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陟彼高岡,我馬玄黃

作者:全威
這一戰比起昨日來伍封等人大佔便宜還重傷了支離益營中人人臉上露出喜色士氣大振。伍封心忖支離益傷得不輕若不趁此時趕路只怕要長留此地與他糾纏急忙傳下令去拔營北行。本來此處已經極北了東行二三百里便是燕國可適才支離益逃走的方向的東邊伍封可不願意再遇到這魔頭是以仍往北行只圖先擺脫了支離益再入燕國。

  一路上風沙陣陣漸見荒涼人跡罕見雖然地勢在北但這夏日仍是十分悶熱。一行並無路徑只是踩着莽原而上十數日後衆人已經入了莽莽大漠之中。

  這日才改道東行正行走間忽聽前面一片廝殺之聲一個鐵勇策騎上來驚道:“龍伯支離益在前擋住道路已殺了數人。”伍封驚道:“甫一東行這人便趕上來了?莫非支離益存心逼我們往北走?”楚月兒奇道:“支離益受傷頗重換了旁人非一兩個月不能養好怎麼才十多天便已經痊癒還追到這裏來?”

  伍封與楚月兒並騎上前果見支離益一人一騎擋在前面衆勇士每有上前的便被他殺了。

  伍封讓衆勇士退後策馬上衝執着鐵戟向支離益直扎過去支離益一手揮着蛇劍一手拿着圓盾直迎着戟頭上前見鐵戟近時用圓盾相擋剛碰上戟頭圓盾外側鐵戟便順着盾面側過去圓盾急轉火焰形的邊刃向伍封握戟的手上切過來。支離益一人一騎便搶近身來手起一劍向伍封刺來。

  伍封見他能以攻勢化解攻勢在自己強攻之下這人竟能盾劍同時攻來暗暗喫驚急橫扳鐵戟向支離益腰上猛掃只要被他一戟掃中支離益便會落馬他刺來的蛇劍便不足爲慮了。可支離益毫不在意將圓盾橫推抵開了鐵戟。

  伍封連攻兩戟換了旁人就算不被殺也必會被迫退開可這兩戟對支離益上衝之勢毫無阻礙一人一馬依然前行這時兩馬相交支離益的蛇劍已經離伍封不到數寸。

  伍封的戟長被支離益搶近身後便不好使動此刻拔劍有來不及只好向後仰身背貼馬脊彷彿猛地折斷了一般便聽“嗖”的一聲那猙獰的蛇頭由面前遊過寒意沁得伍封面上隱隱生疼。

  伍封正想起身不料那蛇頭又遊了回來向伍封頭頂上叮過來同時又聽圓盾在戟身上劃響利風直逼握戟的雙手。正危機時便聽耳旁風響一根細矛由面前掠過將蛇劍的劍頭蕩了開去。伍封手腕急轉大戟翻壓將圓盾向下壓去同時滾落下馬這一招雖然無甚破敵效用卻避過了被圓盾斬斷手腕之厄。

  伍封站在地上時見楚月兒也被逼得由馬上飛身而退幸好這黑龍和青龍頗通人意回跑入隊被鮑興挽住繮繩。伍封與楚月兒站在地上互視了一眼額上都沁出了冷汗。原來支離益前兩次並未使出十足的本事想是因前番吃了大虧盛怒而來這一次便全力相攻。

  支離益見一招之間伍封與楚月兒便狼狽落馬並不急於相攻按劍冷笑道:“遇到了我支離益你們一行四百餘人休想逃出去今日便是你們的死期。”伍封怒道:“你要殺我便罷爲何連這些人都不放過?”支離益冷冷地道:“斬草須要除根老夫向來如此。你死之後我會將他們一個個殺瞭然後再到你萊夷去每日殺幾個你的家人部屬早晚必能盡除。”伍封怒道:“枉你還是自稱天下第一行事卻沒一點高人的風度。”支離益冷笑道:“你心神已亂更非老夫敵手!爲讓你凝神盡力一戰老夫便答應你只要你還活着老夫暫不殺你的家人下屬你死之後老夫便任意而爲。”

  莊戰等人見勢不妙都策馬上前伍封忙揮手道:“快走快走!”既然支離益說了要等他死後再殺他臣屬自己唯有拖延時間讓衆女與士卒跑得遠遠的免被支離益追殺而至。莊戰等人哪裏肯聽正涌上前夢王姬一馬策前擋住叱道:“快走!我們若在夫君便心有牽掛不能放手一戰!”她向來是和顏悅色此刻一聲嬌叱衆人哪敢不聽由田力引着急往北而馳。

  支離益怔了怔搖頭道:“他們逃不掉的。”伍封與楚月兒對望一眼心知今日之戰不是敵死便是己亡眼光觸及反而定下心來戟尖矛頭對着支離益殺氣陡升。

  支離益見二人雖然年少但生死關頭反而十分鎮靜也是暗暗佩服嘆了口氣道:“我董門中有一人能如你們便不會有今日的結果!”策馬上前一劍一盾分攻二人。

  伍封與楚月兒將鐵戟長矛展開舞出一青一黑兩個大圈子勁力瀰漫急得黃沙揚起。便聽羣珠落盤般的一迭聲脆響火光飛濺支離益已經躍馬闖入伍封和楚月兒的戟矛力圈之中。

  幸虧伍封和楚月兒仗着身在地上身形靈動兵器又長一擊便走避開支離益的蛇劍纏繞雖然明知傷不了支離益卻不敢稍離只是與他盡力周旋以求夢王姬、妙公主一行能跑得遠些。

  轉眼間已經拆了四十餘招支離益已經到了伍封身邊左手圓盾格開楚月兒的長矛右手蛇劍向伍封當頭下劈劍雖窄小但劍氣卻廣達丈外。伍封此刻正好一戟刺出去來不及收回見勢不妙急壓下戟尾以戟駐地飛身打了個旋子避開蛇劍他起身之時心念一動雙腳挑起許多黃沙向支離益臉上揚去。

  支離益吃了一驚恐被黃沙激射到眼睛不自禁地閉了閉目楚月兒臨陣經驗極豐見此良機手起一矛刺去。支離益浸淫劍道數十年劍術通天楚月兒的長矛一動他立有感應順手以圓盾相格。若是楚月兒這一矛刺向支離益必會被支離益的圓盾格擋住誰知道楚月兒這一矛並非刺人而是刺馬一矛刺在支離益坐下馬的頸上拔矛而退。

  戰馬頸上鮮血噴射如注長嘶一聲人立起來。支離益差點被摔下馬來口中怒道:“小丫頭好生可惡!”伍封和楚月兒心忖此時不走只怕再難脫身二人都是一般想法齊齊飛身而起口中卻道:“夫君!”“月兒!”二人身在空中往夢王姬等人所去的方向飛閃而去。

  此刻支離益的戰馬已經躺臥眼見是不活了。支離益毫不遲疑棄馬不顧也飛身追來。他這身法又與伍封、楚月兒不同一躍之間疾飛十餘丈靠着大袖展動借力足可飛出去三十餘丈才落地腳尖稍一點地又再飛起。這麼一躍一彈雖然稍稍影響其度仍是快捷無比。若以楚月兒的度支離益自然是追不上可伍封的飛行度卻比支離益稍慢楚月兒又決計不會棄伍封而先逃是以被支離益越追越近。三道身影快逾奔馬當真如同電光石火一般。

  沒過多久伍封與楚月兒無須回顧都覺得背上殺氣越來越盛心知被支離益漸漸追了上來暗叫不妙。低頭看時只見前方黃塵滾滾正是夢王姬等大隊人馬在急馳雖然是慌亂逃命但前面那面“龍伯”大旗卻依然挺得直直的看來渠牛兒和公斂宏甚堪職守。

  在大隊最後守住的是妙公主、鮑興、圉公陽和庖丁刀。此刻他們四人仰頭向天向伍封和楚月兒大呼小叫自是因爲見支離益越來越近心中焦急。妙公主和鮑興早拿出連弩可三道身影在空中快捷如電又相距甚近二人怕傷了自己人箭矢搭好也不敢射出來。

  伍封和楚月兒便覺背上寒氣襲人心知必然逃不出去只好準備回身再戰。便在此時忽聽庖丁刀大聲道:“龍伯、小夫人!”兩道黃影由庖丁刀和圉公陽袖中激射出來飛往伍封和楚月兒身邊。伍封二人一瞥之間便認出是自己曾用過的龍爪。

  二人立刻會意各伸手抓住一條龍爪圉公陽和庖丁刀奮力後拉收回龍爪。伍封和楚月兒正疾飛之際得此外力相助度猛然增快伍封便聽“嗤”地一聲一縷寒意由背上劃過心下暗驚。若非有龍爪上的外力相助背上必定被支離益一劍斬中。

  圉公陽和庖丁刀不住收鏈伍封和楚月兒便如兩隻布鳶一般在空中展動。他們本來比支離益慢不了多少得外力相助再加上自己奮力前飛便加快了許多與支離益漸漸隔得遠了。

  鮑興一手拿着連弩一手握着黑龍和青龍的繮繩向上叫喚一聲放脫二馬伍封與楚月兒看得清楚鬆開龍爪飛身落在馬背之上策馬疾馳。這不免略有耽擱便見支離益巨大的身影由空中翩然閃落遠遠地蛇劍下擊。他劍氣遠達丈外就象這劍長一丈多一樣如一道閃電般劃下來!

  正在這時妙公主嬌叱一聲連弩勁射三根箭矢正向支離益飛去。支離益用圓盾格開可身形因此被略爲阻滯與伍封和楚月兒立時拉開了一點距離劍氣擊了個空在地上激起滾滾黃沙。支離益大袖展動蓄力再追鮑興手上的連弩又射出三箭將支離益又隔擋了少許。

  此時伍封由馬腹下取出大銅弩飛搭箭扭身向支離益射出一箭。雖被支離益的圓盾擋住但伍封這神弩勁力遠勝其它的弩箭支離益被箭力摧逼被迫落地。他雙腳稍一點地又躍起身來。他再起身時庖丁刀和圉公陽的連弩又先後射出來。衆人連環相射雖然箭矢不多但卻大大影響了支離益的飛追度。就這麼反覆射箭相阻支離益離衆人越來越遠終於消失在身後的滾滾黃沙之中。

  衆人吁了一口長氣頭上各自見汗。妙公主適才緊張過頭面色蒼白嘆道:“這支離益哪裏是人簡直比惡魔還可怕!”衆人心中均有同感。伍封問道:“王姬她們在哪裏?”妙公主道:“王姬與小鹿老商在中軍催促前行雨兒四人與小戰在前面開道。”

  楚月兒道:“幸虧小刀和小陽聰明想到用龍爪相助否則必被支離益追上了。”伍封嘆道:“月兒你比支離益快捷下次不要顧着我你自行先逃。”楚月兒搖頭道:“不成。”伍封頹然道:“我也不想的。我看支離益必不會就此罷手他是非殺我不可。你若能逃走日後劍術練好了大可以爲我報仇。”衆人大喫一驚他們從未聽過伍封說過喪氣之話想安慰幾句但又想起支離益的厲害之處不禁黯然。

  伍封自從出仕以來極少有敗平生遇到的高手不少戰陣上的兇險也不曾少過可從來未如在支離益面前般束手無策。一連三戰皆大敗虧輸又想不出對付之法心中平生第一次生出沮喪之意。

  這時庖丁刀驚呼一聲向後指去。衆人回頭看時只見支離益巨大的黑影由黃沙中透出來飄然而來快逾奔馬漸漸由遠而近。伍封想不到這人快捷至此又驚又怒仗神弩能及遠不住回射硬生生迫得支離益將度降下來又沒於沙塵之中。

  不過腳下盡是厚厚的黃沙戰馬奔馳起來十分喫力隊中放在輜重的兵車輪子深陷幸虧伍封每車用駟馬馭動仍然能行只是前行度慢了許多。伍封心忖以這度絕不可能將支離益拋下來暗暗心急。

  夢王姬和商壺由前面而來夢王姬本來神情緊張見伍封和楚月兒安然無恙這才放心嫣然笑道:“夫君果然……”才說四個字臉上微微變色向後面瞧去。衆人看時見支離益又出現在後面如一頭大鳥似的逼近。

  伍封長嘆一聲道:“這人真是陰魂不散若不殺掉這支離益我們日後決計難以安枕。”又拿出銅弩來向支離益不斷相射楚月兒也拿出弩箭他們的弩箭並非連弩卻比其它連弩更射得遠些勁力也更大。二人射了十六七支箭支離益的身影纔沒然不見。

  眼見周圍都是黃沙一眼望去無邊無際回望時也是起伏綿延的黃沙渾黃一片直到天際。伍封驚道:“這地形甚怪怎麼盡是黃沙?”夢王姬嘆道:“先前一路急奔慌不擇路便到了這麼個所在老商疑心這是胡人談之色變的旱海眼下我們已經深入了數十里全是沙丘連絲毫綠草也未見着。”

  正說話間莊戰引了一騎由前面過來居然是田力。伍封喜道:“田兄怎會在此處?”田力垂淚道:“小人與小虎、小基將龍伯的輜重送到齊國後帶趙氏士卒趕回一路上聽到趙氏滅代的消息心中覺得有些不妙後來找到代人細問才知道四小姐已經死了。小人的職司是保護四小姐如今四小姐不在了小人既不願意回趙氏家中也無顏再回齊國田相府上原想守護四小姐了此殘生便將士卒打回去自己趕到磨笄山去……”伍封奇道:“磨笄山?”田力“噢”了一聲道:“便是魔山了。代人和趙氏士卒都說山上已經無魔因趙大小姐在山上磨笄自殺都稱爲磨笄山。小人還未到山上碰到了中山君柳下跖才知道龍伯被支離益所逼改道北行。在下雖然不成器但龍伯對小人恩重如山眼下龍伯有難小人當盡犬馬之勞。爲龍伯擋擋刀劍是以忙趕了上來不料龍伯路徑走得岔了今日方能找到。”

  伍封向來喜歡田力這活地圖的本事道:“田兄既然你不願意回趙無恤府上也不願意再投奔田桓便跟着我好了。自從魚口開始我們多番共赴患難在萊夷破賊時我們並肩對敵何等自在日後還是這麼着。”田力沉吟片刻點頭道:“小人早有此心既然龍伯不棄小人便厚顏附於驥尾。”

  伍封帶着他見各位夫人除了夢王姬外餘女皆很熟悉。夢王姬上次在絳都見過田力便問過他的本事問道:“田爺你對天下地形瞭如指掌眼下我們所行之地甚奇是何地方?”。

  田力嘆道:“這一條路徑可行得壞了本來由代北往東數百里可至燕國薊都。可我們一路北上早已經出了代境此處又不是燕國的地方向來是東胡人的地頭。”妙公主問道:“爲何一路未見胡人呢?”田力嘆了口氣道:“此地便是千里的黃沙大漠人稱旱海。當年桓公助燕破戎誤入旱海數十里幾乎全軍盡沒幸虧老馬識途出了旱海破令支、孤竹使燕國西擴五百里成爲北方大國。在這旱海之中並無水源是以寸草不生若遇風沙襲來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倖存。兇陷之甚還勝過千軍萬馬之中。這千里沙漠東西長、南北短要走出去東西行是不能了唯有南北二途。”

  鮑興問道:“爲何不能東行?東去不是燕國麼?”田力正色道:“這是千里沙漠名曰旱海東西長有二千餘里沿途無水無食先前小人由莊兄引過來時細看過車上的輜重單靠隨身的乾糧食水決計不夠只怕纔行出四百餘里便盡數渴死。”伍封暗暗喫驚道:“南面有支離益緊追不捨南行是不成了北上又如何?”

  田力道:“這沙漠南北長四百里北上三百多裏可出沙漠途中十分兇險。這沙漠白天悶熱晚間寒涼時有風沙平地片刻間可變成沙丘沙丘片刻間可變成平地不僅無糧可覓也無食水須得節用飲水還要防着沙漠中的大風暴。大風暴若來黃沙蓋天人馬盡數被黃沙埋住生死難料。”商壺素來天不怕地不怕此刻臉上露出恐懼之色道:“是啊沙暴老商曾經見過無論多少人都埋在沙中得預先找個稍避風處藏身。”

  伍封聽他們說得可怖連忙下令讓大家收始好清水食物都用大甕封好。田力又道:“只盼出了這沙漠不要遇到東胡人他們與中原人不同羣行放牧逐水草之地而聚又仇視中原人。曾有行商不慎被胡人撞上不僅錢財被劫營中女眷也被搶去日間逼着幹活晚間還得侍奉若干胡人枕蓆連個姬妾名份也沒有。”衆女聽得臉上變色妙公主心驚道:“這些胡人好生野蠻!”楚月兒道:“這也不須怕我們可不是尋常行商就算是胡人千軍萬馬也未必能討到好去。”

  妙公主咕嚨道:“唉不料到了這麼個地方。”夢王姬沉吟道:“這未必不好。支離益十分厲害難以力敵既然我們已將他引到這沙漠之中。他孤身一人清水食物不足比不得我們有充足的食水早晚渴死。”伍封喜道:“你當真聰明我們對付不了便讓這沙漠對付他。”

  這麼說話之間那支離益的身形又從後面冒出來冉冉而來衆人想不到這傢伙如此死纏相顧變色。亂箭齊又將支離益逼得靠後不見。

  就這麼追追走走已經入了沙漠的縱深之地。眼見衆人都有些飢渴戰馬也須喫些草料伍封雖然顧忌支離益在後但也沒有辦法吩咐下馬進食每人只飲水二三口再將清水封好又將戰馬的肚帶解開餵食草料。衆人先前騎馬急奔未仔細看過這沙漠的情形此刻四下觀望只見周圍盡是渾黃一片不知方向暗暗心驚。人在厚沙上走時每一步便腳步陷下數寸甚是喫力。

  楚月兒陪伍封前後走動道:“這沙漠之上行走艱難頗像支離益劍上的纏繞牽引之力道。”伍封點頭道:“是啊我得想個法子對付他這怪異勁力否則永遠勝不了他。”

  回到後隊這時天色昏暗起來不見日頭。田力由背上革囊中取了個銅鏡大小的銅盤拿了個金屬勺兒放上去平端着銅盤那勺尖輕輕轉動對準了一個方向。

  妙公主未見過此物好奇道:“這是件什麼物什?”夢王姬向她解釋道:“此物名叫司南那小勺兒帶有磁性勺尖能自動指着南方以此可辨方向。這是軍中常用之物不足爲奇。”妙公主愕然道:“怎麼我從未見夫君用過司南?”伍封笑道:“我們軍中都有這物兒風兒手上便有一個較小的只是平日行軍看看日頭天色就可辨別方向不必用它。若是在茫茫大海之上又是陰天便非用此物不可。”

  田力將司南收好道:“龍伯說得是當年黃帝與蚩尤……”才說半句話忽然臉色大變指着西方道:“大事不妙風沙來了!”衆人往西看去只見黃沙向上盤旋着下小上大如同一條大柱由西向東飛移來沿途飛砂走石遠遠便聽到聲音轟然。

  田力大聲道:“將車上戰馬解下來空車翻轉清水糧草覆在車輿內人馬都躺到車後緊按兵器以手相牽無論生何事都不可亂跑等風沙過後才起身!”他一馬來回跑着反覆叫喚衆人飛快依言而動這一次鐵勇與遁者的“龍爪”便用得上了各人拿了出來互相連接衆人各伸手抓住銅鏈免被風沙轉走。伍封將衆女叫在一起讓大家各自伸手牽好。

  正忙亂間支離益忽從身旁沙中鑽了出來喝道:“小子!看你跑哪兒去?”這真是禍不單行在這要緊關頭想不到這大魔頭又趕了來。

  伍封與楚月兒執着鐵戟銅矛擋住支離益。伍封聽着轟轟的聲音越來越近道:“閣下當真是陰魂不散眼下風沙將至暫且休戰可好?”支離益久居代地自然知道風沙的厲害只是他一路緊追未曾在意沙漠的兇險此刻看了看由遠而近的風沙神色凝重。

  伍封見風沙逼近忽一眼瞥見妙公主又拿着連弩靈機一動將楚月兒按倒自己也伏身倒地口中道:“公主放箭!”妙公主應聲而放箭三支箭矢向支離益激射。

  支離益正留心風沙忽見箭至飛身而退怒道:“好小子好生狡猾!”他在空中飛退如同大鳥似地打了個盤旋又逼近過來此刻春夏秋冬四女的四支連弩紛紛向他射去伍封喝道:“射腳!”雖然耳邊轟然的風沙聲極響卻掩不住伍封的喝聲。鮑興一連三箭向支離益腳下相射支離益格打着箭矢口中連連怒叱他身中空中腳下箭矢飛過若要落腳必會被箭矢所傷被迫不斷上升。

  正在此時便聽轟然巨響伍封只覺頭頂一黑黃沙鋪天蓋地而壓了過來疾風在背上急掠衆人的驚呼聲立時被淹沒一瞥間見正在空中的支離益恰好被風沙捲了個正着如同枯葉處在急風之中立時被風沙攝入不知所蹤。

  伍封一手緊緊握着楚月兒剛開始還覺得疾風獵獵幾乎要將人捲起來片刻後便覺背上漸重不知道背上有多少黃沙覆蓋。天地間除了疾風沙石彷彿再無它物。他不用口鼻呼吸自然不怕黃沙覆蓋心裏卻十分焦燥耽心着衆人尤其是夢王姬不擅武技嬌滴滴地在風沙中不知如何了。楚月兒似是感覺到他心中的焦急輕輕捏了捏他的手伍封心中漸定。他與楚月兒向來共同進退心意相通無論遇到何事只要有這丫頭在一旁溫言笑語便會心中安寧。此刻雖然聽不到楚月兒說話但她這麼稍稍示意伍封也大感安慰心忖還是這丫頭最瞭解他的心意。

  過了良久伍封覺得一片寂靜背上也安靜下來捏了捏楚月兒的小手二人站了起來由沙中鑽出。只見風沙早已經過了周圍盡是黃沙他們一隊數百人如同忽然間消失了一般盡數被埋在沙底使四周顯得格外寂靜彷彿整個天地都死了一般。

  二人顧不上滿頭滿臉的沙塵忙到先前夢王姬等人的所在棄下戟矛用手掘挖沙石才掘數下沙底猛地鑽出兩個人來正是鮑興和商壺。二人也急忙掘沙鮑興口中道:“幸虧老商有些見識將小興兒壓倒否則真是麻煩。”先前風沙來時他正向支離益放箭是以未藏得好顯些被風沙卷倒是商壺將他按倒在車後。

  這時春夏秋冬四女也由沙中鑽出來四女驚魂未定臉色蒼白不住地喘着氣。伍封見夢王姬不曾出來心中大急雙手連掘猛地觸到一個軟綿綿的身子只一摸便知道是夢王姬。鮑興等人卻怕觸及夢王姬的身子不敢往近處掘挖。楚月兒連忙挖着夢王姬身邊的沙石片刻間夢王姬的頭頸由沙中露出來。夢王姬搖了搖頭將沙石擺落睜眼向伍封微微笑着神態十分鎮定。

  伍封臉上露出寬慰之色放心道:“幸好王姬無恙。”夢王姬笑道:“你忘了我練過‘坐忘’麼?”其實她被埋沙下也“坐忘”之法應付一時間也不覺氣滯只是她未練過武妓沒甚力氣纔不能由沙中鑽出來。

  等伍封將夢王姬由沙中抱出來時在鮑興和商壺的協助下田力也由沙中冒出來。伍封心中稍定才覺得周圍人聲漸多四下看看只見莊戰、小鹿、圉公陽、庖丁刀、巫土等人都不知道由哪兒冒出來正帶人四下掘挖。沙石起伏不斷戰馬大多自行站出來搖頭甩尾嘶鳴弄得四處沙塵飛揚難以視物。

  這時便見出諸人的功夫高下來土遁者最爲了得一個個鑽出厚沙然後是其餘遁者、鐵勇也自行出來那些倭人勇士得衆人掘挖相助也6續由沙內冒出那渠牛兒、公斂宏居然不由人相助也能自行鑽出來最差的自然是侍女、寺人非得由大家將沙石掘開才能爬出。衆人七手八腳順“龍爪”銅鏈拉扯一路飛快掘挖漸漸地諸般器械、兵車露出一直忙了兩個多時辰纔算挖掘完畢。

  細細清點人手馬匹器械死了五六十多人其中有四十多名倭人勇士。以這些勇士的身手本不該死可惜多是壓得太實不能自行鑽出而大家6續挖掘又有先有後這四十多人因救得晚了終在沙底悶死反是那些寺人侍女因爲在車上照顧輜重躲避風沙時藏在兵車旁邊有兵車擋了一部分風沙兵車又顯眼易被人挖掘找到是以都救得早只死了十餘人。戰馬只死了五六匹傷了十餘匹。輜重之中財貨都用木匣銅盒裝着遺失甚少隨身兵器自然還在途中攜帶的兵器捆紮得好也無遺失。只是兵車壓壞了好些車內用大甕裝盛的食物清水美酒因爲甕破之故減損了不少。幸好那些土遁者善於挖掘一個個鑽入沙底儘量找尋各種物品以致損失不算太多。

  伍封讓人將死了的五六十人安葬神情甚是沮喪。這一次由成周出已經死了六七十人是這幾年間減損下屬最多的一次。公斂宏檢視了大甕將美酒清水食物整理空出了大半陶甕。伍封讓他將空甕留着一路帶走。夢王姬讓人將傷馬殺了諸馬刺血收集在翁中其餘馬肉分割藏好在甕中以備路途之用。壞了的兵車也拆卸帶着可作營火。

  損失最多的是信鴿雖然冬雪預先將鴿籠放在那大銅浴盆底下蓋着可沙石覆蓋得密實了等將浴盆挖出翻轉信鴿已經大多悶死只餘下兩隻還活着。冬雪極是心痛不住垂淚覓個地方將鴿屍深深埋下。

  楚月兒忽道:“那支離益被風沙捲走若是葬身於沙漠也算是老天爺爲我們的勇士報了仇。”伍封點了點頭道:“我們一路上死了不少人這都是支離益之過。”不過話雖然這麼說二人卻知道支離益武技蓋世未必不能逃脫。

  衆人稍作整束繼續往北趕路。衆人眼見風沙之可怕無不嘆息天地之威只盼儘快走出這鬼地方。可沙漠前行十分艱難一來行走不易二來要珍惜馬力。只走了十餘里天已經昏暗衆人只好在沙漠紮營人馬進食立帳休息。

  伍封坐在帳中心痛這一路亡者不少又對支離益的劍術十分忌憚甚感沮喪沒精打采地坐着。衆女見他心情甚差也不知道該如何開解。夢王姬走了過來坐在伍封身邊緩緩道:“夫君自從出仕以來似乎一直順利如意戰無不勝是何緣故?”楚月兒道:“自然是因爲夫君的劍術武技高明。”妙公主道:“夫君還詭計多端別人可比不上他。”夢王姬搖頭道:“這不是主要的。夢夢由絳都回到成周心如死水從無再嫁之念然而終爲夫君所動嫁給了夫君並不在於夫君的劍術武技和智謀兵略。”妙公主點頭道:“唔王姬定是看上了夫君的高大雄俊。”夢王姬忍不住微笑搖頭道:“夫君最與衆不同的是他的信心。這信心是天生的自信是以豪邁之時又不損謙和。不像有的人以狂妄自大、橫蠻無理當成自信就像智瑤、夫差之流。夢夢時時宴賓見過這樣的人太多了哪有一人如夫君這般真正自信的人?”

  伍封知道夢王姬這些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夢王姬又道:“人之一生總有艱難之時未有克服進取才使人生多姿多采。夢夢研究學問便是如此每解決一個難題便覺心下舒暢或者人便是因此而活着。唯有經歷艱難後才知生存之不易。唯有受挫才知順境之難得。不經歷戰事便不知道以和爲貴。夫君若能克服此難方能更有所成。夢夢不懂武技也知道那支離益必定是厲害無比。不過支離益也是個人他的劍術必定不是天生的也是自己練出來。夫君天賦異稟又諳老子之學支離益能練成的劍術夫君怎練不成?何況支離益雖然厲害但與夫君和月兒數戰受傷的卻是他便知道支離益並非無懈可擊。”

  伍封聞言心動立時又恢復了信心站起身來向夢王姬深深一揖道:“多謝王姬指點爲夫明白了。”衆人見他復返常態都放下心來。

  這沙漠甚怪眼下是深秋之際白天依然很熱晚間卻清冷如冬。晚間四處盡是“沙沙”之聲夾雜着遠處的風嘯令人覺得四周死氣沉沉。伍封和楚月兒都睡不着乾脆出了帳四下巡視往各帳中看看到營門時見莊戰正帶着士卒當值衆人坐在營火之旁都是悶悶不樂。莊戰執着鐵劍無精打采地往沙上砍下去又拔出來反覆如此極是無聊。

  伍封隨便看了看見莊戰揮劍如同他打鐵劍下時微微一轉以致沙中出現寸餘寬的長坑心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不禁怔住。楚月兒見他若有所思好奇地看着他。

  莊戰等人見了伍封二人都站起身來。伍封揮手讓他們坐下也與楚月兒坐下來心中不住地尋思:“上次見小戰打鐵之時錘頭微微轉動便有所感究竟是爲什麼?”又想起白天一路盤旋而來的風沙之所以驚天動地未必全是因爲夾帶沙石之故心想:“莫非風沙之威主要是因其盤旋而來?”

  他凝神苦思頭腦中總是閃現着昨日那場風沙楚月兒等人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卻都不敢打攪他。楚月兒小聲吩咐莊戰等人讓他們回帳休息須知這人跡不見的沙漠之上敵人自然是沒有的即便是有有伍封和楚月兒在營門除了支離益外誰也不怕。

  莊戰等人經過白天的風沙着實有些疲憊見伍封點頭起身回帳莊戰一路走着小心地將劍插入鞘中唯恐出聲音來吵了他。劍身映着火光在伍封臉上一閃而過伍封微微一驚忽地想起家傳的伍氏劍訣來:“父親留下的七式劍招都是運劍之法前六招都已經悟到唯有最後一招極爲簡單縱握劍柄刺出去卻是平着的劍身莫非是要在刺劍之時將劍身轉一轉?這不就是小小地盤旋一下麼?”想到此處面露喜色。他想起自己的劍術和手指擒拿打捏功夫將伍氏劍訣的前六式化進去後威力大增若在動作中加入小小的盤旋又會如何?

  伍封若有所悟伸出手掌撫在沙地上用力下按入沙數寸便覺沙石中隱含着綿力雖然力道不劇卻頗有些像支離益劍上的纏繞牽引之力。他抽回手掌又再用同樣的力道下按只是力之際手緊微微旋動便聽沙石隱隱一聲悶響手掌並未陷入沙中提掌看時只見手掌下一個圓形的大洞深達尺許。

  伍封不禁吃了一驚他只用了些許微力先前直按只能入沙數寸此刻卻在沙中擊出了一個深洞。用的是同樣的力道威力卻大了一倍多!伍封漸明其理反覆相試豁然大悟:“原來這邏旋之力是最爲厲害的用力之法!不僅力道爽脆爆烈而且力道最能深透還能在寸許動作之間揮巨大威力以此出招劍刺出一寸距離還勝過劍移數尺的縮臂猛刺!”又想:“如此妙訣父親怎不告訴孃親?是了小時候見父親使劍劍術中似乎並無此法。父親年輕時練劍有成後來家國生變終日耽心國事所慮極多無暇練劍這旋力妙訣定是隻悟其理還未得其法是以所遺七訣之中以此訣最爲簡單。”

  他站起身來使了套空手搏擊之術此術夾雜着五指扣打之法只是每一招使出時都用上新悟的旋力只覺威力倍增。楚月兒看了好半天見他招式與以往相同只是使出來時略有異處威力卻顯然倍增一時間不明其理。

  伍封又坐下了拔出“天照”寶劍將劍尖放在沙上微微前刺用新悟的旋力用於這一刺之中。雖然他的劍頭只刺前了一寸卻聽“嗤”的一聲一道劍痕由沙上爆開沙塵揚起這劍痕向前裂過去竟在沙面上留下了長達五尺多的一道劍痕。

  楚月兒驚道:“劍氣!”伍封想了想支離益的劍術心道:“支離益的劍氣厲害能及丈外我這劍上的威力還不足與他相抗。”忽想起楚月兒的話在這沙石之中行走甚難正如支離益的纏繞牽引力一樣心想:“我若以沙練劍憑此旋力說不定能練出應付支離益古怪詭異力道之法!”他不停地揮劍擊沙漸漸明白旋力的訣竅初時劍氣只到五尺後來劍痕越來越遠竟達丈外。

  伍封大喜起身揮劍將旋力用於劍招之中自覺威力大了倍餘練了三四遍驀地渾身一震終於盡數掌握了旋力的竅要不禁仰天大笑心忖天下用力之法無過於此以此力使用空手劍戟便可與劍中聖人支離益劍上詭異的力道一抗了雖然就目前的劍術還不及支離益但所欠的只是經驗單以運力而論只怕支離益也不如自己!

  楚月兒看得又驚又喜起身道:“夫君突然間劍術武技倍進是何緣故?”伍封道:“月兒我由先父遺訣之中終想出了那最後的旋力劍訣。練成此訣便可破支離益劍上的詭異力道我來教你。”

  這旋力之訣看起來簡單其實是以伍氏劍訣的前六訣爲效用也是用力之法的最奧妙竅要練成此訣其餘的用力之法便不足爲道了。未練過其它伍氏劍訣的人便無法學這旋力法訣何況這種透力寸勁之法如無吐納之術相助用之也難湊效。是以除了楚月兒外再也無人能練。伍封細心解釋不多時楚月兒也盡悟旋力的竅要武技猛然倍進居然也能出劍氣遠達六尺之外。二人又取來鐵戟銅矛比試將旋力之法盡數掌握。

  楚月兒見夫君新悟的旋力之訣極爲高明興高采烈之下道:“在這沙中練習自然是好不過如果在水中練習最怕更勝過沙石之中。”伍封眼中一亮笑道:“月兒聰明得緊下次我們在海中練習數月便能及得上支離益了。”楚月兒笑着搖頭道:“我是不成的不過夫君要多練練早晚會打敗支離益成爲天下第一的劍中聖人。”伍封道:“我倒不喜歡這劍中聖人的名頭何況那是以後的事。眼下我們劍術大進卻還不及支離益仍要小心應付。”

  此刻天已經亮了營中衆人6續起身伍封與楚月兒入大帳準備用飯。由於水少衆人也不好盥洗只是略擦擦臉而已。妙公主見衆人都是灰撲撲的嘆道:“這一次可狼狽得緊若找到有水的地方非得好生洗洗不可。”楚月兒笑道:“若只找到個小水坑公主想洗浴也難。”伍封想起那大匠尹送的銅浴盆來笑道:“無妨我們還有個大浴盆到時候裝滿了水將公主塞進去搓搓*揉揉便成。”妙公主笑道:“你當我是衣服啊?”

  夢王姬見伍封和楚月兒心情大好奇道:“咦夫君和月兒怎麼突然高興起來?”楚月兒笑嘻嘻道:“昨晚夫君新悟了武技眼下雖然還不及支離益但也不會怕了他。若是我們二人聯手足以抵擋支離益。”

  衆女又驚又喜妙公主問道:“在這沙漠之中夫君怎麼能想出新技?”伍封笑道:“我這法子其實是伍氏祖傳可惜先父也未得其法是因昨日那風沙而想起來。”

  夢王姬喜道:“如此說來我們是否該回程往南?若一路北上還要東行千餘里饒過沙漠路程太過遠些。”伍封沉吟片刻搖頭道:“還是北上爲好。眼下支離益或殺不了我和月兒我們卻殺不了他萬一他羞惱起來不守諾言向你們下手怎生是好?這人神出鬼沒難以防備。”秋風道:“昨晚他未追來說不定已經被風沙埋住死了。”伍封嘆道:“盼是如此不過他善土行之法就算他被埋於沙底只怕也能出來。”庖丁刀小聲道:“龍伯眼下不僅食水少連乾糧也不足雖有那些馬肉但也只能應付個四五日了。是否將以前讓渠牛兒保管的稻種拿來作乾糧?”他提起稻種伍封便想起來道:“咦我倒忘了這稻種。那日二哥飛跑來報訊忘了交給他。這稻種先留着暫不要用萬一沒了乾糧再說。等我們出了這沙漠見有人處便買多些食物。”對妙公主道:“公主我們這酒可不多了等覓到了綠地你可否釀些美酒?”妙公主笑道:“眼下食水都少夫君還有功夫想着酒?我帶了不少酒麴既然我們有麥有粟等覓了清水便釀些酒出來。”

  一路前行說不盡沙漠行走之艱難一天只走了五六十里連行兩天清水已經極少了伍封和楚月兒靠翡翠葫蘆中的美酒支持了兩天不敢多飲也覺得有些焦渴。

  晚間紮營衆人頗顯委頓之態。伍封找來田力細問田力道:“這千里沙漠東西長二千餘里南北長四百里眼下已經走了三百二十多裏明日稍稍多走些路晚間便可走出這旱海。”衆人聽說明日可出沙漠臉上都露出笑意來伍封讓他向士卒去解說以振軍心。

  田力出帳不久便聽營中歡聲雷動想是都知道要走出沙漠的消息。便聽腳步急響庖丁刀飛跑來道:“龍伯支離益來了!”衆人吃了一驚。

  伍封站起身來問道:“在哪裏?”庖丁刀道:“在庖人帳中他將我們的美酒飲了半甕又吃了不少馬肉先前莊爺、鹿少爺與他交手只一兩招便被他所制都擒住了。”

  伍封大驚按劍衝了出去楚月兒急忙在身後跟來。到了庖人那帳外時便見支離益將莊戰和小鹿夾在脅下緩緩由帳中出來。這人頭散亂黑袍也撕成條狀卻依然是氣勢甚大往那兒一站如同一座黑黝黝的小山似的。

  伍封拔劍喝道:“放下人來!”支離益斜眼看着伍封道:“小子這兩人的雙手劍術、刀術與你同出一轍是你的徒兒?”伍封點頭道:“正是不過這小戰的‘開山劍術’是你教的。”支離益點了點頭道:“老夫自然知道否則那日便不會放過他。”將莊戰和小鹿扔在地上二人連忙滾在一旁。

  支離益緩緩拔出蛇劍又拿出那面圓盾道:“老夫數十年前便縱橫天下所向無敵想不到這次與你一連三戰均被你逃脫前日若非風沙襲人必不會放過你。”楚月兒見那蛇劍在他手上簌簌遊動忍不住問道:“閣下這蛇劍十分古怪既像兵器又像活蛇是怎麼煉出來的?”

  支離益得意地道:“當年老夫爲了煉‘天照’寶劍在東海覓了十餘斤金英用了五斤在‘天照’寶劍之中。剩下的金英用了三斤煉了柄屠龍劍其薄於絲又十分堅韌殺人不見於形。老夫多年不用劍是以十多年前將屠龍劍也給了人數年前爲了對付你們將剩餘的兩斤金英覓出來。這金英不及‘天照’寶劍上奇異隕鐵的堅韌老夫怕單用金英鑄劍難以應付天照劍幸好其時得了條金睛兩頭蛇此蛇皮肉堅硬如鐵又骨軟如綿人稱蛇中之王。老夫將活蛇與金英同煉急切難成蛇一時也不能死老夫遂用了數十個董門弟子置於蛇口蛇王吸其精血終於與金英相熔而成此蛇劍。是以此劍既能像活蛇般吸人精血卻不會吸傳一次便死又能如老夫以往的屠龍劍般與人格刺蛇劍附着數十人臨死的怨氣殺力奇大委實神奇可稱天底下第一件厲害兵器!”

  楚月兒嘆道:“你當真殘忍!”支離益搖頭道:“這不算什麼天下間強者爲尊弱者被殺是理所多然老夫雖以活人祭劍但這些人魂魄依附於劍上助老夫縱橫無敵可謂不朽。唉老夫枉有如此劍術卻眼巴巴瞧着趙無恤滅了代國!”

  伍封問道:“你這圓盾又是個什麼傢伙?”支離益道:“這原來是魔山蛇窟中的老龜之甲老夫熔精鐵將其內裹製成此龜盾可御神兵利器又可避退蛇羣。若非此物老夫怎能將蛇窟中的萬千毒蛇擒來爲用?”他將龜盾拋了拋又收回來原來那龜盾四角上穿孔繫着細細的鐵鏈。楚月兒道:“怪不得魔山上一個奇洞刻着‘蛇窟’二字。月兒進去瞧過內中陰森森的卻沒有蛇。”

  伍封忽然笑道:“閣下人稱天下第一又有神兵利器怎麼跑到在下營帳學小賊偷食之舉?”支離益微露尷尬之色道:“老夫的乾糧食水沒於風沙飢渴了兩日只好來借食想不到你這一路逃命居然仍藏着不少美酒。不過老夫答應過你你死之前不傷你家人部屬今日放了你這兩個徒兒算是報答了。”伍封笑道:“這算什麼報答?除非你還答應不殺趙無恤和他的兒子趙浣便當是酬謝食水之德。”支離益微感愕然點頭道:“也好老夫本來還未想殺趙無恤今天飲了你的美酒便答應你。”

  伍封見他甚是爽快果然是胡人的性子道:“在下新練了劍術只想與閣下一試。閣下既然找了來索性再決高下。”支離益見他主動搦戰微覺奇怪笑道:“就算你新悟劍術一兩日間又能如何?”蛇劍與龜盾互擊出“當”的一聲。

  伍封大步上前雙手握劍轟地一聲向支離益當頭劈下支離益的蛇劍倏然上揚橫敲在伍封的劍刃上。本來他這蛇劍一碰及敵人的兵器立時便糾纏牽引可伍封劍中孕着旋力以往與支離益的蛇劍相碰就像一劍入水被水力四下圍住。此時大不相同彷彿劍及水面時力道猛地漲開將水四濺開去。他這旋力爽脆爆烈威力奇大蛇劍一碰到劍刃立時被彈得開去蛇頭扭向一邊如同受驚的小鳥悸然飛走一般。

  支離益只覺一股巨力由伍封的“天照”寶劍傳到蛇劍又傳到手心上一樣連虎口也覺得震動熱。他大喫一驚心忖這小子的力氣怎麼突然大了倍餘?旋想到這並非伍封力氣增大而是劍上所用的力道古怪驚道:“你……”才說一個字忽然劍柄上的餘力透入手臂猛地綻開將他擊得後退一步支離益臉色微變想不到伍封這力道能深透入骨若非自己早年用毒蛇練成奇術單是這力道便能使肩骨受傷不禁驚道:“你這勁力甚怪!”

  伍封雖然用了旋力雙手下劈被蛇劍一碰仍然被支離益將劍刃擊開了一尺之外。心道:“這人力氣太大縱算我雙手用上旋力他仍能用單手格擋!”不過由這雙劍一碰伍封便知道旋力果然能破支離益的纏繞牽引之力。

  支離益畢竟是劍術無雙的好手心中雖驚手上卻不慢蛇劍立時反擊向伍封胸口刺來。伍封見第一招便將支離益擊退一步心中大喜正想順勢再攻不料支離益出劍之快還勝過他的想像早已經搶攻過來暗暗嘆氣心知自己劍上的力道已經稍勝支離益但以出劍度而論自己始終不如支離益的劍快怪不得接輿先生臨死前只顧着傳他們“無心之訣”以提高劍。

  當下劍光霍霍二人戰得十分緊湊伍封仗着力大支離益仗着劍快一時間難分高下不過伍封在支離益的快劍威逼之下只能取守勢多番想尋機反擊終是不及支離益快捷況且支離益用劍數十年平生大小戰事無數經驗極爲豐富遠勝於伍封伍封略有反擊之意便被他看破預先化解。

  翻翻滾滾戰了一百餘招伍封已經被支離益逼得退到了一丈之外。楚月兒見伍封處在下風連忙提劍相助她也是劍術大進除力氣之外劍術已及得上伍封未練成旋力之時。有她這強援助手伍封立時挽回敗局能在一味防守中加入攻勢。

  三人交手了數百招未分勝敗。支離益越戰越是心驚他天生神力平生吸了不少人的精神氣血還練有奇術頗有長力平日裏連戰數日也不倦不料眼前這少年男女的長力還勝過他彷彿力氣能循環再生一般一方有限一方無窮長此下去自己是非敗不可。

  這時夢王姬等人都已經趕來見三人打得緊湊由於三人出劍奇快如同電光石火一般周圍無一人能看得出他們的劍招只是見三條人影進進退退分分合合劍刃相碰之聲如同驟雨擊在荷葉之上密集脆響。

  支離益眼看交手了二三百招仍是不勝不敗之局心中不免焦燥他平生與人交手連三招之敵也未遇過今日這二人年紀輕輕二人的年歲加起來只怕也不及自己一半竟能與自己戰成平手。他自視甚高就算對方是以二敵一才能不分勝敗支離益仍覺得面上無光忽想:“這小丫頭劍術便罷了這小子的劍術卻非同小可。再過數年這小子必能勝過我早晚這劍中聖人的稱號會落在他頭上!”其實他臨陣經驗極足知道伍封與楚月兒二人之間以楚月兒要弱些。他也曾想全力攻殺這丫頭伍封自然會相救如此必會讓二人手忙腳亂這便有機可趁能夠在劍上取勝。可他已經有言在先不殺死伍封便不能殺他的家人下屬是以雖有良謀卻不能使用反要對楚月兒處處容讓一些心中頗有些沮喪。

  支離益正這麼想着忽然腳上一鬆沙底伸出兩雙大手來捉住他的雙腳下扯。支離益大喫一驚急忙翻身雙腳飛旋他力氣奇大就這麼一旋之間將沙底的二人甩了出來正是巫土和另一名土遁者。原來自從那日支離益殺了一名土遁者之後衆遁者便十分憤怒誓要報仇此刻見支離益與伍封和楚月兒交手之際無暇外顧巫土便帶了名土遁者潛入沙中看準方位果然是一捉便中只是料不到支離益竟會如此了得反將二人甩了出來。

  只見黃沙撲面支離益大怒之下一劍向巫土劈下去他的劍法奇快巫土怎能躲閃?伍封與楚月兒急閃上前相救也來不及。不料支離益一劍劈下只離巫土頭上兩寸時忽然想起自己有言在先伍封不死他便不殺其家人下屬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劍手又是代國前王怎能不顧身份食言而肥?

  就這麼稍一遲疑便見劍光閃動伍封劍光暴漲映過支離益面前支離益揚劍格擋不料在伍封耀目的劍光掩藏之下楚月兒悄沒聲地一劍刺了過來。伍封與楚月兒聯手對敵經驗極爲豐富何況是每日對練武技配合自然是格外默契。

  支離益見勢不妙急舞龜盾相擋卻已經來不及了便聽“嗤”地一聲楚月兒這一劍已經刺入其右胸深及三寸。支離益大叫一聲心中極爲憤怒上次他偷營時也是被這小丫頭刺傷了大腿後來那次又被她刺死了坐騎想不到今日她又重施故技再次將自己刺傷。自己鑑於先殺伍封之言在劍術上處處對楚月兒容讓想不到三番都被這丫頭壞了事!

  本來以支離益快捷無雙的劍術就算被巫土二遁者略阻一阻也不會影響戰況可惜他盛怒之下要殺巫土偏又中途停手這便耽誤了不少。高手相爭怎容得他如此疏忽?是以被伍封和楚月兒尋機傷了。

  支離益奮力將巫土二人甩出數丈之外便覺胸口奇痛心知這傷比上次不同上次只是腿上和手臂的皮肉外傷這次卻是傷在胸口十分兇險。不敢再戰飛身便退。

  楚月兒急忙去追便見支離益手中金光暴閃那面龜盾向楚月兒飛旋而來他這次是盛怒而顧不得伍封死前不殺其家人部屬之約了。楚月兒追得急不及閃身忙用劍向盾上刺去。可這龜盾是支離益全力擊出蓄力奇大楚月兒的力氣遠不及他本來可借一撞之力而往後飛彈偏她手中的“映月”鐵劍是件異寶極有韌性二力相加鐵劍彎如長弓仍不能抵消龜盾飛撞之勢。不等鐵劍彈直楚月兒便無法後飛可真要等鐵劍伸直時龜盾恐怕早就已經砸在楚月兒身上了!楚月兒心中大驚這才知道在此之前支離益一直對她手下留情。

  幸好此刻伍封已經越身而來見龜盾勢猛揮劍奮力向盾上劈去這一劍全力而力道極猛便聽“喀”地一聲將龜盾擊得飛起伍封伸出大手向龜盾的鐵鏈抓過去。他手上功夫天下無雙一抓之下不僅將龜盾鐵鏈緊握那一股旋力還透鏈出令支離益握鏈的手心劇震牽動了胸口的傷處鮮血激射支離益不禁鬆脫了手被伍封將龜盾奪了下來。

  伍封知道眼下時機千載難逢是以奪盾之時早已經一劍刺出去只見他劍見之上一道電光激射長達丈外正是新練的劍氣。先前他與支離益交手之時並未用過劍氣此刻突然使出來令支離益毫無防備劍氣正好激在支離右胸傷口透體而過支離益大叫一聲鮮血如箭由體前和體後噴射而出。他忽地下沉猛地消失在黃沙之中。

  伍封與楚月兒落下地來只見血濺沙地片刻間變成黑漬。他們不擅土行不敢入沙追尋。巫土等土遁者便想入沙去尋覓伍封忙揮手止住心忖衆遁者的土遁之技不如支離益的土行法況且身手差得太遠就算支離益重傷這些土遁者也非其敵手若入沙去追必會被支離益一一殺了。

  妙公主道:“今日若不殺他早晚又會來報仇。”伍封搖頭道:“他一入沙中我們便毫無能爲。不過他這一次受傷甚重若能僥倖不死無四五個月也不能痊癒。眼下我已經不怕他到時候他再來也不能佔多少便宜。”夢王姬點頭道:“這支離益還算守信先前竟饒過巫土不殺看來他是真的不殺夫君便不會找我們下手這便讓人放心了許多。”楚月兒笑道:“那也未必先前將他逼得急了便向我痛下殺手。原來他先前一直對我手下留情是以兩番被我得手。”

  妙公主耽心道:“是啊下次他向你痛下殺手怎生是好?”楚月兒笑道:“再過數月夫君的劍術更加精進多半用不上我幫手只是夫君便應付了他我還怕他什麼?”田力道:“在沙漠受傷最是兇險不過有時候微不足道的小傷口也會致命。支離益胸腹洞穿又強行沙中若有細沙滲入傷口後果難料。”

  伍封將巫土二人大大稱讚一番又將商壺等人大加褒賞道:“這幾次與支離益交手全靠你們相助才能轉敗爲勝。”衆人將這一戰看在眼中只覺數日來的悶氣抒士氣大振各自回帳休息。大家雖然不知道支離益藏身何處但以他的傷勢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敢再鑽出來與人動手是以放心安睡。伍封手上把玩着龜盾看這龜盾甚奇道:“想不到這龜……”忽見龜盾上一道新的裂口心忖肯定是先前楚月兒用劍抵住自己奮力一劍劈下再加上支離益的力道三股巨力齊所至。心念一動用“天照”寶劍插入裂口用力絞崩“砰”地一聲竟將這龜盾震開成整整齊齊兩塊。伍封順手交給夢王姬和妙公主道:“這物兒極爲堅韌又能退避毒蛇你們拿去玩兒吧。”

  次日一早起身飯後披甲而行伍封見衆女各穿甲冑儀態各具美妍心中大樂。這些天雖然人人着甲但他心中有事也沒在意衆女着甲之美此刻心情好了自然是左顧右盼閒中施展怪手摸摸捏捏不提。忽一眼見妙公主胸前掛着一面半圓形的護心鎖狀飾物十分眼熟細看竟是昨日由支離益手上搶來的龜盾奇道:“咦這龜盾怎麼突然變成了你的護心鎖?”妙公主笑道:“這是王姬昨晚替我鑲上的她說我愛舞刀弄劍或用得上。這龜盾的火焰邊上有扣鐵鏈的小孔正好可以用金鍊懸掛佩帶也十分好看。”

  伍封向夢王姬看去見她身上也有這麼半圓形的護心鎖讚道:“王姬這心思不錯竟想到將它用爲護心鎖。王姬不擅武技正當注意防護纔對。”夢王姬笑道:“其實這是雪兒的主意正因我不擅武技與人打架是不可能的。公主武技了得緊要關頭也可上陣。雪兒說我們不管是否上陣有這護心鎖總是好的。”楚月兒笑道:“至少此物能避毒蛇日後遇蛇便不用怕了。”伍封點頭道:“下次有什麼異物便給雨兒四人免得她們暗惱我偏心。”春雨四女笑吟吟看着他媚眼如絲奼紫嫣紅看得伍封眼爲之暈。

  這一路行程較快捷些衆人知道今日可出沙漠無不興奮是以並不覺倦黃昏時便見黃沙漸薄此後沙石越來越少偶見綠色的仙人掌天黑之後將火把點燃腳下逐漸堅實到了三更時分終於走出了這千里沙漠到了一片廣闊的草原之上。

  伍封心忖這一路北行大大耽誤了行程萊夷家中久候不至必定十分焦急連夜寫了封帛書放出信鴿帶回萊夷告訴家中自己的行蹤並說路程還甚遠一路慢慢轉到燕國再回去必定費日甚多無須耽心。

  胡亂睡了一夜伍封一早便將巫水等九位水遁者派出去找水源不多時巫水等人回來道:“前面不遠處有個小湖水不甚深十分清澈附近也沒有人。”伍封大喜命移營到湖邊心忖大家一路辛苦正好在湖邊紮營休息數日。

  衆人聽說有水立覺身上污濁不堪想起自從由磨笄山下來便一路急趕未曾認真洗浴過更何況還被風沙埋過一次自然是積塵不少。歡聲雷動中飛快將大營移到了湖邊。庖丁刀先讓人取足了食水各自裝好衆人在湖邊痛飲了一番這才各自忙碌。

  不用伍封吩咐鮑興連忙立了兩個水帳一個是伍封和衆位夫人之用一個是侍女寺人輪流所用。圉公陽帶人牧放戰馬庖丁刀整頓庖室小鹿負責紮營駐防莊戰、商壺、田力帶着鐵勇在附進十里範圍內巡視各安其職。

  伍封與各位妻妾入了水帳解衣下水洗浴。正是夏日熱時大家滿身沙塵委實髒了又十分悶熱入水之後自然覺得加倍清涼。夢王姬等女遊了許久才着衣出帳坐在帳前晾乾頭。伍封和楚月兒又潛入湖底玩了好一陣二人胸前的夜明珠相映生輝水底景色十分清晰。

  許久之後二人才從水中出來穿衣出帳也坐在夢王姬一起說話。伍封見衆女披跣足偏着頭甩弄長盡顯女兒家的嬌柔美態心中甚是快樂。自從任公子被刺的那天起他便心情鬱悶到今日總算回覆過來。

  侍女與寺人輪流入帳洗浴之後先將衆人甲冑擦乾淨又將伍封等人換下的衣服洗乾淨立了數條長矛爲杆牽拉好青絲將衣服晾好。衆勇士也避開伍封等人的視線處輪番下湖去洗浴一個個都甚是輕鬆。

  快到午飯時田力、莊戰、商壺帶着鐵勇回來田力道:“奇怪這周圍數十里地方竟然一個人影也沒有。”妙公主笑道:“這有何奇怪的沒人就沒人唄豈非更好?”夢王姬沉吟道:“胡人逐水草而居此地有湖水又有廣闊的草地理應是胡人的居地。怎會無人?”商壺道:“是啊若是此地有數百個帳篷那纔是當然的事。”夢王姬問道:“聽說老商在胡地居過許久懂得胡語。小戰上次送弦兒也見過胡人想必也學了幾句胡語吧?”莊戰臉上微微泛紅點頭道:“小人一路上無事便讓弦兒教我胡語馬馬虎虎還能說些簡單的。”

  伍封皺眉道:“這麼說起來的確有些奇怪。凡是不尋常的的地方必有不同尋常的事物。我們還是得小心提防些纔是!你們都去洗洗。”莊戰等人與鐵勇自去洗浴伍封與衆女入帳伍封道:“我們在此人生地不熟還是得小心爲妙都照穿甲冑以備不測。”

  用過飯後圉公陽讓人將戰馬拉到湖邊上擦洗弄得水聲一片自己又帶人去割草準備路途之用。過了一會兒圉公陽突然跑來神色凝重道:“龍伯、各位夫人這地方有些不妙。”

  伍封問道:“怎麼?”圉公陽道:“先前小人見草中有牛矢馬糞不說還有不少狼糞起初見是大草原或有狼、牛、馬經過還不怎麼在意。適才在割草時見草中有數具馬骨俱是被嘶咬不全的有的纔開始腐爛便覺得有些不妙。”田力驚道:“小人聽說這漠北草原之上常有狼羣是否這附近便有狼羣以致這麼好的地方也人跡不見?”商壺道:“老商聽胡人說過有個狼湖湖水雖好但附近有狼羣又貼近沙漠胡人不敢去那地方。莫非這裏就是狼湖?”

  伍封暗暗喫驚道:“不管是不是狼湖看來此地必有兇險之處。”忙將衆家臣叫上來帶他們在周圍看地勢商議。

  商壺最懂獵藝道:“這狼羣甚是難以應付雖然狼不如虎般厲害但性子甚爲頑固羣起而攻此進彼退一但看準了對手絕不會輕易後退。不過凡是狼、虎、豹等畜牲性都怕火。如果真有狼羣我們這營地內要多設營火再在四周布上陷阱以弓矢射之爲最好。”伍封心忖自己這些人千軍萬馬都不懼何怕狼羣點頭道:“便這麼辦。老商你與小戰他們合計在周圍作些安排。”命衆人小心準備將空車置於四周。他們這一路匆匆自然沒有帶布營用的木柵是以周圍無物爲壁好在一面是湖正好將兵車三面圍好但兵車之數不足只好留些間隔中間置起火堆暫不點燃。

  到晚間時才燃上營火不久便聽遠處狼嗥之聲此起彼伏巡守的遁者飛跑來報:“龍伯東面真的來了狼羣。”伍封引衆人出帳看時只見夜幕之下東面黑壓壓一大片東西綠瑩瑩無數雙眼睛在移動也不知道有多少頭狼極是駭人。

  眼見狼羣漸近衆人準備好連弩箭矢只等伍封一聲令下便射出去。伍封仗着眼能夜視仔細看了許久見羣狼小心而上也不知道這些畜牲如何溝通聲氣行間甚有章法。狼羣中最前面的已經到了營外三丈多處看着營內的火頭暫不敢進。後面的狼也跟了上來十分密集。雖然鮑興和圉公陽早將戰馬圈在營寨中間離四周都遠但戰馬似乎感受到外面的野獸略有些不安出嘶鳴之聲。好在伍封讓鮑興、庖丁刀、圉公陽帶着遁者和鐵勇保護夢王姬與春夏秋冬四女在營中順便約束馬匹有鮑興和圉公陽在羣馬便不至於十分驚亂。

  狼羣聽見營內馬叫逼得更近。伍封與楚月兒搭好火矢向狼羣中射去只射了數箭狼羣中間一處火頭漸漸燃起。原來他一早命人在營外三個方位各堆上了若干引火的膏脂乾薪二人眼能夜視分別射了幾支火矢上去立時燃起火來藉着夜風正獵片刻大火熊熊幾堆火越燃越烈。這些火頭一來可驚擾狼羣二來可照亮遠處便於勇士放箭。火頭正在狼羣中間燃起狼羣立間騷亂四下散開嗥聲駭人。

  伍封喝道:“放箭!”營中箭矢齊向狼羣射去。這些勇士多番隨伍封征戰伍封又最喜歡用箭矢臨陣是以勇士極有經驗他們分爲四撥連環相射極少落空。一輪箭矢之後狼羣紛紛後退到遠處在營寨邊留下無數狼屍。

  衆人見狼羣遠離暫時停箭過了好一陣狼羣居然紛紛饒到南邊再行逼近。伍封和楚月兒眼力了得看得真切楚月兒奇道:“咦這些畜牲聰明得緊居然知道換一個方向。”伍封忙帶着人往南邊好在伍封在東、南、西方都預堆了火頭等狼羣近後依樣放箭又將狼羣射退。

  這一次狼羣退得更遠處連伍封也看不真切。好在楚月兒目力更好看了好一陣驚道:“這些狼當真聰明這一次分了三個方向來只怕要分開來射。”伍封將士卒分爲三隊讓莊戰、小鹿和商壺各守一方這便覺得有些人手不足好在那些侍女和寺人也能射箭夢王姬將他們分入三隊之中。伍封道:“小興兒你帶十名遁者到東面去無須射箭只是以防萬一若有狼搶入你們便殺了它免得士卒手忙腳亂壞了射箭的配合。小刀、小陽你們帶十人到西面也是如此。”他讓妙公主和四女保護夢王姬自己與楚月兒守在南面。

  便聽狼嗥之聲彼此相和片刻間三面的狼羣一改以往漸漸逼近的法子都向營內狂奔。一時間箭矢破風之聲大作中間擊着狼嗥聲、火頭噼駁聲過了好一陣便聽東面有侍女驚呼之聲傳過來伍封與楚月兒正在南面心忖各方人少連弩雖強但一輪射必便要重系列化搭箭或是因爲人少之故以致被狼羣搶入了營中扭頭看時見十餘頭大狼入了營中鮑興揮着大斧與十名遁者正與狼格鬥其餘人仍在射箭。只看數眼便知道就算有狼衝進也敵不過鮑興和十名遁者是以放心。

  這時南面箭矢不到處有十餘頭狼衝了進來。伍封與楚月兒也不拔劍執着鐵戟銅矛向狼羣衝過去這長大兵器正好用來殺狼片刻間將入營的十餘頭狼或劈或斬盡皆刺殺。便聽西面又有廝殺之聲想是也被狼搶入不過西面有圉公陽和庖丁刀在也不至於被狼羣大舉入營。不過此時營寨三面告破令伍封也暗暗心驚想不到狼羣之兇悍至此。

  就這麼箭射刃殺經過了六七次反覆再也無狼能入寨來此時衆人箭矢也漸漸缺乏不少人無矢可射好在外面的狼也不多了。伍封下令衝殺衆勇士放下箭矢揮着夷矛衝入狼羣。

  狼雖然兇悍畢竟比不上武技好手何況此刻狼也少了而衆勇士都是身經百戰這麼來回衝殺數次草原上的羣狼幾乎殆盡僅剩二十餘頭四下逃走。

  此時已是四更時份伍封收束士卒讓大家都去睡覺至於狼屍之類等天亮再行收拾。他征戰多年深知人力之珍貴若是不能好好休息就算是天下勇士也當不上大用。自己與楚月兒騎馬在營外仔細搜尋又殺了十餘頭受傷走散的狼。他們習吐納之後能養精神是以睡與不睡並不大相干。在周圍數十里尋找了一兩個時辰見再無兇險這纔回營。

  此時已經天亮營中人正6續起來伍封與楚月兒見營中、營外狼屍無數吃了一驚。昨晚夜色昏暗不甚在意此時看在眼中才知道狼數之多。到大帳外時忽見帳外也有十餘頭狼屍楚月兒奇道:“怎麼還有狼跑到中間大帳來?”夢王姬由帳內出來道:“是啊昨晚這些狼由寨角上潛進來被公主她們所殺。這些狼配合甚好明攻暗潛怪不得胡人怕了它們。”楚月兒道:“我們的連弩是一等一厲害的武器士卒又善戰連人都不怕何在乎狼?”伍封點頭道:“是以管子曾說士卒有一樣新式的厲害兵器戰力便出其他人一半。除連弩外金甲、鐵刀、步光劍、屈蘆矛哪一件不是好東西?”夢王姬笑道:“關鍵還是在人士卒本就體能好又訓練得當再加上夫君這主將了得家臣勇猛對付這些野獸自然是較爲容易。”

  他們說着話入帳伍封與楚月兒盥洗之後一起用飯這才安排士卒收拾狼屍由於行程之中難以補給鮑興帶着士卒將箭矢由狼屍上拔出來又從四下草地中撿回不少箭矢洗淨晾乾再回給士卒。

  這時田力與小鹿走帳來田力道:“龍伯小人將一路所行刻了圖簡又將附近的地形堪輿好了此地大約以狼湖爲中心周圍各去三十餘里都是綠地約方六十餘里。西去是荒漠再過七八十里便是東汗佴的地方東胡人以西是樓煩地帶。”伍封等人看他那圖簡見上面是代國、沙漠和此地的途徑十分細緻伍封不住稱讚想起一事來道:“雨兒我們有幅天下形勢圖正該交給田兄使用。”春雨笑道:“這圖早就交給田爺了上次王姬與田爺說了一會兒話便讓我將圖給了他。”伍封點頭道:“王姬十分心細想得可週到。”

  正說話時莊戰來道:“連龍伯和小夫人昨晚巡視時所殺的狼在內共有狼屍二千三百餘隻想不到有這麼多!”伍封也大爲驚訝道:“原來昨晚的狼羣有這麼多頭狼?幸好事先不知其數否則人人心中驚駭影響士氣怪不得昨晚連箭矢也幾乎射完。”莊戰道:“是啊這些狼體形有大非兩三箭不能射死。”伍封大感興趣問道:“小戰、小鹿兒你可知道這狼肉的滋味是否美味?”衆女見他又貪嘴起來忍不住都笑。

  小鹿搖了搖頭莊戰笑道:“小人可沒喫過這事得問小刀。他正在看狼屍小人將他叫來。”他出了帳去一會兒將庖丁刀帶來。夢王姬問道:“小刀我們的乾糧不足狼肉可以當乾糧食用麼?”庖丁刀笑道:“小人先前看着狼屍正有這想法。狼肉算不上什麼美味不過用來當乾糧最好還勝過羊豕之肉。”伍封奇道:“既非美味爲何又說比羊豕好?”庖丁刀笑道:“狼肉十分粗糙不易消化非慢慢嚼食不可以此爲乾糧便不易餓。羊豕之肉喫下去便沒這麼耐餓是以行程之中以狼肉爲乾糧便十分好了。”

  田力道:“可這肉類不易久放是否也要製成幹脯?”庖丁刀道:“那是自然。不過小人想用另外的法子可讓狼肉的滋味好些。”伍封問道:“你有何辦法?”庖丁刀道:“內臟是不能要的先將狼肉分割成長塊正好我們有許多海鹽便以鹽醃製草原上風大七八日風曬乾了再用枯草之類燃起來煙燻這狼肉便十分香了又能久放不壞。曬得越幹越能存放。我們楚地常用這法子以致肉食可經年不壞。”伍封聽得口中流涎笑道:“我倒覺得用此物來下酒應該還是不錯的。”衆人又笑起來。

  夢王姬笑問道:“小刀便這麼做。這些狼皮能否硝制用上?眼下已是盛夏但我們動身的季節不對耽擱了只怕冬天才能回到齊國。原以爲夏天可到齊國家中是以沒準備多少過冬之物如能將狼皮製好每人一兩張便不怕凍了。”庖丁刀點頭道:“王姬說得是小陽也是這麼說他最擅此道眼下他與老商正帶人剝狼皮準備硝制。”

  伍封點頭道:“看來還要費好些時間左右是趕不回去與其路上艱難還不如先準備充分。這地方甚好我們便等些日子等乾糧皮貨制好再動身。”田力道:“就怕有胡人趕來騷擾我們人手不多如果遇到胡人大羣的騎兵只怕喫虧。”伍封忽想起一個主意來道:“昨晚我與月兒在附近仔細看過此地周圍數十里都沒有人。田兄你帶些人出去在綠地周圍插上小旗將這地方暫圈起來。”

  妙公主愕然道:“夫君莫非想長居於此將這地方佔爲邑地?”伍封笑道:“天子將海上的地封給我這裏可算不上我怎能違天子之旨意?不過先將此地方六十里佔起來萬一有胡人來時也好周旋。”衆人見他目光閃動顯是心中已有主意。

  冬雪拿了只信鴿過來道:“夫君收到了渠公由吳國來的信鴿。”伍封將帛書拿出來看了看臉上微微變色。夢王姬問道:“出了啥事?”伍封神情憂慮道:“越國北上伐吳已經圍住吳都了。”衆女都傳看這帛書。原來越王勾踐這一次誓滅吳國整肅三軍頒令道:“父子都在軍中的父歸;兄弟俱在軍中的兄歸;有父母無兄弟的回去奉養父母;有疾病的賜以醫藥糜粥。”軍中感越王之德再無後顧之心。越王勾踐以此整軍五萬北上。吳人上下不附、民心愁怨伯嚭託疾不出顏不疑率吳軍勉力抵抗三戰皆敗退回吳都。勾踐由橫山進兵越軍雖然只有五萬但勾踐在胥門之外築一城名叫越城三軍每日巡行吳城之外凡有出城者便格殺不必圍城仍收圍吳之效。眼下正圍城之中吳人上下皆驚臥不安枕。

  衆人微覺喫驚小鹿也變了臉色。妙公主道:“憑吳王夫差的搞法上次若不是夫君相助越國早就滅了吳國。”楚月兒道:“夫君與勾踐的三年之約已滿這事情早在預料之中吳國之事全怪夫差夫君不必煩惱。”伍封道:“可吳國畢竟是孃親的家國先父一心爲吳我怎能坐看吳國宗祀淪喪?”妙公主驚道:“夫君莫非想再入吳國?難道你忘了陽山之火、柔姊姊的事麼?”夢王姬正色道:“夫君自古無不滅之國。不要說吳國現在還未被滅就算滅了又能如如何?雖然夫君與吳國有千絲萬縷的舊情但吳事全壞在夫差手上我們也是無能爲力。夫君能救吳一次二次只要夫差還在始終改變不了吳國的命運。何況凡事天定夫君也不必硬生生去想挽回。此次就算夫君能入吳相助夫差莫非就有把握擊退越人麼?”楚月兒嘆道:“是啊趙無恤已是如此勾踐比趙無恤可要厲害得多了。”

  伍封道:“我還是要去一趟吳國就算吳國滅了宗祀牌位我也得請回來。何況……”楚月兒會意道:“夫君是放心不下西施夫人?”伍封苦笑道:“是啊我曾經答應過她不能出了何事都要她保全性命等我去救。”夢王姬不住地搖頭嘆道:“夫君可真是的你這麼不辭勞苦究竟是爲了什麼?既然夫君決定要去那也不用着急吳國好歹也曾在黃池爭霸並非三兩日能滅的等應付了眼前的危機我們再大大方方到吳國去。”伍封忽然覺得有些焦燥起來恨恨地道:“這個支離益好生可惡!若不是他一路追殺我們也不會這麼耽誤行程。”

  晚間伍封正在營中閒走每見士卒便說幾句話撫慰誇獎這一路行程辛苦傷亡又大是以非得振奮軍心不可。這時小鹿走過來道:“師父。”伍封問道:“小鹿兒有事麼?”小鹿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伍封奇道:“怎麼?”小鹿靜靜看着他緩緩道:“師父這一路上要多加小心。”他一向惜言如金在平時最多會說“路上小心”說話從來沒有這麼長句伍封愕然之下笑道:“這是自然。”小鹿點了點頭走開不住回頭看他。伍封心道:“這孩子今日有些古怪是否這一路上勇士死了幾十個想起來傷心了?”

  次日一大早莊戰急急忙忙趕來伍封等人正在用飯見他滿臉惶急暗暗喫驚須知這人向來鎮定從未見過他如此緊張。莊戰道:“龍伯、各位夫人小鹿兒不見了。”衆人大喫一驚伍封驚道:“怎會不見了?”莊戰道:“小鹿兒每日一早點兵操練操練之後才用飯今日卻一直未從帳中出來。他的營帳向來不許人進去小人見用飯時快到了他還未出帳只好到他帳中叫他誰知道進去並不見他他的大夢刀、衣甲、隨身衣物等也不見了。”伍封站起身來道:“是否他出營辦事?”莊戰搖頭道:“小人問過所有夜值守營的士卒無一人見他外出他也沒向人說過要出營。”妙公主點頭道:“是啊小鹿兒辦事沉穩從來不會這麼沒交代的。莫非是那支離益殺了……?”夢王姬道:“支離益若要殺他在帳中便殺了何必將屍體帶走?是否支離益將他擄走了用來脅迫夫君哩?”楚月兒搖頭道:“不會支離益是夫君和月兒傷的劍下的分寸我們清楚得很支離益受傷甚重他自己生死還未卜怎能有本事擄人?小鹿兒的劍術可不差。”伍封點了點頭嘆道:“總不至於是他自行走了罷?”

  莊戰沉吟了片刻道:“龍伯小人本不願意說不過小鹿這兩天確實有些古怪。”伍封問道:“怎麼古怪?”莊戰道:“剛到這營中小鹿便下令不許人進入他的帳中這兩天操練完士卒便入帳躲着不到飯時不出來見人。那日小人擋了支離益一劍好半天還氣血翻騰小鹿兒卻是被支離益扯脫臂甲雖然外表並無傷損小人卻疑心他受了內傷自持壯健隱而不說。”伍封驚道:“此言有些道理小鹿兒或是不願意我們耽心。”夏陽道:“怪不得小鹿兒這幾天老是找我拿藥。”楚月兒問道:“他拿了些什麼藥?”夏陽道:“除了配好的金創藥外還有三七和仙鶴草。”楚月兒疑惑道:“這就不對了這都是外傷止血之藥。若是內傷他該向你拿救心丸纔是。”

  夢王姬緩緩道:“夢夢倒想起了一個人或者小鹿兒是替這人治傷。”伍封嘆了口氣道:“支離益?”夢王姬點了點頭。妙公主驚道:“難道小鹿兒拿藥給支離益治傷?沒理由支離益是我們的仇人小鹿兒怎會這麼做?”楚月兒嘆道:“小鹿兒不許人進他的帳中總不至於將支離益藏在帳中治傷吧?”伍封心中雖然也這麼猜但他不願意相信小鹿竟會幫助敵人忽想起昨晚小鹿一反常態對他說話緩緩道:“就算如此小鹿必有其理由。無論如何小鹿絕不會出賣我們。既然他今早才走我們派出人手四下找找。”

  伍封將士卒四下裏派出去找尋自己與楚月兒還騎馬跑到了沙漠中數十里一連數日都未見小鹿兒和支離益的蹤跡只好罷了。

  這漠北草原陽光充足雨水甚少再加上風大是以狼肉、狼皮掛着極易風乾狼肉風乾後春雨和庖丁刀帶人以草木煙薰弄得營中肉香四溢令人垂涎香氣順風在草原上遠遠飄去。眼見青草漸枯好在遍野都是冬雪看着鮑興和圉公陽每日牧馬之時便讓人割取草料以備行程。秋風與莊戰帶人修整鞍甲加固兵車夏陽卻帶了班侍女四下裏找尋草藥。這四女向來無所事事眼下各有職司自覺身懷重任反而十分高興。營中之事大多由夢王姬和妙公主自行處理。

  妙公主閒時也練武技她見還有些時日途中酒也少了她帶了不少酒麴遂在營中以黍釀酒封於大甕之中只等十數日酒成又制了許多酒麴不過這酒麴制來甚慢只怕要一兩月之久配好之後用銅匣密封。

  夢王姬精研兵法雖然經驗未足但有伍封指點由商壺陪着專司營防。莊戰隨秋風帶着人修葺兵車武具數日便大功告成只是一路上箭矢耗費不少在此地除乏良材和鑄器無法再造。莊戰自告奮勇每日引人四下找尋被他找回不少堅木硬竹削成細杆將頭修削尖了權作箭矢之用。

  伍封慣了每日與楚月兒練習武技這一次行程之中數番與劍中聖人支離益交手雖然終能抵禦畢竟武技比支離益還大有不如是以每日與楚月兒除了找尋小鹿之外便在草原上練習武技比以往更勤。他們這麼苦練武技衆遁者勇士自然也不敢怠慢也是勤練不輟。那些寺人侍女本擅武技也抽空練武習射連渠牛兒、公斂宏也趕着練武不敢懈怠。營中外鬆內緊表面上人人都放鬆休養心裏卻提防着胡人遵伍封之令每日裏披甲而備。

  這日午飯之後伍封與楚月兒練了一會兒空手搏擊和劍術後又策馬在營外草原練習馬戰二人揮着鐵戟長矛在草原上往來交手自從黑龍和青龍裝上馬鞍之後他們便覺得馬戰威力增大了不少此刻交戰了二三百回合甚覺暢快。

  他們珍惜馬力下馬休息將馬的肚帶鬆開放在原上喫草二人坐在草地上說話楚月兒因身有“金縷衣”是以白色的衣甲甚薄並不礙事伍封這一身黑甲卻甚不方便索性躺在草地上兩人說說笑笑休息了一個多時辰伍封正想起身偶爾側面貼地隱隱聽到西北方向傳來馬蹄之聲微微喫驚細聽了一陣忙跳起身來道:“有大隊騎兵在四十里外的地方正移過來。”二人再牽過馬來束緊肚帶整好馬鞍飛身上馬。

  二人回到營前也不進營伍封將鮑興叫來道:“小興兒有大隊騎兵在西北外三四十里處多半是胡人快擊鼓號令讓士卒準備萬一胡人有何異動便好作戰。”楚月兒見他並不入營心知其意讓士卒將商壺和鐵勇招來。片刻後三十騎出營三十鐵勇被支離益殺了一個還剩這二十九人一個個穿着由越國得來的金甲掛刀提矛由商壺引着。

  伍封道:“月兒我們迎上去瞧瞧。”帶着鐵勇往西北方向迎上去越往前去漸漸聽到前面的馬蹄身響馳出二十多裏時便聽騎聲如雷前方黑壓壓一大片騎兵直馳而來。伍封和楚月兒按馬停下商壺在旁邊二十九騎鐵勇一字兒排開站在三人身後。

  那些騎兵來得甚快飛一般到了近前伍封見他們大約有七八百人都是胡人的裝束與代人相似。離伍封等人五十餘步時胡人停了下來兩邊排開。三騎上前當中一人大約二十多歲身上穿着斑斕虎皮上衣手上執一根大殳旁邊兩人看來是護衛身份也是提大大殳。

  中間那胡人喝問數句伍封等人茫然不知其說的是什麼商壺懂胡語回答了幾句那胡人臉上露出不信之色不住搖頭。商壺扭頭對伍封道:“姑丈這胡人問我們是否是晉人老商告訴他我們是齊人。這胡人不信還說齊人怎會大老遠到這兒來。”

  伍封笑道:“這就有些難辦不過他既然不信我們也沒有辦法你只告訴他我們並無敵意就行了。”商壺又向那胡人說話那胡人將信將疑地看着他又嘰嘰咕咕地說話商壺回答了幾句那胡人忽然哈哈大笑連身後的那些胡人也不住鬨笑。伍封雖然聽不懂胡語也看得出他們正譏笑商壺。

  商壺忿怒地喝了幾聲回頭道:“這些胡人問我們是否遇到狼羣我說狼羣盡被我們殺了還有許多狼肉已經喫在肚裏他們卻說老商是在吹牛。”伍封搖頭道:“這些胡人還真是難纏。老商你對他們說這一帶是我們的地方他若是路過便不要亂闖進來若是想來瞧瞧我們便請他喝酒。”

  商壺又向胡人說了一陣那胡人正在猶豫忽見西面沙塵滾滾似有大隊人馬趕了來這些胡人臉色立時凝重起來互相說話彷彿遇到了大敵一般。

  伍封問道:“老商他們在說什麼?”商壺道:“聽他們的言語好像是有對頭趕來打架。姑丈我們要不要幫忙?”伍封愕然道:“幫誰?幫他們還是幫他們的對頭?誰知道他們有何仇怨我們可不必招惹。”商壺點了點頭。楚月兒道:“夫君若是他們廝殺起來混亂之下說不好會撞到我們營中。”伍封道:“是啊別無緣無故地捲進是非。”

  這時西面大隊騎兵已經趕到足有一千餘人也都是胡人爲那胡人三十多歲生得粗壯結實手上舞着一條銅柄大酋矛神情十分兇惡。

  這兩隊胡人各自排開互相喝叱幾句後。那執矛的胡人乜斜着眼向伍封等人看了看向執殳的胡人喝問後者不住搖頭。商壺笑道:“姑丈原來這兩隊人是要爭奪一樣什麼東西然後大生爭執瞞着酋長來打仗以分高下。這傢伙問那年輕人我們是否他的幫手那年輕人說不是。”正向伍封說話那執矛的胡人向伍封惡狠狠喝了幾句商壺怒道:“這人好生無理!”楚月兒問道:“他說什麼?”商壺道:“他說我們既然不是幫手便要我們滾得遠遠的。”楚月兒哼了一聲瞧着那執矛的胡人甚不痛快道:“月兒倒想與他比試一下矛法。”

  商壺聞言傻乎乎便要向那胡人搦戰伍封忙止住他笑道:“我們先不要理會索性退開幾十步看看熱鬧也好。我看這兩人在胡人中大有身份若隨便得罪了說不好有要打仗到時候一路回去時便很多麻煩。”他一聲令下衆人退開了五十步。

  這時便見兩隊胡人打起來一時間沙塵滾滾人喊馬嘶。伍封看了一陣見這些胡人果然都是一等一的善騎高手人坐在馬上就像身子天生地長在馬背上一樣點頭道:“胡人的騎兵果然厲害。”楚月兒道:“是啊他們的戰馬既沒有馬鞍又沒有蹄鐵仍然如此兇猛並不下於我們的勇士。”

  胡人雙方的士卒相差並不很大是以一時間難分勝敗。眼見越戰越烈剛開始雙方還是以拼較高下爲目標未下殺手此刻戰得性起手上格外出力66續續有胡人受傷跌下馬背。

  雙方的胡人領也鬥得十分激烈那揮着銅柄大酋矛的似乎力大些卻不夠靈活那執殳的十分靈動卻又不及對方力大斗了良久未分勝敗。

  伍封見這二人並無太多章法銅矛和大殳招式簡單卻十分實用似乎是從小打架由實戰中練出的本事。伍封看了一陣眼見戰場上流血漸多問商壺道:“這兩班胡人是宿敵麼?”商壺道:“聽他們的語氣似乎同是一族。”

  伍封微微喫驚道:“同是一族爲何會兵戎相見?”楚月兒在一旁躍躍欲試道:“夫君我們是否當個和事佬?”伍封見她興沖沖地想上前故意問道:“怎麼才能當這和事佬?”楚月兒笑道:“月兒上去將雙方的領擒來這仗恐怕就打不成了。”

  伍封笑道:“看來你真想與那傢伙比試一下矛法你上去吧儘快將二人擒來。”楚月兒聞言大喜撥馬上前。商壺忙跳下馬撒開腳追上去。他的銅叉上次被支離益崩斷了銅鏈已經央莊戰替他續接好了。這時拖着大叉跟在楚月兒馬後他腳力甚快居然能跟上青龍的度。伍封等人也不以爲異都知道這商壺不喜歡騎射每有戰事寧願下馬步戰。

  楚月兒一騎搶過人羣隨手將途經處胡人的兵器撥開向那兩個胡人領衝過去。這兩個胡人哇哇怪叫都以爲楚月兒是來幫對方互相叱喝多半是說對方不要臉要人幫手之類。

  楚月兒剛到二人身前這二人揮着銅矛大殳向楚月兒或刺或砸。他們這一動手立時便知道楚月兒不是對方的人不過並未收回兵器而是聯手向楚月兒夾攻。楚月兒哪將他們放在眼中長矛上舉將大殳撩開同時輕擺矛尾又將那酋矛撥到一旁。這麼連撩帶撥之間青龍已經衝到了這二人坐騎中間。

  楚月兒伸出左手往執矛的胡人身上一推那胡人來不及收回酋矛被楚月兒推得後仰急忙腰上使力身往前壓以免後跌下馬。不料楚月兒故意這麼一推引他前俯順手抓住胡人腰間的革帶將他向後甩過去。她這一招便不用蠻力純是借力打力手法十分高明看得伍封在一旁大聲叫好。

  那胡人哇哇亂叫在空中手舞足蹈地失了重心連酋矛也扔了。眼看向地上摔去商壺閃了上來伸手接住夾在腋下便往回跑。他一手舞叉格開周圍胡人的兵器大步跑回。自從他隨伍封與秦人、巴軍、蜀軍交戰便與伍封、楚月兒配合甚好跟在馬後專管拿人。

  這時又聽那執殳的胡人哇哇亂叫被楚月兒一手提住馳馬而回。原來他被楚月兒撩開大殳正佩服這人力氣甚大還未縮回大殳便見楚月兒已經輕鬆擒了一人。大驚之下還未及用下一招卻見楚月兒一手握在筆管銅矛中間如同順水推舟小手橫握着細細的銅矛向腰上推撞而來。這胡人先前見楚月兒擒住了對手心想這人又用此法自己決計不會上當。猛地仰身上身平躺楚月兒的細矛推了個空。這人正暗暗佩服自己見機甚當忽見楚月兒將矛向上扔起大惑不解卻忘了楚月兒將矛扔了手便空了出來“嗤”地一聲楚月兒的小手已經抓住了他腰間革帶將他拖了下馬手上急抖一下這胡人渾身劇震骨爲之鬆大殳拿捏不住扔到了地上渾身軟綿綿地一時使不上力。偷眼上看時正見那細矛掉下來被楚月兒用另一手接住。伍封遠遠地又大聲叫好。

  楚月兒撥回馬頭由人羣中衝出來與商壺一前一後將二人都擒了回來。衆胡人打鬥正烈忽見雙方領被外人擒去齊齊怔住片刻後有人一聲喊雙方都住手不戰一齊向伍封這方向追殺過來。

  伍封心道:“這些胡人倒有趣自己鬥得你死我活一見外人插手便能聯手對外。怪不得胡人分了許多族並無共同領中原人卻絲毫奈何他們不得。”他策馬上前揮着鐵戟將衝在前面的胡人擋住。以他眼下的本事天下間除了支離益之外無人能抗手這些胡人怎敵得過他?伍封一戟一個將衝在前面的胡人了一連震跌馬下十餘人衆胡人大驚之下這纔不敢追上前。

  伍封撥馬回來剛好見楚月兒手上正施妙技在馬上俯身將兩名胡人背上的“風門穴”點住。此穴被點上身便不能動彈腿腳卻依然能行。這便省得覓繩來捆紮這兩個胡人忽然間上身麻木彷彿不是生在自己身上一樣又驚又懼目瞪口呆。

  伍封見他們張口結舌忙道:“月兒你怎點了他們啞門穴?我還有話對他們說。”楚月兒道:“我可沒點他們啞門。”伍封奇道:“爲何他們說不……”便聽這兩個胡人張口哇哇說話滿臉都是驚詫、駭異、懼怕之色。伍封笑道:“原來他們是驚住了此時纔回過神。”商壺呵呵笑道:“他們聽了姑姑說話此時才知道姑姑是女子敬佩得很。”

  伍封向那兩名胡人問道:“你們是一族人麼?”商壺用胡語轉述過去兩個胡人都點頭又說了些話。商壺笑道:“原來他們是親兄弟這長得兇惡點的是兄長叫烏託巴夫秀氣些的是弟弟叫圖羅巴夫。”楚月兒格格笑道:“這弟弟的名字可難聽些怎會叫‘偷蘿蔔乎’?”衆人忍不住笑起來伍封呵呵笑道:“還是你那‘天巴圖’的外號好聽些。”

  這兩個胡人聽見“天巴圖”三字立時聽懂嘰嘰咕咕地說話不住地道:“天巴圖、天巴圖!”商壺笑道:“他們說姑丈和姑姑是天巴圖。”伍封向那兩個胡人道:“你們既是親兄弟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非要兵戎相見?”商壺轉述後兩個胡人臉上立時顯得忿忿不平之色不住口地說話又互相說話說得越來越聲大伍封等人就算聽不懂他們的言語也看得出了二人又吵了起來。

  商壺大皺眉頭道:“他們好像是爭一個什麼鐵音蘭蘭似是人名他們說得這麼又快又急一時間也聽不明白。”伍封揮了揮手上的鐵戟兩個胡人立時住口看着他。伍封道:“這麼說話難以明白你們二人不如到我營中飲些美酒慢慢細說可好?”楚月兒道:“你們的部屬傷了不少最好也隨我們去治一下傷。”商壺向二人說過後這兩個胡人眼中露出狐疑之色。

  伍封道:“我們若要殺你們在這裏就殺了何必帶你們走?你們將大軍留在此地傷者隨我們前去如有變故他們大可以來救。”商壺又將話轉述這兩個胡人商議了幾句都點頭答應又向部屬喊話受傷的胡人約有二十多人都下馬走過來各牽着自己了坐騎連烏託巴夫和圖羅巴夫的馬也牽來其餘的兩隊胡人卻整兵一處嚴陣守候。

  伍封暫不解這二人的穴道帶着他們一同回營都營前時見營中早已經嚴陣以待。衆胡人入營時見滿營都掛着狼皮和薰得又黃又香的狼肉驚詫之餘又忍不住流涎。楚月兒叫上夏陽和十個懂藥的侍女將受傷的胡人引入一帳治傷。伍封卻將烏託巴夫和圖羅巴夫帶到大帳解開二人的穴道請他們坐下讓人拿上美酒和狼肉又讓人送酒到楚月兒爲胡人治傷的帳中去。

  這時夢王姬和妙公主聽說擒了胡人帶着春雨、秋風、冬雪和侍女來瞧商壺見夢王姬來了遂到楚月兒爲胡人治傷的大帳去暫爲傳譯。烏羅巴夫和圖羅巴夫見衆女之美盡驚得呆了半晌方醒悟過來嘆息飲酒。

  胡人最喜歡飲酒但他們雖能釀酒卻不知道怎樣制酒麴是以每入中原便先搶酒又尋覓酒麴回族中後自行釀製。邊境的晉、燕國人知道其俗每每送些酒麴給他們以求庇護。烏託巴夫和圖羅巴夫見了美酒酒便不勝歡喜連連痛飲又食些薰制過的狼肉胡人的飲食粗糙二人得此薰肉覺得美味無比心中大悅。

  夢王姬見他們酒肉用了不少便開始與他們說話她本來就會些胡語又向商壺學過十餘天胡語更好與二胡人談起來勾通毫無不便。二人見美女垂詢無不爭着作答說話良久夢王姬點了點頭對伍封道:“這二人是嫡親兄弟父親也臺是胡人中最大一族的狼主。”伍封愕然道:“狼主?”夢王姬笑道:“這些胡人並未立國與代國不同他們的族長不叫大王、也不叫國君而稱狼主。”伍封道:“這稱呼卻古怪。”夢王姬笑道:“胡俗與中原不同譬如中原人以民戶來計算丁口胡人因都住氈帳便以帳計算丁口每帳八到二十人不等。這兄弟二人各有五百帳其父也臺一人便有千餘帳。”伍封點頭道:“怪不得這兄弟二人自己便有近千士卒。”

  夢王姬道:“他們先前說去年不臺狼主的外甥女鐵音蘭蘭由代國回來兄弟兩人都喜歡鐵音蘭蘭的美貌想娶爲夫人鐵音蘭蘭卻誰也不答應。這兄弟二人便以爲是因爲對方之故表妹不願意得罪對方是以不肯答應自己的親事由此生隙。這一次他們暗地裏相約看看誰先滅了狼湖的狼羣便娶鐵音蘭蘭爲妻對方不得再行糾纏。是以各帶了屬下人來可他們未見狼羣卻在此地碰了面一言不合而交手。”

  伍封皺眉道:“這狼羣被我們滅了他們怎分高下?”妙公主耽心道:“是啊萬一那鐵音蘭蘭見夫君滅了狼羣誓要嫁給夫君怎生是好?”忍不住笑道:“這樣的話豈非家中又多了個胡人姊妹?”伍封咄了一聲叱道:“胡說什麼?那鐵音蘭蘭怎會願意嫁給我?”妙公主笑道:“這可難說。我便算了你連王姬都能弄上手何況那胡人女子?要是她願意呢?”夢王姬嗔道:“公主越地亂說了。”伍封笑道:“就算她願意還得看我是否願意哩?有你們七位美人兒在身旁我已經如願意以償了。”

  伍封讓夢王姬等女陪這二人說話自己往楚月兒治傷的帳中去瞧見那些胡人都受了些皮肉傷楚月兒和夏陽也不必自己動手讓侍女爲他們敷藥包紮這些胡人見美女在側不敢呼痛老老實實坐着讓侍女包紮醫治。這些侍女都是在成周時服侍楚月兒學醫的大半年也學了不少藥理和簡單的醫術又有楚月兒在一旁指導應付外傷自是容易之極。

  包紮敷藥過的胡人便坐在一旁與商壺說話飲一爵酒後在一旁等着。等所有的胡人敷藥飲酒之後伍封帶他們到大帳與烏託巴夫和圖羅巴夫見面兄弟二人與夢王姬談了許久早已經沒有了敵意他們二人有美酒薰肉又有夢王姬在一旁溫言笑語心中大爲舒暢。此刻依依不捨地站起身來斜眼瞧着楚月兒尋思這美貌少女怎會有那般驚人的勇力。

  伍封道:“二位兄臺既然是嫡親兄弟什麼事都好商量爲了一個女子而鬥得你死我活一來讓旁人笑話二來有損你們族人臉面。何況你們就算有個勝敗必有一方傷損那鐵音蘭蘭又怎好面對你們?只怕她在族中也呆不下去。”夢王姬將他的話轉述給二人二人不住的點頭。

  夢王姬讓人拿了些美酒、狼肉、海鹽交給烏託巴夫二人用胡語對二人道:“我們行程之中所攜不多。二位遠來是客些許禮物相贈以謝嘉客。”這美酒、海鹽都是極難得之物烏託巴夫二人十分高興他們都是豪爽之人也沒太多客氣伸手接過。伍封和楚月兒親自送了這些胡人出營仍帶着商壺和鐵勇陪他們到了大隊胡人停留處。

  那些胡人見烏託巴夫等人平安回來臉露喜色。楚月兒向烏託巴夫和圖羅巴夫道:“月兒有一事相求二位是否可以答應?”商壺用胡語向二人說起烏託巴夫二人對楚月兒敬佩之極見美人相求自然是拍胸脯答應。楚月兒道:“不管鐵音蘭蘭嫁給誰你們畢竟是嫡親兄弟千萬不要再兵戎相見有損兄弟感情。”午託巴夫和圖羅巴夫並不是兄弟感情不好而是因爲都喜歡鐵音蘭蘭之故大生爭執先前又因言語不和一時間怒火中燒纔會大打出手。如今被伍封等人輕輕鬆鬆擒住治傷賜酒好言相勸早已經十分後悔此刻見楚月兒相求一起點頭二人還當着衆人擊掌爲誓決計不再動武。

  分手之際莊戰帶了十餘騎飛趕而來。原來他今日帶着人四下找尋制箭矢的竹木回營聽說了烏託巴夫和圖羅巴夫之事忙趕了來遠遠便大叫烏託巴夫和圖羅巴夫的名字。

  烏託巴夫二人剛跨上馬背聽見叫喚看見莊戰大喜道:“莊莊、莊莊!”二人馳馬迎上去三人哈哈大笑跳下馬來相擁成一團。伍封愕然道:“原來小戰與他們是舊識!”楚月兒道:“定是上次送弦兒回來時認識的。”

  大隊胡人中有不少人也認識莊戰遠遠向莊戰揮手口呼“莊莊”。伍封不禁笑道:“原來小戰甚受胡人喜歡他這名字在胡人口中也怪了竟是‘莊莊’!”莊戰與烏託巴夫二人說了許久的話又引二人上來這二人向伍封施禮說話伍封連忙還禮莊戰道:“他們此刻才知道龍伯是弦兒的恩人龍伯以示敬意。”伍封道:“弦兒與他們相熟麼?”莊戰道:“弦兒是他們的表妹按胡人的名字叫鐵音蘭蘭。”伍封與楚月兒大奇想不到令這兄弟二人大打出手的女子竟是那胡弦兒!ahref=target=_blank/a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導航

熱門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權所有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