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什麼是好人
天還沒亮，整座村子都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
趙磊在身上摸索幾下，掏出了煙，叼在嘴裏，默默點燃。
“咳咳。”
煙霧繚繞之中，隱約傳來一聲輕咳。
這個聲音，幾乎印在了趙磊腦中，立刻回頭看去。
身形佝僂的老頭換上了一身便裝，慢悠悠的從正門走向趙磊。
這老人看起來已過古稀之年，速度卻一點不慢，一臉笑意地看着趙磊。
趙磊微微皺眉：“什麼風把您吹過來了？”
印象之中，這老頭離開西南的次數少之又少，最遠的一次，似乎也只是回家看看小孫女而已。
可這裏離西南十萬八千里，他是怎麼找到自己的
“別這麼看着我，你小媳婦給我打的電話。”
趙磊一怔：“啊？”
“啊個屁？”已經有年頭沒有離開西南的韓庚雙手攏在袖子裏，走到趙磊身邊。
“你走之前，我就感覺你小子不對勁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但我尋思你怎麼也不能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更何況還是和你家人一起，沒想到啊.....”
趙磊微微皺眉：“您是來勸我的？”
“勸你？”韓庚搖搖頭：“我站在什麼立場上勸你？尊長？還是領導？”
“給我一根。”
韓庚指了指趙磊指尖夾着的香菸。
趙磊一怔。
“能抽麼？”
雖然嘴上有些懷疑，但趙磊還是掏出煙遞了過去，順便給老頭點上火。
韓庚淡淡地吸了一口，嘖嘖道：“現在這煙啊，都摻了香料，沒勁，不像我們那時候的老旱菸，那勁才大呢。”
趙磊無奈笑笑，旱菸他也嘗試過幾次，差點沒給自己嗆死。
“你處理小葵的事情，我其實很滿意，我在陵園裏也看見了她父親，不過沒上去搭話。”
趙磊默默的吸着煙，手中的燃到了根部，就掐滅重新點上一根。
“至於你，還有這個什麼孫家，我於情於理都沒有資格要求你怎麼做，但是小磊啊，你還記得你十八歲那天，我問過你的問題麼？”
趙磊一怔。
大院裏每個孩子的成人禮，都是一份入伍通知書，以及一份獨到的禮物。
趙磊的禮物，是曲空堯親自求高人手工鍛造的一把匕首，鋒利無比。
當他還沉浸在雙重驚喜的喜悅之下時，韓庚把他叫了出去，單獨談話。
這是每個孩子都會經歷的。
“這輩子，你最想成爲什麼樣的人。”
其他孩子們的答案都很簡單，曲空堯那樣的，陳凌那樣的，甚至有人說要成爲韓庚這樣的人。
唯獨少數一些孩子，會想很久，然後說出一個與衆不同的答案。
趙磊也一樣。
他想了很久，只說了一個籠統的概念。
“我想當一個好人。”
即使今天，趙磊也依舊記得自己的話。
“好人。”韓庚摸着鬍子：“這麼多年，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孩子，也是截至目前唯一一個。”
趙磊淡淡地看着他：“所以你想說什麼？”
“好的界限很模糊，但要我說，對於我自己，無愧於心，就算好。”
他指了指這間破敗的小二樓：“所以這家人，在我看來，不是好人。”
“他們的行事做法當中充滿了對過去的悔恨，他們有愧。”
“所以你希望我做事無愧於心？對他們家人好一點？”
韓庚淡然笑笑：“我要說什麼你心裏已經明白了，不想說出來就不用說了，咱們現在就算是...爺孫倆吧，不用事事都像我彙報的。”
韓庚說完，煙也燃到了盡頭。
“不跟你說了，天快涼了，我還得回去，處理點事情。”
說着，老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慢悠悠的走向大門口。
趙磊起身，默默注視相送。
連夜從西南趕來這裏，韓庚對趙磊的重視不可謂不重。
楚若欣也是暗自痛苦了許久，實在是找不到人傾訴，本想打給陳凌問問如何解決，卻陰差陽錯的打到了韓庚哪裏。
楚若欣本以爲老人家日理萬機，應該不會管這件事情，可韓庚卻信誓旦旦的和她說讓她不用擔心，自己會找趙磊談談的。
結果，老頭這邊放下電話，另外一邊直接就叫人準備飛機，連夜飛了過來。
而此時的楚若欣，還在樓上熟睡呢。
無愧於心。
簡單的四個字，趙磊卻有些無所適從。
他對孫家人的怨恨，都源自於孫小葵的死，更深去挖掘，其實是趙磊對自己無能的悔恨。
如果他表現的更好，及時去補槍，或者沒有那麼大意，孫小葵便不會死。
她還會活在這個世上。
對於孫家，他更多的還是遷怒。
他恨那個無能的自己，便遷怒於更加無能的孫家。
二姑永遠都是孫家第一個睡醒的，睡眼朦朧地起來開始一天的忙碌。
她端着一盆涼水從房間裏出來，卻看見站在院子當中沉默不語的趙磊，頓時一愣。
“哎？起這麼早啊？”
趙磊緩緩頷首：“起來了？”
“嗯，收拾收拾做飯了。”
“我幫你吧。”
趙磊淡淡地道，也不等二姑答應，捲起袖子，走進了屋裏。
一大家的早飯，自然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淘米，燒水，燒柴，燒鍋，每一步都是大量的工作。
看着趙磊熟練的將木柴折斷，點燃地上的一團乾草引燃。
看他手腳麻利，二姑不禁有些好奇。，
“以前下過廚？我看你這手法怪熟練的。”
趙磊笑笑，能不熟練麼？在島上那麼長時間，他也弄不來煤氣，不也只能用木柴點火？
“以前我們都是大鍋飯，大人少，孩子多，我們也都得幫忙。”
“是嗎。”
二姑本想接續問問，可突然想到趙磊以前是和孫小葵一個屋檐下長大的，便不想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安心做飯。
雖然不同於飯店的廚師的專業，但也看得出二姑的手藝已經有些年頭了，落刀如飛，黃瓜絲切得粗細均勻，這刀工，着實讓趙磊覺得賞心悅目。
再對比一下楚若欣的....說是土豆絲，但在趙磊眼裏看着跟炸薯條沒什麼區別。
不過,....怎麼說也是自己媳婦，飯菜這種東西，能喫就行，哪那麼多挑剔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