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燈光之下有什麼
兩隻瘦得皮包骨一樣的小手拉着自己，控偶師不自在的收緊的手指，握住了一摸即是硬質感的小手。
房間裏沒有開燈,走廊上的光線堪堪穿過門縫裏,照在了兩姐妹慘白的臉上，毫無血色的消瘦的臉在光線下格外的詭異,兩雙眼睛盯着控偶師，讓她心裏毛毛的。
“你們是……？”控偶師不變臉色，平靜的問出口。
“我是姐姐阿雅，她是妹妹丫丫。”拉着她左手的女孩鬆開手，拿起一張板凳搖搖晃晃的放到控偶師身後,“姐姐來坐。”
“你們不坐嗎？”控偶師瞥了一眼那張板凳,沒有坐下去。
“房間裏……只有一張凳子。”阿雅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兩隻手放在身前，揪着衣角。
房間裏太過昏暗，所幸她們還沒有把房門關上,控偶師就這一點光，看清了這裏的景象。
出乎意料的，這裏竟然非常的簡陋，讓控偶師想象不出,這裏真的是和其他房間一樣的公寓嗎——先不說那張小得連睡兩個小孩子都勉強的牀，一張破破爛爛的、或許連山區的孩子都看不上的桌子，而在控偶師屁股底下的這張板凳，居然稱得上是最好最新的了，而除此之外,一些破舊的書籍和衣物隨意的放在了角落,這裏連個像樣的傢俱都沒有。
控偶師皺起眉,看着那骨瘦如柴的雙胞胎：“你們的父母呢？他們就這樣讓你們住在這種地方？是不是平時連飯都吃不了？”
兩姐妹互相看看，最後還是姐姐開了口：“爸爸媽媽……在外面工作。”
“這裏，只有我們。每個月……會有錢，飯會喫……但是我們，我們喫太多了，所以經常，喫不飽。”阿雅說話磕磕碰碰的，半點不像是個十歲的孩子，反倒和一兩歲牙牙學語的娃娃一樣口齒不清，“就，就找房東爺爺，賣，二手，賣掉二手的傢俱，換錢買喫的。”
“你們不開燈，也是因爲要省錢？”控偶師不用擡頭，都知道電燈上面滿是灰塵了。
“……對。燈，電費要錢，就沒開。”阿雅點點頭。
“……”控偶師沉默，在雙胞胎期待的目光下坐上了板凳。
人在板凳上坐定了，等了一會，無事發生。
她鬆了口氣，接着說道：“那不如你們坐到牀上去吧，一直站着也不好。”
阿雅用她那雙無神的眼睛盯了控偶師一會，然後低低的應了一聲，拉着丫丫坐到了牀上。
破舊的小牀發出不堪負重的聲響，彷彿下一秒就要塌了一樣。
“你們平時喫都喫不飽，又怎麼生活得下去，洗澡呢？衣服呢？都沒有嗎？”這對雙胞胎看着可憐又乖巧的，還有問必答，貌似可以試試能不能問出點什麼。
“有個阿姨很好……”還是阿雅開的口，“一個帶着弟弟的阿姨，會，給我們一些錢，讓我們去打熱水，洗澡……還有衣服，是弟弟穿不了的，給我們穿。”
控偶師這才注意到她們身上的衣服是男童款式的，她們所說的那個帶弟弟的阿姨應該就是剛剛的那位婦女，五歲男孩的衣服，就算再大，穿在十歲女孩身上也是小了，雙胞胎的手臂小腿腰部，都露出來一大截。
她有些心疼了，兩個十歲的小女孩，沒有大人照顧，就這樣自己生活着，靠着好心人的照看，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要是從小這樣，那這對父母簡直就是畜生。
還沒等她接着問，一直安靜的妹妹突然有了動靜——長時間的不見光讓兩個小孩的眼睛都不好，也變得有點懼光，這門縫纔沒開一會，丫丫就捂着眼睛哭鬧起來：“姐姐……光，光……亮，疼……”
阿雅掐斷了述說，急忙的下牀，就要去把門關上。
只是動作太急，孩子一個不穩，摔倒在地上。
對這雙胞胎產生了同情，控偶師見阿雅摔倒，心裏一緊，就要起身去扶她，只是她挪動一下身體，卻發現，自己被定在了板凳上，不得動彈。
“！”控偶師雙手一收，按上了身下的板凳，使勁也做不到讓自己離開它，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阿雅站起來，跑着去把門關上了。
唯一的光源被房門阻攔在外，房間裏陷入黑暗，控偶師轉動着視線，緊張的看着周圍，生怕下一秒這姐妹倆就變成怪物朝她攻擊而來。
“姐姐……不要怕，沒事的。”阿雅關好了門，走到全身繃緊的控偶師身邊，冰冷的小手貼上了她的手臂，刺得她一顫。
黑暗之中，阿雅的眼睛格外的顯眼，本是無光的瞳孔，此刻卻亮了起來。
控偶師控制着自己不去甩開阿雅的手，輕聲問道：“爲什麼要關門呢？既然不能開燈的話，走廊上的燈不也很好嗎？”
阿雅卻是搖搖頭，聲音極輕：“燈？”
她雙手捧起控偶師的手，放在胸前，“姐姐……永遠不要相信燈。”
丫丫在關門的時候停止了哭鬧，兩道幾乎重疊的聲音響在控偶師耳邊，就像不久前在門外聽到的那樣，僵硬的、而又無聲調的語氣：
“在燈之下，有未知的陰影。”
——
蘇明軒拉住了小男孩的手。
噁心的液體越積越多，地上的沒過了他的腳腕，而天花板滴落的，攀上了他的手臂。
對於蘇明軒來說輕鬆甩開的液體，卻死死的扯住男孩，任憑他如何用力，也不能將男孩帶出來一點。
只是在腦海中的疼痛慢慢消減過後，蘇明軒意識到了什麼，鬆開了手，看着液體將男孩淹沒，沒過了身軀，沒過了頭頂。
“我犯傻了啊……”蘇明軒眨眨眼，無奈的將痠痛的手臂垂下，“我的眼睛能殺死活物，盯着男孩盯了那麼久，也沒見他被吞噬。”
“——這個孩子他已經死了啊。”
就連他媽媽也是。
蘇明軒看向那個已經被液體吞沒了大半的女人，神色莫名。
“是這裏的住戶都不是活人，還是單單這兩個，被液體沾上的瞬間死去了呢？”
他走到了那個只剩下頭部的女人身邊，低着頭看她，嘆口氣：“要是能獲得一些副本的信息就好了。”
男孩被吞沒之後，走廊上的液體增長的速度越來越快，已經到了蘇明軒的小腿處，他困擾的轉轉頭，看向四周：“這要怎麼離開啊？”
“啊……”腳邊女人僅剩半邊的頭部動了動。
蘇明軒一愣，下蹲，看着婦女費力睜開的眼睛：“你還活着？不對……應該是死了。”
他看見了對方眼裏的死氣。
“難道是靈魂還在？也對，畢竟是鬼牌。”蘇明軒彎下腰，將耳朵湊到了婦女嘴邊，“你是有什麼要說的嗎？”
“啊，啊……”婦女動着眼球，模糊的音節從喉間溢出來。
蘇明軒又湊近了一點。
“嘿嘿……嘿……”她突然詭異的笑起來，半張臉上的嘴角咧到了耳邊，眼珠突起，幾乎就要掉下來般，“神明說，我做了……正確的事情。”
“那你——相信，神明嗎？”
婦女剩下的話語淹沒在液體之中。
蘇明軒心頭一緊，還沒等他起身，熟悉的脹疼感再次傳來，他抓着頭髮，腳下不穩地跌坐在地上。
在婦女和孩子都消失之後，液體的水位飛快地升起，像是有一隻只無形的手，攀上了蘇明軒的身體，牢牢的拽着他，想要將他拖進去。
青年喘着氣，艱難的移動着身體，把下巴擡起，避過已經漫到他脖子的液體，他輕聲將武器喚了出來，卡面上的方塊2閃着黑光。
【撲克：方塊2·赤蟒
等級：boss級單位
介紹：明明是蟒蛇，卻長有四足，像極了蜥蜴等爬行動物，神明卻覺得它大概有機率會變成東方神話中的龍，將它養了起來，事實證明，無論養多久都是這個樣子，被神明放進了“撲克”之中
備註：其實它不是兩棲動物，千萬別把它放在水裏，不過它倒是可以託着你過河】
一條巨大的赤色蟒蛇在蘇明軒的身下出現，將他從液體中托起，那粘在蘇明軒身上的烏黑的液體繃緊了絲，但還是抵不過蟒蛇的力道，崩斷在半空中。
蘇明軒抖了抖身子，將身上的液體甩下去，趴俯在蟒蛇的背上，不停的咳嗽着。
“咳……咳，咳咳。”他也顧不上赤蟒爬到哪，咳得淚止不住溼了眼眶，噁心嘔吐的感覺折磨着他的胃部，蘇明軒只是在液體裏泡了一會，就感覺渾身上下都被滲透，肚子裏墜滿了水一般，不停的衝着他的喉口，試圖突破出來。
不能吐不能吐不能吐不能吐不能吐——
蘇明軒想起男孩的樣子，雙手用力捂着嘴，將所有反胃的感覺強忍着嚥下去。
在他脫離了液體之後，水位停止了上涌，而天花板上的液體也靜止在半空中，赤蟒馱着他在走廊上游走着。
而蘇明軒蜷縮着身體，一隻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捂緊了嘴，他忍得難受，連呼吸都憋住，滿臉漲紅，那止不住的反胃感從喉間上涌，嗆得眼睛發紅。
精神一分散，腦子裏未知的囈語又開始了作怪，夾雜着幾聲笑，好似在嘲笑着蘇明軒做的無用功。
我可不會認輸……
蘇明軒勾脣，顫抖着手從“撲克”中又抽出一張牌。
一條條寬度近兩指粗細的蜈蚣在黑光中顯現，爬到了他的手臂上，肢體破開了皮膚，就這創口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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