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哈哈哈哈哈哈】
【你有沒有同情心?我的脫口秀事業遭遇滑鐵盧,現在本職工作也快保不住了!】
【換個角度想,這麼離奇的事件,是天賜素材啊,羨慕。】
講脫口秀,最難的不是上臺,而是寫稿。普通演員靠觀察生活,天賦演員老天爺會把素材喂到她嘴裏。
阮妤捂住臉,深刻地體會到“喜劇的內核是悲劇”這句話。
【我現在需要的不是素材,是心靈的慰藉。】
【明天開放麥,再來講一場吧少女!】
昨日臺上被尷尬籠罩的恐怖回憶再次襲來,阮妤抱緊自己。
【不行我上不了臺,我得了ptsd,一想到那天尷尬的場面就渾身發冷。】
【你昨天冷場是個意外,不要爲了一個不識趣的男人放棄愛你的觀衆呀。】
阮妤抿住了脣。
顧南潯會來聽她的脫口秀的確是意外,但她冷場不是。若非她自己被帶亂了節奏,若非她不服氣非要跟他互動,就不會弄得那麼難看。說到底,還是自己自信過頭了。
脫口秀是她近兩年傾注了全部熱情的事,不知是運氣還是天賦,她博得了不少掌聲和笑聲,讓她不禁飄飄然起來。
而飄得越高,摔下來就越疼。
【算了,我再休息幾天。】
阮妤接連遭受重大打擊和重大驚嚇,加之尾椎骨隱隱作痛,整個週末都龜縮在牀上躲懶。
以往遇到煩心事,她總是和朋友們出去放鬆心情,玩玩鬧鬧的,煩惱也就煙消雲散了。
可是她的朋友大多是講脫口秀認識的,現在一見到他們,冷場的巨大陰影就又浮現在她腦中,讓她無處可逃。
所以這一次,只能自己療傷。
頹廢了兩日,雖然萬般不願,還是得爬起來上班。
只希望顧南潯無暇與她一個小小的前臺計較,無聊的同事們也能早早找到新談資。
然而天不遂人願,她乖巧地在前臺坐着,面前卻總是飄好奇又直白的目光,想看看能上總裁專梯的人到底長什麼樣。
阮妤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看見,心裏把不靠譜的王祕書罵了五萬三千遍。
“咚咚咚——”
有人敲擊前臺桌面。
阮妤剛掛上微笑,發現面前是一張無比熟悉的臉,立刻撤下了表情:“什麼事?”
面前的幹練女子甩了甩齊耳短髮,鼻孔朝天:“忘帶卡了,給我開門。”
阮妤拿出登記簿放在臺上:“登記。”
“麻煩。”女子拿過筆,潦草地寫下自己的名字和部門——單楚歡,股權投資部。
阮妤拿過座機,頭也不擡:“給你們部門的人打電話。”
單楚歡翻了個白眼:“趕緊放我進去,我着急開會,他們都在會場呢,沒空接電話。”
阮妤的聲音不鹹不淡:“這是程序。”
單楚歡冷笑一聲:“阮妤,你在這兒拿什麼喬?你又不是不認識我,有必要這樣爲難我?”
阮妤聳聳肩:“我沒有爲難你,只是照章辦事。”
單楚歡提高了聲音:“阮妤,你知道今天的會有多重要嗎!顧總親自主持,我要發言彙報的,我不像你,成天坐在這兒無所事事,別浪費我的時間。”
阮妤的手指在桌臺後面緊緊攥起,面上卻一片冷靜:“你的會既然重要,就不該忘帶門卡,在這與我糾纏。我只知道要按流程辦事,這還是你教給我的,不是嗎?”
“呵,承認了吧?你就是在公報私仇!你自己犯了錯,離開投資部,怨不得任何人。德不配位,早晚要倒黴,你靠什麼進的公司自己最清楚。”
“嗯,我清楚。”
兩年前,她大學畢業,海投簡歷,面試了一輪又一輪,過五關斬六將,終於進了夢寐以求的顧氏集團的核心部門,她當然清楚。
但和她一起進公司的單楚歡,以及其他人,似乎並不這麼想。
單楚歡看了看錶,急了:“趕緊給我開門!別說得自己高風亮節,今天若是顧總在這兒,你也要按程序辦事?不知道誰前兩天樂呵呵上了顧總的專梯,要我說啊,骨頭輕改不了。”
阮妤聲音很輕,也很堅定:“有些人體重大,也未必是因爲骨頭重,可能是肉多。我沒有權限,你着急的話,可以請示我們主管。”
李主管被這種小事打擾,十分不耐煩,對單楚歡沒什麼好臉色:“成天不帶工牌,上班時間你們部門的人一個也不在工位上,都幹嘛去了?”
單楚歡賠笑:“顧總叫去開會去了嘛,自從顧總來了,我們部門就沒消停,天天加班加點,麻煩您了。”
股權投資部是公司的核心部門,今年做了不少大併購案,新總裁一來,自然首先抓着開會。
李主管冷哼:“全集團就都得圍着你們部門轉,就你們部門的工作是工作?顧總顧總的,你費勁擠到顧總面前,人家也記不得你。”說完刷開了門禁:“上去吧,大忙人,沒有下次了。”
單楚歡被一陣搶白,心裏不爽,但實在着急,只能嚥下了這口氣。
阮妤見她走遠,對李主管甜甜一笑:“謝謝。”
李主管打量了她一眼:“真沒出息,這事兒你佔理,還慫成這樣,得叫我來給你出氣。”
“嗯?”阮妤驚訝,這話倒不像是罵自己。
李主管恨鐵不成鋼:“我在公司二十年了,什麼事沒見過?年輕人受點委屈算什麼,竟然怕成這個樣子,活該坐一輩子前臺。”
阮妤一愣,這是兩年來,李主管說得最溫情的一句話了,雖然是嘲諷的語氣,卻讓她眼眶一熱。
原來,是有人知道自己受了委屈的。
“行了,工作吧。再爲這種小事找我,我可不下來給你解圍!”李主管臉上的溫情稍縱即逝,又恢復了看誰都不順眼的樣子。
“謝謝你,主管。”阮妤又說了一次。
午飯時間,阮妤照例是一個人去食堂,一個人坐在角落,一邊看脫口秀視頻一邊喫飯。
可是今天卻有些不一樣。
即便帶着耳機,她還是能聽見周圍人議論的聲音。
【就是她,叫阮妤,是公司前臺。那天上午上了顧總的專梯!】
【平時悶不作響的,跟誰都沒有好臉色。我那天好心給她帶了杯咖啡,竟然正眼也不瞧我一下,顧總一來還不是第一個湊上去舔?】
【你也是賤,沒見平時根本沒人理她嗎,跟她說話也是一問三不知,愛答不理的。一般人哪配得上她?人家的志向遠大着呢。】
【不就是靠那張臉?顧總什麼美女沒見過,遠的不說,他的大嫂可是娛樂圈頂流,估計跟她也就是玩玩……】
阮妤調大視頻音量,認真欣賞脫口秀大神的精妙表演,看到精彩處,笑得不能自已,飯粒從嘴裏噴了出來。
喫完飯,她沒有午休,而是上樓拿了外套,準備出去走走。
等電梯的工夫,她又看了一遍大神的段子,忍不住嘖嘖稱奇,這角度太刁鑽了,看幾遍也是嘴角咧到耳朵根。
“你上不上?”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透露着不耐煩。
有點耳熟。
阮妤猛地擡頭,電梯裏一個西裝筆挺的長腿男子盯着自己,不是集團食物鏈頂端的顧南潯是誰。
她急忙斂了笑容,畢恭畢敬道:“顧總好,我等下一班。”
顧南潯沒有客氣,果斷按了關門鍵。
電梯門緩緩合上,阮妤舒了口氣,重新摁了下行按鈕,開始新一輪的等待。
誰知剛剛合上的電梯門又緩緩打開,顧南潯的臉色十分難看:“你耍我?”
阮妤一驚,反應過來是自己摁得太快,顧南潯的電梯還沒來得及走。
“我……”她一時語塞,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顧南潯伸出長臂,攔在電梯門上:“快點。”
阮妤只好蹭了進去,縮在按鍵處的角落裏,暗暗比量身後顧南潯站的位置和電梯門之間的距離,怎麼看都不是一臂距離。
密閉空間,和領導單獨相處,是最尷尬的場景。
而一尷尬,阮妤就容易話密。
“抱歉啊顧總,耽誤您時間了。您今天怎麼不坐專梯?微服私訪體察民情嗎?”
顧南潯沒有回答,阮妤知趣地背過身,面壁思過。
“我去二層。”顧南潯忽然說。
“嗯?”阮妤一時沒反應過來。
顧南潯沒有再解釋的意思,阮妤想了一想,明白過來,會議室多在二層,而顧南潯的專梯只停地下車庫、一層和二十八層。
這個王謙真的不靠譜,不知怎麼當上的總裁祕書,就沒想過總裁會去開會嗎,還是說,他希望總裁就呆在自己屋裏別出來……
“顧總您辛苦了,大中午還要開會,我們普通人竟然還要喫飯,真是慚愧。”
又是無盡的沉默,阮妤看着頭頂的樓層數字,度秒如年。
“我在微博‘段子坊’看過一個關於電梯的笑話,顧總有沒有興趣聽一下?”
沒等顧南潯拒絕,她就起了範,自顧自說道:“有一天晚上,一個妙齡女子穿着一條紅色裙子進了電梯,裏面有一個戴墨鏡的盲人,正好和她去同一樓層。過了一會兒,那盲人突然問妙齡女子,你怎麼不按電梯。妙齡女子大喫一驚,問他,你能看見我?那男人突然大叫一聲,撲向電梯門拼命扒門,你猜爲什麼?”
停了三秒,無人迴應。
“原來他不是盲人,把那女孩當作女鬼了。你說他大半夜戴什麼墨鏡,別人可不就把他當盲人了嘛哈哈哈哈。”
笑話講完,電梯正好到二樓。
顧南潯邁開長腿,面無表情地朝外走去,經過阮妤時,留下硬邦邦的兩個字:“無聊。”
阮妤垂下頭,失敗2。
顧南潯不用回頭,就感覺到背後濃濃的怨氣,微微抿了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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