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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杳杳雲瑟
身後有人走近,白妗剛一回身便被壓倒在地面,他呼吸炙熱貼住她的臉頰,手腳與她糾纏,目光中竟隱隱有種瘋執。

  白妗咬他的手背,留下一個牙印。

  他捏住她的脣,不讓閉合,卻是貼近深深一吻。

  她吞嚥得費力,手指不動聲色地探去,點住他的穴。

  白妗擦擦脣瓣,微疼,估計又被咬破了。

  不看他的臉色,匆匆出了房門,逮住個小侍女:

  “快去請太醫,”急聲催促。

  “啊?”侍女有點懵。

  “你們殿下發瘋了。”

  往屋內看了一眼,白妗淡淡地說。

  許太醫沒有想到,一天能往東府跑上兩趟。更沒想到的是,這一次,太子殿下竟是中了媚.藥…

  “好在劑量不是很猛。只殿下受傷未愈,便不太能抗得住這藥性。方纔老朽已用鍼灸,替殿下抒解了大半,此刻想是無礙了。只是現下十分虛弱,你們做事都要放輕一些,切勿驚擾了殿下。”

  又將藥方給了崔常侍,這才收拾着藥箱離開了。

  崔常侍命人下去煎藥,卻見那畫師還站在此處,皺眉低斥道:

  “沒聽見許大人的話麼,趕緊下去。”

  “讓她留下。”帳內人咳了一聲。

  崔常侍奇怪地看了白妗一眼,整理了一下帳子,便帶着侍女出了房門。

  “殿下,”白妗走近帳前,只見青年隱隱約約的身影。

  似乎側了臉,視線如一道清涼的月光,打在她的面上。

  室內很靜,只能聽見淺淺的呼吸聲,不知是他,還是她的。

  “藥不是妾下的。”

  她只是親手喂去。

  “房門亦不是妾鎖的。”

  她只是無所作爲。

  姜與倦不語。

  白妗上前一步,神色平淡道:

  “還記不記得那個時候,妾將殿下帶出水牢。也許對殿下而言,是愚蠢的無用功…”

  自嘲一笑。

  “孤從未如此想過,”姜與倦努力同她解釋,“你能來,孤很是歡喜。”

  “殿下既然還當這是恩情,那麼如今,能不能求殿下應妾一件事?”

  “妗妗。”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喚,“別說,”想要坐起身來,聲音裏隱隱哀求,“別說好不好?”

  白妗慢慢地跪了下去,頭顱貼上冰冷的地面,長髮在背上鋪散。

  這是她第一次拜得如此徹底,吐出的話語,也是如此冷酷。

  “休了妾。”

  裏面人遲遲沒有發出聲音。

  帳子被風吹開一線,只得見一截蒼白的腕,攥得指骨凸起,上面還有發着紅的劃痕。

  “妗妗,”他啞聲。

  “沒有餘地了麼?”

  休了她。

  徹徹底底地從他的世界抹去痕跡。

  “你當真要如此?”

  她不語。

  一帳之隔,他眼裏因含了淚光更加清亮,隱隱慟意。

  卻強迫自己冷着聲音,用最後的籌碼威脅:

  “不要忘了,楊恣還在孤的手上。”

  白妗像是料到他會如此說,一抖袖子,一物從袖中滑了出來。

  寒芒隱隱,竟是他打磨的那把小刀。

  “妾的罪過無可辯駁,如今唯有一死,以保全殿下的名聲。但求殿下看在過往情份的面上,能夠饒他一命。”

  忽有疾風將那刀刃打落,他赤足而出,在少女身前蹲下,衣袍垂在地面。

  白妗眨眨眼睛,盯着自己的手腕,無辜一笑:

  “果然鋒利。”

  姜與倦託着她的手,啞然:

  “你怎可如此。”

  她反手來覆蓋他的掌心。

  溫熱的血淌了進去,彷彿燙在他心口,灼出一個無法癒合的小洞。

  因疼痛,翦水雙眸中含着淚意。

  彷彿不捨,卻是絕情。

  他用白絹仔仔細細爲她擦拭,她靠得很近,聲音也細聲細氣,猶如愛人間的私語。

  “殿下,您八歲的時候,在做什麼呢。”

  “背書?習字?騎射?還是在東宮聽太傅講學…”

  “殿下想不想知道我八歲的時候,在做什麼呢…”

  她笑了笑:

  “爲一頓飯食,與同齡之人大打出手。”

  他想要去摟她入懷,她卻輕巧地避了開。

  她的話語,已然將他們分割在了兩個世界,隔着他難以穿透的屏障。

  “妾乃前朝青衣教之人,出現在殿下身邊,怎會沒有異心?若說全然赤誠,殿下必然是不信的,否則,也不會做出那些舉動了。”

  “你還在怨孤?”

  “不。妾不怨。”

  她緩聲說:

  “妾若是殿下,也會如此做。”

  她撫上他的眉心:

  “妾區區鄙賤之人,配不上殿下。”

  柔嫩的指腹在眉宇划動,最終斷然離去,微涼的觸感卻留存。

  青年沉默了很久很久。

  “爲什麼不賭一賭呢?”

  妗妗,爲什麼不賭呢?

  “您是大昭的太子殿下,未來的帝王,於您而言,妾不過是路邊一朵野花,是過眼的雲煙。”

  “妾不敢賭,也不想賭。”

  “殿下,放了妾吧。”

  他得死死地咬着牙,才能壓抑住喉嚨裏的哽咽。嚐到喉嚨裏的血腥味,手腳一陣一陣地發冷。

  “殿下不說話,妾便當是默認了。”

  “休書,何時能到妾的手中。”

  他擡起微紅的目,看她的眼:

  “你便如此迫不及待。”

  她恭順地垂下了頭,一如從前:

  “妾厭了這森嚴規矩,厭了給人下跪。您知道,妾一向是不肯委屈自己的。”

  他別開了視線,不再看她。

  “明日午時,奉覺寺山下。”

  “多謝殿下。”

  白妗起身,一禮:

  “妾就此拜別,唯願殿下福壽安康。”

  崔常侍端藥進屋,卻聞到一股子血氣,他忙將托盤放下。

  瞪大眼睛:“殿下您這是做什麼!”

  青年穩穩地坐着,緊握的手裏全是血跡,正汩汩從指間淌下,浸透了大腿的布料,洇出一抹紅雲。

  崔常侍去掰他的手,裏邊是一把月牙形狀的刀刃。

  遠遠丟開這滿是鮮血的刀具,那掌心已被劃出見骨的傷口,此刻不斷地涌出血來。

  姜與倦卻神色安靜,像是半點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咣噹的落地聲響起時,他才垂眸。

  作者有話要說:杜茵:除了想弄死女主,反所有惡毒女二特徵

  第60章冷卻

  四月的盛京,雨水充沛,晨光照在被沖刷了一夜的槐樹葉上,彷彿油彩般濃豔。

  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的事兒,比如陛下最寵愛的帝姬在京中最繁華的地段開府建牙,比如雲洲魏家進京了,比如禮部正在緊急擬定備選名單、太子妃大選就在三日後舉行,比如…太子殿下的昭媛暴斃身亡。

  盛京。公主府。

  公主一身翡翠撒花洋縐裙,在槐樹的樹底下納涼,人影在眼前來去。

  她搖着白絹漆柄團扇,舒舒服服地側臥在貴妃椅上。

  身前擺放黃花梨的畫架,一面畫布放置其上,赫然繪着美人春睡圖。

  “公主,請您笑一笑。”

  執筆的畫師一身黛色長袍,更襯得肌膚白皙,梨渦淺淺。

  “好了。”她勾下最後一筆。

  槐序近來因伙食極好,自知圓潤了一些,起身看畫布的時候卻是嚇了一跳。

  “這…這是本公主?!”

  白妗低眉順眼,“是公主長成之姿。”

  槐序再看,只見畫中女子明眸善睞,麗色非凡,長裙如盛開的海棠,雪白的羅襪浸透在日光之中。

  槐序摸了摸自己的臉,日日照鏡子,也沒發現自個兒有那麼好看?

  她臭着臉:“你諂媚!”

  豈料白妗卻惶恐:

  “公主花容月貌,小人尚在憂愁不能還原十之一二,得公主如此一言,小人便是死也無憾了。”

  “……”

  她這畫師當的,倒是前途無量。

  槐序翻着話本子,歪着頭問:“昭媛姐姐,你不回東宮去了麼?”

  白妗下意識點了點頭,而後悚然:你怎麼知道…?

  槐序狡黠一笑,“我去探望過‘你’但是你不肯見我,而且身量也對不上,後來我令人悄悄畫了一張小像,就更確定不是你了。”

  “小像是什麼模樣。”

  槐序回憶:“臉蛋圓圓,眼睛圓圓,看起來憨憨的。”

  “……”

  原來是杜相思在假扮她麼?

  姜與倦對外宣稱“昭媛”身亡,意思是杜相思死了,還是被放出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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