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東方燁果然不是做大事的人,遇到變故就急着下手,缺少耐心與膽量。”
東方昊曄冷笑,“確實如此。不過他竟然想到用這種方法來試探你我的關係,倒比想象中的聰明些。好了,時候不早了,你走吧。”
東方昊曄下了逐客令。
南宮流澗笑了笑,道:“我們還是朋友吧?”
東方昊曄甩出兩個字:“滾蛋!”
南宮流澗哈哈一笑,轉身颯然而去。揮揮手,不再留戀從前的癡迷。
南宮流澗走後,東方昊曄在屋裏呆呆站了半晌,突然一腳踹翻了香爐,將屋裏的東西叮叮噹噹地砸得粉碎。
“你在發什麼瘋?”水漣兒推門進來驚駭莫名地望着他。
環顧四周,屋裏猶如狂風過後的場景,哪裏還見得到片刻前的富麗與華貴。
東方昊曄心裏憋悶,此時撒了氣,反更覺空虛。
在牀沿上坐下,揉揉額角,疲憊地道:“水漣兒,不要再讓我知道你背叛我!只此一次,下不爲例!”水漣兒愣了片刻,嘆道:“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今日我約北堂曜月來,確是有事想和他說,誰知道南宮門主會……“
“不用解釋了。”
東方昊曄無力地揮揮手,道:“反正事情如你所願。就算流澗不來,你要做的事也不過是求這個結果。”
水漣兒沉默。
東方昊曄低頭望着自己的手,白皙的掌心中,空空如也。
原來不論我怎樣努力,還是什麼都抓不到。
曜月,你究竟,離我有多遠?“……我不明白,爲什麼我喜歡曜月不可以?爲什麼我和他在一起不可以?就算他不喜歡我,但我喜歡他還不夠嗎?我要怎麼做,纔可以和他一起?”
“門主……”水漣兒看着他的樣子不由得心生憐惜,走到他身邊輕輕將他攬入懷裏,低低嘆息道:“喜歡,不是一個人就可以的。”
東方昊曄渾身一震,淚水,再次不爭氣的涌入眼眶。
他大口抽氣,強忍着不讓淚水落下。
喜歡,不是一個人就可以的,這個事實,其實他早就知道了。
可是,他不甘心。
曾經以爲,曜月至少是有一點點喜歡他的。
可是現在……
“你們繼續。”
“你們繼續。”
“你們繼續。”
……東方昊曄覺得自己的心,被北堂曜月這句淡漠的話凌遲成一片一片。
縱然南宮流澗在試探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在試探曜月?誰知答案竟是這麼不堪忍受。
東方昊曄將臉埋在水漣兒懷裏,像個孩子一樣低低啜泣。
過了好半晌,他輕聲道:“漣兒,不要再做那些事了,沒有用的……”即使你們再怎樣努力想要我看清事實,我卻早已無藥可救。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可是誰又知道,被流水吞噬的落花不是幸福的?誰又知道,在流水中沉浮的落花不是快樂的?也許被它衝擊,被它淹沒,正是落花最大的期待。
我早已身心沉淪,願意隨波逐流,不論他將把我帶至何方……“曜月,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北堂曜月接過皇后秋紫菱遞過來的湯藥,緩緩飲盡,道:“明天。”
秋紫菱道:“這幾天昊曄一直沒來,你……怎麼也要告訴他一聲吧。”
北堂曜月放下藥碗,用手指擦過嘴角,輕淡地道:“不必了,他會知道的。”
“曜月。”
秋紫菱面露憂色,道:“昊曄現在正和福王鬥得如火如荼,你如果這個時候離開,他、他……”
“他不會有事。”
北堂曜月想起東方昊曄的決心和心計,絕不會因此放棄策劃已久的計劃。
秋紫菱仍有些不安,沉吟片刻,道:“曜月,那件事……恐怕有誤會。昊曄雖然喜歡胡鬧,但對你確實一心一意,這麼多年來,從未與別人有過糾纏。與南宮流澗的事,想必也是別有隱情。”
北堂曜月沉默片刻,輕輕嘆息一聲,淡淡道:“我要回明國與這件事無關。現在大哥、二哥那裏發生了那麼多事,我不可能留在這裏不聞不問。”
秋紫菱擔憂道:“可是明國現在正是多事之秋,你回去也不太平。再說你現在的身體……”北堂曜月神色微動,心裏涌出複雜的感情,輕輕將手撫到小腹上。
掌心下的這個孩子,到底要還是不要?雖然知道自己摩耶人的體質,但卻沒想到真的會有這樣一天——爲東方昊曄生孩子?這個問題,北堂曜月以前想都沒有想過,若有人說與他聽,怕只會當作無稽之談。
可是現在……北堂曜月腦海裏浮現出東方昊曄那張略顯圓嫩的娃娃臉。
明明已是十九歲,卻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最多隻有十六歲。
笑起來的時候兩顆虎牙白晃晃,雙頰還有兩個酒窩又深又圓,十分可愛;最奇怪的是,就算他再怎麼瞪着那雙黑亮的大眼睛色迷迷地瞅自己,都讓人有種天真的感覺。
北堂曜月不得不承認,在某種程度上,東方昊曄這種單純可愛的形象,確實影響了他的感情。
“曜月。”
秋紫菱見他不言不語,面無表情,不由得心下忐忑。
北堂曜月下了決心,“無論如何,我現在不能留在這裏,我一定要回去!至於這個孩子……”他停了一下,慢慢道:“如果保得住,就生下來。保不住,就是他的命。”
秋紫菱聞言,滿心憂慮。
東方昊曄對北堂曜月的心太重,已經超出所有人的預想,而他服用七日忘塵,更是讓人擔心。
他幼年遇到刺客,經脈受損,學武受到極大的限制,因而從小衆人便對他寵愛無度,從沒人勉強他用功。
他本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在宮裏逍遙自在的生活,只想過自己開心快樂的日子。
可是十二歲那年一趟明國之行,讓他生了愛意,燃了鬥志,回來後猶如變了一個人般。
東方昊曄原本便聰明,若是想做什麼事,一旦下定決心,會堅定得嚇人,就算是當今皇上也未必有他這個毅力。
這些年來他費盡心思,周密籌劃,所求爲何,到了今日誰還看不出來?只是情之一字,往往讓人深陷囹圄,不能自拔。
所謂當局者迷,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已漸漸不是任何人可以控制的了。
這裏許多事,北堂曜月或許知道,或許真的不知道。
平心而論,他對東方昊曄,確實從來沒有東方昊曄對他那般上心過。
秋紫菱雖與北堂曜月親厚,但嫁到文國多年,對東方昊曄也是如弟弟般疼愛,怎會沒有感情。
如今看到他們這種情形,不論是北堂曜月還是東方昊曄,都讓她感到心疼。
第二天,北堂曜月看見秋紫菱站在馬車旁,不由得大感意外。
“你這是做什麼?”眼前的文國皇后一身素裝,未施脂粉,清爽亮麗的模樣與平日的雍容華貴完全不同。
秋紫菱笑容可掬地道:“當然是和你一起回明國啊。”
北堂曜月詫異,“皇上答應了?”
“他爲什麼不答應。”
北堂曜月蹙眉,“我能照顧自己。”
秋紫菱道:“我也不全是爲了你。只是很久沒回明國了,正想借這個機會回去看看。爹爹上次寫信給我,說正在明國境內的燕山採藥,也許這次還可以在遙京碰上爹爹。”
秋紫菱的父親秋葉原乃當世名醫,雲遊四海,懸壺濟世。
秋紫菱的一身醫術便是從他而來。
秋紫菱見北堂曜月仍是淡淡擰着眉,嘆道:“我嫁到文國有這麼多年,一次都還沒回去呢。”
北堂曜月道:“好,隨你吧。只是以前的事,我大哥……”秋紫菱擺擺手,道:“你放心,這麼多年該放下的早就放下了,不然你也太小看姐姐我!”說着噗哧一笑,道:“再說,北堂耀輝那個臭脾氣,誰受得了。每次我去找曜日,他那副模樣恨不得把我吃了。”
北堂曜月也笑了,“二哥對大哥是特別在意些。誰叫你總是故意去招他,不知道老虎的鬍子拔不得嗎?”
“他哪裏是老虎,應該是老虎前面的那隻狐狸。”
“你別忘了,他現在可是一國之君。”
秋紫菱哼了一聲,道:“怕什麼!我相公也是九五之尊。文比武比,我都奉陪。”
北堂曜月笑道:“你和二哥從前比得還不夠嗎?我和曜辰巴不得你們來場武鬥,打完就完了。偏偏你們每次都文謅謅的弄什麼文比,一個下藥一個解,把整個王府弄得雞飛狗跳,連貓看見你們都要跑。”
秋紫菱也笑了,“你以爲我不敢嗎,打架我也不會輸他!可恨那傢伙就是事多,說什麼打架會出汗,會弄髒衣服,有失風度,怎麼都不肯動手。一個男人長得比女人還美本來就不應該,心思還比女人多,更是大大的不該了!”北堂曜月大笑,“這話到了明國可千萬不能說。若被二哥知道了,他會記仇的!”二人說起往事,心情歡欣起來,一時都把離開文國的煩惱拋之腦後。
秋紫菱見北堂曜月憶起家人,說起明國,立刻神采飛揚,容光煥發,可見他在文國一直壓抑着,並不真正開心。
不由得想起東方昊曄,不知他看見北堂曜月現在的模樣,會是什麼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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