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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好端端活到現在,還在牆壁上記錄數字,雖不知代表了什麼,但她覺得他必然是惜命的。
所以,這個威脅,她相信是有用的。
少女穿着內宦所着的玄衣,微睞的眸底森涼,輪廓又陰柔之至,倒真像極了那些不男不女的奸宦。
姜與明偏了偏頭,忽然一笑。
“姑娘見沒見過一種毒蜂,毒性十分強烈,被它一蟄,半條命就要沒了。哎,本王不是說你,別那麼看着本王嘛。”
“你長得跟花兒一樣,本王倒是想當那蜂呢。”
白妗不跟他別口頭功夫,淡聲道:
“虎頭蜂。王爺若想試試,我倒是可以一全王爺心願。”
姜與明饒有興味地瞧着她。
“姑娘啊,有沒有人說過你像一個人。”
白妗心覺古怪,明知有坑還是接了下去。
“誰?”
“本王的……”
他要是敢說妻妾,她就給他來個混合版的夜陀羅。
那薄薄的脣裏吐出:
“娘。”
白妗臉色黑了。
但是立刻意識到他說的是誰。
“陸惜玉?”不可能,她見過前明妃的畫像,她們的長相一點也不相似。
那是一個豔麗中有一點苦相的女人,像一抹抓不住的煙霧。
而她的臉,與豔麗完全不沾邊,哪怕上再濃的妝。
風牛馬不相及地想到一個人,毓明太子若肯着女衣,必定都比她風情。
不知爲何,她脣邊掠過一絲笑。
又恢復冷淡。
姜與明聽到別人直呼自己母親的名字,一點表情也沒有,好像那是一個陌生人一般,
“不過,本王的娘生得很美。”
雙手撐在石牀上,他微微仰着頭,脖頸蒼白修長,光透過天窗灑落,那張酷似姜與倦的臉上,出現一種奇怪的、含笑的神情。
“這世上任何一個男人,都想得到她,親近她,褻玩她。”
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爲他的眉心蹙起,可眼裏卻帶着笑,充滿了奇異的光彩。
說完這般狎暱之語,
他又自顧自地搖了搖頭。
“這世上很多人都很奇怪,讓本王無法理解。”
“美人生得美,是用來憐惜的,怎麼是用來摧毀的呢?就像花瓶,本就是裝飾的作用,誠然,碎掉的樣子比完整時更加優美……”
他的手指張合了一下,好像在比劃怎樣弄碎,怎樣大小的碎片。眼裏沒有笑意,有些怔然,說的話還前後矛盾。
白妗問:“你是不是關得太久了?”
所以腦子壞了?
姜與明偏過頭來看她,低笑:“沒有呢,”
“姑娘怎麼會這樣覺得呢?”
“本王只是可能……有點失明。”
那他還誇她好看?!
白妗氣笑了。
他又開始自言自語,“不對,不對。”
“也許,他們想要得到的,只是那至高無上的寶物呢?”
丹書玉令。
白妗瞳孔緊縮,有一種預感,她即將要接近真相。
除了貴妃母子,甚至沒有人接觸過的真相。
那個流傳於青衣教、流傳於宮廷、甚至流傳於千年之前太行皇室的瑰寶。
少年將手臂擡起,寬大的袖子隨即滑落,露出一截蒼白的腕來。
上面戴着一個淡綠色的鐲子,明顯是女式的,有些小了,貼着他的手腕,蒼白的皮膚下隱約可見青藍色的血管。
白妗的注意力只在這唯一的飾品上。
這個手鐲,便是丹書玉令?
早知道丹書玉令是一塊玉,可,也能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玉鐲子麼?
白妗開始思索姜與明有沒有騙她的理由。
秉着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她上前走了一步。
姜與明識破她意圖女強盜的行徑,慢悠悠道:
“忘了告訴你,如果這東西沾了血,或者斷成兩截,就沒有任何用處了。”
白妗腳步頓住。
世間會有這樣的東西?
可細想,爲什麼這個手鐲一直戴在他手上,沒有被那些貪財的獄卒取走。
他必定有保住的把握。
也許她一伸手,就觸碰了什麼機關,或者得到一個玉石俱焚的結果,最後還難以脫身。
白妗收斂了殺氣,幾乎是變臉一般迅速。
眉眼舒展,一張極具欺騙性的臉蛋,立刻變得非常溫柔,燦爛。
她蹲了下來,仰頭看着姜與明,用那種柔軟的語氣說:
“二王爺誤會妾身了。其實妾身仰慕貴妃已久,說來也是緣分,妾身來自民間的一個教會,正好是娘娘的出身之處——您想必也是知道的。
這東西,其實最早也是出自那裏,卻被娘娘帶進了深宮。”
“外面那些流言傳得太神了些,”白妗隔空指了指他的腕,
“其實這個呀,就是一塊普通的玉,您看它的成色,跟那些個和田玉晴水玉相比,都差了好大截呢。只不過是祖師爺留下來的,意義非凡了些。”
“您看,您戴着它也沒甚用處,反而束手束腳,惹人覬覦,不如叫這東西認祖歸宗,妾身帶回去後,必定讓人設立令堂的牌位,日夜供奉。王爺若肯割愛,吾輩必定不勝感激,更願奉千金作爲補償。”
白妗用心糊弄着,就賭貴妃不曾告訴他這玉的祕密。
姜與明愣了一愣,失笑:“還真是…。”
“什麼?”
他慢悠悠道:“如若本王沒有猜測,你們那個教會,與本王的母妃頗有淵源罷。方纔不假辭色,還要威脅本王,現在卻口若懸河,誘騙本王交出此物,便是沒有蹊蹺,本王也要當它有個蹊蹺了。”
白妗深吸一口氣:“可它真的只是一塊普通的玉。”
“憑你片面之詞,如何能使本王相信?還是,你覺得本王像個傻子麼?這東西,你想要也不是不行,可是,這天底下沒有白喫的米糧,你總該拿點有價值的東西來換,讓本王看看你的誠意吧?”
白妗磨牙:“不知王爺,想讓小人做什麼?”
姜與明一手撐着頭,“讓我想想啊。”
他衝着白妗,開朗地露齒一笑:
“不然,你把本王帶出去?”
這個殺千刀的!
白妗幾乎要把袖中刀甩到他臉上。
“你當我是皇帝老子啊?”
她臉色陰沉。
姜與明彎了彎眼睛。
“三弟要成親了,當哥哥的,也沒什麼好送他,不知禮太薄,會不會惹得三弟不喜。”
他緩緩地摩挲着玉鐲,一臉惆悵的樣子特別可恨。
威脅她?
“啊,對了。還沒問你跟三弟是什麼關係。”
“我說了沒、關、系。”白妗瞪他。
姜與明完全沒聽,自己說了下去,
“本王那個三弟啊,”
“看起來一本正經的。但是,很少有人能玩得過他呢。雖然不想承認,他天生該做那個位置。”
“三弟不來,無人與本王小酌一杯啊,還真是寂寞~”
長嘆一聲,落寞的情緒倒是顯得情真意切。
“你會想他?”白妗故意諷刺,這兩個人不是都已經硝煙四起,你死我活了麼。
“咦。爲什麼不會。”姜與明很是奇怪,“難道你以爲本王想做皇帝?”
又道,“也對,這天下沒有哪個男人不想坐一坐那個位置吧。”
白妗卻想到一件事:
“炮竹坊背後的主人,真的是你?”
氣氛有點安靜,姜與明擡起眼看她。
“哈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來,笑得太急了,面色逐漸紅潤,他搖着頭,晃晃悠悠地說,“如果本王真的做了,就不止是一個小小的賭場,”
他慢吞吞地豎起了手指,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數了過去,“杜廣、魏江欽、公孫艾、白振羽…至少…半個朝廷。”
真是豪言壯語!
作者有話要說:筇王,qiong第二聲,是一種竹子,能做手杖。遊戲人間的話嘮少年,夢想是炸掉半個朝廷(這貨是個反社會人格啊)
白妗:一向喜歡用最直接的解決方式,而你是我此生唯一的迂迴。
姜與倦:(臉紅,撲倒)
作者:你倆劇本拿反了吧啊喂?!
白妗:那你特麼倒是把車給我開啊?!
作者:大可不必(手動狗頭)
第29章黃鶯
但是,他居然知道毀掉的是賭場,
難道還有人在悄悄爲他傳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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