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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杳杳雲瑟
白妗秀眉微蹙:

  “許太醫所說盡人事…是何意?”

  姜與倦垂了眼道:“梨草烏來自草原,京中並無多少關於解毒的記載。許太醫只能暫時將毒性壓制三日,延緩發作…孤會想辦法。”

  槐序張不開嘴,喫不下東西,姜與倦索性放下粥碗,給她餵了點水。

  白妗遞上乾淨的白絹。

  “爲何仍留在盛京。”他心裏煩悶,只能問些別的事來轉移注意力。

  “殿下,妾總是要喫飯的,”白妗無奈一笑,“放心,等妾攢夠了家當,立刻連夜離開,絕不礙您的眼。”

  他給槐序揩了揩脣角,蹙眉:

  “孤不是這個意思。”

  久久無言。

  帳子落下,槐序沉睡其中。二人一前一後出了房門,在一座亭子前停住。

  “還有何事?”他轉過身來。

  哪怕不合時宜,白妗卻還是說:

  “殿下,妾今天抱了魏大人。”

  姜與倦一怔,“嗯。”

  微微的諷刺爬上眼角,他神色更冷。

  “好像有點不一樣…”她卻擡眸,情真意切的疑惑。

  “什麼不一樣。”

  “跟抱着殿下的感覺不一樣。”

  他閉上眼,又睜開,一片平靜:

  “你想做什麼?”

  她走近,月光在他面上照出陰翳。眸光溫潤,下巴的線條單薄而光潔。

  與他對視,無言中伸出纖細的手臂。他如此熟悉她,在她伸手的瞬間,便知道她要做什麼。

  她要擁抱他。

  而他就這麼靜立,目光平淡,如鬆端莊,不偏不倚。

  白妗突然收回手去,自言自語道:

  “算了,還是不了,不然顯得妾出爾反爾。”

  他斂起眼尾,好似不耐。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不知殿下能不能開恩,”白妗倚靠上了亭柱子,微微傾斜,打着商量道,“放了妾的表哥呢。”

  “不能。”姜與倦道,“東宮衛正式編制楊恣其人,於庭山行宮埋伏共計一十八人,意欲行刺御駕。而他爲首。”

  “孤若放了他,置大昭律法於何地?”

  白妗抿脣,原來在師兄那一環,她便暴露了麼?!

  她美目一轉,將手放上衣領:

  “便是如此也不能?”

  姜與倦揉揉眉心,“白妗,”扼制想要掐死她的欲.望,“你當孤是什麼。”

  “太子殿下,”白妗惆悵,“妾一無錢,二無權,唯有美色。妾只有這個辦法。”

  “交易?”姜與倦一哂,“天下間美色者衆,孤何必只取你一瓢飲?”

  “確實,世間美人多如鴻毛,”她頜首贊同,“可是妗妗只有一個啊。”

  “對不對,殿下。”

  “你就這麼篤定,孤會願意?”

  她掀起眼看他,挑釁又嫵媚。

  姜與倦忽然抵近一步:“你若敢同旁人這般交易…孤定會殺了他。”

  他口中說着殺人,神色卻無比平常。

  他還是以前那個溫和仁慈的太子殿下麼?

  “殿下就不能…念一念過往情份?”

  “你我之間,還能談此字?”

  白妗神色忽然正經起來:

  “好,殿下,我們便不談情。”

  “若是將功抵過呢,”她輕飄飄啓脣,月光描摹出一雙美麗的眼眸。清冷鎮定,一副談判的架勢:

  “殿下可不可以考慮放了妾的表哥。”

  原來她之前所爲,只是在確定,有沒有捷徑。

  她是如此輕視、玩弄感情的女子,爲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

  他眯起眼睛,臉色晦暗。

  ……

  翌日城外,天色略顯陰沉。昏鴉撲棱着翅膀,飛入桑樹之中。

  植滿桑榆的古道邊上,停着一輛馬車,車身繪有青鶴。

  姜與倦掀起簾子,便見兩名男子向着他的馬車,並肩而來。

  走到跟前,才認出一位是作男裝打扮的白妗。一位是着便服的魏潛。

  “遠遠瞧見像殿下的馬車,這便過來拜見。”魏潛擡目笑道。

  他身形朗闊,英氣蘊含其中。笑時冷峻褪去,如同暖陽般照人。

  姜與倦頜首望他:“阿潛要去何處?”

  白妗踏出一步,盈盈一禮:“回稟殿下,侯爺與小人打算去尋宋大人所說的那位隱世神醫,看看能不能尋到公主之毒的解決方法。”

  魏潛相邀:“殿下可要一同?”

  “不必了,”姜與倦別開視線,望向綠草叢生的遠道,“楚王就藩,孤去送一送他。”

  車伕高喝一聲,駕馬離去,仍然潮溼的泥土上,留下一排車轍印。

  “殿下似是不悅?”

  “何以見得。”

  魏潛沉吟:“自從前起,他一有不悅,便會攥住手中之物。”

  白妗恍然。

  那簾子落下時,確有一條褶皺。

  作者有話要說:爲什麼會有小天使覺得修羅場結束了啊!哈哈哈哈哈哈!來猜猜神醫是誰啊哈哈哈

  第62章不巧

  “楚王爺,該上路了。”老叟看了眼天色,向身邊一着黧黃色長衫的少年俯首。

  二人身邊的柳樹下停靠着一輛馬車,車簾捲起,可見佈置簡陋。

  少年咳嗽一聲,擺擺手道,“三哥還未來,本王且等上一等。”

  站了一會兒,似是體力不支,就地歇在了一塊巨石之上,瘦削的背部佝僂着。

  有人停在了他的身邊。楚王擡起面孔,姜與倦冷淡地看着他,眸子中似乎有什麼異樣的情緒。

  楚王笑道:“弟在此處足足候了一個時辰。京中好友許是聽着風吹草動,只怕惹了一身腥,不見半個人影。就連父皇,也未曾遣人遞上一句話。”

  他說着長長嘆了一聲:“三哥能來,弟心中實在是欣慰不已。”

  本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郎,這一刻面容中卻現出滄桑。

  兄弟倪牆,手足相殺,當這種事真正地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姜與倦真不知該用什麼神色來面對。

  “槐序中毒了,你可知。”

  “中毒?”

  楚王看他一眼,忽然苦笑,“三哥現在是懷疑到弟的頭上了麼?”

  姜與倦不說話,冰冷的目光之中確確實實有着疑慮。

  楚王忽然陰下了臉。

  “如果我非要她死,她在行宮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他說的是墜馬一事。

  姜與倦面色緊繃,動怒道:

  “槐序在深宮長大,你二人從來鮮于見面。她沒有任何對不住你的地方。”

  楚王靜了一靜:“你是想問,爲什麼要對槐序動手?”

  他揚起臉,看着青年的面孔,慢慢地一字一頓道:

  “只因,她是你唯一的、至親的血緣。”

  他的目光中,充滿血淋淋的恨意。

  那惡意的情感透過空氣,重重地穿透心間,令得姜與倦一瞬心驚,繼而心冷。

  只愈發平靜:

  “所以你就設了這個局,叫那麼多人送死。”

  東窗事發後,楚王第一時間被金吾衛控制,囚於府中。而參與當日行刺之人,絕大部分來自他豢養的門客。

  所有的罪名都歸咎到了這些不自量力的門客身上。

  “他們受我恩惠,投之木瓜,報以瓊瑤,有何不妥?”楚王嗤笑,“何況如若事成,他們便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不會再有這個機會,”姜與倦打斷他,淡聲道,“那些人全都死了。”

  一夜之間,被滅了口。

  是陛下親筆密旨,而他遣幽均衛執行。

  楚王一怔,“父皇…”

  沒有昭告天下他的罪行麼。

  姜與倦知道他在想什麼:“你知道,父皇年歲已高,而你…終究還小。”

  頓了頓,“父皇不忍。”

  “不忍?”楚王忽然站起身來,尖酸一笑,“陛下何等聖明,聽取老臣忠言,早早剷除妖妃,囚禁逆王,怎麼到了本王——就偏偏留下本王?怎麼不繼續殺,殺光她的兒子纔好呢?!”

  姜與倦眉心一跳。

  他“哈”了一聲,“說到底,還是皇家的顏面大過了天去!什麼父子之情,舐犢情深,爲了皇族威嚴,便是再齷齪也得掩着。”

  “你竟是如此想麼?”

  “難道三哥不是。”

  楚王漸漸平息下來,“不然爲何從未聽你提起母妃的事,難道不是覺得你堂堂嫡長子,卻是由一個庶母養大,而她出身低賤、水性楊花,你覺得不堪、羞於提及麼。”

  衣領被揪住,拳頭裹挾着風聲打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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