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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世味煮茶
此門大凶,還真是一語成讖,門一開,閻王爺就來了。

  袁野注意的不是鎖而是鎖邊的門沿處,門沿有指甲蓋大小的漆脫落:“門上似乎有刀劃過的痕跡?”

  喬松把臉湊上去,看到那一小塊地方刮痕很明顯:“這門看起來是新上不久的漆,不會那麼容易脫落,看來正是故意刮的呢。”

  段燁霖便說:“門是新漆的,可是鎖是舊鎖頭,有人用石墨潤滑鎖孔,以便撬鎖,可是撬鎖以後被石墨弄污了手,手指頭在門上印下了痕跡,多半是指紋吧,所以纔將它清理掉。”

  “嗯,說得通。”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麼阮小蝶可就更清白了。”

  喬松也點頭:“這門是從外頭鎖的,自然是有幫兇來與她接應了!”

  段燁霖眉頭鎖緊,聲音低沉:“不僅如此,你想,夜班三更,昏暗無光,一個深夜要殺人的兇手,在臨走的時候,能細心到把門上那一點點的石墨痕跡都處理掉,他又怎麼會粗心到在金釵上留下那麼明顯的指甲油呢?這可是個真夠聰明也夠有心的主。”

  “也就是說,他也在引導我們以阮小蝶爲兇手?那,那現在先去抓誰啊?”

  “當然是抓阮小蝶。無論如何,她一定參與了。”

  喬松立刻站直身體:“我明白了,我馬上讓人在城裏搜查,再去火車站和碼頭查!”

  袁野補了一句:“還有,馬上連線其他城的火車站,派警員蹲着抓人。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還帶着一把琵琶,應該挺扎眼的。”

  喬松得令,風風火火地就準備要走,段燁霖將他攔下來,拉到一邊低聲耳語:“若真的抓到了,悄悄帶回小銅關,我只想知道真兇,不會讓她給那老鬼償命的。”

  “明白了。”於是,喬松帶上軍帽出去了。

  段燁霖脫下了弄髒的手套,扔到一邊去。今天的天灰濛濛的,空氣略有點潮溼,很不舒服的感覺。雖然半個賀州城的兵眼下都出動了,可他有種預感,這事兒不簡單。

  他閉上眼捋了捋思緒,然後叫上袁野。

  “走吧,去看看法醫驗出了什麼名堂來。”

  第29章

  小銅關的軍屬法醫齊齊上陣,緊鑼密鼓先把第一份初步的檢查遞交上來。法醫陳生拿到報告就去見段燁霖。

  段燁霖翻了幾頁:“你說吧。”

  陳生道:“是汞中毒。”

  “汞?”

  陳生像個老研究員一樣,說道:“屍體局部紅腫、壓痛、易流血。口腔粘膜棕紅色,偶爾在發炎的齒齦上見到汞線。口舌粘膜腫脹及瘍較爲厲害,且經過初步化驗,能確定死前有大量汞攝入。”

  “不是流血至死麼?”

  “死因確實是失血過多。但是中毒也是事實。”

  袁野聽了,翻了翻自己的筆記,跟着問:“這種毒有什麼表現?”

  “汞中毒會發生腎壞死病變,神經方面表現爲頭昏、倦怠、嗜睡或興奮,全身極度衰弱,重者陷入昏迷、休克而死。”

  “昏迷和休克…這就對了,”袁野做回憶狀,“司令,我記得管家說,都督近來一直有些精神萎靡,應該是慢性中毒。再加上死前大量攝入的話,就可以解釋爲什麼都督毫無反擊之力就被殺害。”

  “慢性中毒,府裏的人也都沒覺得異樣麼?”

  袁野把鋼筆在手裏轉了轉:“都督抽鴉片,鴉片傷腎傷肺,大約他們以爲只是抽多了。”

  又或許,鴉片本身也是激發毒藥的一種催化物。

  段燁霖敲敲桌子,指了指門:“把門外的管家叫進來。”

  門一開,管家垂着頭,很謙卑的模樣順進門來,給段燁霖鞠躬。

  “汪榮火最近喫的喝的用的,阮小蝶可有經手?”

  管家仔細想了一會兒:“都督這人謹慎,您也知道,即便是他再寵那女人,倒也從沒太放心。雖然她偶爾會下廚,可是我總會派兩個丫鬟全程盯着,絕無做手腳的可能。”段燁霖皺了皺眉頭:“一次例外也沒有?”

  “絕無!”管家信誓旦旦,“都督只會讓她夾菜倒酒,煮茶點菸,凡是他看不見的也一定會讓下人盯着,從沒有半點不對勁的地方。再說了,那些東西,阮小蝶自己也喫,也沒見哪裏不對。”

  這就很有意思了。

  沒有下毒的機會,這毒又是怎麼進去的?

  陳生這時補了一句:“其實,單純的汞是很少見的,不可能輕易拿來當毒藥。應該是所用的東西里面,含有大量的汞。”

  “什麼東西會含有大量的汞?”

  “食物裏不多,其他的…哦,對了,中藥的話,就很多了。以硃砂、輕粉、白降丹、紅粉等爲代表的一些中藥,都含有重金屬汞。”

  “硃砂?!”管家猛得睜大眼睛,像是想起什麼。

  陳生很淡定,繼續在那裏背醫書:“硃砂的主要成分爲硫化汞,少量的硃砂可以清心鎮驚,安神解毒,可是稍微多一點…就很有害了。”

  袁野覺察到管家的異樣,忙問:“你是想到了什麼?”

  管家連忙拱手:“阮小蝶近日一直以睡不安穩爲由,讓都督購買大量的硃砂!現在還有好多剩下,去查她的房內,想必還能找到好幾瓶!”

  段燁霖對着陳生髮問:“若只是治失眠,可用得了那麼多?”

  陳生搖頭,不過不大肯定:“我非中醫出身,不確定它究竟是外敷還是內用。不過若是內用的話,呵……這量可夠都督死好幾次的了。”

  袁野覺得這事裏面有文章:“連你這法醫都知道的常識,賣藥的難道會不知道嗎?怎麼,從未聽開藥的大夫提起過麼?”

  管家搖頭:“這個,我倒還真沒聽許大夫說過,不知他是否單獨和都督提過。”

  ‘許大夫’這三個字一下子讓房間裏兩個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你剛纔說的是誰?”

  “許大夫,鶴鳴藥堂的,府裏的藥都是從他那兒進的。”

  段燁霖臉色沉了一下,管家見狀,忙醒悟過來自己說錯了話。這鶴鳴藥堂是軍需指定的藥堂,他要是說許大夫有問題,豈不是說這是段燁霖指使的麼?

  以前他仗着都督的名頭作威作福,可今時不同往日,這段燁霖已然是賀州城最大一家,可千萬不能得罪,於是連忙改口:“額……這可能也說過,我記、記不得了。”

  這時候只聽‘篤篤’兩下敲門聲,門一打開,喬松氣喘吁吁跑進來,大喊:“司令,有發現!”

  段燁霖身子往椅背一靠,命令:“說。”

  “今日凌晨,有個女人買了全天各個班次的火車票去各個縣市,可是弟兄們埋伏了一整天,眼睛都盯瞎了也沒看到人!沿途所有站點的警員也回話,都沒有抓到人!”

  倒是有點反偵查的聰明,竟學會這種障眼法。

  “僞裝得還挺厲害。繼續找,給各城警局都發逮捕令,她總不會永遠都躲得掉。”

  段燁霖沉思,這事一環接一環,安排地如此緊湊,是有人幫她?還是她真的就有這麼聰明?

  這時喬松又說:“還有一件事,發現了一個和阮小蝶有關的人!”

  “誰?”

  “阮小蝶的父親!”

  聽到這話,管家駭然大驚,活像見鬼,支支吾吾地說:“什麼?!他…他不是…不是死了嗎?”

  其實,汪榮火強搶阮小蝶,打死其老父的事情,段燁霖略有耳聞。只是除了汪榮火之外,管家這種爲虎作倀的狗腿也實在是天理不容,想到這裏,屋裏的人都忍不住嗤之以鼻。

  做了虧心事才怕鬼敲門。

  喬松也白了他一眼,然後繼續說:“起先是火車站的人說,買票的女人都是買的雙份票。我審問了都督府的幾個家丁還有城隍廟附近的乞丐,才發現,當初那幾個家丁聽管家吩咐,把阮小蝶的父親扔在林子裏的時候,人其實沒完全斷氣,後來被人救下。一個乞丐看到有人揹着他出了林子,哦對了,乞丐我也當做證人給帶回來了!”

  管家拍了一下大腿,像是踩着了尾巴的貓一樣,咋呼着就跳起來,豎着眉毛道:“定是這老不死的同那女人裏應外合,謀害都督!這這這簡直是鐵證!也是,除了他們父女,誰還與都督有仇有怨!”

  喬松連眼神也懶得給這管家,心裏暗想,賀州城裏想都督死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他這話傳出去,不知笑掉多少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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