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刚下台就有服务员過来他請去包厢,說歌迷想跟他合照签名。
经历過上次的事,苏翰清多了個心眼,进包厢前拉住服务员询问派对的主人是谁。
服务员往裡头一指,“最中间的。”
苏翰清顺着指向看去,愣住了。
九少……居然是他的歌迷?
安心的同时浮起几丝慌乱,想再仔细问问,服务员已经走了。
上次在医院醒来后,苏翰清才知道送自己去医院的是九少。
一直想好好道谢却苦于沒有机会,最后只能托周博明替他道了谢。
前几天他忽然接到江弈道歉的电话,更是意外,后来问了個遍才知道是九少向陆言要了自己的电话。
所以,让江弈给自己亲口道歉的人是九少。
哪怕是因为看在周博明的份上,苏翰清也感到受宠若惊。
平时周博明他们沒少提九少的名字,他认识九少,但九少应该是不认识他的,又怎么会替他出头呢?
即使是他也很清楚,要让江弈這种身份的人低头亲口道歉,并不是很轻易的事。
想到要进去见這個人,苏翰清竟隐隐有些紧张。
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提步进门。
金克年尾随江弈去洗手间,一路上琢磨怎么才能在九少面前把這事圆過去。
但江弈全程沒有理他的茬,只对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浑身打抖。
得,非但沒把小兔子的事按下去,還得添了一笔新帐。
把刚才喝进肚裡的酒泄干净,江弈拉起裤链,让金老二在這等他两分钟。
出了洗手间,喊来服务员交代几句话。
服务员谨慎为难的神色在听到他许诺的金额后,被兴奋和贪婪取代。
两人一起回去,看见纪九韶身边坐着的青年,步子不约而同的一顿。
金克年想尽力博江弈一笑,但他自己也笑不出来了。把人带到包厢也是他准备的惊喜的一部分,只不過现在成了惊吓。
在触见江弈嘴角肉眼可见的阴森的弧度后,金克年就是后悔、悔不当初、后悔不迭。
当人受到的刺激超過一定程度后,反而会变得无所畏惧。
今晚這操蛋的事情他反正是解释不清楚了,江弈破罐破摔,一屁股坐回c位,還越過纪九韶对着目露惶恐的苏翰清咧出一個灿烂的笑容。
苏翰清冷着脸别過头,并不想跟這個滚蛋二世祖扯上任何一丝关系。
猎物走进圈套,接下来就该炒热气氛、为猎人创造机会,经常厮混夜场的人都深谙此道。
见到江弈回来,有人站起来提议玩国王游戏,其他人沒有不赞同的道理。
“九少也会加入吧?”江弈转头寻求肯定,笑得格外诚恳,“作为主角的你,不加入好像有点不合适?”
一旁的金克年心中顿悟,对江弈的卑劣有了新的认识,半個主角的坑原来在這等着呢!
今晚果然有诈。
纪九韶有一下沒一下地晃着杯裡的酒,倒也沒有拒绝,“规则?”
服务员取来一副崭新的扑克,拆开放到桌上。
江弈熟练地将牌堆摊成弧形,从中挑出黑桃2到黑桃a的牌。
“十三张牌,十三個人,抽到黑桃a的就是国王。”
指尖轻轻点在黑桃a上,唇边掀起一点笑。
“国王可以命令任意两個号码做任何事情,国王有绝对的权力,是绝对的支配者。”
令毛孔颤栗的视线便如预期落在了他眼睛裡,
“抽到号码的人要无條件服从国王的命令,不得违抗。”
“這就是规则,绝对的规则。”
苏翰清吃過亏,知道江弈這些人手段低劣不堪,玩起来更是百无禁忌。這种沒有惩罚限制的游戏,一旦加入保不准要被命令去做些什么恶心肮脏的事。
他正想要拒绝,却听见旁边的男人說:“好。”
纪九韶仰头往后靠了靠,指尖拨开衬衫的第二颗纽扣,骨节分明的食指勾着衣领往下扯了扯。
闲散的姿态,却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江弈喉结微不可见地动了动,“那就开始吧。”
苏翰清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将即将拒绝的话吞回去,默认加入。
十三张牌被打乱,再被十三個人抽进手中。
站起来的国王展示着手裡的黑桃a,“游戏刚开始,惩罚就稍微轻一些吧。”
“国王的命令,3和k。”
苏翰清肩膀微微一抖,江弈视线不着痕迹地扫過去。
国王大发慈悲:“亲一個吧!”
包厢角落传来几声轻笑,开胃小菜而已。
苏翰清低着头,数秒后才下定决心将牌翻开,“我是3……”
几人暗暗吃惊,第一把就中奖?
不過k是江少嗎?
众人引颈而望,但见江少不为所动,倒是江少旁边的人将指间的牌竖在空中,指尖一错,纸牌正面展露,黑桃k。
国王脸色一变,糟糕,一個是江少今晚的礼物,
另一個還是江少带来的半個主角。
但国王游戏的规则是绝对不可以违抗的。
苏翰清讶异地望向纪九韶,呆了几秒后,有些局促地摆手,“這种事情九少也很为难吧,要不然還是算了……”
江弈好整以暇地看两人,纪九韶将牌放回桌上,泰然地坐在那,沒有要拒绝的意思。
苏翰清坐立不安,心裡斗争激烈,倏而,抿紧的唇一松,破釜沉舟地点头。
他刚点头,“国王”脑中灵光一闪,大声呼唤道:“我道具呢!怎么還沒上?”
道具?
有人秒懂,低声向服务员耳语几句,很快就有人送了东西過来。
一個爱心形状的框架,中间绷着一层保鲜膜。
他们平时玩当然是不需要用到這种小玩意的,越直接越刺激,但今晚這情况還是尽量收敛一点,免得捋到江少胡须。
纪九韶接過道具,沒有犹豫地俯過身去。
苏翰清紧闭着眼,尽量平静,但在察觉男人靠近的时候,颤动的睫毛還是暴露了忐忑。
脸颊贴上柔韧的东西,一触即分。
居然是脸……
缓缓睁开眼,那张淡漠的面孔已经退回之前的距离,苏翰清還是紧抿着唇,维持着冷淡的样子,只不過脸颊隐隐发热。
苏翰清长相精致而冷清,桃花眼眼尾一颗痣,看人却很疏离,這种矛盾感江弈很喜歡,否则当时也不会起了包养他的心思。
但现在冷白皮上一抹红晕,和那自以为沒人发现的一眼,竟然矛盾到扎眼,让江弈的瞳孔狠狠一颤。
胸口淤浊的泥泞骤然上涌,把瞳孔都淹沒了。
又是這样。
喉咙颤动着溢出一声轻呵。
纪九韶总是那么轻而易举地获得他要的东西,陈素素也好苏翰清也好……并且根本沒有刻意,轻易到让他连嫉恨的立场都沒有。
“牌被你攥皱啦,想作弊也别這么明显。”金克年拐了江弈一胳膊肘提醒。
江弈惊醒,低头看去,指关节泛白。
指尖一松,黑桃4飘落在地,他抬脚将其践踏在鞋底,招手示意服务员:“换一副。”
国王游戏令人沉迷的地方在于绝对规则下的绝对权力。
随着游戏无限放大心中的欲望,惩罚的轻重只取决于国王的支配欲。
“国王的命令,9和j今晚交换床伴!”
“国王的命令,89喝一杯酒。”
“国王的命令!五跟十去舞台上跳一支钢管舞,五跳舞,十扮钢管!”
“国王的命令——4和q去厕隔间裡叫丨床,声音要大到门口也能听得到,過一轮游戏再回来。”
……
气氛渐入佳境。
江弈抽到了黑桃a,露出身份后,期待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江少又会想出什么有趣的惩罚?
“国王的命令……”江弈慢悠悠地扇着纸牌,视线也慢腾腾扫過全场,好似在思考什么,一会后才道:“喝酒,j和k。”
“不過這酒,要是我调的酒,喝酒的方式么……叼着杯子喂给对方喝,不能用手。”
江少今晚真是格外收敛,c市几個熟悉江弈的小少爷们会心一笑。
想当初圈子在江少的带领下,那可是嗨到用酒池肉林形容也不为過。相比之下,今晚的游戏跟小孩子過家家差不多。
金克年也诧异,不過更多是庆幸。
他就是k,老丨江沒有什么奇思妙想是件好事。
但在看到j是谁的时候,庆幸顷刻间蒸发得无影无踪,他甚至怀疑江弈是故意的。
跟那個有洁癖的九少喝酒?
简直要他的命!
包厢裡有吧台,服务员将江少新要的酒端进来。
江弈悠哉悠哉地调了两杯酒,亲手给两人端到跟前,“請吧。”
纪九韶捏着细长的杯脚,将酒杯举在半空,迎着氛围灯的方向缓缓在指尖转动。
黄红渐变的鸡尾酒,用一叶薄荷点缀。
是龙舌兰日出。
金克年不知道這杯酒有什么值得九少端详的,他在控制自己笑得不那么难看:“游戏惩罚,九少不要太介意。”
“加入的时候就知道有惩罚,我不会介意。”纪九韶說。
看来九少也不是很难相处,金克年想。
玻璃杯不好叼,金克年竭力咬着杯壁一角往纪九韶那边喂,尽量不让自己碰到裡面的酒。
但是控制起来很难,喂的過程中三成酒都洒到了九少身上,等哆哆嗦嗦的喂完酒,背心已经被热汗浸湿。
江弈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洒出来的那些酒,几道水痕顺着脖颈沒入暗绿色的衣襟。
眼前蓦然浮现纪九韶从浴室走出来那一幕。
“仰头、张嘴。”纪九韶站起身对金克年說。
金克年不由自主地按着他說的做,纪九韶沒有他那么磨叽,咬住杯沿,弯身把整杯酒往他嘴裡一倒。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
金克年压根沒想到纪九韶会一次性把酒全倒他嘴裡,吞咽不及,呛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相处個屁!
金克年捂着嗓子猛咳好一会才缓過来,擦干
净泪,不敢抱怨九少,只能把矛头转向始作俑者:“你還真一点不客气,這酒也太他妈辣了。”
江弈终于施舍给金老二一道余光,瞧着他嘴角的酒渍笑而不语。
下一轮游戏开始。
十三张牌堆铺在眼前,纪九韶指尖轻轻点在某一张上,黑眸却是瞧着江弈,然后将其抽出。
瞥见那张牌,江弈脑中某根神经一颤。
十三张牌分完,纪九韶甚至沒有看過自己的牌一眼,食中指夹着牌竖起,翻转。
黑桃a。
金克年抬头瞧见:“哇哦,九少运气不错。”
“国王的命令。”纪九韶念出一個数字:“七。”
中了。
江弈索性将牌扔到桌上,咬着舌尖低笑。
沒劲,居然這么快就发现了。
這副牌看背面的图案能辨出数字,他经常在皇品玩,当然很熟悉其中的名堂。
一般来說,有酒吧的灯光做掩饰,就算是一些老赌鬼也很难发现牌背面的玄机,沒想到纪九韶的眼睛居然這么尖,他才作弊一次就被看穿了。
纪九韶继续下令:“七和九,自述一件高中时期绝对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平淡的语气,奇怪又轻巧的惩罚。
好些人暗暗发笑,居然有人把国王游戏玩成真心话。
唯独江弈脑中轰然,笑意凝结,一瞬间做不出任何反应甚至于忘记了呼吸。
“高中时期”的限定代表着什么,只有江弈清楚。
纪九韶察觉到了。
国王要剖开他的胸口,让他把最难堪的东西挖出来看。
高中啊……
对這個包厢裡人来說,高中是很遥远的事了,青春和纯情更是离他们很远了,远得像上一辈子的记忆。
拿到黑桃9的人挠挠后脑勺,皱着眉头回忆:“高中說不出口的事……当年暗恋過我的美术老师算不算?我能想到的好像也就這一件事了,一個大我二十岁的已婚女老师,当时還特纯情地写了情书什么的,结局理所当然被拒绝了,一直沒說得出口。现在想想,小孩开大车還蛮搞笑的,不過那個老师算是我后来選擇玩艺术的动力吧。靠?這么一說,我感觉那场暗恋其实還挺积极的?”
听众们发出奚落地笑声。
“啊,”江弈松开痉挛的喉头,“但是我暗恋過的人,是我自卑的根源。”
江少也有過暗恋别人的时候?還自卑?
听清這句话的人,面色都变得极其古怪。
只有纪九韶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后续。
“那個时候,我不只是舔狗、還是條败犬,嫉恨一個不应该嫉恨的人,我很恶心那时候的我,一想起来就恶心。”江弈双肘抵在膝盖上,低着头,脊背弓起,脸埋于阴影中。
包厢异常的安静,数秒后,他掀起眼帘去看右边的人:“這样,你满意了嗎?”
纪九韶還是散漫地靠在沙发上,对着被激怒的野狗猩红的眼睛說:“不满意。”
江弈的咬肌在抽动,压抑不住的暴戾从胸口破出,“好,你想知道,我今天就告诉你。”
他扭過身体伸手拽住男人的衣襟,五指用力到咯吱作响,俯近他耳边切齿耳语:“我恨你、恨她,最恶心自己。为什么?因为我碰一下都觉得是在玷污的女神主动爬上你的床、跟你去开房。那天我就在你们隔壁房间听,”
他嗓子裡发出灼热而粗哑的笑,“沒想到吧,那天我一直在听,总共两個小时零六分钟,从前戏到尾声,你们做了三次,原来她叫丨床的声音也跟会所裡的女人们差不多啊,又尖又吵,你也忍受得了?我站在窗户旁边全都听到了。在我面前故作姿态高高在上,在你面前還不是低贱得要死,跟我有什么区别?她還求着要跟你去一個大学对不对,根本就是看不清自己的蠢女人……這些,你根本就已经完全忘了吧。”
纪九韶点头,他承认,他忘了。
“我拼了命都得不到的东西,你每次、每一次都那么轻松就把它拿走了,還让我目睹它碎掉的样子。我当然嫉恨你。”
江弈越過纪九韶投在苏翰清身上的视线阴戾至极。
“甚至仅仅只是看见纪九韶在其他人眼裡的样子,我就无法克制地嫉妒起来了。”
“那你有沒有看见過我在你眼裡的样子。”
纪九韶侧头,那半掩在阴影裡紧逼着自己的眼神,癫狂、热烈,嫉恨、阴鸷、憎恶,一個人所能拥有的极端情绪全部在裡面聚涌。
喉咙中蓦地松出一声轻笑,龙舌兰日出的果香和酒气舔舐過江弈的耳垂,“有时候我都会觉得嫉妒。”
纪九韶伸手握住江弈抓住他衣领的手腕,缓缓扯开,然后用所有人能听到的声音說:“我满意了。”
他是他的月亮,是所有病灶的成因,是扭曲的源点,他全部都懂了。
很多年了,這是江弈第一次对着人剖开烂肉。
江弈做了好几個吞咽的动作,压下喉咙裡源源不断的灼息,慢慢坐回去。
漠视金克年询问的话语,抓起桌上的酒杯,面无表情一杯
接一杯地喝光,嚼碎裡面的冰块。
只有這样,才能冷却他胸腔裡剩下那些永远不能够发泄出来的火焰。
他還有一块最腐烂的肉,那块腐肉最好被生出来的蛆啃食干净,永远不要被发现,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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