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力挺

作者:滿汀洲
她這突如其來的嗓子,嚇得胤禟一激靈:“我……”

  “你什麼?是自己也知道自己有錯在先,所以不好啓齒麼?”淑寧冷笑,步步急逼。其實也知道自己挑釁在先的胤禟被問住,只能繼續放哭招兒。聲嘶力竭,上氣不接下氣。

  宜妃柳眉倒豎,怒指淑寧:“烏雅氏,你放肆!皇子之間的紛爭,哪有你個區區臣婦插手的餘地?”

  呵呵。

  淑寧冷笑,不慌不忙地給康熙跟她與兩位小阿哥都見了禮:“宜妃娘娘說笑了,臣婦何德何能,敢說一句插手皇子紛爭?這天下間,除了皇上、太后與大行皇后,再無人敢說有資格教養皇子了呢。”

  暗指,哦不,這就是明示宜妃區區妾妃,沒資格教養龍子鳳孫了。簡直是把宜妃郭絡羅氏的臉皮放在地上,還用她那繡花鞋狠狠踩了兩腳上去。

  阿靈阿倒抽了口冷氣,也是佩服極了自家福晉的勇。

  以及,說好了只是進宮來給兩位妃主子請安,她怎麼還一路健步如飛地殺到乾西五所了?

  貴妃姐姐跟大姨子果然都靠不住,只會順着福晉!

  寵妻第一名的阿大人搖頭,趕緊站到了自家福晉身邊。拿帕子給人擦汗:“挺着這麼大的肚子還敢瘋跑,你是不要命了麼?”

  淑寧特配合地虛弱笑:“讓爺擔心了,但……妾身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皇后娘娘臨終前殷殷囑咐,唯恐四阿哥被欺負了去。妾身既受重託,那便爬也得爬過來啊。”

  “否則皇后娘娘英魂不遠,還不知如何傷心失望呢!便妾身位卑勢更微,來了也起不了什麼大用。也好歹還原下事情真相,問問起因結果,莫讓四阿哥被冤枉了去。”

  同受了大行皇后囑託的康熙:……

  好像被迎面兩巴掌糊在了臉上,又羞又疼。趕緊嚥下到了嗓子那番對胤禛的怒斥,扯出個幾近扭曲的笑容來:“到底怎麼回事,胤禛你說!”

  一直靜靜跪着,緊緊抱着富貴的胤禛擡頭。

  就看着自家姨母挺着肚子,氣喘吁吁,滿目心疼地向自己走來。邊走還邊眨眼,對他做了個哭的口型。

  胤禛眼眶一熱,眼淚倏地滑落了眼眶。

  倒不是配合做戲,而類似於迷途孩子總算見到家長般的感覺。所有的恐懼、委屈都一股腦地傾瀉而出,哭到言不得語不得。

  淑寧心中揪痛,緊走兩步到了他跟前。

  擡手摸了摸他兩個多月沒剃,已經長了挺長頭髮的發頂:“乖,四阿哥莫哭,姨母在呢。”

  偏她越這麼說,胤禛的眼淚還越止不住了。

  等貴妃跟德妃匆匆趕到時,就看着娘倆二十一的淑寧抱着虛十三的胤禛,滿臉母性疼惜。和諧到兩人腦海都不由浮現出一個想法:甭管那人當初存的什麼心,將四阿哥託付給淑寧,倒是讓他受益頗多。

  但很顯然,宜妃是絕不允許她們在這個時候和諧的。再度哭哭啼啼,讓皇上千萬給胤禟做主。

  殺人不過頭點地,哪有當兄長這般折辱手足的?

  再說也大不祥。

  淑寧權當她是蒼蠅嗡嗡嗡,只無限鼓勵地看着胤禛:“到底怎麼回事,四阿哥說說好不好?姨母知你幼承大行皇后教誨,最是個規矩懂禮的。若無非常刺激,斷不會有這般過激表現。”

  “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說給皇上與諸位娘娘知曉好不好?”

  胤禛哭着打開雙手,露出懷裏滿目瘡痍的狗狗:“皇阿瑪最是望子成龍,對皇子阿哥們寄望頗高。要求每人都寫得一手好字,偏九弟貪玩,重視坐不住。皇阿瑪便囑胤禛,讓我多看着點弟弟們的書法。”

  “九弟惱我過於嚴厲,便把怒氣撒到富貴身上。打了它,剪了它的毛,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挺過去。”

  康熙震驚,貴妃、德妃側目。宜妃指着胤禛的手都在發顫:“你,你就爲了這麼個小畜生,如此欺辱自己手足?簡直豈有此理!皇上,求皇上爲咱們小九做主啊,皇上!”

  胤禟也跟着放聲大哭,膝行到康熙面前。

  結果還未等開口,淑寧憤怒的小眼刀子就咻咻咻地射過來:“小畜生?呵呵,九阿哥不知道,宜妃娘娘也不知麼?那是大行皇后親自給四阿哥挑的,她們娘倆一點點養大的,是娘娘留給四阿哥的念想啊!”

  “聽說這些日子四阿哥一直抱着愛犬,連隨扈塞外都帶着。分明是睹物思人,用以寄託對皇后娘娘的哀思。如斯重要的富貴被九阿哥傷成這樣,難免四阿哥惱火……”

  宜妃錯愕,覺得她這簡直巧言令色。

  就是在假大行皇后之名,行爲四阿哥開脫之實。

  可她話還沒說出來,又被淑寧打斷:“而且宜妃娘娘開口小畜生,閉口小畜生的,真不是在避重就輕?剛剛四阿哥說得明明白白,是九阿哥貪玩不肯好生練字,被四阿哥奉命監管後又嫉恨兄長,所以才遷怒富貴。”

  “便錯有十分,九阿哥也得先佔了七分。四阿哥便略有不妥,誰又忍心怪罪他個驟失慈母的可憐孩子?”“胡言亂語,胡說八道!”宜妃嬌喝:“小烏雅氏你放肆,聖駕面前竟敢這般攀誣皇子。四阿哥都已經快娶福晉的人了,咱們小九才七歲。再有不妥,當兄長的不能好生教導麼?非要行此過激手段,上來就往他髮辮上打招呼?他也是上過無逸齋,學過禮的,難道不知道頭髮對滿人的重要?”

  不知爲魯鈍,明知而爲就是狠毒。

  對手足無半點仁愛之心。

  這宜妃,果然伶牙俐齒。句句說在重點之上外,她還妙目一轉,意味深長地瞧了德妃一眼冷笑道:“小烏雅氏也莫口口聲聲說四阿哥失去慈母傷心欲絕之類,咱們德妃娘娘還好好的呢不是?”

  挑撥意味可足了,還一箭數雕。

  可她聰明,德妃也不是個蠢的呀!

  短暫錯愕怔愣後,半點磕絆都沒打,衝上前就給了宜妃個大耳刮子:“郭絡羅氏賤婢,你欺人太甚!大行皇后屍骨未寒,輪得到你說這些個誅心之語?”

  “當初本宮位卑,沒有資格撫養四阿哥。他未及滿月便被抱到承乾宮,大行皇后膝下。十幾年悉心教養,十幾年噓寒問暖。便臨終前,娘娘還不忘替四阿哥定下婚事。如此拳拳愛意,怎就不是慈母了?還是說雖養着六公主,卻從未視她爲女?”

  說完,她就淚眼朦朧地對康熙跪下。

  言說這十三年來,自己初心未變。四阿哥一日是大行皇后的兒子,就一輩子是大行皇后的兒子。

  四阿哥生日小,說是十三,卻不過十一週歲多罷了。與八歲的九阿哥算算,其實也年長不了多少。錯不過是小哥倆玩鬧,一時失了分寸罷了。唯宜妃小題大作,驚動聖躬,言語間還傷及大行皇后……

  打了人都還反手把大帽子給她扣得利利索索。

  偏她之後,還有貴妃跟康熙福身:“千錯萬錯都是臣妾的錯,是臣妾初理後宮事,經驗與能力上都遠不如大行皇后。才讓些許小事鬧騰到了御前,驚擾了皇上。”

  宜妃捂着生疼的臉,特別不可置信地嚷了句:“這是小事?小九都成這樣了,還是小事?”

  你偏心也該有個限度吧?

  這話守着康熙她沒說,但眼神卻明明白白給到了。

  貴妃微微勾脣,只心疼皇上。自打二十七年太皇太后薨,皇上就哀毀過度以至於幾度臥牀。才略散哀思,又趕着皇后大行。纔好些的龍體再度雪上加霜,眼見着天顏都瘠瘦許多。

  天可憐見的,纔回京城沒兩日,九阿哥就搞出這等動靜。

  宜妃喊冤,她就攤手:“四阿哥親口說了事情始末,九阿哥沒有反駁,這不就是真相麼!宜妃啊,本宮知道你疼兒子,但也得講究個是非曲直。謹防嬌慣太過,讓九阿哥更無心學業啊。”

  將事情死死定性在四阿哥雖有錯,但胤禟攜帶學業、不服管教、故意尋釁在前。又因富貴的意義非比尋常故,也算情有可原上。

  至於說非國喪不剪辮,四阿哥手段未免過激?

  這都不用貴妃等人說了,胤禛自己就哭着跪下:“這確實是胤禛不對,只是當時……當時胤禛傷心太過,只以爲富貴活不成了。皇額娘走了,她留給胤禛的這點子念想也被九弟作沒了。所以一時憤怒太過,想給他個教訓,根本沒想過什麼忌諱不忌諱……”

  他這麼一哭,康熙便自然而然想起表妹有多疼四兒子,多方方面面爲他打算到頭裏,真·至死不忘。

  如此慈愛之下,胤禛百般孝順也是有的。

  人往往就是這樣,氣頭上呢,什麼傷人的話都能往出禿嚕,完全不顧及後果。若言語能化爲利劍,都恨不得把人千刀萬剮。

  可一旦有了理解之意,包容也就隨之而來。

  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胤禟頑劣該罰,胤禛便再事出有因也不該對弟弟下如此重手。責兩人互相道歉,每人抄地藏王菩薩本願經百遍。待大行皇后百日時候,焚化於梓宮前。

  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實際上宜妃覺得皇上這心都偏到胳肢窩了!

  誰不知道四阿哥極爲孝順養母,特別悲傷養母離世。但有點時間,就要恭恭敬敬給養母抄經呢?

  這懲罰對於他來說,根本就等於無。

  倒是她們娘倆,一個捱了兩巴掌,一個被剃了頭髮,卻要道歉又受罰。

  聽說要抄百遍地藏菩薩本願經後,小九嗓子都哭啞了。

  但皇上扔下這話之後轉身就走,根本就不再給她開口的機會。侍奉康熙多年的宜妃知道,這就是到此爲止,不許再有任何人加以反駁的意思。

  而且事已至此,她就算再怎麼也於事無補。

  煩惱忿恨之間,宜妃把不免把這賬都記在了德妃身上。但有機會,就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是的,德妃,而不是淑寧。

  以她如今的聖寵與家世,很難兩頭對戰,以一己之力槓上她們姐妹倆。

  比起背靠着整個鈕祜祿氏,因爲太皇太后與辣椒等事在康熙面前都有幾分臉面,被太后跟貴妃護着的淑寧。顯然跟她在同一個賽場上的德妃烏雅氏,應對起來更方便也更容易些。而且……

  宜妃摸了摸自己生疼的臉頰,長這麼大,還從未有人敢這麼折辱她。

  烏雅氏,我們走着瞧。

  等她恨恨地領着啼哭不止的胤禟離開後,貴妃不由挑眉對德妃說:“看樣子,是記恨上你了。”

  德妃勾脣:“她該打!”

  幾次三番往本宮心口上戳刀子,真拿本宮好性兒?

  在四阿哥的撫養問題上,連皇上對本宮都有那麼點子若有若無的憐惜愧疚。從這上頭挑事,郭絡羅氏自找的捱打沒處說理。

  而且這麼一來,所有矛頭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也就不用擔心她去爲難淑寧了。

  德妃搖頭,看了看還在滿臉心疼地積極安慰胤禛的傻妹妹。

  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心疼她到底年輕魯莽,不顧自己身懷六甲,這麼一路狂奔過來。爲了胤禛不惜對上皇上、妃主位跟皇阿哥。

  也欣慰她純澈善良,爲了保護親外甥而不惜一切。

  是的。

  在淑寧的持續灌輸下,德妃一直深信。淑寧對胤禛的種種好,都因爲那是她血脈相連的嫡親外甥,與她同病相憐。

  而之所以重視外甥,必然是關心姐姐。

  眼見這小娘倆越說越熱絡,德妃不得不冷臉當了這個惡人:“時間不早了,淑寧你也該回府了。”

  哈?

  淑寧瞧了瞧那尤在正當空掛着,至多不到未時的太陽。雙手合十對她拜拜:“娘娘,好娘娘,臣婦進宮一次不易,您就行行好,讓臣婦多與四阿哥交代幾句?”

  “從此後直到出了月子,臣婦大抵都不會再出一等公府半步了。”

  看夫君那漆黑漆黑的臉色,淑寧就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後一個盟友。

  德妃瞪她,她就可憐兮兮地指了指痠疼的雙腿:“而且,剛剛心急如焚未曾注意,此刻腿已經酸得連站都要站不住了。只能斗膽,叨擾四阿哥片刻了。”

  胤禛大急,忙讓蘇培盛傳太醫。

  同時小話嘮模式開啓,各種數落淑寧。怪她不知道顧惜自己身體,婦人生產本就猶如鬼門關前走一遭。更何況她這次還是一胎三寶,三倍風險呢?

  說着說着,眼淚還又掉下來:“胤禛拼着被皇阿瑪打一頓板子,也不願意姨母受這樣的風險。若您有絲毫不虞,胤禛百死難辭其咎。”

  阿靈阿不說話,只黑着臉把人打橫抱起。

  貴妃跟德妃原還要跟着,卻看到淑寧眨了眨眼,比了個讓她們安心的手勢。示意她們趕緊撤人,別耽擱她好生疏導大外甥。

  貴妃德妃:……

  雖有些不情不願,但到底還是從了。

  無他,都看出了淑寧對於胤禛的執着。明白今天若不成全了她,下次她保準兒還敢想法子進宮來。

  如今兒這般驚心動魄的一幕,可萬萬別再有了。

  阿靈阿跟胤禛都心繫淑寧,倒也沒注意到這些個眉眼官司。只抱人的抱人,叮囑的叮囑。

  親自把人帶到客房後,胤禛就還又去交代人往御膳房給她姨母安排膳食蔘湯等。

  更焦急地站在門口望太醫。

  而他才一出門,淑寧心頭就浮現了個大大的危字,趕緊對自家夫君討好一笑。說自己錯了,事出突然,沒想那麼多。

  僅此一次,下不爲例。

  阿靈阿直接被氣樂:“下不爲例?那不取決於你,而取決於四阿哥有沒有遭遇風險吧!打從康熙二十五年,初與四阿哥見面,福晉就對他頗爲特別。”

  “好到幾近諂媚,好到讓當時的貴妃娘娘心生防備。四季衣裳,點心小食,用心程度上比額娘對親兒子都猶有過之。”

  “那不是……”

  阿靈阿冷哼:“福晉可千萬別說是因爲皇后娘娘臨終託孤,你那麼聰明,可能不知她的用意到底爲何!”

  這一句不但讓淑寧默,也讓正要進屋的胤禛停下了腳步。

  雖然如今他們姨甥感情加深,可以說情同母子。可最初,他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姨母目的的。

  甚至以爲她虛與委蛇,蓄意博得他好感。然後勸着他,回到當時六弟夭折又誕下小皇妹的生母膝下。

  所以態度上,堪稱冷淡,甚至……

  甚至還偶有故意留難。

  但如今都四年頭上,姨母依然如此。處處體貼關懷,不帶絲毫目的。早已讓他忘了過往那些不愉快的開端,將她視爲最重要的親人之一。

  以至於現在他都想逃走,就怕留下來聽到什麼他所不能接受的內容,傷害到這份純粹的姨甥情。

  偏腳底像生了根一樣,重如山嶽,怎麼都挪動不了。

  只能聽屋中人輕笑:“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可不!我可稀罕他,恨不得把他自家兒子一般疼了。”

  “誰叫他是我外甥呢?原就骨血相關。而且,夫君不覺得夾在生母養母中間的他,跟我當初有幾分相似麼?對嫡母孝順便是攀附、忘本,不好呢,便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左右爲難,進退維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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