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8章
現在小墨立刻過來幫兩個小弟要頭銜。
王家三郎無所謂。
重點是公輸班。
這次授予九級墨者，也算是給墨家內部立一個標杆。
一個人的成就，不光是他的現在，還有他的未來。
墨家對一個人的未來，是持樂觀態度，而不是壓制態度。
任何人才，墨家都是極盡一切所能培養，而非條條框框限制，束縛和打壓。
因爲，墨家相信人才，相信天才！
嶽川沉思了一會兒，開始講述起“尚賢”思想。
“小墨，你知道權貴世家是如何將地位和權力傳承給子孫的嗎？”
小墨想也不想回答道：“父傳子、子傳孫，兒子接班、孫子福廕、親戚沾光唄。”
“不對！”嶽川晃了晃手指，“至少不完全對！”
小墨想不通。
不是這樣，還能是怎樣？
嶽川說道：“權貴世家傳遞權力和地位的方式是考試，是科舉，是所有看起來公平的人才選拔制度！”
“不可能！”小墨大驚，“權貴世家怎麼可能跟我們平民百姓一起競爭？嶽先生，您該不是搞錯了吧？”
嶽川哈哈一笑，“你認爲不可能，不是你的錯，而是當今天下的權貴世家們還沒有找到一種‘公平的人才選拔制度’。”
在門閥世家誕生的初期，都是靠關係，靠長輩提攜。
這一時代，人才選拔制度肯定是不公平的。
上面的皇帝不高興，下面的百姓更是不樂意。
這種遊戲方式肯定玩不長，玩不久。
所以，從漢末到隋朝，天下混亂廝殺，幾百年不休。
這固然有異族入侵的緣故，也少不了漢地世家攪風攪雨。
因爲沒有一個“公平的人才選拔制度”，所以大家各憑本事，肉體上消滅競爭對手。
於是隋朝一統天下，結束數百年亂世後，創造了科舉制。
這個制度持續了一千多年，並且流通全球。
足以說明它的經典。
嶽川向小墨說了科舉制的大概，後者頓時一臉激動。
“嶽先生，我們墨家就需要這種人才選拔制度，只有這種制度，才能幫我們發掘真正的人才。”
嶽川點了點頭，“你們墨家情況特殊，絕大多數學識、技能，都可以通過考試來鑑別，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但是，其他東西既不能通過考試來檢驗，又不能通過考試來篩選，更不能通過考試來認定！”
小墨疑惑了，“嶽先生，這是爲什麼？”
嶽川組織了一下措辭：
“因爲很多東西不能通過血脈傳承，比如知識、經驗、技巧、思維、邏輯，但是有些東西能通過血脈傳承，比如政治、律法等。”
“所以，你會發現，科舉考試中，教師、工人、醫生等科目都無法從事與政治相關的工作，能從事與政治相關工作的，都是政治、律法等專業。”
“普通人學習這些，就像屠龍術，根本沒有實戰的場合，而真正的權貴世家後人，根本無需學習，哪怕草包一個，也能順利通過考覈，獲取官位。”
“權力的根本，從來不是書本上的內容，而是那些坐在官位上的人、羣體。”
“他們既是權力的源頭，又是權力的載體；既是權力的享用者，又是權力的守護者！”
“所以，他們敵視一切非自身血脈的後進者，他們不允許民間有天才降生，天才只能出現在他們的後代中。”
“如果民間出現了天才，那就壓制他，毀掉他！”
“他們甚至總結出一套規則，來殺人無形，讓民間無法出現天才！”
“所以，權貴世家出現一個天才，老百姓根本不會去交口稱讚，爭相傳頌，因爲這個人跟他們無關，唯一的關係，也是頭上又多了一個大山。”
“而民間出了一個天才，百姓們一定奔走相告，爲其揚名四海——哪怕那個天才與他們毫無干系，素昧平生。”
“百姓們就是用這種最樸素的方式，來保護自己的子女、後代，防止他們被遺忘，被打壓，被摧殘。”
說完，嶽川意味深長的看着小墨。
後者低頭沉思，不語。
許久許久，小墨終於擡起頭。
“嶽先生，您說的，就是我吧？”
嶽川“嗯”了一聲，“咱們相遇，是你的緣分，也是天下人的幸運！”
“沒錯，嶽先生！若非遇到您，若非遇到姜國，我此時此刻，說不定還跟着父親在碼頭生活，隨隨便便一場疾病，或者一個偷東西的竊賊，就能讓我意外死亡。而這種死亡，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惋惜。”
小墨深吸一口氣。
自己活得太艱難了。
從出生，就身子骨差，若非父母執意撫養，早就被扔到荒野，或者丟到茅坑溺死了。
之後，自己更是顛沛流離，風餐露宿，飢一頓飽一頓。
之後在碼頭搞了個搬運重物的小發明，還招來苦力們的怒火，差點被打死。
幸運的是被胖阿東注意到，然後推薦給姜國。
之後自己的人生才迎來轉變。
獲得了穩定的生活，優質的教育，以及嶽先生的特殊關懷。
人間像自己這樣的天才，不知凡幾。
但是，又有幾個能像自己這般幸運？
“嶽先生，我明白了，墨家的任務，就是發掘百姓中的人才，將他們培養長大，引領他們去發掘更多像我這樣的人才，發掘更多墨者！”
嶽川重重點頭，“這就是尚賢！”
賢，是個人的知識、經驗、能力、思想。
而不是家族的血脈繁殖。
中醫的兒子不一定是中醫。
科學家的兒子不一定是科學家。
但官員的兒子一定是官員，二代、三代……萬代！
始皇帝留給後人的，不光有大一統，還有權力的繁殖方式。
始皇帝的子孫沒用上，但後面兩千多年封建社會的權貴們都用上了。
不但用上了，還極盡一切所能，隱藏這個祕密。
嶽川說道：
“所以，如何尚賢，也是你應該思考的問題，應該履行的職責。九級墨者，不單是對功勞和付出的獎賞，還是對賢者的期望，以及提前投資！”
“所以，我允許你授予王家三郎和公輸班九級墨者，也允許你授予更多人九級墨者。”
“以後你再申請更多九級墨者，我也會直接批准。”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這些人在三十年後、五十年後，甚至一百年後，能對得起這個頭銜！”
（其實，當下全網對數學天才姜萍的圍攻、絞殺，就是本章內容的真實體現。寒門無貴子，也不能有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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