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頁
白妗立刻道:“不可!”
老人擺過腦袋,敵意地看着她:
“先前大人曾說,那太子是你的情人?總教明妃,怎會與大昭太子有所苟且?!如此說來,便不得不令老朽懷疑,你——是否是冒充的了!”
有人大聲附和:“你說你是明妃,有何憑證?”
“對!憑證!”
有此一出,屋內其他人也開始用懷疑的目光看着她。
小人物就是這樣,極易被煽動,見風是風見雨是雨,不過也正是這樣,纔好控制。
玉空見淡淡一哂,端起茶杯,掩口飲了下去。
族長是去觀禮過繼任大典的,當然知曉白妗就是如假包換的明妃。不過祭司沒有表態,他也選擇了沉默不語。
白妗環視過衆人,真有意思,方纔還殷勤跟什麼似的,現在說翻臉就翻臉,屋外的武衛甚至都悄悄走了近來。
憑證,不就是那個東西麼?
白妗舉起手,鏗鏘有力道:
“丹書玉令。”
這四字落下,周圍的騷動果然瞬間平息。
“妾身年紀尚輕,繼任未滿兩年,各位前輩不知也是當然。但,諸位必定聽過丹書玉令、與前明妃玉氏之名!她叛出我教,一併帶走了那個寶物…此物流落於皇宮之中,妾身接近那太子,便是爲了重奪至寶,復我明妃之望!”
有人質疑:“玉氏不是早就已經死了麼,你要到哪裏去找?”
“她還有個很是疼愛的親子,如今在朝廷的天牢之中。我已與之見過一面!丹書玉令便在此人身上。”
聽到這話,玉空見的眸光動了動。
白妗緩緩拋下最後的誘餌:“如若各位相助,妾願事成之後,與諸位共享此寶。”
誘動人心的貪婪,使得利益最大化。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人人對視,都從彼此眼中看見了蠢蠢欲動。
畢竟他們不像北院長老,與皇室有不死不休的大仇,最先考慮的還是與自身最切實的利益。
忽然有人出聲,如梵音一般美麗的聲線,振聾發聵。
“不要信她。”
“她只是想救大昭的太子。”
玉空見道,“她要背叛青衣教!”
白妗再一次後悔,沒早早掐死此人。
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自小長在教中,師父乃四大門主同門,長到如今全是師父教我養我。諸位試想,若叛出青衣教,與皇族人糾纏不清,對我有什麼好處?難道玉惜露的前車之鑑不夠警醒麼!我不會如此愚蠢。”
“牙尖嘴利。”他一哂,轉了轉拇指上的指環。環爲蛇形,蛇口叼着一顆紅色寶石。
“諸位,若是信我,我便能安撫此人,化干戈爲玉帛,想來用太子殿下交換一個天牢死囚,大昭陛下是極爲樂意的。”
不錯…如若他們真的殺死毓明太子,大昭天子會善罷甘休麼?只怕又要回到東躲西藏的日子!
有這樣一個籌碼捏在手中,不如拿來換取更豐厚的利益……可,孰知這女子話中真假?他們能夠信任她麼?
這可與全族人的性命攸關啊!
衆人交頭接耳,玉空見始終面無表情地看着白妗。
她亦平靜回望。
最終是族長笑道:
“一時半會兒,恐怕給不了大人答覆。不如容我等細細商議,再做決定?”
迴廊上,白妗攔住了正要去藥室的玉空見:
“帶我去見他。”
“憑什麼?”
“憑我身負明妃之位。”
他嗤笑,“明妃不過空有個名頭,難道你覺得,於我有任何威懾?”
她忽然逼近前來,將他上下打量。
玉空見被她這種眼神看得有點不自在,拉了拉肩上的大氅,越過人便走。
卻被拉住了衣角,白妗不發一語,將他強硬地拽出了長廊。
直到進了族長特地給她準備的廂房,玉空見望望白妗,神色有些不解。
她把門甩上。
少女神色晦暗,朝他一步步走近,不知爲何,玉空見竟節節敗退。
她踮起腳,伸手解開他的大氅,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下巴。
玉空見從未與女子靠得如此近過。
大氅落地,微微的涼意鑽入衣袖。
她衝他一笑。
忽然一掌搗來,正中腹上,痛得他彎下身去。拳腳如同雨點落下。
……
末了,被少女壓在腰上的玉空見,只覺渾身骨頭都要斷裂。
他倒吸一口涼氣,終是帶了怒意道:
“你不像個女人!”
哪有女子一言不合,逮着人就揍的?!
白妗手裏還抓着他一把頭髮,發冠被她扯掉了,滿頭烏髮凌亂地散於地面,整個人像被狠狠地□□過,毫不客氣地反諷回去:
“我看你更不像個男人!”
他頓了頓。
忽然感覺到,坐在自己小腹上的臀部柔軟。眸光意味深長,滲血的脣角勾起,衝她嘲諷一笑。
“也許…是你的魅力不夠。”
白妗氣得又照着他那臉打了一拳。
如花似玉?馬上讓你毀容!
這一拳下去用了九成九的力道,他卻僅僅是悶哼一聲。
這個人是鐵做的嗎?沒有人類正常的情感嗎?既不呼痛,連淚水都不掉一滴!
那肯定是揍得不夠狠,白妗繼續揮起了手,被他一把握住:
“不要太過分!”
他緊緊地捏住了她的拳頭,拇指上的銀環硌着她的手指。這人雖沒有武功傍身,力氣還是很大的。
反正也揍了個舒服徹底,她索性甩手,從他身上爬起。
誰知被他的大氅一絆,一個踉蹌,又直直往男子半坐起的身體壓了下來。
玉空見後腦着地,磕得眼冒金星,真真實實地動了怒氣:
“你…!”
又不是故意的!白妗剛想吼回去。
化機推了半掩的門進來:“兄長,你怎麼在這裏啊,我尋到一個方子,你幫我看看…”
看見屋內的場景他呆了呆:“你們…”
“這還是白日…就不能忍一忍?”
“……”
“……”
沒看到人臉上的傷麼?!白妗倒胃口地睖了化機一眼,把人看得汗毛倒豎,落荒而逃。
地上男子一聲笑。
白妗立刻瞪住他,恨不得化身豺狼,撕吞了此人。
玉空見忽然說:
“我可以帶你去見人。”
“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白妗神色警惕,尤其像一隻炸毛的貓。
他面無表情地輕吐幾個字。
她思忖良久,點了點頭。
……
玉空見沒有食言,帶她去見了姜與倦。
只是去的路上,讓白妗坐進那頂鮮紅的轎子,反綁了她的雙手,雙眼也用深紅色的綢帶遮住。
嗅到輕薄的藥香,玉空見坐得離自己很遠,這讓她稍稍安心。
寬大的綢帶擋住少女大半張臉,下頜尖尖,她微側臉,似乎在感受光線,深紅勾勒出眼睛形狀,映得肌膚雪白,脖頸修長。
玉空見看了一眼,別開目光。
白妗不能視物,只能感覺到似乎走了很久。
難道關着姜與倦的地方,是在宅院外?
下了轎子,一路被人推搡着走。
聽見淅瀝的水聲,自己解開反綁的雙手,白妗將綢帶拉下,重見光明的一刻,卻是久久怔住。
“怎麼回事?”她聽見自己輕聲問。
“沒死,病了吧。”身後的玉空見沒什麼情緒。
“你能不能出去?”她冷聲。
玉空見不動。
她低了頭,“出去一下好不好。”
這人頭一次對他溫聲細語,玉空見罕見地愣了一下。冷着臉走到牢室之外,抱臂在一邊看着少女往青年走去。
竟然執意走上那個人的老路,可笑。
光線昏暗,這是一座水牢,周圍都是深不可測的潭水,只有一個潮溼的石道,連接中央的牢室,三面水流垂如簾子,落至潭水之中淅瀝作響,水花四濺。
姜與倦便躺在中央的圓盤之上。
他還是那身灰布衣衫,尚算乾淨,卻也好不到哪兒去。修長的身體有些蜷縮,側躺着,面容被烏髮蓋住,露出的皮膚蒼白。
手腳都有乾涸的血跡,被拇指粗細的鐐銬鎖住,扣在地面凸起的鐵環之上。
白妗蹲在他的身邊,撥開亂髮,將手放在他的眼睛上。
他的肌膚滾燙,臉色也蒼白得不像話。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