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後的第三十年 第37節 作者:未知 但這一切,在她四歲那年,迎來了轉機。 因爲她的姨母姜靈曄,入宮了。 她的姨母長得十分美貌,而且十分聰明,外翁的經商賬本她整理的清清楚楚,連十年前誰欠了外翁幾文錢她都能記得,若非外翁外婆不許姨母拋頭露面經商,或許,她也能做一個成功的女商人。 姨母這般聰明美貌,提親的人自然踏破門檻,大部分是門當戶對之人,也有一些富戶仰慕姨母的美貌,想重金納姨母爲妾,外翁有些心動,姨母卻全部拒絕了,外翁不解的問姨母:“富戶你都不嫁,那你想嫁給誰?” 姨母只是平靜道:“既然都是做妾,那爲何不尋個天下最有權勢之人,做他的妾?” 誰是天下最有權勢之人? 自然是大明宮中的聖人。 姨母已經厭倦了這種生活,大周庶人百姓,除了屠商穿皁色服飾,其餘都是穿白衣,屠商的地位在良民裏是最低的,她嫁了商人,生下女兒,再嫁商人,循環往復,子子孫孫,永生永世,都在階層裏的最底層。 她決定不了投胎,但能決定自己的命運。 既然上天賜予她漂亮的容貌和聰慧的頭腦,她費盡心機也要拼上一把。 姨母便想着通過良家採選的方式,入宮做宮女,改變這循環往復的命運,外翁外婆自然是不贊成的,但是阿孃卻贊成,阿孃跟她說:“你姨母自小就是個有主意的人,她心氣太高,與其讓她嫁個商戶鬱鬱不樂,倒不如無論成敗,都讓她試一試。” 阿孃其實也沒覺得姨母能成功,畢竟這世上美貌女子太多了,但阿孃疼惜她唯一的妹妹,所以願意拿出所有讓她賭一把,姨母沒有合腳的鞋,也沒有華麗的衣服,擔心過不了花鳥使的眼,阿孃便將自己唯一一雙好鞋脫下給姨母穿,又拿出家中所有積蓄,給姨母做了一身丹碧紗紋六幅裙,當時姨母感動的淚眼漣漣,說道:“阿姊,若我真能飛上枝頭,我定不忘你的大恩大德。” 姨母便這般進了宮,誰也沒想到,這個窮到連雙合腳的鞋都沒有的少女,能一入宮就得到當今天子青睞,一步一步,最終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周皇后。 - 沈蓉四歲之前的人生,用四個字形容,那便是不堪回首,四歲之後的人生,也可以用四個字形容,那便是雞犬升天。 姨母入了宮,封了妃,她家裏的生活也好了起來,阿孃不用熬壞眼睛幫富戶做鞋了,阿耶不用走街串巷吆喝賣貨了,她也不用穿補了又補的衣服了,她還能時常進宮,陪伴姨母,還有姨母的女兒,她的表妹,永安公主李楹。 相比於她以前的生活,表妹李楹,可以說生而尊貴,她一出生便是天子最疼愛的女兒,除了以佛經中的至寶明月珠爲乳名外,更是賜了最富庶的廣陵郡作爲她的封地,她的父親恨不得將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送到她的面前,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千般寵愛萬般縱容,不過幸好,李楹的性格並沒有因此變的驕縱,而是十分溫柔善良,對待她這個表姊也十分尊重,只是或許一個人的性格在四歲就能定型,她四歲前的經歷對她影響太大了,以至於她對李楹友好,和善,恭敬,但從未交過心。 她長到十四歲的時候,姨母這時候已經封了貴妃,她的家族也不再是商戶,父親被封了三品官員,可以說是實現了階層的跨越,姨母曾問過她阿孃,有沒有中意的青年才俊,她可以向聖人請旨賜婚,阿孃轉告她的時候,她只是搖了搖頭,只因姨母十幾年前的一句話,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 “既然都是做妾,那爲何不尋個天下最有權勢之人,做他的妾?” - 沈闕聽到這裏的時候,他不敢置信:“你是說,我的阿姊,一直野心勃勃,要入宮爭寵?” 崔珣也微微皺眉,在傳言中,一直是太后遲遲未誕下男嬰,沈國夫人爲了保住家族利益,想送女兒沈蓉進宮侍奉先帝,而太后出於妒忌,毒死了沈國夫人和沈蓉,這也坐實了太后不念親情、心狠手辣的毒婦罵名,這個故事裏,沈蓉的形象,是美麗柔弱、身不由已、無辜可憐的,但沒想到,真正想進宮的,是沈蓉。 太后想起那段往事,不由苦笑:“沈蓉不願嫁人,阿姊來找過吾,她旁敲側擊,言語之中,透露出想送沈蓉入宮的意願,吾當時大驚失色,這大明宮是何等地方,姑且不說鄭皇后虎視眈眈,就說其他妃嬪,哪一個是好相處的善類?吾剛入宮之時,在賢妃寢宮爲婢,先帝誇吾眼睛甚美,賢妃嫉妒之下,不僅對吾大加撻責,更讓人挖掉吾之雙眼,若非先帝及時趕到,吾早已命歸黃泉。沈蓉只看到了吾做貴妃的風光,卻沒看到吾從宮女一步步爬上貴妃之位所受的苦與難。” 太后向來不願示弱,她從未在人前提過她做宮女時的辛酸,這還是第一次她在隆興帝面前吐露從前祕事,隆興帝臉上不由變了神色,聲音也發顫道:“阿孃……” 太后喃喃道:“吾當時不僅拒絕了阿姊,還告訴她,有吾在一日,是不可能同意沈蓉進宮的,吾本意是爲沈蓉着想,卻沒想到……反而害了明月珠。” - 沈蓉被拒絕之後,大失所望,她問母親:“姨母真的是那麼說的?” 沈國夫人點頭,她憂心忡忡道:“蓉兒,算了吧,我們家如今的地位,長安城大把男人隨便你挑,何必非要入宮嫁皇帝呢?” 沈蓉生了氣:“不,我不要其他男人,我就要嫁給皇帝。” 她抿了抿脣,眼前浮現太昌帝英姿煥發的模樣:“既然姨母不幫我,我便自己想辦法。” - 沈蓉想的辦法,第一步,便是挑起姨母與鄭皇后的爭鬥。 姨母不同意她進宮,鄭皇后更加不會同意她進宮,她們是後宮最有權勢的兩個女人,她要讓她們倆鬥得兩敗俱傷。 沈蓉於是便唆使沈國夫人,買通鄭皇后身邊侍婢,放出假消息,去挑起姨母對鄭皇后的仇恨。 沈國夫人不太理解她爲什麼這麼做:“你買通鄭皇后侍婢,替你姨母打探消息,那我還能理解,你爲什麼要讓侍婢說一些鄭皇后沒說過的話,讓你姨母愈發討厭鄭皇后呢?” “我這是爲姨母好。”沈蓉說道:“姨母自從生下明月珠後,就畏首畏尾的,哪裏有當初爬龍牀的野心和銳氣?我知道,她怕她跟鄭皇后鬥失敗了,連累明月珠,但是難道她不跟鄭皇后鬥,鄭皇后就會放過她?簡直可笑。” 沈國夫人勸道:“你姨母向來心裏最有主意,她入宮之時一個字都不認識,如今也能寫得一手好字了,我看她一直在讀各種書,聖人還時常和她討論朝政,或許她的心思,未必放在後宮爭寵上面,而且她現在步步忍讓,愈發顯得鄭皇后咄咄逼人,朝中已經有不滿鄭皇后的風聲了,我們耐心等待,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你姨母就會贏的。” 沈蓉對此嗤之以鼻:“一個沒有兒子的貴妃,怎麼贏?何況鄭皇后只是脾氣壞了點,並無大的過錯,再這樣等下去,如果鄭皇后死在聖人前頭還好,死在聖人後頭,那姨母就是下一個戚夫人,咱們家,也會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沈國夫人唬了一跳:“蓉兒,你不要嚇我。” “阿孃,你聽我的。”沈蓉說道:“我這是在幫姨母,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會怪我們的。” 沈國夫人猶猶豫豫的,最終還是答應沈蓉,買通鄭皇后身邊侍婢晚香,去挑起鄭皇后與姜貴妃之間爭鬥。 -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尤其是沈蓉指使晚香,污衊鄭皇后給李楹送下了毒的蔘湯,成功讓姨母對鄭皇后的憎惡到達了極點,接下來,便是怎麼給姨母推一把,讓她徹底鬥倒鄭皇后。 沈蓉心中很清楚,她進宮其實最大的障礙不在於姨母,而在於鄭皇后,宮中已經有一個專寵的姜貴妃了,鄭皇后是絕對不會允許再出現第二個姜貴妃的,而且相較於姜貴妃,沈蓉更加年輕,更加貌美,哪個男人不喜歡年輕少女呢,太昌帝也是男人,自然不會例外。 要進宮,要專寵,就先要徹底剷除鄭皇后。 至於如何徹底剷除鄭皇后,沈蓉將目光,投向了表妹李楹身上。 第054章 54 當沈蓉向沈國夫人說出自己的盤算時, 沈國夫人驚詫的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過了好一會,她才抖索道:“蓉兒, 你莫非是瘋了嗎?” “我沒瘋。”沈蓉說道:“只要明月珠一死,我們便嫁禍給鄭皇后,姨母對鄭皇后要害她和明月珠深信不疑, 到時候姨母一定會要求聖人廢后, 聖人那般疼愛明月珠,他會同意的。” 沈國夫人只是恐慌搖頭:“蓉兒, 我們可以另外想法子,爲什麼要明月珠的性命呢?明月珠她是你的表妹啊!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呢?” “阿孃,能攀上九重天的女人,誰不殘忍?薛太后對聖人殺母留子,聖人生母柳美人下葬時, 以發覆面, 口含米糠, 薛太后這是要讓柳美人下地府也有口難言,她不殘忍嗎?這是近的,遠的比如前朝的胡皇后,爲了自己能登後位,將如花似玉的三個女兒都送給突厥和親,她不殘忍嗎?還有姨母,她當初爲了進宮, 掏空了阿孃的所有積蓄,她也不想想, 如果她沒有成功,阿孃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她, 難道不殘忍嗎?” “你不要說了!”沈國夫人始終不同意:“明月珠那麼善良懂事,你怎麼能把主意打到她的頭上?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要扳倒鄭皇后,根本就不是爲了你姨母着想,而是爲了讓你自己能進宮!蓉兒,我們家的富貴已經夠多了,這日子阿孃以前想都不敢想,你何必還要執迷不悟呢?” “阿孃,不是我執迷不悟,而是靠別人得來的富貴,有自己得來的富貴安穩嗎?姨母如今是寵冠後宮,可是她年歲大了,又沒有兒子傍身,五年後,十年後,聖人還會像現在這般寵愛她嗎?阿孃,我們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我們沒有退路的,我不想回到以前那種苦日子,姨母可以給她拼一個前程,我爲何不能給我自己拼一個前程?” 沈國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她好像不認識自己這個從小撫養長大的女兒了:“蓉兒,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變的這樣野心勃勃,變的我都不認識了?” 沈蓉笑了:“阿孃,我從來沒有變過,我的身體裏,留着和姨母一樣姜氏女的血,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她能得到的,我也能得到。” - 或許就如沈蓉所說,姜氏女的血液裏,天生就流淌着不安平凡的野心,姜貴妃的成功,激起了姜氏女的前赴後繼,沈蓉只是一個開始,而不是結束。 在沈蓉的計劃中,李楹之死,可以一箭雙鵰,既可以廢了鄭皇后,又可以讓姜貴妃痛徹心扉,從而無暇顧及她入宮一事,而那大明宮裏高高在上的天子,他是聖人,也是父親,他也會哀慟愛女,在他傷心的時候,她可以利用李楹表姊的身份,對他多加慰藉,溫柔鄉也是英雄冢,他會愛上她的。 沈蓉對她的計劃很自信,她找來行巫者,祕密用巫蠱詛咒李楹,又指使晚香,在鄭皇后寢宮埋下巫蠱木偶,嫁禍鄭皇后。待李楹身死,她便可以入宮爲妃,到時鄭皇后垮了,姨母年紀大了,這後宮,沒有人是她的對手,她相信,大明宮的鳳座,即將是她的囊中之物。 - 蓬萊殿中,隆興帝瞠目結舌:“沈蓉這般膽大,姨母難道就任憑她胡爲?” 太后嘆了一口氣:“當一個女人,成爲一個母親的時候,她母親的身份,就遠遠超過她其他身份了,阿姊對吾,是曾真心實意,但若將吾與沈蓉放在一起,她還是會毫不猶豫,選擇自己的女兒。” 沈國夫人是這樣,太后又何嘗不是這樣?沈國夫人選擇了沈蓉,太后又何嘗不是爲了李楹殺了自己的姐姐和甥女?保護自己的孩子,這是一個母親的天性。 - 沈蓉在她的計劃中,猜對了鄭皇后被廢,猜對了姜貴妃哀痛欲絕,也猜對了姜貴妃再無暇反對她入宮,但她唯獨忽視了一個人。 太昌帝。 李楹之死已經過去半年,這半年,鄭皇后被廢,鄭筠被殺,太昌帝卻仍然無法忘懷愛女,時常來到她生前居住的鳳陽閣小坐,一坐便是大半日,沈蓉總是會適時出現,自李楹死後,她藉口陪伴姜貴妃,一直住在宮中,她會來鳳陽閣陪伴太昌帝,會說一些以前和李楹的趣事,太昌帝喜歡聽李楹的事情,沈蓉便會一直說,說到後來,就是些寬慰太昌帝的話:“人死不能復生,明月珠若在泉下有知,也定然不願看到聖人如此爲她傷懷。” 太昌帝撫摸着李楹的瑤琴,紅了眼眶,沈蓉恰到好處落下淚來:“我有時候,真恨不得落到荷花池的是我,這樣,也不會讓聖人傷心至此。” 她眼角泛紅,眼淚如同珍珠般一顆一顆滑落,身體微微顫抖,如同風中柔弱的柳枝,太昌帝果然說:“蓉兒,你莫要這樣想,明月珠的生命固然寶貴,你的生命也很寶貴。” 沈蓉拭着淚,她望着太昌帝英武的面容,咬着脣,楚楚可憐的點了點頭。 太昌帝因爲思念李楹,感染了風寒,風寒遲遲未愈,咳嗽聲斷斷續續響起,沈蓉目露擔憂神色,她跪在地上,怯怯的伸出手掌,在太昌帝的胸口處輕輕撫摸着,試圖幫他順氣,她仰起的臉,年輕、美麗,眼眸之中盛滿了仰慕和柔情,撫摸着太昌帝胸口的纖弱指尖若有若無,淺淺撩撥着他隔着衣裳的肌膚。 這樣一個傾國傾城,又善解人意的少女,極少有男人能夠抵禦。 但是沈蓉忘了,她眼前的帝王,雖然也是一個男人,可更是一個城府極深的男人,精明如薛太后,曾經鬥倒過滿宮妃嬪,但在這個帝王面前,卻最終還是落得個活活餓死的結局,下葬之時,以發覆面,口含米糠,重現了太昌帝生母柳美人的慘狀。 沈蓉一次一次前來鳳陽閣寬慰太昌帝,一次比一次動作曖昧,當她自以爲太昌帝也對她動了情的時候,太昌帝卻找到了日日以淚洗面、纏綿病榻的姜貴妃。 他說道:“你的甥女,有問題。” 他還說:“若她真的哀慟明月珠,就不會在明月珠的瑤琴面前勾引她的父親,姜靈曄,你是時候從你的病榻上起來,好好查一查了。” - 這一查,便讓沈蓉徹底夢碎。 沈闕呆若木雞,他怒道:“你胡說,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我阿姊不可能是這樣的人!” 太后冷笑,她甩給沈闕幾份竹簡:“這是沈蓉的供狀,還有她找的那個巫女供狀,以及晚香的供狀,你好好看看,可是吾的一面之詞!” 沈闕呆了下,便顫抖着去撿那幾份竹簡,他展開一一看了起來,越看,臉色就越慘白,竹簡裏所寫,人證物證俱全,根本就是證據確鑿,無法反駁。 太后徐徐說道:“沈蓉做了這樣的事情,吾自然留她不得,但念在阿姊份上,吾還是願意給她一個全屍,於是便賜她毒酒一杯,讓她自盡贖罪。” 但是太后沒有想到,沈國夫人拼了命要救沈蓉。 大理寺的囚室裏面,剛生下沈闕的沈國夫人叩的滿頭是血:“靈曄,是蓉兒一時鬼迷心竅,她再也不敢了,求你饒了她吧!” 當時尚是姜貴妃的太后面容之上,滿是悲涼神色:“阿姊,你愛女心切,我難道不愛女心切嗎?沈蓉是你的心頭肉,明月珠也是我的心頭肉啊!” 沈國夫人哭求道:“我知道,是蓉兒錯了,你打她,罵她,流放她,怎麼都可以,但是你不要殺她,你給她留一條命吧!” 姜貴妃哀痛的看着自己最敬愛的姐姐,她搖了搖頭:“誰傷害了明月珠,我就要誰的性命,就算是沈蓉,我也不會放過。” “不要,靈曄,你就當念一念阿姊的贈鞋之恩,算阿姊求你了。” “阿姊,我就是念你的贈鞋之恩,否則,你以爲你還有命嗎?”姜貴妃含淚道:“誰都疼愛自己的女兒,可是,你的女兒要殺我的女兒啊!她做的是錯事啊!你怎麼可以不阻止她,反而幫她呢?你還是我的阿姊麼?不,你不是!我以後,也不願再見到你!” 沈國夫人羞慚交加,她看向獄卒捧着的毒酒,忽然她踉蹌爬起,衝上前,將毒酒一飲而盡。 姜貴妃大驚失色:“阿姊,你做什麼?我沒想殺你!” 毒酒藥效發作的很快,沈國夫人癱倒在地,口鼻都流出鮮血,她艱難爬向太后,拽住她的裙角:“靈曄,我這些日子,總是在想,若沒有我贈給你的衣鞋,是不是……就沒有今日的禍事?但是,你是九天的鳳凰,我不能誤了你……明月珠的性命,我賠給她,你放過我的蓉兒,就當阿姊,最後一次求你……” 姜貴妃眼淚簌簌而下,往日沈國夫人對她的照拂也一一出現在眼前,她望着沈國夫人,那句“好”字卻遲遲不肯說出口,直到沈國夫人圓睜着眼睛死去,她都沒說出那個字。 囚室裏,沈蓉髮髻散亂,已經哭到渾身顫抖,她的哭,到底是哀痛,還是害怕,無人得知。 姜貴妃閉上眼睛,壓抑住自己紛雜的心緒,她緩緩睜開眼,眸中神色和太昌帝愈發相像,她一字一句道:“沈蓉,你母親死了。” 沈蓉慌亂的爬向姜貴妃:“姨母,姨母,我知道錯了,你看在阿孃的面上,放過我,放過我吧……” 姜貴妃看着她,就像看着一隻徒勞掙扎的螻蟻:“你母親是爲你而死的,她最是疼愛你,姨母今日便送你,下去爲她盡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