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後的第三十年 第94節 作者:未知 既然不愛她,那就恨她吧。 羊皮靴碾上崔珣手指,崔珣喫痛蹙眉,阿史那兀朵道:“別白費力氣了,這距離我是算過的,就是要讓你們離得很近,卻被關在各自的牢裏,碰不到彼此,哼,你這輩子,都別想再碰她一下。” 崔珣咬牙瞪着阿史那兀朵,目光狠戾到似要將她抽筋扒皮,阿史那兀朵嘆了口氣:“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最討厭你這種眼神?” 她走到囚牢邊,解開鎖在鐵籠一邊的鐵鏈,握在手中,然後狠狠一拽,崔珣不由自主就被拽到她那一邊,阿史那兀朵猶不罷休,鐵鏈寸寸收緊,崔珣白皙脖頸被磨出道道猙獰血痕,他被勒到幾乎無法呼吸,臉上神情也漸漸痛苦,李楹大驚,想去救他,但她劇痛之下,連擡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又怎麼能救人呢? 阿史那兀朵手中鎖鏈越收越緊,她看着崔珣痛苦神情,揚眉道:“你還記不記得?我還跟你說過,籠子和鎖鏈,這兩樣東西,是最合適你的,可以磨掉你的利爪,折斷你的翅膀,讓你不要再想着飛回大周,而是乖乖呆在我的身邊。” 她說罷,終於放鬆了鐵鏈,手伸入牢籠之中,去掐住崔珣的下巴,崔珣已經沒有氣力反抗了,他方纔幾近被勒到昏迷,連打落她的手力氣都沒有了,阿史那兀朵仔細端詳着他痛苦到冷汗涔涔的面容,笑道:“蓮花奴,你落到這步田地,全都是你的過錯,誰讓你生了一張比蓮花還美貌的臉,誰讓你有了一個比獵鷹還倔犟的性子?如你這般的男人,但凡草原上的貴女,都會想要征服你,不是我,也有其他。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她說罷,忽然聽到一聲雖然虛弱,但十分堅定的少女聲音:“不,他沒有半點過錯,你不要把責任推到他的身上!” 阿史那兀朵眉頭皺起,她放開崔珣,站了起來,側過身子,去看困在符篆中的少女,她道:“我還把你忘了。” 李楹支起身子,她因爲符篆渾身虛弱無力,劇痛像潮水一般連綿不絕,但她仍然瞪着阿史那兀朵,說道:“你別再顛倒黑白了,你自己天生惡毒,和十七郎又有什麼關係?” “十七郎?”阿史那兀朵嫉恨揚眉:“叫得可真是親密。” 她偏過頭,去看鐵籠裏的崔珣,她重重扯了下鎖鏈:“你寧願被一隻鬼馴服,也不願被我馴服?” 崔珣脖頸本就被磨的血肉模糊,牽扯之下,擦到傷口,更是讓他痛到臉色如紙一般蒼白,李楹咬牙:“你不要再傷害他!” 她瞪着阿史那兀朵道:“我告訴你,我沒有馴服過十七郎,我和你一樣,喜歡他的容貌,喜歡他的個性,但是我的喜歡,不是像你一樣的征服和佔有,我真真正正把他當成一個人看待,一個和我平等的人,而不是一個等待我去征服的男人,我尊重他,愛惜他,所以我得到了他全部的回報,假如你把彼此相愛叫做馴服,那你這輩子,恐怕都馴服不了他了。” 阿史那兀朵攥緊手中鎖鏈,“彼此相愛”這四個字,無疑深深刺痛了她的心,獻俘禮時的驚鴻一瞥,讓她這個眼高於頂的西域第一美人,生平第一次對一個男人念念不忘,而後種種酷烈手段,也不過是希望他如同鷹隼一樣,臣服於她,若他真的願意臣服,她必然會解開他的鎖鏈,讓他重新翱翔九霄。 可他偏偏不願意,任憑再怎麼折磨和羞辱,他都不願意。 所以馴服這件事,就成了她的執念,但捫心自問,她所求者,難道僅僅是馴服麼? 難道,就沒有其他麼? 李楹許是看出了阿史那兀朵心中所想,她看出她在因“彼此相愛”四個字而憤怒,李楹嘴角彎起,嘲弄笑道:“你真可憐,明明是你先遇到他的,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怎麼樣愛人,所以,你這輩子也別想得到他。” “閉嘴!”阿史那兀朵忽暴跳如雷:“我叫你閉嘴!” 她冷笑:“我怎麼得不到他了?”她揚起攥在手裏的鎖鏈:“他就在我的手裏。” “阿史那兀朵……”崔珣忽費力支起身子,他啞着聲音道:“這裏不是突厥,你抓了我,也跑不出長安。” “我沒打算出長安。”阿史那兀朵平靜道:“我就要這麼關着你,關到你死。” 她玩味地環顧着由厚重青石砌成的囚室,青石石塊間還填充了細軟的苔蘚,讓囚室內的聲音無法傳到外面,阿史那兀朵對崔珣道:“反正你再怎麼喊救命,別人也聽不到,假如真有人來救你,你放心,在這之前,我一定會一刀將你殺了。” 李楹頓覺毛骨悚然,崔珣卻漸漸平靜下來,他捂住脖頸傷口,艱難嘶啞道:“在長安能找到這樣一個地方,不容易吧?” 阿史那兀朵嗤了聲,崔珣道:“不是你找的。” 他啞聲問着:“黃雀在後的計謀,是誰出的?” 阿史那兀朵卻沒有回答,反而譏嘲道:“怎麼?只許你派人來查長春觀,不許我們發現後,設個陷阱,讓你自己踩進來?” 她無意識地說了“我們”兩個字,李楹也倒吸一口涼氣,王暄的那句“帝殺六州”,還有這青石私牢,以及阿史那兀朵口中的“我們”,都讓她產生了一個不好的聯想,一個她最不願意相信的事實。 在長安,誰能指使阿史那兀朵,抓了王暄,又抓了崔珣? 誰有那麼大的膽子?誰有那麼大的本事? 除了,那個人。 她也總算想明白了事情經過,王暄定然是發現了某個祕密,所以才被抓到長春觀,但王暄這個文弱書生受盡酷刑,卻仍然不願吐露半分,幕後之人漸漸沒了耐心,剛巧發現察事廳有暗探在調查長春觀,所以,將計就計,故意讓崔珣救走瀕死的王暄,然後再黃雀在後,抓走崔珣。 等等?抓走崔珣?李楹擡眸,問阿史那兀朵:“你爲什麼要離宮?難不成從一開始,你們要對付的,就是十七郎?” 阿史那兀朵並沒有否認,她漢話說的不好,也沒聽出李楹口中故意說了“你們”兩個字,她下意識就接道:“誰讓他性子那般倔犟?誰會相信他真的放下了?哼,他就算辭官,他也走不出長安!” 她此話一出,李楹心中,頓時如墜冰窟。 偏偏阿史那兀朵見她神情恍惚,還以爲她因爲自己提到要一刀殺了崔珣,讓她嚇到了,她這般關心他,阿史那兀朵心中頓時興起一陣妒意,她看了看堅固嚴密的鐵籠,粗黑鐵條交織的密密麻麻,讓人插翅難飛,她問李楹:“你知道這個籠子,我準備了多久嗎?” 李楹愣住。 阿史那兀朵道:“整整兩個月,本來,沒那麼快做完的,是我催着工匠趕快做完,你知道爲何嗎?” “爲何?” 阿史那兀朵眼眸之中劃過一絲嫉恨:“因爲我看到了。” “看到什麼?” “看到你們一起抓流螢,看到他爲你拈花。”阿史那兀朵撇過頭,看了眼鐵籠裏被鎖鏈鎖住的崔珣,又回過頭,玩味地看着被符篆困在方寸之地的李楹:“從那天起,我就讓工匠加急做完,我要將他關在籠子裏,讓他沒辦法再爲你抓流螢,爲你拈花,我還要把你關在他的旁邊,讓他親眼看着你是如何痛苦死去。” 第139章 139 阿史那兀朵提起地上一個裝滿黑狗血的羊皮革囊, 她打開蓋子,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阿史那兀朵嫌惡地捂起鼻子, 她晃了晃革囊,對李楹道:“你知道這裏面裝的是什麼麼?剛殺的新鮮黑狗血,活人飲下黑狗血, 可看見鬼十二個時辰, 我每日都喝,喝到我快吐了, 但我還是要喝,就爲了能看見你,哼,沒看見鬼之前,覺得鬼可怕, 看到鬼之後, 又覺得不可怕了, 抓了鬼之後,更覺得鬼算個什麼東西!” 阿史那兀朵靠近李楹,革囊慢慢傾斜,黑狗血灑了下去,李楹下意識拿手臂去擋,黑狗血潑到她胳膊上,她頓覺胳膊如被火灼, 白煙縷縷冒起,彷彿千萬只燒紅的鋼針同時刺入, 李楹疼得渾身劇烈顫抖,但她不想叫喚出聲, 不想讓崔珣擔心,讓阿史那兀朵得意。 嘴脣被她咬到血肉模糊,殷紅血跡從脣線流下,阿史那兀朵輕笑出聲,崔珣已經十指握緊鐵籠,他咬牙怒視着阿史那兀朵:“你恨的是我,你不要傷害她!” 阿史那兀朵停住舉動,她轉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崔珣:“時至今日?你還覺得我恨你?我從突厥千里迢迢來到大周,我嫁給了一個我不愛的男人,你覺得,我是爲了恨你?” “不是麼?”崔珣譏嘲道:“是我毀了你的臉,燒死了你的父親,讓你從西域第一美人,變成了一個醜八怪,讓你從一個呼風喚雨的突厥公主,變成了忍氣吞聲的和親妃嬪,你難道不應該恨我麼?你不要告訴我,你愛我?” 阿史那兀朵憤怒到雙目通紅,崔珣說她愛他,這簡直是在侮辱她,她父汗對她那般好,對她予求予取,父汗死的時候,她每天都在想着怎麼殺了他,她怎麼可能愛他? 可若不愛他,她爲何不願意殺了他?她口口聲聲說,等她馴服他之後,她會殺了他,可她明知道,她馴服不了他,在突厥的那兩年她都無法馴服他,更何況在大周?如果她始終馴服不了他,她是不是就始終不殺他,不報殺父之仇了? 事到如今,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對他,到底是恨,還是愛了。 阿史那兀朵攥緊羊皮革囊,不,她對他,只有恨,她不愛他,她會馴服他的!她會殺了他的! 她冷笑了聲:“可笑,我豈會愛你?我看你,不過像看一隻桀驁不馴的牲畜一般,你是我的蓮花奴,是我的奴隸,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奴隸?” 羊皮革囊又向李楹頭頂傾斜,阿史那兀朵瞥着鐵籠中的崔珣,悠悠道:“蓮花奴,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跪下來,向我磕個頭認錯,說你願意做我的奴隸,我就放了她,否則,黑狗血潑下去,這隻鬼會如何,我不能保證。” 李楹眼中含淚,她望着崔珣,無聲地搖了搖頭。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阿史那兀朵不殺她,必然是要拿她來威脅崔珣。 可她不要崔珣因爲她,彎下他的脊樑,屈下他的膝蓋,泯滅他的驕傲,如果崔珣爲了她,忍辱去做阿史那兀朵的奴隸,那她還不如死了。 她含淚看着崔珣,崔珣也看着她,昏暗囚室中,一滴淚水,從李楹眼眸滑落,劃過她的如玉臉頰,留下一道淺淺淚痕,崔珣雙眸也如同被薄霧籠罩,霧濛濛的,他咬牙,忽移開眼眸,不去看李楹,而是平靜問阿史那兀朵:“是不是我答應做你的奴隸,你就會放了她?” 阿史那兀朵愣了愣,她沒想到崔珣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六年的執念終於達成,她一時之間,都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她心臟狂跳,嘴裏也急忙說道:“對,只要你答應做我的奴隸,我就會放了她!” 怕自己應承的太輕易,又怕漢人太狡猾,她又加了句:“你要發誓,發誓這輩子都要聽我的話,做我的奴隸,不,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你都要做我的奴隸,就用這隻鬼的性命發誓,我纔會相信。” 她神情緊張,崔珣卻輕輕一笑:“發誓?你不要妄想了,我不會答應做你的奴隸。” 阿史那兀朵完全怔住。 崔珣道:“你阿史那兀朵,是什麼值得相信的人麼?你怎麼可能會放了明月珠?” 意識到自己被崔珣欺騙,阿史那兀朵瞬間暴跳如雷,她攥緊手中羊皮革囊:“你真的不怕我殺了她?” 崔珣道:“我怕,但就算我答應你,你還是會殺她。” 崔珣的話,的確戳中阿史那兀朵心思,她從來就沒有打算放過李楹,一想到自己輸給了一隻鬼,她就恨不得將李楹生吞活剝,她氣的想立刻殺了李楹,羊皮革囊傾斜,黑色狗血即將涌出,但又停住,阿史那兀朵猶豫了,如果真殺了李楹,那她就再也沒有辦法威脅崔珣了。 不過,不能殺,也能折磨。 她冷笑道:“好啊!那我就在你面前折磨她,我看你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黑狗血如雨而落,灑在李楹肩膀上,李楹痛到伏倒在地,但她心中忽然輕鬆了下來,她甚至嘴角揚起,望着崔珣在笑,崔珣心中則痛如刀割,他手指緊緊抓着鐵籠欄杆,雙眸如霧,但嘴角,竟然也揚起一絲微笑。 阿史那兀朵愣住,這是什麼詭異的情景,她當着崔珣的面,折磨他心愛的女人,逼迫他屈服,但他們二人,居然還在笑,她頭皮發麻,忍不住問道:“你們笑什麼?” 李楹忍痛嗤道:“我們在笑你。” “你二人都是我階下囚,你們有什麼資格笑我?” 李楹道:“你以爲你是在折磨我們麼,不,你讓我和他心更近了,我寧願死,也不願見他爲了我,向你搖尾乞憐,這樣做,除了感動他自己,根本感動不了我,但是他沒有,他沒有向你搖尾乞憐,我不該高興嗎?就算我和他今日就死了,我們也是心意相通地死去,哪像你,忙活了這麼久,你得到了什麼?你連他一句求饒都得不到!” 心意相通……李楹的話,字字戳在阿史那兀朵痛處,她恨不得將羊皮革囊中的黑狗血全部傾瀉而下,偏偏李楹毫無懼色,還在同情地看着她:“你真可憐,你想要的那顆真心,在我這裏。” 阿史那兀朵氣到渾身顫抖:“我不要他的真心,我只要他的臣服!我不愛他!我不可能愛他!” 崔珣忽道:“阿史那兀朵。” 阿史那兀朵側身。 “阿史那兀朵,你殺了我吧。”崔珣脖頸傷口血肉模糊,每說一句話,都牽扯一陣劇痛,他臉色蒼白,但一張臉,卻仍然昳麗如蓮,他盯着阿史那兀朵臉上的蓮花紋,嘲弄輕笑:“你若不殺我,就證明你愛上了你的殺父仇人,哼,突厥最驕傲的兀朵公主,捨不得殺她的殺父仇人,你也配做阿史那家的子孫?你也配做突厥可汗的女兒?” 阿史那兀朵大怒,她抽出長劍,大步向前,砍落囚籠上的鐵鎖,然後一腳踹開籠門,上前用長劍抵住崔珣心口,只要這劍再上前一寸,她就能殺了崔珣。 但是長劍在他心口刺出一點血跡後,就再也沒有上前了,阿史那兀朵握着劍柄,手指顫抖,她忽頓悟,不,她不能上他的當,她不能讓他這麼輕易地死去,她要馴服他,折磨他,她要當着他的面殺了李楹,讓他一生一世都傷心痛苦! 她欲抽劍時,崔珣卻忽然一隻手握住劍尖,他手掌頓時被割破,鮮血汨汨如泉涌,他忍着疼痛,劍尖往自己心口送去,阿史那兀朵呆住,她以爲他要自盡,於是撒開劍柄,去奪他手中長劍,可就在這一瞬間,崔珣卻反手將她撲到地上,另一隻手也抓住劍柄,劍刃往她咽喉切去。 變化來得太快,阿史那兀朵都沒反應過來,她忘了這是在大周,而不是那個她爲所欲爲的突厥,而就算是她爲所欲爲的突厥,她還是被崔珣點燃火摺子,差點和她父汗一起,被燒死在突厥王帳中。 這個所謂的蓮花奴,只要她不殺了他,只要他還有一口氣,他都絕對會反抗到底。 阿史那兀朵後悔不已,後悔被他一激,就輕易中了他的圈套,而這囚室又密不透風,她就算呼救也沒人來救她。 她只能用盡力氣,抓住他的手腕,讓劍刃離自己咽喉遠點,崔珣手腕雖被她折磨到武藝盡廢,無法拉起舊弓,但好歹是一個成年男人,加上他知曉此次若失敗,他和李楹就再無活路,人在瀕臨絕望的時候,往往能迸發出巨大力量,阿史那兀朵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劍刃離自己越來越近。 只要阿史那兀朵一死,崔珣便能出了牢籠,撤去困住李楹的符篆,到時候,沒有人能擋住他們,他們自然能獲救了。 - 可就在這時候,一個金吾衛眼見囚室遲遲沒有動靜,開始焦躁起來,他奉聖人之命保護惠妃,若惠妃出了事,他也沒有活路了。 他欲進入囚室一探究竟,卻被其他金吾衛攔住:“惠妃驕縱,我們還是不要進去爲好。” 那金吾衛斥道:“你們是聽惠妃的,還是聽聖人的?” 衆人一激靈,是啊,惠妃不過是個來和親的妃嬪,他們自然聽聖人的。 於是幾個金吾衛一起進去,恰巧看到阿史那兀朵被壓在地上,劍刃即將切斷她喉嚨,衆人大驚失色,趕忙奔上前去,擒住崔珣,阿史那兀朵咽喉已經被切開一道長長傷口,皮肉翻卷,看起來甚是恐怖,一個金吾衛扶住她,正想問她有沒有事時,卻被她一把推開。 阿史那兀朵捂住喉嚨,她咬牙,重重甩了被金吾衛七手八腳鉗制住的崔珣一個耳光。 崔珣左臉臉頰頓時腫起,嘴角也滲出絲絲血跡,阿史那兀朵猶不解氣,她踉蹌着去取下牆上掛着的刑鞭,滿目怒火,一腳將崔珣踹倒在地,鞭子劈頭蓋臉的,就往崔珣身上打去。 她恨,恨自己第二次被鷹給啄了眼。 囚室中的鞭子,是專爲刑訊而制,上面佈滿倒刺,一鞭下去,血肉淋漓,阿史那兀朵如同發泄怒火一般,每鞭都毫不留情,崔珣衣衫漸漸被鮮血染紅,他卻硬忍着一聲不吭,阿史那兀朵最恨看他這樣,明明疼到極點,卻連呼痛都不呼痛,只有從眼眸中的刻骨恨意,才能看出他是個活人。 她就如同回到突厥那般,像他每一次逃跑被抓時那般氣急敗壞地鞭打他,一鞭一鞭,愈發狠辣,李楹大急:“你住手!你這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