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V前章
葉修忱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狀態很糟,他有些不能自控:“我叫明叔帶人來照顧你,我還有事,先走了。”再不走,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來。
他這一走,幾天音信全無,明叔帶人在醫院照顧沈星淮。
期間不知道沈宏和白向安在哪裏得知他受傷住院的消息,換着號碼打過好多次電話,問他在哪家醫院。
他們的號碼沈星淮見一個拉黑一個,兩天後終於安生下來。
在病房裏悶久了,沈星淮覺得自己要發黴,他的膝蓋已經消腫了,可以慢慢下牀走路,不過留下了一大片黑紫的淤痕。
午飯後特護推着輪椅走在湖邊的小路上,大熱天的沈星淮膝蓋上搭着明叔非給蓋的毯子,看着陽光下晃眼睛的湖面,沈星淮有一種身處養老院的錯覺。
這所醫院是臨城最好的醫院,這個好提現在各個方面,不僅是醫資設備優秀先進,醫院環境也修得清雅怡人,廣場比一般公園還大,很多家屬帶着病人在這裏散步。
沈星淮抖了抖自己腿上的毯子,捂得一層汗,拿出手機,想了下,還是撥通葉修忱的電話號碼。
和之前的每一次結果一樣,關機聯繫不上。
他也問過明叔葉修忱這幾天在哪,明叔只說他有事情要處理,其餘的一概不提。
電話沒打通,沈星淮握着手機無聊翻了翻,突然彈出一條推送,是瀏覽器新聞消息。
不經意間瞄了一眼【臨大教師被數名學生實名舉報性騷擾,昨日凌晨畏罪輕生跳樓。】
點進去還有一行小標題:張某妻子不堪打擊突發疾病入院。
沈星淮將新聞內容粗略地看了一遍,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個名字是張磊,但是新聞上並未透露真實姓名,他也只是猜測。
退出新聞界面,他心情有些複雜,手指無意識地下滑着屏幕,一條條圖文滾動。
他點進的是社會新聞分級頁面,報道的都是最近一些時事新聞。
【五青年深夜飆車被交警查處,意外牽出幾人吸食攜帶違禁物品,人贓並獲。】
這條新文配上男人穿得綠色車服沈星淮格外眼熟,點進大圖才發現,圖上的幾個男人是那天賽車時他們也在。
報道中稱此案是近日臨城查獲的最大違禁物品攜帶案,在幾人車中違禁品總量高達三百克,牽扯麪甚廣,這幾人常去的兩家酒吧也牽連其中,因此被查封停業。
按照現定法律,五十克就已經夠死刑量,三百克,這些人誰都別想活着走出局子。
現在的沈星淮,不僅僅是心情複雜這麼簡單了,這兩條新聞看似毫無關聯,但沈星淮越想越覺得可疑。
太巧了。
看來葉修忱這幾天的確很‘忙’。
正想着,身後突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和林蕭的聲音:“在這兒呢,可找着了。”
林蕭穿着醫生的白大褂,他走得很急,額頭前的劉海都吹成中分了也沒打理。
他身旁還跟着一個男人,和他年紀相仿,但看上去更沉穩儒雅。
因爲看了網上的新聞,沈星淮的神色不大好,笑容顯得很蒼白:“林醫生,你找我?”
林蕭拍拍身旁的男人的胳膊:“是他找你,韓與戎,修忱的心理醫生。”
沈星淮目光顫了一下,不着痕跡的打量着這個叫韓與戎的男人。
他從未聽葉修忱或者是明叔提起過這個人,在他已知的劇情裏,對這個人也毫無印象。
韓與戎看出沈星淮防備狀態,反應依舊十分溫和:“沈先生,你好,這邊不太方便,我們回你的病房聊,你想的問題,我可以給你答案。”
信不信任的不說,這男人的確是個聰明人,他預判了沈星淮心裏的想法。
明叔在病房,回去可以輕易求證他的身份。
當特護將沈星淮推回病房時,明叔見到韓與戎很熟絡地打招呼,看樣子兩人認識確實很久了。
韓與戎提出和沈星還有事談,明叔很乾脆地答應,帶着其他傭人離開,病房裏只剩下林蕭、韓與戎和沈星淮。
韓與戎坐在沈星淮對面,林蕭一臉嚴肅地抱着胳膊站在他身後。
可能是怕沈星淮還存疑,韓與戎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份病歷遞給他:“這是修忱的診斷病歷,從他在國外起我就擔任他的心理諮詢師。”
沈星淮拿到地這份病歷是歸納整理過得,只有每年的診斷結果。
從年份來看,葉修忱的病情倒是一年比一年嚴重。
看過病歷,沈星淮將目光投向他:“我最近一直聯繫不上他。”
韓與戎斟酌了一番纔開口:“他現在的狀態很不好。”說完頓了頓:“可以說是很糟。”
沈星淮:“他在哪?”
林蕭氣得想罵人:“他在發瘋。四天五夜沒睡覺,牴觸治療,拒絕用藥。”
那天葉修忱離開時沈星淮就覺得他情緒不對:“林醫生,幫我辦理出院吧。”
林蕭點頭答應:“我去幫你……”話說到一半,他的手腕被韓與戎拉住:“沈先生,你能和我說說入院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林蕭被打斷有些生氣,甩開他的手,但也只是瞪了他一眼,並沒再出聲。
沈星淮開始回憶那天的情形,葉修忱情緒波動最大的原因應該是在張磊罵他是個喜歡睡狗窩的變態以後。
具體哪一點他也不敢肯定,只能把那天的事情和韓與戎複述了一遍。
聽完,韓與戎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一陣纔開口:“沈先生,修忱和你提過他曾經的一些經歷嗎?”
沈星淮搖頭。
韓與戎倒是沒意外,但還是猶豫了一下才繼續:“既然他沒和你說過,我就不方便向你透露。這是他的隱私,我不能違背。”
沈星淮有些無奈地看着他:“具體事情不提,那你總可以告訴我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吧。”
發病也得有個病因不是?張磊罵他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他都沒有憤怒暴走,怎麼一句睡狗窩的變態就能把人刺激成這樣?
“張磊的那句話把他最不願意面對的事在人前公佈。”韓與戎直視着沈星淮,十分嚴肅:“沈先生可以想象一下,一件讓他無比痛恨、想拼命擺脫的事,卻無法違背自己的本能,被這件事每天每夜折磨的那種痛苦。”
沈星淮眨了眨眼,這醫生說話雲裏霧裏,聽得他更着急了:“林醫生,去幫我辦出院手續,還有告訴我他人現在在哪。”
葉修忱並不難找,他就在毓郡園的別墅裏。
沈星淮和明叔剛剛進門,家裏的傭人神色緊張地迎上來,各個都戰戰兢兢地瞟着樓上:“沈先生,明叔你們可回來了。”
明叔也隨着他的目光往樓上看:“少爺在五樓?”
傭人搖搖頭:“不知道在幾樓,所有人都被趕下來待在一樓,少爺不讓人上去。”
沈星淮把外套脫下來丟在沙發上,徑直往電梯走去。
走到電梯門門口突然回頭:“他這幾天喫飯了嗎?”覺沒睡,估計飯也不會喫。
和他猜想的一樣,傭人搖頭:“應該是沒喫,我們也不太清楚。”
“現在做,做好了送到五樓。”沈星淮走進電梯。
站在電梯裏,看着上行的數字,想起韓與戎的話,腦子裏很亂。
葉修忱發瘋的樣子有多嚇人他在夢裏是見過的。
他身邊所有人都像避瘟神一樣,不敢靠近,也不願意靠近。
其實自己也可以這樣,不聞不問躲在醫院裏,全當不知情,等他瘋夠了再和他見面。
但是沈星淮又怕他瘋過了頭,這不多天不喫不睡,萬一直接翹辮子就玩脫了,而且這次如果不是自己去臨大和張磊起了衝突,他也不至於發病。
今天的電梯上升的格外緩慢,沈星淮在腦海裏想像五樓的畫面。
大概率會是一片狼藉,他本來就是一個會毀掉所有的人。
電梯停在五樓,門緩緩打開。
走廊裏很靜,彷彿所有聲音都被吞噬。
寂靜中的走廊又顯得格外冗長。
從心底升起的壓抑感瞬間蔓延全身,他甚至覺得有些呼吸困難,心跳不自覺的加快。
越是安靜,人的感官就變得愈加敏銳,每一寸皮膚上的汗毛都不受控地豎起。
沈星淮很清楚,現在自己是怕的。
他不能預知現在的葉修忱是一個什麼狀態,會不會突然從走廊上的某一扇門裏衝出來捉住自己,向夢裏出現的情景那樣,雙眼赤紅着扼住自己的脖頸,直到自己不再呼吸。
終於,他來到了葉修忱的門前,門並沒有關嚴,而是留着一道窄窄的縫兒,透過門縫可以看到滿地的碎片,有瓷片,有玻璃,有傢俱殘塊。
所有被毀掉的零碎都糾纏重疊在一起。
沈星淮慢慢舉起自己的手,輕輕將門推開。
看清屋裏的全貌,他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屋內有一邊窗簾拉着,另一邊被扯掉丟在地上,風從砸碎的窗口鑽進來,時不時撩着窗簾的邊角。
牆上掛畫的玻璃框也沒能倖免,玻璃崩碎四散,畫框有的掉在地上,有的奄奄一息地掛着一個邊角。
以前牀右側有一面櫥櫃,上面陳列着擺件全都已經面目全非,兩扇玻璃門,一扇完全碎裂,一扇只剩一半苟延殘喘。
沈星淮很喜歡的那張大牀,現在上面濺滿了各種碎片,還有一個直挺挺地躺在上邊的人。
他身下暖灰色的牀單此刻卻看不出半點暖意,上邊佈滿星星點點的血斑,格外刺目。
葉修忱躺在一片狼藉之中,閉着眼睛,優越的五官變得更加深邃立體,他的脣色很淺淡,甚至已經看不出脣線的輪廓。
沈星淮開門看到板直躺在牀上的他,以爲人涼了。
好一會兒才平復自己狂跳的心,躲開一地的狼藉,慢慢走到牀邊,輕輕伸出手,探向葉修忱。
本意是想探一探他的鼻息,但手伸到一半,腦子忽然清醒過來,要是人沒事,把手懟到他鼻子下,自己會死得很慘。
但手已經伸出去,收回來就是此地無銀,頓了一下,轉而伸向葉修忱的額頭。
在指尖即將觸碰到葉修忱蒼白的皮膚時,那雙闔着的眼睛忽然睜開。
冷幽幽地黑眸,不帶一絲溫度,帶着吞天弒地的寒意。
與他四目相對,沈星淮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手腕一抖,出於自衛本能,下意識地一巴掌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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