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張超3
“走吧。”宋雨往前走去。
張超垂眸盯着她稍顯枯燥的頭髮看了會,將那句“你不喫包子嗎”嚥了下去。
他是等不及去學校食堂喫晚飯的,剛剛出來的那個超市旁有很多小喫店,到時候就在那邊隨便挑一家,順便請這小孩喫一頓就行了。
“你平時打的什麼工?”張超問。
宋雨原本走得很快,像是怕耽誤張超時間,見他和自己閒聊,腳步才放慢了些,“在一家奶茶店打工。”
“工資怎麼樣?”
按張超所知道的,奶茶店時薪不算低的。
“五千不到一點。”頓了下,她又補充道:“但是我錢基本上都給院長了。”
並不是自己大手大腳,導致沒錢給宋風看病。
“給院長?”
“嗯,這幾年院裏沒什麼錢,我們這些年紀大的就出來打工,然後把錢給院長,用來給院裏置辦東西。”
“十八歲也沒多大。”
想他十八歲的時候,還在上高二呢,每天除了學習,想的就是晚上在食堂喫還是出去喫,哪裏爲錢操過心。
“不小了,大家在院裏也沒什麼事情,都是十六七歲就出去了,之前小不太好找工作,後來滿十六週歲就好找多了。”
張超甚至還從宋雨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得意,作爲一個現在都沒好好掙過錢的人,他不知該用什麼心態來看待宋雨身上的事情,只好乾巴巴地“哦”了一聲。
沒等到他再說話,宋雨又安靜下來,步子下意識地加快。
來來去去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終於走出了一條巷子,看到了不遠處的超市。
“你應該認識路了,我就先走了。”
宋雨說完就往巷子裏鑽,被張超拉住了胳膊,宋雨能感覺到他這次用的力氣沒有在超市裏大。
“吃了晚飯再走吧。”張超鬆開她,往街上掃了眼,“炸醬麪怎麼樣?”
換做平時,宋雨絕對不會在這條街喫飯的,在她看來都是差不多的東西,卻比診所那條街貴了一倍。
不過今天,她猶豫了幾秒,點頭應了聲好。
往炸醬麪店那邊走的時候,宋雨就掏出了自己的錢袋子,拉開拉鍊數着錢。
不到六十塊,也不知道夠不夠兩個人喫,不夠的話,就讓張超一個人喫吧,自己付完錢就走。
“幹嘛呢?”張超走在她後面,見她低着,大跨一步上前來,看到她在數錢,那種說不來的感覺頓時又涌上心頭,“不用你花錢,我請客。”
宋雨當即就要拒絕:“那怎麼行……”
張超擺擺手,“就這樣,你要是過意不去,下次請回來就行了,不是要還我錢嗎,肯定會再見的。”
“那好吧。”
這家炸醬麪店的物價在張超看來,是學校外面正常的消費水平,但宋雨明顯有點不安。
“你想喫什麼?”張超問完,就看着宋雨的視線有些慌亂地在牌子上掃着,似乎覺得哪個都佷貴,“要不你先去佔個座吧,我看着給你點,行嗎?”
“好。”
張超點了兩份炸醬麪,兩盅菌菇排骨湯,還有一盤的醬牛肉。
喫的時候,宋雨一直都不主動去喫牛肉,張超勸一句,她才夾一塊,最後張超先喫完了面,將剩下的半盤牛肉都推到她面前,“都是你的,不能浪費啊。”
宋雨喫着的時候,張超又想到了那個躺在病牀上的宋風,站起了身。
“你要走了嗎?”宋雨立刻放下了筷子。
“沒,我去一下餐檯,你繼續喫。”
“哦。”
張超走到點餐檯那,點了份湯打包,付錢的時候,他看到桌上的卡片,“那個是什麼?”
幾分鐘後,張超回來了,將打包好的湯,和一張名片大小的硬紙卡放到了宋雨手邊。
“這個湯你帶回去給你弟弟喝,份量不多,當個夜宵應該不會喫撐了。”
張超聽那宋風說了,宋雨這幾天都在診所陪着他,“還有這個卡片,可以過來喫十次炸醬麪,隨便哪種口味的都行,到時候直接給店員蓋章就行了,吃了幾份會給你蓋幾個章。”
宋雨在心裏迅速算了下十次最便宜的炸醬麪的錢,立刻把卡片往回推,“這個我不能……”
“拿着吧,我自己也買了。”張超晃了晃手裏的兩張卡片,“這個本來就比單買便宜,買三張折上折,沒……”多少錢。
咬了下自己的舌頭,將後面的字憋了回去,在宋雨疑惑的目光中,張超別開視線,“反正你拿着就對了,我覺得這家面挺好喫的,你之後可以帶你弟弟來喫。”
“謝謝。”
也不知道那折上折到底是多少,宋雨默默在心裏將那一千塊上又加了兩百。
出了店門,外面已經黑了,張超站在路邊,好一會兒都沒動,腦子裏想的是從這到診所那些路上,有沒有路燈來着。
“今天非常謝謝你,那我就先走了。”宋雨提着打包盒,在他身邊小聲開口。
“你怎麼回去?”
“走回去,怎麼了?”宋雨問。
“經常走嗎,一個人?”
“嗯。”宋雨覺得自己好像從張超的表情裏讀懂了點什麼,“有路燈的,有時候路上碰見熟人,還會順路一起走。”
“哦。”
張超覺得自己今天所做的事情已經足夠離譜了,便在心裏打消了幫宋雨叫個車的念頭,“那再見,我也回學校了。”
“再見。”
快到十字路口時,張超看着遠處的倒計時,索性放慢了腳步,回頭望了眼,想看看宋雨走到哪了。
出乎意料地,那人站在原地沒動。
見他轉頭,宋雨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窘迫,想舉起手,差點將手裏的湯給甩出去,她立刻換另一隻手,舉在身前,輕輕揮了揮。
還真就是個十八歲的孩子。
張超轉回頭,高舉起手揮了兩下,等他站在路口再回頭看時,宋雨已經往巷子那走了。
“臥槽,我一直覺得你熱心腸,你這也太熱心腸了吧?”
舍友一號的咆哮在耳邊響起,張超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舍友二號緊跟其後,“是啊,一千塊呢,就這麼付了,你就不怕人家是合夥演苦肉計給你看?”
張超失笑:“不至於,她哪有那個時間去排演啊,而且那小孩確實生病了,手上還戳着針管呢。”
今天的事情瞞着,原本在手機上就已經和其中一個舍友聊過一點了,他也沒準備瞞着,實話實說了,不過略去了炸醬麪卡的事情。
“就算是真的吧,我覺得你其實也沒必要付,又不是你朋友,還是想偷你手機的人,我覺得你這錢是回不來了。”舍友三號說。
“回不來就回不來吧,就當是做好事了嘛。”張超舉起自己的手機,“總比一個新手機被偷走來得好了,不是嗎?”
這手機是他生日回家的時候,他爸媽給他買的最新款,舊手機在那兩天假期裏,就被他媽賣了,轉頭買了十幾排骨,勻了一斤給他燉湯。所以今天這手機要是被偷了,他暫時連個舊的都沒得用,相比而來,一千塊真的是小頭了。
“是啥是呀,你手機自己都拿回來了,完全可以不損失那一千的。”舍友一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我就看着你這個月喫土。”
“哪能喫土啊,”張超反手拍了下桌子,順勢將兩張炸醬麪卡那了起來,“看,我都提前想好請你們去喫什麼了,然後理所當然地讓你們接濟我。”
“把你給得意的。”舍友二號走來,“讓我看看是什麼好喫的?”
舍友三號:“說實在的,那個女的是不是長得很好看啊,超兒你不會是看上人家了才願意花錢的吧?”
“怎麼可能?”張超哭笑不得,“人家才十八歲,還是個孩子。”
“你也就是個二十歲的孩子而已。”
“對噢。”
張超愣了一下,主要是他沒碰上個這種事,還沒成年的人,在幾年前就已經開始爲生計操心了,這給了張超很大的心理落差,越想就越覺得,在步入社會遭受毒打這件事上,宋雨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
最後,滿腦子都是這人才十八啊,還是個孩子,就要打工了,以至於都忘記自己也就比她大了兩歲。
“說吧,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舍友二號靠在他桌旁打趣道。
“真沒,我都沒去記她長什麼樣。”
說着沒去記宋雨長什麼樣,可一個月後在某個景區外看見發傳單的宋雨時,張超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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