚人雖比姑曹少了一箭但箭奇快後箭之威力非同小可比姑曹的箭矢只怕更難應付。”展如慚愧道:“這種箭術在他人面前或可稍爲誇口可在龍伯眼中只怕是不值一哂。”伍封搖頭道:“不然如果展兄用這箭術射我在下也沒把握全然避開。”正討教箭藝時平啓回到府上趕了過來伍封又驚又喜道:“平兄回來了?”

  平啓笑道:“一路還算順利不過也好生兇險。”

  伍封將他請到堂上細問才知道詳情。

  原來智瑤派二萬人想途中設伏偷襲任公子若非趙飛羽和平啓飛跑去報訊任公子萬萬料不到在晉國境內居然會有人想襲殺他這個新任代王的趙氏女婿多半會中埋伏。既然得了消息趙飛羽和任公子都是用兵的好手便虛張聲勢改道陰城沿汾水而下總算逃過了智瑤的毒手。那些智瑤派出去的人還不知好歹竟敢追上去卻被埋伏在汾水之旁的趙氏士卒突出奇兵幸虧智瑤所遣的領兵將領是豫讓這人勇猛善戰又仗着人多未喫大虧不過仍是折損了不少人馬。

  伍封訝然道:“原來趙氏派了人出城接迎如此調兵遣將爲何智瑤會絲毫未覺?”以他的想法智瑤頗能用兵既然要暗算任公子必然擔心趙氏派人去救想來有不少耳目盯着但趙氏派出去的人居然能瞞過衆人出城這真是詭祕之極了。

  平啓搖頭嘆道:“嘿這趙無恤可厲害得緊原來他從去年開始便在百邑山中偷偷駐派了一支人馬雖然只有千人卻都是趙氏士卒之中最爲精銳的健士由於人少平時潛居山林之中便無人知曉這一次突襲救人派上了大用。這些人雖然遠遠不及我們的‘鐵勇’卻勝過其餘所見的列國士卒。任公子帶來的二千人雖是鐵騎可與他們相比簡直差得遠了。”

  伍封道:“原來無恤兄居安思危在離絳都不遠處早就埋伏了千人枉我們還爲他們擔心看來我是低估了他。”

  平啓點頭道:“這一支人馬連大小姐也不知道當真是天外奇兵一般。不過最厲害的是這支人馬的主將劍術勝過小人與豫讓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他提起趙飛羽時便眼中放光顯出極爲敬重佩服之意。

  伍封喫驚道:“豫讓在晉國劍術排在第二居然除了智瑤之外還有人的劍術能與他相匹這又是何人?”

  平啓道:“這人是魯國的陽虎。”

  伍封恍然大誤道:“原來是他這人當年在魯國專權欲脅持魯君被孔子擊敗逃到晉國依於趙氏許多年未曾露面我倒未想起他來。當日田相還勸過趙老將君說陽虎身爲季氏家臣先奪季氏家中之權再橫行魯國讓趙老將軍小心提防這人。若非魯國有個孔子當真還無人能制服他。”

  平啓道:“豫讓名聲極大小人以前未曾與他交過手並不怎麼佩服。這一次小人帶人布疑兵時被他追上與他交手三十餘招終是敵他不過但豫讓不知何故未下殺手反將小人等放走。後來在汾水之旁陽虎與豫讓交手一百三十餘招未分勝負這兩人厲害得緊。”

  伍封點頭道:“若是這陽虎在趙氏轄下能改邪歸正也是一件好事。是了中山鮮虞人中女子地位不高未知代國又是如何?”

  平啓道:“代國以胡人爲主也有些鮮虞人風俗大致差不多。”

  伍封嘆了口氣道:“這些天我總是尋思趙大小姐嫁到代國去處於胡人之間身邊沒有什麼可用的人怕她受委屈。”

  平啓道:“任公子非比常人定不會埋沒趙大小姐的才智只不過風俗有異難以預料。此刻任公子駐營城外明日將趙大小姐迎娶入營後日便同往代國。這次小人陪伴趙大小姐任公子甚爲感激還向小人大表歉意小人與他的那些恩恩怨怨總算徹底化解了。是了任公子本想來拜訪公子但他路上耽誤了今日要準備婚事無暇入城特請小人向公子說明。”

  伍封點了點頭道:“平兄與他化解了恩怨可是件大好事。”見平啓一路辛苦讓他下去用飯休息。自己在堂上坐了一會兒鬱鬱不樂本想去找楚月兒可這丫頭一早便被趙嘉派新稚穆子來請了去。閒步到了後院卻見田燕兒正興致勃勃地配製藥物伍封不願打攪她只是隨便聊了幾句。又到前院看視隨平啓回來的三十鐵勇勉勵了幾句又賞了些金帛覺得無事可做信步亂走。

  小紅追了上來道:“公子似乎心情不好要不要出去走走?”伍封小時候便由鮑興服侍鮑興對伍封的習性極爲了解小紅嫁了鮑興許久時時留心也頗知道伍封的脾性。今日鮑興馭銅車隨了楚月兒出去小紅卻在府中練劍。

  伍封隨口道:“去哪裏呢?”

  小紅道:“譬如去看看趙大小姐明日她便要出嫁以後怕是難見面了。”

  伍封心中一動心道:“小紅可細心得很知道我爲何不樂。”點了點頭。

  小紅換上甲冑扮成男裝駕一乘車送伍封直奔趙府這是在楚國開始便養成本習慣。

  車到趙府門前只見趙府喜氣洋洋上上下下忙碌之極。小紅自馬車馭到側門的車院中去不提。

  趙無恤將伍封迎了進去笑道:“龍伯怎有暇前來?這些天家父和我一直想拜訪龍伯實因太忙脫不開身。”

  伍封道:“趙府既要嫁女又要娶新婦趙兄自然要大忙了。上次見老將軍抱恙今日特來探望未知老將軍病體如何?”

  這時候趙鞅正好出到堂上來聞言道:“煩龍伯相詢老夫這病也算不了甚麼只是年歲大了身子略差。這次幸虧龍伯視破了智瑤的陰謀又遣人一路護送飛羽總算避過了一場大難我趙氏得龍伯垂青數次援手所欠恩德實在無以爲報。”

  趙無恤道:“聽家姊說起龍伯府上的那位平兄十分了得劍術比高赫還要高明許多龍伯何不帶他來相見也好致謝?”

  伍封道:“平兄本是胡人久居代國不喜歡應酬。他的劍術甚好不過最難得的是他的忠義之心。”

  衆人坐在堂上聊了片刻時時有家人上來向趙氏父子請示伍封見他們實在太忙起身告辭道:“眼下貴府大忙在下來得可不是時候這便告辭。”

  趙無恤歉然道:“龍伯到絳都多日我還未能認真相陪委實有些過意不去。”

  趙鞅呵呵笑道:“龍伯也不必急着走不如到後院去見見飛羽讓她陪龍伯說說話眼下最輕閒的反而就是這新娘子了。”這人世故之極當然知道伍封前來是想看看趙飛羽。

  伍封頗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瞞二位說在下本想與大小姐聊聊又想她明日出嫁只怕於禮不合。”

  趙氏父子見他十分坦率失聲而笑心道:“這人的確十分重情。”趙無恤笑道:“其實龍伯與我們趙家交情之厚如同親族算起來還真是親戚有何妨礙之處?何況晉俗之中並沒有說新娘子不能見人。”

  趙鞅將來了兩個侍女讓她們將伍封帶到趙飛羽的居室去。

  行到後院時便聽院中嗚嗚咽咽傳來笛聲宛囀幽然蕩人心魄。伍封站在月門邊靜聽了一陣便聽笛聲漸止趙飛羽在院中道:“龍伯請進。”

  伍封饒過花牆只見趙飛羽由幾個侍女陪坐白衣似雪正坐在院中花亭之內。

  趙飛羽站起身來請他坐這一旁道:“龍伯此來是否有何指教?”

  伍封嘆了口氣道:“也沒有什麼事情只是來看看大小姐明白大小姐便要出嫁就算見着只怕也說不上話。燕兒的婚事在即我無暇送大小姐到代國去索性今日來說話道別這一別之後未知何日才能相見。唉!”話語之中毫不掩飾那一份落寞無奈的情緒。

  趙飛羽心中激動白衣微微漾動幽幽道:“代國離齊不遠飛羽由代赴齊只怕不可能龍伯如果有心大可以到代國去見見故人。”

  伍封點頭道:“這是自然的。雖然大小姐在代國貴爲王后但萬事須要小心。你們趙氏與董門有些舊仇眼下董門雖散但董門中人仍在尤其是那屠龍子支離益要小心提防。”

  趙飛羽訝然看着他伍封道:“以支離益的身份未必會加害大小姐不過這人入了魔不可以常理而論。”

  趙飛羽奇道:“龍伯何出此言?”

  伍封嘆了口氣道:“楚狂人接輿先生見過支離益我們才知道支離益的厲害之處比我們想像的還要高明。這人的身份大不尋常我答應過柳下跖不能說出去不過大小姐到了代國自然會知道其中的關係。”

  趙飛羽沉吟片刻若有所悟。

  伍封道:“我尋思了這數日想出了一個法子對大小姐的劍術或有脾益。”

  趙飛羽道:“龍伯劍術高明想來必是妙法。”叫人拿了劍來伍封便教她快劍之術趙飛羽極爲聰明劍術根基比田燕兒還要好得多不多時便學會嘆道:“此法甚是玄奧若練得熟了劍法恐怕要快上一倍。”

  伍封道:“我與月兒蒙大小姐授以矛法戟術無以爲報是以用這個法訣酬大小姐昔日授藝之德。大小姐練成快劍之訣雖然未必能及支離益、董梧劍術卻不會次於任公子。”

  趙飛羽愕然道:“原來龍伯是怕任公子欺負我!”

  伍封苦笑道:“他視大小姐爲天人未必會如此不過這麼一來我多少放心了些。代國畢竟有那麼遠萬一出了事我怕趕不及難以援手。”

  趙飛羽感受到伍封心中那一分拳拳愛意心情激盪忍不住流下淚來幽幽地道:“早知如此當日……”後面的話卻沒有說出來。

  伍封自然知道她想說什麼嘆道:“其實在衛國之時就算月兒不提醒我我也有意向老將軍求親只是在下已有嫡妻不好厚顏相求。”

  趙飛羽白了他一眼嘆道:“我們趙氏中人哪有龍伯那麼迂腐?”她的意思是說當日伍封若是求親趙鞅未必不會答允。

  伍封點了點頭甚是懊惱道:“我後來也想過此事可惜連連有事生迎接不暇以至木以成舟徒自後悔。”

  他們二人自從相識以來說話時偶爾親近偶爾疏遠飄飄忽忽似遠還近似近又遠全在於這中間未曾說破今日二人話已經說得透了洞悉了對方的心意激動之餘又十分傷感。

  二人靜靜地對視良久伍封嘆了口氣這才告辭。

  趙無恤又不知在哪兒忙去了趙鞅將伍封送出了府小紅將車趕了出來二人回府。

  平啓正在練武場與商壺試劍商壺經楚月兒悉心調教又得伍封的指點劍術大進此刻能與平啓戰成平手。

  五十餘回合之後商壺敗下陣來道:“平爺厲害老商打不過你。”

  此時展如又上前與平啓比試對練他們二人以前未見過面下午談了一陣彼此十分看重。伍封見展如雖然敵不過平啓卻能盡展快劍之術減緩平啓的攻勢。伍封看了十餘招見展如敗下場來讚道:“展兄的劍術大有長進府中除了我和月兒以平兄的劍術最高展兄能敵平兄許多招委實不易。”

  平啓上前道:“公子小人想向公子請辭暫離府中。”

  伍封吃了一驚道:“什麼?”

  平啓嘆道:“如今公子府上人才甚多小興兒、老商他們也漸漸長進又有展兄在府中不比我剛剛追隨公子之時了就算小人走了也不會有何妨礙。”

  伍封皺眉道:“平兄怎會想走呢?是否我有何地方做得不好得罪了平兄?”

  平啓搖頭道:“公子對小人推心置腹天下從哪兒找公子這樣的主人去?其實小人並不在意功名只是心結難解意志低沉曾想覓個地方暫時隱居過些時日再回府效力卻總是捨不得離開。”

  伍封嘆了口氣知道他對遲遲的心意如今遲遲不在了他卻時時抑鬱不樂。忽地心中一動:“不知平兄是否願意隨趙大小姐到代國去呢?平兄如要隱居多半是要處身胡人之中還不如去代國一來可爲趙大小姐效力二來趙大小姐兵略劍術極高時時研討平兄必定大有所獲。”

  平啓老臉微紅道:“不瞞公子說小人確曾想過隨趙大小姐而去正好藉此回代國隱居。此女雖然才智驚人可惜生不逢時被逼遠嫁令人思之不忍。小人欠了公子的恩德就這麼去了只怕旁人當小人事主不忠。”

  伍封道:“平兄到我府上之後立功無數就算天大的恩德也報答了。其實在下也想陪着趙大小姐怕她被人欺負只是這事情無甚可能。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平兄在代王宮中覓一靜處正是隱居的極佳地方。如今天下方亂以平兄的本事要想退隱只怕不大容易這恐怕是最好的法子。平兄既要暫隱我便厚顏請平兄幫一個忙望平兄跟在趙大小姐身邊一者在代國宮中隱居無人敢向平兄糾纏二來能代我保護趙大小姐仍是向我效力這樣我便放心得多了了卻我的一樁心事。平兄此舉是忠義之舉如果說平兄不忠天下還有何人爲忠?”

  平啓點頭道:“既然公子也這麼說小人便隨趙大小姐到代國去不過小人不願意任何官職。”

  伍封道:“你與任公子的恩怨雖說化解了但爲防萬一我需要略作安排讓你作爲趙大小姐的家將相隨免得董門故人找你糾纏。你如果是代國王后的陪嫁就連任公子這代國之王也要給你幾分面子不怕有人敢加害於你別人找上門來不管想幹什麼你都可以保護王后之名推脫。”

  平啓點頭道:“公子設得周到。”

  伍封讓平啓略作收拾又賜給了他千金、兵甲衣帛若干平啓執意不要只拿了百金和少量兵甲。

  晚飯前楚月兒與旋波等人回府伍封見二女笑吟吟跑來鮑興等人在後面拿着大小禮盒想來又是趙嘉及其夫人所送。

  伍封笑道:“月兒在絳都上下人緣比我可好得多了。”

  楚月兒笑嘻嘻道:“今日月兒向他們說了自明日始我要留在府中不再外出。”

  伍封奇道:“爲什麼?”

  楚月兒道:“明日大小姐出閣只怕夫君有些忙碌嘻嘻。我可要守在府中保護燕兒提防董梧。”

  伍封笑道:“你想得周到。”

  旋波也道:“波兒也玩得夠了每日回來展蛇兒都要問長問短煩得緊。”

  伍封笑道:“這是因爲展兄對你看得重之故。”與他們用過晚飯之後帶着平啓到趙鞅府上。

  趙鞅和趙無恤見他下午來過晚間又來暗暗詫異都迎了出來將伍封和平啓迎了進去卻見趙飛羽也在堂上候着。

  趙飛羽與平啓一路趕往任公子營中自然已經很熟了向趙鞅和趙無恤介紹了平啓道:“這便是我向你們說過的平爺了平爺忠義無雙劍術在高赫之上。”

  趙氏父子向平啓拱手相謝趙鞅道:“平先生一路護送飛羽老夫感激得很。平啓謙謝。

  坐定之後趙無恤問道:“龍伯夜間又來想是有何賜教?”

  伍封看了趙飛羽一眼微微嘆了口氣道:“明日大小姐就要嫁了雖然代王任公子是小姐良配但在下總有些擔心。”

  趙飛羽微微一顫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問道:“龍伯擔心些什麼?”

  伍封道:“大小姐到了代國處身於胡人之中平兄本是代國胡人熟悉胡俗是以在下想請平兄跟隨大小姐權作陪嫁日後代在下保護大小姐爲大小姐效力。不過平兄此舉是想避開俗事隱以養心不願意爲官。”

  趙飛羽知道伍封心中始終對她放心不下用情之深溢於言表心情激盪之下一時說不出話來。

  趙鞅又驚又喜道:“平先生是龍伯愛將龍伯怎捨得讓他跟隨飛羽?這真是天大的恩德了。”

  伍封嘆了口氣道:“不瞞老將軍說在下與平兄情若兄弟委實有些捨不得。不過平兄曾說他一生只欠兩人的恩德除了在下之外另一人便是大小姐了。其實在下對他無甚大恩就算有的話平兄隨我日久立功無數也早已經報答了。平兄爲人恩怨分明他這麼做既爲在下效力又向大小姐報恩了卻心願。王宮雖是熱鬧之地但平兄處身王后身側反而無人敢以俗事煩他正好隱居。”

  趙無恤嘆道:“如此忠勇之士千金難置龍伯對我趙氏恩情之厚真不知道日後何以報答?”

  平啓道:“只盼大小姐不嫌小人粗魯予以收留。”

  伍封見他看着趙飛羽的眼光與當初看遲遲時相似心中一動忽地明白過來:“原來平兄此刻心中飛羽已是第二個遲遲!”

  趙飛羽站起身來向平啓盈盈一禮道:“多謝平爺厚意飛羽不敢推辭平爺日後隨我到代國飛羽定當同族兄弟看待。”

  趙無恤十分高興道:“平先生日後便是我們趙氏族人、飛羽的親隨日後到了代國飛羽自不會虧待於他。”

  平啓站起身來向趙鞅三人行了主僕之禮趙無恤讓新稚穆子帶了平啓下去安頓居所。

  伍封道:“在下還想去城外任公子營中走走陪他飲幾爵酒明日衆人均忙賓客甚衆後日任公子與大小姐回代在下只怕無暇飲酒說話了。”

  衆人心想:“這也說得是。”也不好強留。

  趙無恤道:“酉時絳都門禁龍伯進出可有些不便還是讓穆子執我趙府令牌陪你前往吧。”

  趙飛羽見伍封一日兩來都是爲了自己打算忍不住道:“飛羽送龍伯出……出府吧!”她本想說送伍封出城旋思自己是新娘子成婚的先天卻與其他的男子在一起若讓人看見實在有些不成樣子遂改口說是送出府門。

  趙鞅當然知道女兒的心思暗暗嘆氣道:“也好。”

  趙飛羽將伍封送到府外二人一路低着頭不知該說些什麼此刻他們心意相通其實什麼話也不必說出口。

  鮑興整備銅車等在門外一會兒後新稚穆子出來與伍封一起上車銅車向城門駛去眼看要轉過道口伍封回頭看時見趙飛羽仍手執着大燭在趙府門前癡癡站着白衣隨夜風飛動似乎將融於風中一般。ahref=target=_blank/a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導航

熱門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權所有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