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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杳杳雲瑟
他抓狂,暴躁地想要拉人,卻被一隻手臂攔住。

  一個黑衣男子,相里昀認得他,是毓明太子的貼身侍衛?

  剛這樣想,他的隨從也悄無聲息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卻似乎氣息不穩,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隨風傳來。

  “你受傷了?”相里昀斜眼。

  邊月第一勇士,誰傷的?

  隨從抹去脣角溢出的血絲,只沉聲向那黑衣人道:

  “幽均衛第一高手,名不虛傳。”

  旋即對相里昀低聲說:“主子,請恕屬下來遲。其他人還在纏鬥中,未能脫身。”

  相里昀恍然大悟。

  難怪剛纔整個院子安靜得跟鬧鬼似的,敢情是被人弄去喂招了?!

  看人家那個站得倍兒直,自家卻喘得像條狗。

  相里昀震驚。

  打不過?!

  好的,他再一次被深深地打擊到了。

  蔫下來。

  這麼多年…奶奶個熊,不僅給人口頭教育了一頓,想亮拳頭揍人,居然還打不過!

  憋屈,太憋屈了!他十八年來就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不行,爲了扳回一局,現在,只有挖牆腳能拯救他搖搖欲墜的面子了!

  然而姜與倦幾人已經沒個影兒了。

  相里昀:“……”

  當人是無力招架、落荒而逃了,捏緊拳頭,再次鬥志昂揚起來。

  大昭明珠又如何,他相里昀,可是草原上永不熄滅的太陽!

  隨從看着自家主子意氣風發的樣子,沒來由的,覺得有點羞愧。

  以前他們是不是太捧主子了?

  中原人常說,天外有天。

  主子好像不知道。

  可是,主子在他們眼裏,就是哪兒都好啊!

  不管了他就是他們主子的昀吹。

  一輩子!

  第34章採花

  回到通明殿,姜與倦轉頭,對身後黑衣侍衛道:

  “你受傷了吧。”

  斬離咬牙:“屬下無能。”話音未落,卻忍不住低咳了幾聲。

  他沒什麼意外的神色,淡淡地說:“暖房內間東南角往下數,第三個櫃子。”

  知道是賜藥,斬離抱拳:

  “多謝殿下。”

  夢變成真的了。

  白妗醒來就發現自己動不了,雙手被一根紅綃束縛,綁在牀頭。掙了掙,也不知怎麼綁的,掙不開。

  牀幔放下了一邊,掛起一邊,光線有點暗。

  喉嚨乾啞得厲害。

  她動了動脣瓣,還未發出一個音節,便有人將一盞水遞到她的脣邊。

  白妗一言不發,她不想張口,然而實在是渴得不行,盞捱得很近,連邊角也溼潤無比。

  此時此刻她就像一條快要乾涸的魚,根本無法抵抗這種誘惑。

  只不過是微微啓脣,就被人輕輕地擡起後腦,一點一點喂進,還體貼地用袖子擦去從脣角流下的水漬。

  覺得他這個動作太怪了,白妗偏偏腦袋,避了開來。

  他不堅持,輕輕將盞放下。

  長袖下指尖摩挲,重溫與脣擦過的柔軟。

  她望過去,後面是熟悉的紫檀木屏風,屏風前坐着熟悉的人。

  她在通明殿。睡在太子的臥榻之上。

  不,是被迫睡在榻上。

  姜與倦在牀前放置了一把椅子,此時,他平靜地坐着,垂着眼與她對視,神色間看不出什麼。

  眉眼有些蒼白,大概是受傷的緣故。

  白妗開口的時候才感覺到疼,大概是牽動了脣角的傷口,細細麻麻的疼痛。

  她先是笑了一下,隨即幽幽地說:

  “殿下,不將妾送到宗正寺嗎?”

  是那晚芳華宮中他威脅她的句子。

  那時他說,“你真正的目的,會有宗正寺替孤審問。”

  她故意這樣說,故意激怒他。

  不爲什麼,就是想激怒他。

  然後她發現姜與倦很不對勁。

  在她暴露就是那一夜的刺客,隱瞞欺騙他那麼久,還捅了他一刀之後,她都做好接受他嚴厲審問,冷眼相待,或是痛心呵斥的準備。

  怒氣、悲憤、厭憎、冷漠,卻唯獨沒有想到。

  沒想到他會如此平靜。

  他無視了她的問話,甚至用她喝過的那個盞子,倒了一杯茶,輕輕端起來,一口一口地抿進。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印在她脣沾過的位置,睫毛溫順地垂着,喉結因吞嚥而滾動。

  他喝了一半,見她目不轉睛地看他,微微笑了。

  “妗妗,還口渴麼?”

  這一笑,簡直讓白妗頭皮發麻。

  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他們還是本來的關係一樣。他是那個純良好忽悠的太子殿下,她是他“眷顧正濃”的白內人。

  若非自己被他綁着,她都要相信昨夜是一場夢了!

  太奇怪,太奇怪了。

  就在一夜之間,明明還是同樣的臉,同樣的溫和。但給她的感覺就是完全不同,不論再輕聲細語,也叫人汗毛倒豎。

  殿內光線幽暗,不知時辰幾何。

  她雙手被綁,他靜坐一旁,時不時抿一口茶,嫋嫋香氣中容色如畫,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悠閒了。

  詭異的氣氛在瀰漫,白妗腳趾都有些僵硬地繃直,他忽然起身,向她走了過來。

  她眼睛眨也不眨,緊盯他,像一隻警覺的花栗鼠。

  姜與倦俯下身。

  “今日是孤的冠禮,不同孤說些什麼?”

  他貼在她耳邊,溫柔地吐出三個字,“白昭媛。”

  什麼…昭媛?

  下一刻,白妗顧不得思考這個稱呼了。

  他在解她的衣釦。

  她驚悚:“姜與倦!”

  這是她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他。直呼儲君名諱,是以下犯上,大不敬。

  “妗妗,”他卻不在意,好脾氣地一笑,氣息撩過她耳邊,呢喃般,“孤替你更衣。”

  有人聽過,堂堂太子爲別人換衣的?

  反正她是沒有聽過,眼看第三顆釦子就要被解,白妗再沒辦法坐以待斃,雙手固然被困,雙腿雙腳卻是靈活的,蓄力就要踢去,哪知他一個華麗的翻身,伸手在她腰窩一按,她撲騰一下,雙腿便再也彈踢不得。

  絕對的屬於強者的壓制。

  白妗後悔了。

  她不該不聽師父的話,不好好修習內功,只顧鑽研旁門左道的。

  腿腳功夫再強,遇到極擅內功者,也毫無招架之力。

  就像自古就有以屈求伸,以柔克剛。上次他能栽到她手裏,多半隻因她耍了陰招。

  白妗沒轍,她只有嘴能動。

  “向來自詡君子的毓明太子,也會趁人之危麼。”

  從來都是柔情蜜語跟他說話,哪裏露出過這種冰冷的神色。

  姜與倦卻覺得,很鮮活,這是她嶄新的、他不知道的一面。

  他的指,輕輕抵上她的脣,彎眼,

  “噓”了一聲。

  “小聲一點。”

  “一會有人來送孤及冠的玉帶。”

  “不要讓他們發現你。”

  柔情繾綣,白妗渾身打了個冷顫。

  他這種表情,不知道爲什麼,竟讓人覺得恐懼,像一張綿綿的大網羅織而來。

  她緊緊盯着他的臉色,深吸一口氣。

  忽然張嘴,咬他的指尖。

  一觸到她的舌,他果然迅速地縮回。儘管消失得極快,還是讓白妗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慌亂,耳垂漲潮一般蔓上了血紅。

  白妗露齒一笑,心中一個念頭成形。

  “太子殿下,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不是單純的,被皮囊迷惑,而是動了真情?

  空氣有一瞬間的安靜。

  他眼睫顫了一下,輕輕地:

  “嗯。”

  白妗蹙眉:“你不會吧?”

  他唰地看她:“你說什麼。”

  白妗眸子轉動了一下,又是那種溫柔可憐的神情。

  “殿下,妾說,聽妾解釋。”

  她組織好了語言,纔開口:

  “其實,妾對您確實隱瞞了一些,包括妾會武功,頂替入宮一事,這些,妾無可辯駁。

  可妾進宮,並沒有存什麼惡意,更無心危害大昭江山——”

  他的手不去碰她,怕她再咬。只落在枕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叩。

  “是爲了什麼?”

  “爲了…實則,是爲了一顆私心。爲了下半生的榮華富貴。”這是真話。

  姜與倦眯起眼。

  “那夜到芳華宮去,其實,其實是…”白妗有點難以啓齒,猶豫,“妾說了,請殿下饒恕妾。”

  可憐巴巴。

  姜與倦不入套:“你且說。孤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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