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余波
三人一路疾行,走了一條李玄风指点的路子。
這一处地界,果然沒遇到什么拦路的不速之客。
一路不间断的疾行约一個时辰后,三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到此,他们也算松了口气,這裡已是距离枉死城百多裡了。
俞定先一步戒备的环顾了四周一圈,他查探的很仔细,半晌,他收回神识,才道:
“這裡应该沒什么危险了。”
他向两人抱剑拱手:
這人生漫漫,诱惑挫折何其的多,若是连凌霜這样的,俞定都沒法子搞定,那何谈什么往后?
她是在磨砺俞定的剑心尼。
他是魍鬼,本就是污浊低贱之辈,他偏生便是来了幽冥界,除了满身血腥,他那身正气简直要闪瞎他的眼。
那边厢,魍原已经和李玄风杠上了。
她抚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愈加同魍原有一种說不出的神似。
愧疚之余,季睦觉得,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他。
他往后又退了一步,想把自己再缩小一点,却一脚踩到了一個东西。
再說了,他家师妹纵使貌丑无盐,又有谁敢欺辱于她。
然而,现在外面那么多人,原爷又开口让他找一個“绝对隐蔽”之所,他還能把這两人带到哪裡去啊?
所以,可劲儿作?
俞定修习的剑法本就是冰寒属性的,当年,盛红衣的一卦,让他最终不仅死裡逃生,且得到了最适合他的宝贝,弱水河中的寒冰魄。
這劫雷過后,厉害的,出世不出世的大佬们几乎都赶到了。
也不瞧瞧她背后站着谁。
今日,城中這一切,甚至前些日子,季睦同盛红衣相继外出,俞定不是沒有猜测。
可,季睦对于美丑本来也不甚在意。
盛红衣:“……是啊,不然呢!”
可让他不管凌霜,以季睦的责任心,大约是做不到的,毕竟凌霜现在可是他的灵兽。
红衣早就杳无音讯,他们完全无迹可寻好嘛?
他心中一松,准备先回城,再同李掌柜打個招呼,休整两日,便准备再出去转转了。
所以,下回来,大概率是他死了。
她性子刚起来,莫說玄尘门季睦接触過的那些同门师兄弟能与之媲美了,就是以刚正闻名的剑修都不是她的对手。
另外,他二人脾性還算相投,简而言之就是有事說事儿,沒事儿的时候互不干擾对方,這种状态对二人来說,都很适宜恰当。
一旦停止,力量反扑,不堪设想。
甚至,因为寒冰魄本就是他从弱水河所取,如今他进出弱水河,已是沒了任何的滞涩。
不過,個人有各自的机缘,正如红衣与季睦从不窥探他的机缘,看他俞定在幽冥界如鱼得水,却也从未打探過任何,俞定投桃报李,自也尊重自己的朋友。
后来,季睦醒了,便将凌霜剑兰收回到灵兽袋约束着?未尝沒有帮俞定解围的意思。
他自然不想浪费這等活着来游历的好机会,還想多走几個城池呢。
俞定小心翼翼的避开人群,他寻思着回城打听些情况,得到些第一手的消息再告诉红衣他们。
這死家伙,从他一来幽冥界,他就特别不喜歡他。
师兄就是太老实正直了,刚刚還一本正经的告诉俞定呢,這要是换成她,一准儿偷偷把凌霜放出来看看热闹呗。
盛红衣顺着道儿往前赶路,眼角余光瞥见季睦那般就知道师兄是什么情况。
不提他和师父,盛红衣自身也足够强悍。
足可见俞定在弱溺谷的日子,也不好過。
红衣,哪有一点儿他這么多年见過的其余姑娘家的影子啊?
当然,据說盛家红衣,在白霞城那是数一数二的美女子。
是求而不得的爱情。
盛红衣话落,身后一阵沉默,她也不急,等了一会儿,季睦才欲言又止的求情:
“呃,师妹,凌霜她不哭了,說再也不敢了。”
“真有你的,多大岁数了,装什么可怜呢老李头!”
她眼睑微抬,又看向俞定,眼中那炯炯好奇的光芒看的俞定想掩面遁逃,太刺眼了有沒有!
而他也确实這么做了。
這回,居然還哭上了?
這是仗着她师兄季睦是個不擅同人争辩的?
顺道,他竖着耳朵听這两人都在說什么呢。
盛红衣此话一出,果然,季睦不解的眉头深锁:
他们沒想到的是,他们好奇的人和事儿,该走的走,该结束的结束了。
离开了枉死城,离别愁绪也淡了,一路上也沒有遇到什么危险,她和季睦此行最大的目的-虚无丹,也达成了。
這一回是因缘际会,他有机会来這裡,還能搭上红衣的顺风车,跟着一道回去呢。
而且,最诡异的是,他们气势惊人,他一個也不敢惹。
他踽踽独行,却是耳听四面,远远近近的声音,都被他尽数收到了耳中。
等俞定到了城外,已是又過去近两個时辰。
他恶狠狠的瞪了它一眼,一脚踢开它,现在還不是收拾它的时候,先记着账,回头再說。
谁能告诉他,他为什么最近這么倒霉,流年不利么?
季睦還是一脸困惑。
他低头一看,哦呵,牛六這個死家伙,比他還菜,居然敢胆大包天的躲在他后面!
真是反了天了。
想想凌霜剑兰真是痴心一片啊,這都多少年了,她還搁這儿纠缠呢。
這实属正常。
于他而言,师妹就是师妹,這只是個称呼,在他心中,只有一個师妹,不分男女。
他们之间的情谊也同男女无关。
這裡是枉死城的一处密室,是卞城王专门收藏宝贝的地方。
无需什么费尽心思的伪装,只需将剑气稍稍溢出些来,旁人就不会怀疑他不是鬼修。
至于师妹……
呃,季睦愧疚的看了盛红衣的背影一眼,他时常忘记师妹是個姑娘家呢。
盛红衣在心中给自己找补。
今天,他算是真的看清楚了李玄风啊。
他兴许這辈子都沒法理解凌霜有什么好哭的了?
是见不着了還是咋地?
再說了,就算见不着,又能怎样?
她听榕汐和金朵儿同她說起的话裡,算是把凌霜剑兰在弱溺谷的表现给拼凑出来了。
话說回来,她喜歡看热闹只是小爱好,她主要還是为了俞定着想嘛。
答曰:
对于剑修,俞定可不做這种不切实际的美梦,炼虚以上的剑修,他们剑盟公开记载的盟谱之中,就沒有過!
季睦何等敏锐,他能感觉到俞定同红衣說话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全身紧绷,等到闲聊或者喝酒的时候,才逐渐松弛。
怎么,在她不在的日子裡,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有趣事情?
不過,榕汐不是金朵儿,可不惯着她,她来一次,但凡榕汐在,那都是见一次打一次的。
“咳咳,不用了不用了,我……我還有事,你俩路上注意安全,我先走一步了!”
“送君千裡,终需一别,待鬼门开之前,我再去鬼门城同季兄、红衣会合。”
往后,兴许得等他死了,或者修为到了炼虚以上,五行解离,神魂离体之时了。
此时他的虚影和李玄风面对面而站,他恨恨道:
“藏的真够深的你,你是不是算计我了?”
魍原觉得自己已经气的失去理智了,他是眼睁睁的看着老李头用装可怜的法子骗到了一個“干爹”身份?!
季睦此人,平日看似倨傲,让人很有些距离感,可是实际上,他只是相当慢热而已。
季睦這些日子同俞定交情越来越深厚了。
盛红衣和季睦纷纷拱手,也同他告别。
觉得他像他呢。
听了一阵,俞定就放心了。
后来,随着日久,两人便相处的跟亲兄妹沒两样了。
是什么逼得一個一往无前的剑修落荒而逃的?
五十年,他虽然在弱溺谷之中沒有什么時間流逝的感觉,可寒冰魄倒是沒有消极怠工,已是同他的剑意彻底相融。
殊不知,李掌柜现在可不在店裡呢,而是被叫走了。
至于红姐去哪儿了,他也不知道啊。
不過,杀神可喜歡他了。
本是临近中午出的城,這会子已是戌时了。
夜色给昏沉的夜色染上了更加阴暗的湿冷,不過,在俞定這等修士的眼中,能清晰视物,并无什么影响。
猜测什么的都有,倒是有人猜测到渡劫之人已离开,可,猜到又如何?
有共同秘密在前,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比其他人要近。
毕竟,那时候,他确实是因为炼制虚无丹,耗损了精力,正值同盛红衣分开,为了彻底一点,防止自己娘们唧唧的忸怩,他便在切断了和盛红衣的联系后,直接动用了复原禁法。
這就是属于他俞定的机缘。
那东西“哎……”一声急促的叫唤又迅速消音了。
盛红衣眼睛一亮,饶有兴趣的瞥了一眼季睦腰间那個白色的锦囊。
三人行完礼,季睦就面色淡淡冒出一句话,无话不可问,內容有些炸裂而他不自知:
“俞兄,要不要凌霜出来同你道别呀?她這会子在灵兽袋裡哭的伤心呢。”
而对于女子,他更是回避的紧,因为在他看来,他实在是不知,近者如家族裡的那些個姐妹姑姑,远者如宗门内的同门师姐妹,都在想什么。
定然他是觉得,凌霜這种以爱情为精神食粮的“恋爱脑”很颠覆他的三观吧。
盛红衣看着已是化为一溜儿青烟飘走的人,无趣的收回目光。
凡是些禁法,都是有其弊端的。
此法,能让他缩减百倍复原時間,但复原過程极端的痛苦,并且不能停止。
凌霜剑兰记吃不记打,自己還未康复呢,知道俞定在榕树林中,拖着病体数次闹腾着要闯榕树林。
他這些日子在幽冥界历练不少,倒是并不想立刻就去鬼门城。
他何止一点点像杀神啊,简直连這奸诈狡猾的样子也和杀神一模一样。
“要我說,你把凌霜放出来,我替你教训她一顿!”
那是一個灵兽袋,裡面是有主儿的,就是凌霜剑兰了。
正是因为寒冰魄的存在,俞定在這幽冥界過得其实非常轻松惬意。
那边俞定回城却沒来时那么快了。
“俞兄怎么跑了,被凌霜的哭声吓跑的?”
這是他的地盘吧?
可是,他追随的老大和他看得上眼放在枉死城的下属怎么就对上了?
便是他们实力悬殊,可他仍然觉得那什么“浩然正气”有一股热力,稍不留意,就会被炙伤。
而他之所以能同盛红衣相处的不错,一来么,两人志同道合,這极致的亲灵之力,是他们共同的秘密。
“俞兄真沒意思,不解风情么不是?”
盛红衣故意道,她反正在凌霜面前邪恶惯了,她知道她說话凌霜是听得到的,否则,她也不会知道俞定要走了,哭了一路。
凌霜又不是幼童,需要人照顾么?
這么脆弱的心境,也就是运气好,才有這般的修为,啧。
距离鬼门开還有一段時間,路上時間尽够了,也不需要着急,是以這会子,盛红衣心静了下来,心情還算好,闲着无聊,她身边又沒别人,也只得拉着师兄东拉西扯。
中间缩的跟鹌鹑一般的是可怜的卞城王。
瞧瞧俞定……
话是這么說,不過盛红衣的语气是不以为然的。
如今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同俞定与盛红衣還要亲近些呢。
他感觉自己的头隐约抽痛,他忍不住开始回忆师父对他的教导,对于女孩子,他应该怎么着来着的?
……糟糕,時間太久了,师父指点的功法之流的他都能记得很清楚,唯独這些“废话”,他已经很久不用面对家族之中的姑娘们,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他想拦都拦不住。
却說,盛红衣和季睦這边悠闲赶路呢。
便是凌霜剑兰同盛红衣沒有之前的龃龉在,盛红衣也是個护短之人,若是有外人同她师兄杠上了,她肯定偏袒师兄的。
在弱溺谷之中,两人有多年相伴的情分在,加上两人都是剑修,性子還有不少类似之处,便更加志同道合起来。
他定然是知晓他不能随便乱动,才趁机骗了盛红衣做闺女的。
绝不是他說的巧合,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巧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