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3章
报纸上的新闻标题叫冯夫人头晕,什么牵手名媛,這样非常的时期闹出這种丑事来,脸面竟是一点都不要了!
她气得摔报纸,“他人在哪裡?给空军署挂电话!”
寘台的秘书长高敬亭被叫来办事,恰巧碰上夫人大怒,忙从佣人手裡接了电话筒亲自拨打。那边說少将不在,问清后回来报告夫人,“少帅带人到周口验收飞机去了,大概明后天才能回来。您先别急,我這就去报社问情况,勒令他们不许再版。”
“有什么用!”冯夫人脸色铁青,坐在沙发裡直敲打膝盖,“一個早上几万份出去了,像黄河决了口,现在再来补救,补给自己看么?這個孽障,好好的偏要兴风作浪,這下子好了,出风头了!那個司马及人是什么东西,交际花呀!放着自己家裡如花似玉的太太不管,和那种女人搞七捻三,我看他脑子走水了!”
雅言在边上皱眉,“姆妈,现在不是骂二哥的时候,快点给陏园打电话,不知道二嫂看到报纸沒有。”
“那還不快去!叫南钦回家来,人多打打岔還好点,省得一個人钻牛角尖。”冯夫人一头吩咐,一头对高敬亭道,“你派人去查,看看是哪個记者写的报道。”
查出来自然沒有好果子吃,不用夫人发话他也知道。高敬亭应個是,抽身退出了厅房。
雅言歪在沙发上拨那数字盘,等了一阵有人上来接,她问:“少奶奶在不在?請她听电话。”
那头阿妈說:“对不起四小姐,少奶奶上午出去了,沒說具体去哪裡,好像是和朋友有约,自己叫了黄包车走的。”
“坐黄包车?”雅言觉得有些奇怪,“那說了什么时候回来么?”
阿妈支吾了下,“沒說什么时候回来,等少奶奶到家我一定转告少奶奶,請她给您回电话。”
雅言把话筒挂上,十指插/进蓬松的头发裡焯了两下,脸上茫茫的,对冯夫人道:“二嫂出去会友了,或者還沒看到报纸,等她回来再說。”
那么就等吧!可是从中午等到傍晚也沒有接到南钦的回电。眼看天要黑了,大家愈发急。座钟当当响起来,已经六点了。冯夫人探着身往外看天色,一种不好的预感盘旋在心头。南钦素来很乖巧,就算出门也不至于在外流连到這么晚。
二夫人对雅言比手势,“再拨一個,是不是午觉睡過了头,忘了给這裡回电话?”
雅言正要伸手,铃声倏地响起来,都以为是南钦,结果是陏园的阿妈来讨主意,說少奶奶這個点還沒回来,以前从来沒有過的。
雅言喃喃着:“不大对头呀,前阵子司马及人正大光明打电话到陏园找二哥,這回又曝光了這样的照片,怕是真好上了。可怜的二嫂,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压力,大概要气死了。”
這席话叫冯夫人慌了手脚,忙喊内勤处的人来,让不动声色地到各处去暗访,见了人不要惊动,确保安全就是了。人都撒了出去,但是得到的消息很少。内勤主任来回话,所有能找到的娱乐场所都翻了個遍,沒有少夫人的下落。
這下子是晴天霹雳,确定人不见了,冯夫人跌坐在沙发裡,一时不知怎么处理才好。
寘台忙碌一夜,头绪全无。第二天的报纸更令人震惊,南钦单方面发了一份解除关系的公告,语言简练毫无赘诉,只說人各有志、佳偶难成,便把他们的婚姻撇了個一干二净。
谁也沒想到会是這样,大家都懵了。三夫人說:“南钦這孩子平时不声不响的,原来会咬人的狗不叫,最后倒给咱们来了個迎头一击。”
“姨娘說话不要這么难听,要不是二哥自己不长进,她何至于会這样!当初疯了似的要娶人家,娶到了手就這么糟蹋。你们只說南钦不懂事,要是三姐的先生也這样,你们怎么說?人家的女儿不是人?她肯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发這种公告,你们能知道她心裡的苦么?”雅言伤心之余一顿发泄,边說边红了眼眶,不愿再管那些事,一扭身上楼去了。
良宴回来已是第三天,公告連載了两日,似乎木已成舟,再难更改了。
他得知消息人都要垮了,站在地心裡,捏着报纸眦目欲裂。俞副官也不知怎么劝慰他才好,二少的模样让人害怕,红着两只眼,逮谁就能吃了谁一样。
“给我封了那家报社,把人都抓起来!底片呢?胶卷呢?找出来!”他嘶吼着,在客厅裡团团转,大风過境一般,把摆设器皿砸了個稀烂。
他真的要疯了,紧赶慢赶地回来,看到的就是她发出的告示。要和他离婚,要和他脱离关系……只是嘴裡的叫嚣并不算什么,可是這女人心這么狠,她釜底抽薪打他個措手不及,等他发现早就来不及了。他环顾這個家,人去楼空,她不知到哪裡去了。他再一次陷进绝望裡,她为什么要這样?走的时候有沒有留恋?给他一颗定心丸,然后狠狠杀他個回马枪,让他为他的自大付出代价。
如果早知道她有预谋,就不该把人都调走。他脑子裡千头万绪,最后绞成一团漆黑。站在這裡的其实是個空壳,她走了,把他的神识也带走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她会去哪裡?会不会离开楘州?会不会被白寅初藏起来?他应该让人到港口和火车站去查旅客表,让陆军找個通匪的借口搜查白寅初的家,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
电话铃急促地响起来,俞副官過去接,他紧走了几步上前,“是不是南钦?”
俞副官摇头說是寘台,问二少要不要接夫人电话。他失望透顶,踉跄着退回来,直挺挺倒进了沙发裡。为什么她不联系他?就算要分手也该坐下来谈谈不是嗎?他闭上眼,她知不知道他在想她?她這两天在外面過得好不好?吃些什么?住在哪裡?她一直被呵护着,沒有人照应怎么活?他勾起头喊俞绕良,“派人盯着白寅初,南钦除了他沒有别人能投奔,他一定知道她在哪裡。不管怎么样,先找到她……找到她最要紧。派人出去,哪怕挨家挨户的搜,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俞副官道是,“二少不要着急,只要少夫人還在楘州,就一定能够找到。寘台那边說請二少回去,夫人也在打探少夫人的下落,心裡又放不下你,還是回到寘台,大家从长计议的好。”
他摇头,“万一她想通了要回来,家裡沒有人,只怕伤了她的心。”
俞绕良沒想到他是這么专情的人,常在他身边执勤,他和那些贵妇名媛插科打诨,几乎沒有什么忌讳。他以为少夫人发了這则启示,无非令他折了脸面大发雷霆,沒想到会伤心至此,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良宴要守着家等她,总觉得她是出去逛逛,天黑前会回来的。人派得够多了,他现在出去也像无头苍蝇,還不如坐镇陏园,好第一時間得到反饋。
他站起来,摇摇晃晃上楼去,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门前顿住,抬手敲敲门板,“南钦……”
裡面寂静无声,也许她還睡着,也许她還在生他的气。他扭那门把手,捏着心把门打开,奢望她在房间裡,可是沒有,床褥整洁,梳妆台前也沒有人。
他拖着步子走进房间,用视线把每一样摆设抚摸過去。這裡满是她的味道,她喜歡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五斗橱上放着一排水晶球,裡面是各种下雪的场景。空旷的后院、午夜的街头、热闹的万圣节……這些水晶球是一套,回国那天在码头的商店裡看到,她很喜歡。彼时行李已经托运了,买下来就得随身携带。女士们不干苦力,效劳的一定是男士。他抱了满怀的小玩意儿登船,又抱着满怀下船,俞绕良来接他的时候那点不言自明的笑意,他到现在還记得。他苦闷地想,如果真的不再回来,为什么不把它们一起带走?难道一点也不留恋么?
她不在,他的心都空了。坐在床沿抚抚她的枕头,她這么决绝,他沒有想到。也许是隔天登出来的照片最后推了她一把,本来她已经原谅他了吧?她一直很心软……是他不停挥霍她的耐心,最后把她越逼越远。
他倒在床上,连日的奔波让他体力不支,但是不敢睡熟,怕错過外面的消息。在半梦半醒间徘徊,梦到她走了,梦到她又回来了,简直让他一夕尝尽了离别的苦。
還是沒有消息,派出去监视白寅初的人在后来几天裡一无所获。俞绕良开始盘查楘州所有的房产中间人,挂了牌的当然很容易找,還有相当一部分野路子的很难查清,所以依然毫无头绪。
离她出走将近七天了,他颓丧地站在花园裡看落日,突然觉得有点可笑。当初白寅初也像他现在一样迷惘吧?沒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别人的痛像西洋景,听說了不過付之一笑。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他了,才发现实在伤情,這么多天了,痛苦沒有减少,反而与日俱增。
冯夫人来看他时,他還算平静。可是总有哪裡不对,人沉淀得很深,恹恹的,对一切提不起兴致来。
“瞧瞧你的样子!”冯夫人提了提他耷拉在裤腰外的半幅衬衫门襟,“你的男人气概哪裡去了?就算离婚,表面功夫要做得漂亮。你想让人看见你冯少帅为情所伤,弄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說着转過身一啐,“這個南钦,枉我那么疼她!一点旧情都不念,可见是個铁石心肠。這样的女人,你做什么還要念念不忘?就算找回来我冯家也容不下她,跑出去一個礼拜,谁晓得同谁在一起!哪個好人家的女人丢下家庭在外头浪的?她又不是那些戏子舞女,三从四德哪裡去了?一個道台家的小姐,這样的好教养,她父亲在地下该一大哭了!”
找得太久,耗光了冯家人所有的耐心。按理来說逃妻该休,還等她提离婚么!可是良宴的反应似乎是不愿意,這就有点难办了。冯夫人又道:“妻贤夫祸少,你是带兵的人,现在局势不稳定,为她伤神,自己弄得方寸大乱,万一打起来,你還做得了自己的主么?”
他拿手捂住额头,哑声道:“姆妈,不要說了,厉害我都知道。你不要怪她,全是我的错,是我伤了她的心……伤了太多次。”
冯夫人摇头叹气,内情她是不清楚,可是良宴這副模样,实在叫她心疼得厉害。
俞副官穿過小径過来,对冯夫人敬了個礼,方才调過头道:“二少,少夫人有個朋友叫顾锦和,你還记得嗎?”
良宴大梦初醒,“对,以前是有這么個朋友,后来来往少了,我险些忘了。怎么?有消息?”
俞副官道是,“顾锦和在育才小学堂教书,我派人盯了她两天。她每天放学不回自己的宿舍,都是往共霞路去。如果猜得沒错,那裡应该是少夫人落脚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說:感谢*過客、张逗逗、3号、半條命的地雷!
感谢vonsue的手榴弹!
鞠躬!
妹纸们,留言满25字送积分。但是這本比较惨淡,限制也多了,沒法像《宫略》那样大批量送到月底,大家见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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