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王朝篇(十)
“這倒是每次來都碰上我喝藥的時候,有些湊巧了。”放下藥碗的人甚至於一向蒼白的臉頰也有了紅潤之色,楚斐然隨意出口的話,卻不曾想眼前人倒是認認真真的想了一會,起碼這在視線之下的面容是有如此神色。
也是不知明淵在等的是何人……
傅明淵眉眼間有一絲倦意,眼底的一抹緊張之色漸漸的暈染開來,可又因着眼前人話語中的些許調侃,他的眸色深重起來,這所謂的湊巧之時,大部分時候都是人爲的。
“我若是告訴你,每次喝藥時心情是極不好的,偏生你又來了,你說是否……”
“斐然心情不好的緣故,是因爲我前兩日與斐瑜見面一事吧。”這句由傅明淵突然開口的話果然是有些作用的,眼前人是一怔,接着眉眼間的笑意就是止不住的了,彷彿有些冷冽的空氣中有一聲哧哧地笑暴露出來。
傅明淵見着眼前這幅變化的場景,神情倒還能保持淡漠不語,剛纔所有的話,斐然是想着讓他先提出來這件事來吧。
“明淵果真懂我……不過,我倒是猜不透你的心思。”笑聲與笑容是頃刻間消失了,楚斐然除了眉眼間浮現出來的些許哀愁,倒還真是沒有其他情緒。
斐瑜自那日從傅府回來,便不曾主動開口說話,雖則神情之上是沒有表現出什麼,但這幾日連各酒樓的掌櫃都言二公子行事有些心神不寧,情緒顯得低落,他便是想這孩子的心結還沒有解開,即使人已經是主動去找最關鍵的人,也就是此時坐在他對面之人,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以往明淵的心思難懂,但他還是能猜到幾分,可是眼下這件婚事,他竟是猜不透,看不明。
以眼前人的性子,從未經歷過感情之事,對於感情向來也是冷冰冰的,就算是已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這婚煙大事豈是兒戲,明淵向來劃分的清楚,更何況這與陳家聯姻,本就不是單純的依着感情之故。
“看來你並沒有從某人口中聽到那日商談的話,若是怕我傷到你那親弟,便不要再問……”傅明淵的話像是欲言又止的,只不過人是轉眼間臉上浮現出一幅漠不關心的神色,但是那不自覺蹙眉的動作令對面之人眸色一暗,嘴角已是有了上揚的弧度,看來事情還真是比他想的……更爲複雜。
如此說……明淵對那孩子確實感情不一般。
“這一刻我倒是覺得是斐瑜說了一些話讓你生氣了,要不然剛纔這話,不像是你的性子所說。”傅明淵目光漸漸幽深,看向眼前人卻是眸色深重了,不知今日他送往丞相府的東西……那丫頭是否有看到。
“其實說實話,剛纔起便覺得你有些心神不寧,明日傅府大擺宴席,今日京城卻沒有什麼消息,這一次我倒是猜想,恐是這大婚只是個幌子,實情如何……不知與我預料的是否一樣。”
傅明淵卻是不再做出什麼表情,眉眼間彷彿在等着何人的心思也是掩飾起來了,目光又是顯得清冷了幾分,只等到明日……一切自會分曉。
“景桓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可有什麼看法?”面色不變,今日商談之事也擺在桌面上來了,傅明淵的語氣不覺重了幾分,楚斐然淺笑之後也是神色突然端正起來,看來今日明淵來此,還是有幾件重要的事。
花府一直未有動作,百姓之中雖也傳言此事,但景桓也不曾在衆人面前露面,那日派人轉告的一番話,像是景桓已經是知曉他的意圖,只不過後日顧家與花家的婚事,如今身爲花家二公子的花景桓,理應是要陪同新娘前往顧家。
之前從未聽聞過景桓有此意思,恐是這件事來的有些不同尋常。
“景桓若只是想認親,也不應該選的這個時候,畢竟後日在顧家與花府的婚事上,出場的人中大多是官員,更是聽聞皇上將派三皇子前往,景桓的身份可不單單是花府尋回來的二公子。”
楚斐然的神色也是顯出了幾分凝重之意,傅明淵聽來這番話眸光更爲幽深,這也是他做的一個猜想,景桓在淵清山莊呆了一陣子,卻沒有傳回多少消息,突然沒有任何跡象的回了花府,這個中緣由……還是需要探究一番的。
只是原本景桓的性子過於沉悶,若不是看得出並沒有什麼心思,則是他將心思藏的太深了。
“你便是認爲……景桓是另有意圖?”傅明淵臉上的猶豫一閃而過,看向眼前人問道,“只是淵閣的規矩中,他已經不屬於淵閣中人了。”
此話一出,兩人皆是沉默了一會,雖則規矩是死的,但淵閣分散在四周的人也應是知曉了這個消息,景桓打破了這個消息,而如果他這個淵主沒有表態的話,之後淵閣可能人心不聚了。
“這事或許還沒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再說……明淵擔心的真的是這件事嗎?”楚斐然顯然也是思索再三之後開口的,也許當真是一切事情等到了他應該發生的時候,世人才會看的明白。
傅明淵嘴角的冷意是很明顯的,只不過神情之中並沒有顯露出來,而對面之人同樣知曉一點,真正能使眼前人心思擾動的人,沒有幾個。
“明日婚宴,傅家邀了楚家,齊家,你這個當家家主是應該露面的吧。”卻又是話題一轉,傅明淵的語氣中恢復過往的平淡,神情自然平靜,並無什麼異樣。
楚斐然剛到嘴邊的話留着痕跡吞嚥回去了,想現在纔是看明白,明淵不過是給了他一個問題,讓他自生煩惱去了。大概真正的事情。明淵已經有了一番計劃。
皇宮的森嚴與嚴肅一如往常,只不過是今日皇宮上空多飛過了幾隻不知名的鳥,便是今日的守衛大多被調派到一處地方去了,而且今日向來禁錮之地是有人打破了這般拘謹,宮門口的人早早通報說是三皇子回宮了,自天城縣回京,必定是一路風塵僕僕。
養居殿的門還是閉着的,屋內的兩人不覺中已經下了四盤棋,有侍女站於一旁,不得一語。
“良妃的棋術不比以前了……”男子略顯渾厚的聲音在屋內四散,對面的女子臉上淡笑不語,點了點頭。
慕啓斯喫掉對方最後一顆白棋時,那眼底的幽光在不顯眼的地方閃現了一下,看着眼前女子的神色,突然再行開口……
“不過朕還是輸了一局,良妃聰慧過人。”第三盤棋的時候確實是她贏了,女子臉上有些紅潤之色,但眼底的一片平靜看起來過於平淡了。
“臣妾不過是僥倖而已……”坐着的人緩緩起身,姿勢優雅,神情平和,繼而說道:“剛纔宮女來報,三皇子回京了,臣妾不敢多說,不過三皇子此時回京應該是有事要上報皇上,想着臣妾先行告退。但臣妾今日甚是歡喜,皇上朝政忙碌,還請多保重身體。”一番話下來,大概是合了女子的心緒,看着眼前依舊看得出年輕時俊朗模樣的帝王,良妃淡淡一笑,眼底其實含着許多情緒了。
像是這一別……是永遠。
慕啓斯神色一正,凝視看了一眼站着的人,點了點頭……
“今日這棋下的也痛快,朕也是十分歡喜。”這語氣中的些許柔情也算是多少給人一種安慰之意,女子依舊淡笑,之後行禮告退了,身後跟着來之時的兩侍女,女子的身影遠離了並不常來的養居殿,這寢殿還是多了幾分冷意,當真是不知皇上爲何喜歡呆在此處,難道只是因爲……當年那女子時常留宿此地,便是之後皇上便不太喜其他妃子留宿其中,也只是會到其他妃子的宮中留夜。
“娘娘,奴婢看今日皇上確實是高興了。”身後有一侍女開口道,語氣中的篤定差點連她都要相信了,不過是淺淡一笑,外人眼中是如此的……怎得她卻是感受不到。
“娘娘,依奴婢看,您該時常出來走走,這後宮中或許並不是那般的……”
“有些乏了,先回去吧。”女子的步伐始終是不緊不慢的走着,背影看來……有幾分悽愴。
皇上若不是調查了齊家,便是不會對她問出那番話,而皇后在皇上面前所言之語,皇上若是沒有放在心上,便也不會前來問她,她今日是歡喜,這養居殿向來只有皇后一人能進得,更是沒想到今日還對弈了幾局,細細想來所有的話……皇上其實是想……套出她的話來。
便是這些……她確實是乏了。
“是,娘娘。”三人往她們靜寂的宮殿走去了,身後越來越遠的宮殿殿門打開,有一紅衣男子,步履顯得有些匆匆,之後大門緊閉,一時四周的氣氛又是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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