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看玉做人間
林秀悄悄退出去並未有人注意他,只是段譽內功深厚,耳力極佳,隱隱聽到些什麼,卻因王語嫣在場,而並未在意。場中詭異莫測,喬峯忙着應付並無閒暇。
逍遙派的人來的很迅速,見到林秀之後紛紛口稱:“少主!”態度恭敬,只聽一聲好聽的女子聲音道:“丐幫今日怎麼會在這杏子林舉行大會,事先卻毫無消息?”正是林秀。
爲首一人答道:“啓稟少主,丐幫馬大元身死,遺孀康敏與全冠清、徐長老等人勾結,意欲指證喬峯殺人,並揭穿他契丹人的身世,爲此還找來能證明喬峯身世智光和尚,趙錢孫等人,藉此機會令喬峯身敗名裂。屬下還發現西夏一品堂的人已經知道丐幫消息,正帶着大批人馬往這邊來。”
林秀聽罷微微喫驚,忙問端詳,來人詳細解說,林秀眉頭皺起,自己與喬峯一見如故,自家幾個堂哥各個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這一輩就她一個人女兒,自小就被衆人捧在手心,對於俊秀男兒早就不稀罕了。像喬峯這般的豪爽之人還真是少見,如此絕不能讓他受此誣陷,管他是哪裏人士,天下之大就沒有逍遙派到不了的地方,想想祖母帶來造船的那些個金髮碧眼的人物。林秀不由得癟嘴,宋人還真是鼠目寸光,如今只是個契丹人他們就如見虎狼一般,要是再看見個金髮碧眼的,那不是要大呼見鬼?思索片刻這才帶着幾人往杏子林中而去。
待林秀看清眼前人是,頓時火氣大增,喬峯上竟然受了傷,而那個妖媚女子竟然還咄咄逼人,非說他是契丹埋伏在宋境的奸細。智光和尚那些自己爲懺悔慈悲爲懷的人卻沒有一個站出來替他說話,當年要不是這些敗類殺了喬峯父母,他自能過着幸福自由的生活,何用受今日這般屈辱,聽得場中喬峯被他們逼得辭去丐幫幫主之位,揹負殺害馬大元的罪名而去時,林秀再也忍不住。縱身上前拉住喬峯:“大哥且慢,你也是江湖上的英雄人物,不管身世如何,怎能任由一介婦人和幾個無知的老頭給你套上殺害兄弟的罪名,你今日要是走了,不是正和某些人的意?身敗名裂指日可待,你說是不是啊馬伕人?”說着便轉向那嬌嬌怯怯的白衣女子。
衆人看着場中突然跳出來的帶着面具的人物,都是一愣,全冠清馬上開口道:“來者何人,爲何要爲喬峯這契丹狗賊推脫?還戴着個面具,難道你也是契丹人嗎?”這人真不愧能言善辯,場中不少人開始叫罵。
林秀不以爲意,而是將智光和尚抓過來,沒人看清看他的動作,智光已經立在喬峯跟前,喬峯低聲道:“賢弟?”林秀衝他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曉得,不會下黑手。
衆人見他露了這一手,頓時不在亂叫,林秀揚聲問那智光:“大和尚,喬峯一家的悲劇是你們這些人造成的,你且說說宋人是不是都是好人,契丹人是不是都是壞人?”
智光和尚開口道:“阿彌陀佛,世人皆是一樣,有哪裏有宋人和契丹人之分,又豈能以人種而分好人惡人?”
段譽何等聰明,馬上接口道:“智光大師的意思就是宋人也有惡人,契丹人也有好人,你們不能因爲不是同族就胡亂猜測,難道忘了當年帶頭大哥他們是如何殘殺無辜的契丹人了嗎?”
衆人面面相覷,有不少覺得這年輕公子說的不無道理,連智光也低頭默唸,神情黯然沮喪,突然馬伕人哭道:“有人殺了我丈夫,就該嚴懲,可這位公子卻要替人脫罪,到底是何道理?難道說我丐幫就要任由外人欺凌嗎?”話音剛落徐長老便上前說道:“馬伕人節哀,馬副幫主是我等的兄弟,自然不能讓他往死,喬峯,你認不認罪?”
一旁的段譽等人早就義憤,見林秀上前,段譽也顧不上王語嫣,直奔場中兩人身邊,對着喬峯道:“我信大哥!”喬峯衝段譽微笑,拉他站在自己身後,又轉頭看向林秀。方纔他初聞身世,心緒大亂,便沒有深想,只渾渾噩噩離開此地,卻被林秀拉住,此時心緒漸定,深深覺得林秀所言甚是,先不管自己身世如何,這殺害兄弟之罪,若是今日不說清楚,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走了,只怕謠言四起,到時候自己就算是想脫罪也不容易,這害他的人還真是處心積慮,一環扣一環啊。
林秀是逍遙派的人,他們神通廣大,說不定能有什麼收穫,喬峯心頭大定,也不再言語,只看着林秀行事。揚聲說道:“徐長老,先不說我是不是契丹人,我身在丐幫多年,可有慢待兄弟們,可有處心積慮陷害別人?難道就因爲有人指證我是契丹人,你們就要憑藉婦人之言定我的罪?還是說有人看中這幫主的位子,覺得不能勝我便用此種下作之法來誣陷?”
宋長老突然出聲道:“喬幫主所言有理,只怕是有人爲了圖謀幫主之位,故意陷害。”奚長老也在一幫點頭附和:“喬幫主義薄雲天,多次的帶領我等斬殺敵人,捨身就我們,你們自己說說有多少人被喬幫主救過?白長老,你來說,前些日子可是幫主拼命救得你?誰願意跟隨喬幫主的,隨我站在這邊。”吳長老拉着他的手,與宋長老一起站在東首。
他如此一說,白世鏡眼神微閃,也出聲支持喬峯,跟着大仁分舵、大信分舵、大義分舵的三個舵主也走到了東首。三分舵的舵主一站過去,他們屬下的羣衆自也紛紛跟隨而往。全冠清、陳長老、傳功長老、以及大智、大勇兩舵的舵主,卻留在原地不動。這麼一來,丐幫人衆登時分成了兩派,站在東首的約佔五成,留在原地的約爲三成,其餘幫衆則心存猶豫,不知聽誰的主意纔是。
全冠清道:“衆位兄弟,喬幫主才略過人,英雄了得,誰不佩服?然而咱們都是大宋百姓,豈能聽從一個契丹人的號令?喬峯的本事越大,大夥兒越是危險。”林秀冷哼一聲,嗤笑道:“全舵主說的還真是比唱的還要好聽。我卻是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在你們丐幫,與他□子通姦是個什麼罪名呢?又是該如何處罰呢?”
話音未落,衆人都很奇怪的看着他,全冠清臉色大變,又故做鎮定道:“這位公子,這是我丐幫中事,你並不是丐幫中人,哪裏有資格插話?”衆人紛紛附和,宋長老他們也覺得此人唐突,堂堂丐幫又怎麼會有這樣的醜事,還被他知道?豈不是毀了丐幫名聲,雖然盼着他能幫喬幫主解困,但這種方法卻有些不能接受。
林秀不以爲意:“全舵主,你跟馬伕人之間的事情還要我再說出來嗎?”話音未落便聽見好幾個人同時出聲:“胡言亂語”“住口”“放肆”衆人紛紛探頭看,竟然是全冠清、白世鏡和馬伕人三人,林秀心中暗笑,這個效果還真是不錯呢。
全冠清叫道:“這裏是丐幫商議大事,你不要在這裏混淆視聽,說些子虛烏有的事情,污衊我丐幫聲譽。”不少人開始附和,徐長老等人已經怒目而視。
“素聞丐幫俠義爲懷,光明磊落,就算我一個外人也多有耳聞,相信你們丐幫自己也不會藏着掖着吧?我想問問丐幫的執法長老,通姦這個罪名你們是如何處置的?”林秀笑意盈盈看着馬伕人,面具下的雙目精光大漲,馬伕人被他這麼一看頓時抖個不停,只是人就強撐着不敢稍動。
林秀轉而對着白世鏡,白世鏡強壓下心頭的懼意,揚聲說道:“通姦之人女的鏡浸豬籠,男的千刀萬剮。”林秀做恍然大悟裝。一旁的奚長老有些忍不住,要不是看在他相幫喬幫主的份上,只怕早就一掌拍了上去,怒道:“你這人到底要說些什麼?若是無憑無據,最好不要亂說話。”宋長老拉住他,不過臉色也不好看。
林秀不以爲意,喬峯英雄蓋世,多少人敬仰佩服,這兩人在這般情況下也選擇相信喬峯,可見也是俠義之士,忠厚之人,自己自然不會跟他們計較。轉頭招呼道:“進來吧。把你們看到的,都說出來給大家聽一聽。”
只見走進來兩個丐幫弟子,衆人眼睛都移了過去,正是全冠清所在分舵的人,衆人也都認得,只見他們上前來對着喬峯行禮,看向全冠清時眼神中滿是憤恨驚懼,全冠清心中疑惑,卻也不說話,奚長老性子最急,上前問道:“這些人是我丐幫弟子,怎麼會被你帶來?”
林秀笑道:“這也是我今天晦氣,看你們開大會,我閒着沒事就到處走走,誰想到看見這兩人被人追殺,一時心軟就救了他們,沒想到還能聽到丐幫祕聞,也算不虛此行。”
他這話一說,衆人更是疑惑,紛紛催問到底怎麼了?還有人問全冠清,這兩人好端端的怎麼會被人追殺?全冠清也有些疑惑,這兩人是自己的心腹,之前是派他們去扣押幾個長老的,怎麼這麼久沒來,現在突然回來又是這樣的表現,難道是被人威逼利誘要說出自己囚禁幾位長老的事情,不過就算說出來也沒關係,此時喬峯身世泄露,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故此並不在意。
一人對着全冠清悲憤問道:“全舵主,我們兄弟跟隨你也有不少年頭了,可有做過對不住你的事情?你要做你的幫主我們自然樂意,爲何要對我們趕盡殺絕?”全冠清怒道:“胡言亂語,我何時殺過你們?別是受了什麼人的指示,故意來誣陷好人吧?”說着看喬峯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衆人有些迷糊,議論紛紛。
另一人罵道:“你個不知廉恥的狗賊,你與那馬伕人通姦,害了馬大元,事成之後就派我們去送死,還好我們兄弟命大逃了出來,不然你這狗賊還要欺騙大家多久?”
衆人譁然,紛紛看向馬伕人和全冠清,其中尤其以白世鏡的眼神最爲詭異。宋長老上前揪着一人衣領問道:“你所說的可是屬實?你有何憑據證明?”一邊馬伕人聲色大變,大聲哭道:“蒼天無眼啊,小婦人丈夫屍骨未寒,卻又被人這樣誣陷,可是要我死啊,大元,我這就來陪你!”說着便起身往一旁的樹上轉過去,卻被身邊的人拉住好言安慰,仍舊哭的極爲悽慘,林秀見狀冷哼一聲,喬峯眉頭皺起,想要問林秀到底如何又覺得場合不變,心中急轉,難道這是真的?難道自己不是契丹人?一想到這裏心中頓時狂喜。
全冠清怒道:“你們這兩個敗類,說!到底收了什麼好處來此誣陷我?”他自負與馬伕人的事情沒有人知道,當然不怕這兩人,就是不知道這件事情是怎麼傳出去的。兩人並不懼怕,揚聲說道:“衆位長老,這狗賊與馬伕人通姦,我們兄弟都是在場的,只是他忙着享受沒看見我們,這兩人事後就商議着如何謀奪幫主之位,如何陷害喬幫主,還說當年徐長老認爲幫主之位應該是他的,可惜傳給了喬幫主,所以心有不忿,若是能聯合徐長老自然能說動他,這可是一大助力呢。他二人勾結已經,那馬伕人還把自己的常穿的衣裳首飾送給全冠清,衆位若是不信,儘可去搜查。”
宋長老見他說的言之鑿鑿,不由得不信,雖然這件事情峯迴路轉可以洗脫喬峯嫌疑,卻也是醜聞,不由得心頭有火。馬上派人前去全冠清住處搜查,並將馬伕人收押起來,馬伕人爲人機敏知道此時不能再多說,便不再言語,忙想着對策以便脫身。全冠清神情灰敗,大喊大叫自己沒有做過,被奚長老帶人看押起來。
吳長老上前問那兩人,是否聽到喬幫主身世也是被人誣陷,全然不顧一旁神色不忿得趙錢孫。包不同等人看了這一場大戲,不由得嘴癢,“這丐幫還真是藏污納垢啊,虧你們還號稱江湖第一大幫,自己害死自己人還要誣陷我們公子爺…”話未說完便被丐幫衆人怒目而視,包不同是何等人物,越是惹人生氣,他越高興。正要接着數落,卻發現有一道目光看向他。不由得望過去,卻是那該這面具的公子,被他眼睛一瞧,包不同就心生怯意,頓時又有些惱怒,一個牙都沒長齊的奶娃子,我怕他作甚?又要開口,卻見那人似笑非笑看着他,自己要張了張嘴卻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頓時心中大驚,難道着了道?可是沒看到他有什麼動作啊?
衆人中也就只有喬峯時刻關注着林秀,當時只見他手指微動,包不同便說不出話來,就知道是他動的手腳,丐幫是自己的家,多少年來榮辱與共,被人如此辱罵他也心中大怒,可惜不好直接出手,現在有人代勞還做的如此巧妙,一旁的段譽也是神情堅定站着,沒想到自己落難之時還能有此兄弟,心中大慰。
不多時,派去搜查的人便帶來不少女子衣物,其中還有褻衣,有一個百鳥朝鳳的金釵很是顯眼,不少人都認得,這是當初百花宴時馬伕人所佩戴的,當時馬伕人盛裝出席,不少人都看得呆了,故此影響深刻。衆人看向馬伕人和全冠清的眼神很是不善,若說初時只看見女子衣物時還能狡辯不是馬伕人的,可這金釵不少人見過,想賴都賴不掉。奚長老上前罵道:“你這狗賊狼狽爲奸,害了馬副幫主,還要誣陷喬幫主,你死有餘辜!”說着就要動手,被徐長老攔住。
徐長老開口道:“就算這兩人通姦,也不能說明喬峯不是殺人兇手,他是契丹人這件事情有智光大師等幾位作證,還有什麼好疑問的,今日我們要的是找出殺害馬大元的兇手,全冠清武藝低微,馬伕人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如何成事?”他這話一說,不少人紛紛附和,連全冠清也蹦躂起來叫屈,馬伕人更是淚水漣漣,極爲可憐。
林秀冷哼一聲,之前只認全冠清的一人上前說道:“單靠武功他們自然不能成事,可全冠清現實讓馬伕人將十香軟筋散餵給馬副幫主喫,等他全身無力昏睡過去,之後又假裝用鎖喉功殺死馬副幫主,衆位不信就搜他的身,定有所獲。”
幾個乞丐上去搜身,果然在全冠清身上搜出來一小包藥粉。經智光大師檢查,確實是十香軟筋散,衆人義憤填膺,只差撲上去殺了他。全冠清很是慌張,急忙否認,連說這是有人誣陷,他心裏很清楚,自己根本沒殺過馬大元,更加不知道這藥粉從何而來,只知道馬伕人似乎跟白世鏡有牽扯,難道這些都是白世鏡誣陷他的?想到此處不由得怒視白世鏡和馬伕人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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