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心有執念
狂風漸停,樹林漸止,黑壓壓的雲層突然散了開來,然星與月仍舊不知所蹤,整個大地依舊處在一片灰暗之中,教人很難辨清方向。
樹林深處屹立着一個高挑的男子,天色昏暗,他穿着一身玄衣,整個人幾乎都融進了黑暗之中,與夜色融爲一體。
忽然,天空中星星點點的辰星冒出了頭,淺淺淡淡的星光聊勝於無,總算是給幽黑的夜色添上了幾絲微弱的光亮。
藉着這幾點星光,這纔看清了那玄衣男子的真正模樣
一張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臉龐,卻生的俊美異常,他面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一雙燦若星辰的眼中此刻毫無波動,仿若一潭死水般了無生氣,就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生生阻隔了他眼中原有的光彩一樣。
那魔修眼前仍舊閃着一團團白光,看不清周圍的動向,他沒聽到來人的迴應,唯恐對方一怒又拿自己開刀,急的連忙用手擦拭眼眶,“不是,你不要衝動啊你真的千萬別衝動這件事老我真的可以解釋的我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你等我下很快啊等一下就好”
來人似乎沒什麼耐心,只見他寬大袖袍下的手指輕輕一捻,一道水柱突然憑空升了出來,直朝着那魔修而去,那魔修被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說。”男子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在這空曠的林間顯得格外的悠遠深長。
那魔修擦了幾把臉後視線纔開始變清晰,他看着來人清咳了兩聲,說“我本來把十六個人都已經給你湊齊了,但就在方纔,你來之前突然來了一羣人,把那十六個人都放跑了不說還把老還還把我打傷了”
怕對方不信,他邊說還邊將衣袖撩了起來,把傷患處伸到對方面前,哀怨的道“覃大公子,我這可是爲了幫你做事才受的傷啊,要不是你封了我一半的修爲我哪能這麼容易被那羣毛都沒長齊的小鬼們給欺負,還把你交代給我的事也搞砸了不如你先把我的修爲還回來我再去幫你物色幾個”
他話未說完,一股強烈的勁風便朝他襲來,他反手拿出鞭子去擋卻沒起什麼作用,仍舊被那道強勁的風刃擊退了數丈。
舊傷新傷加在一起在此刻發作了起來,他吐出了一口鮮血,惡狠狠的對着覃寒舟喊道“姓覃的你別欺人太甚你不過是修爲比老子高點就仗勢欺人把老子逼急了老子拉着你一起陪葬”
覃寒舟面無表情,緩緩的朝着對方走去,一把纏繞着黑色靈力波紋的劍在他手中快速的成形。
那魔修雖然嘴巴上叫嚷的理直氣壯,但實則是個欺軟怕硬的主,見對方凝聚着洶涌的劍意而來,竟是對他起了殺心,當即便被嚇的一個勁的往後退,“你你你想做什麼,我我辛辛苦苦的爲你賣命兩年,你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啊”
然而那把劍的距離卻離他越來越近,持劍的主人似乎並沒有被他的那番話所打動。
眼見着持劍之人已經到了他一丈以內,那翻涌而來的可怖劍意即將抵上他的胸腔,豆大的汗珠不受控的從他的額頭上冒了出來,他恐懼的癱倒在地上,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做什麼好像都顯得徒勞無功。
慌亂之間,一隻靈物袋突然從他的袖口裏滾落了出來,掉到了他們二人之間。
那隻月白色的靈物袋靜靜的躺在地上,底部沾染上了些許塵土,但依舊掩蓋不住它原本的顏色,在漆黑的夜色中顯得異常的晃眼。
覃寒舟握劍的手一頓,望着那隻靈物袋眼底突然染上了幾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情,但很快他便擡起了頭,眼中那抹溫情也隨之消失不見。
那魔修匍匐在地上向着那隻靈物袋爬去,將那隻靈物袋緊緊的握在手中之後他仰起頭急切的朝對方說道“覃公子我這次也不是一無所獲,我拿到了這個東西”
覃寒舟看着他手中亮出的靈物袋,淡淡的開口道“我要的是十六個修士,你做不到,那就去死吧。”
“覃公子覃公子這靈物袋是我從放走那十六個修士裏帶頭的人身上搶的,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查出這個人把他帶到你面前任你處置”
覃寒舟仍舊不爲所動,握劍的手離對方又近了幾分,“樊崇,我要的是十六個。”言外之意便是一個他根本不屑。
樊崇手忙腳亂的打開了那隻靈物袋,一時間裏面的東西乒乒乓乓的全都掉在了地上。
他一邊埋頭翻找着能夠證明放走那些修士之人的身份的東西,一邊朝對方飛快的解釋道“放走那十六個修士的不止一個人,覃公子只要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找到那廝,別說是十六個修士就是六十個我都能給你找來”
然而覃寒舟卻恍若未聞,他突然一腳踹開擋在了他面前的樊崇,快速的蹲下身子在地上摸索了起來,急切的像是在找什麼丟失的東西。
樊崇被對方踹到了一旁,他見覃寒舟找的認真,思考着自己要不要趁亂逃跑,然而覃寒舟卻在此時忽然擡起了頭,暗啞着聲音說道“這東西,你從哪兒來的”
樊崇條件反射的朝對方看去,卻猛地看見覃寒舟的臉色黑沉的嚇人,眼底泛着暗暗的紅光,目眥欲裂,就好像一隻處在暴怒邊緣隨時有可能上來撕咬他的狂獸。
樊崇被對方的模樣嚇得倒吸了口涼氣,正準備回答,覃寒舟卻突然上前單手扼住了他的脖頸,把他從地上提到了半空中。
“你不說我就殺了你”
頸脖被對方捏的嘶嘶作響,樊崇唯恐自己再掙扎對方再用上幾分力他便真的要一命嗚呼了,只好拼命的從鼻尖發出幾個模糊的音,“我說,我說你,先放”
覃寒舟找回了幾分理智,聽見對方的話便鬆開了扼住對方脖頸的手,運起靈力壓制住體內那股即將破體而出的,不屬於他體內的力量。
樊崇被狠狠丟在了地上,他捂着脖子一邊咳嗽一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他知道對方是真對他起了殺心,不敢再耗下去了,掐着一口氣喘吁吁的嗓子說道“你手裏拿着的那個匣子就是從那隻靈物袋裏掉出來的”
覃寒舟不知何時將那隻月白色的靈物袋拾了起來握在了掌中,“靈物袋,從哪兒來的。”
樊崇又咳嗽了幾聲,耐心的解釋道“從那個放走修士們的領頭人身上搶來的”
“那領頭人叫什麼名字”
樊崇死也不會忘記那個名字,那是除了覃寒舟之外他第二個想要殺死的人當即便快速的開口,“叫碧蓮蕭”快去找到他把他殺死,老子就又少了一個仇敵
覃寒舟聞言愣了片刻,而後又突然輕笑了出聲,他的笑聲在這漆黑空蕩的林間一聲一聲的迴響起,讓人聽着只覺得毛骨悚然。
樊崇在心裏罵了一句操,這他孃的就是個神經病
自從兩年前他倒黴遇上了覃寒舟就沒看到這個神經病正常過,前半年的時候他還偶爾瞟見對方一個人望着虛空默默的流淚,到了後來淚不流了,只是變成了一張死人臉了,但今晚,這個神經病又開始笑起來了,這他孃的難道是病入膏肓了
他孃的,病入膏肓的好,趕快去死給老子趕緊死透啊這個神經病死透了老子就能解脫了操
樊崇在心裏把覃寒舟罵了個狗血淋頭,但覃寒舟的笑聲卻忽然停了下來。
覃寒舟將另一隻手裏拿着的紅棕色匣子拿到了眼前,那是他剛剛從那一堆掉落的東西之中找到的。
這隻匣子,是他兩年前在上玄宗宗門大比的時候親手送給那人的,覃寒舟這一生都不會忘記,他那日是抱着怎樣的滿腔情愫將這隻匣子鄭重的送到那人手中。
也正是因爲這隻匣子,他兩年前翻山越嶺到了邶川,連面都未與對方見上,便認定了那人的死。
他那日得知了對方的死訊,心如死灰,將這隻匣子丟在了邶川后便落荒而逃。
可如今,這隻匣子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那他是不是還能再抱有一絲期待
“璧璉蕭,璧璉蕭,蕭”璉璧
另一隻手握着的靈物袋應聲而碎,化爲殘片掉到了地上。
這兩年間他心灰意冷,那人因他而死,他自責,他一次都不敢去對方的墓前,他總想着這樣對方就會化作鬼魂回來找他,或者出現在他夢中對他說覃寒舟,我因你而死,你卻連來我墓前上柱香的勇氣都沒有,我真是看錯了你
即使是這樣責備的話也無所謂,只要那人能夠在他的面前出現。
常人都說午夜夢迴之間,若是你心中有個掛念至深卻不在人世的人,只要那人也足夠掛念你,心意相通,你便能夠見到對方。
可這兩年,一次都沒有。
蕭璉璧,一次都沒有出現在他的夢中。
他跟瘋魔了一樣,用盡一切辦法只爲了能見上對方一面,半年前,他終於在一個傳承之地裏找到了一種名叫招魂歸引術的禁術,這個禁術能夠將死去的人復活,過程雖然殘忍了些但他卻毫不在意,只要能將那人救活讓他做什麼都可以,於是他迫不及待的開始着手準備這個禁術的一切。
可現在似乎不需要了。
一個詭異的念頭在覃寒舟的腦海中瘋狂的叫囂了起來,眼前的這隻匣子還有那相似的名字
就算是巧合也罷,就算是他僅存的一絲妄想也罷,他要再去一次邶川,要再去對方的墓前確認一次
念頭一旦生起便再也收不回來,覃寒舟將那隻紅棕色的匣子小心翼翼的收回了自己的靈物袋中,而後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癱倒在地的樊崇,說“你走罷。”
樊崇聽後不樂意了,“覃公子,你這是用完我就丟啊”老子就是你能這麼輕易找之則來來揮之即去的嗎,老子還有一半修爲在你手裏老子走個屁
他話音方落,覃寒舟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只在虛空中留下一句“有事我會找你”。
樊崇怒氣衝衝的從地上站起來,指着覃寒舟消失的方向破口罵了一句,“狗日的覃寒舟跑這麼快你他孃的遲早從雲頭上栽下來”罵完還不解氣的朝天上呸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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