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不作死就不會死，棘手的骨折
再加上他這張診桌前沒有病人求診了，他於是也湊上前一起參與會診。
本來也沒什麼。
可是他參與會診之後，悲催的發現與高見一樣，愣是插不上什麼話。
更別提給出建設性的建議了。
別說是他，就連史副主任這樣的老同志都是硬湊，才發表了一點意見。
肚子裏沒有一點臨牀實踐積累的乾貨，學的理論知識再多也是白搭。
光學還不行，還得學以致用纔算真本事。
縱觀古往今來，書呆子有幾個混得好的？
杜冷不是什麼書呆子，就是有點好高騖遠，總想着一飛沖天幹大事，所以才造成了他現在的尷尬局面。說白了，就是眼高手低。
用社會上通俗點的說法就是大錢掙不來，小錢不稀罕，七個不憤，八個不服，啥也不是。
他參加這個孕婦的會診，本來是想在媒體記者面前大大的露一次臉，回了圖雅醫院也有面子。對今後的職業發展同樣大有益處。
以他的先天條件，只要真有點本事，圖雅醫院非常願意把他扶上名醫的寶座。
這一點他非常清楚。
可是事實上，圖雅醫院現在扶持的是周燦。給周燦的各種待遇也是越來越好，杜冷嘴上不說，心裏卻是跟明鏡似的。
他心裏面要說不着急，那是假的。
此刻看到周燦再次立下大功，杜冷既嫉妒，又着急，方寸大亂之下這才利伶智昏，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公開質疑張主任的診療行爲。
也許在他看來，他質疑的是周燦的診斷結論，但是他也不想想，當着這麼多媒體記者、家屬、患者、兩家醫院醫護的面詢問張主任的診斷是否有點草率。
這簡直就是作死。
張碧華主任那是什麼人？是圖雅總院的婦產科一把手，科主任加頂級專家，是婦產科的權威。
別說是杜冷，就連祝院長找張碧華談話都得客客氣氣。
這還真沒有誇張，一個科室的領頭人呢，份量能低嗎？
看看大外科的謝主任有多牛就知道了。
三番幾次的對付周燦，結果怎麼樣？
醫院高層最多就是告戒他別再這麼幹。從來沒有對謝主任做出過任何實質性的處罰，更沒有說過重話。
現在，杜冷一個新人，仗着自己有海歸博士的耀眼履歷，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膽，當衆質疑張碧華的診斷過於草率。
這不是作死是什麼？
張主任平時對杜冷說話都是帶着三分笑容，此刻就看到張主任臉上的笑容依舊，眼神卻是已經變得冰冷無比，眉眼間含威帶煞，讓人能夠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力。
“杜醫師覺得我和周燦醫師的診斷過於草率，那我想問問你，這位孕婦的病因你能明確診斷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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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需要時間，需要做更多的檢查！我相信只要把該做的檢查全部做到位，病因的診斷會精準許多。”
杜冷麪對張主任的質問，左支右絀。
“你需要時間這句話說得非常好。可是你想過沒有，這位孕婦現在病情危重，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極其寶貴。等你把一大堆不必要，或者不太重要的檢查全部做完，這時，患者可能已經錯過了搶救的最佳時機，甚至直接發生大家都不願看到的悲劇。”
張碧華主任說話還是挺有水平的。
即便心中無比憤怒，但是並沒有指着杜冷的鼻子罵，說到患者可能出現的情況時，也是儘量避免死亡這樣的字眼。
“杜醫生，你也是海外名校畢業的醫學博士，大道理不需要我去教你。我以三十多年行醫經驗的老醫生身份勸告你一句，行醫不是寫文章，那些華而不實的表面東西能省則省。搶救病人的生命，該做的就是爭分奪秒，切忌教條主義，更不能拘泥於形式，搞形式主義，置患者的生命於不顧。這位孕婦現在病情十萬危急，用最少最快的檢查辦法查明她的病因，施以正確搶救，這纔是正確的搶救方式。”
“從你的言行來看，昨天的事情仍未讓你吸取教訓。話止於此，望你能夠聽進去，真正做到敬畏生命，患者至上。”
姜肯定是老的辣。
張碧華主任的一通說教，把杜冷批得體無完膚。
同時又贏得了滿堂喝彩。
她批評杜冷的這段時間，患者早就送去搶救室插導尿管，取尿液標本做檢測去了。
憑他也想挑戰張碧華主任的地位與權威，簡直就是妄想。
壓根沒有任何人會理睬他的質疑。
杜冷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青一陣。
如果說，昨天出醜是因爲家屬不好湖弄，那麼今天在大庭廣衆之下丟人現眼，純屬自找的。
有時候，再聰明的人也有可能走出一些昏招。
這就是典型的聰明反被聰明誤。
“我會認真聽取您的教誨，深刻反思，爭取以後做得更好。”
杜冷說完一句場面話，灰熘熘的坐回了他的診桌。
此時此刻，他怕是想死的心都有。
面對無數雙異樣的目光，還有媒體記者的拍照，他的心中既感到恥辱，羞愧，又感到憤怒。
沒過多久，搶救室傳來不好的消息。
“湯科長，不好了，剛纔那位送去搶救的孕婦血壓驟降，呼吸困難，人已經陷入昏迷。”
聽到這個不好的消息，湯科長差點癱坐在地上。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現在這個孕婦的整個接診過程都被媒體記錄下來，現場拍照的家屬更是有不少。
要是出了事，可咋整？
舉辦這個專家會診活動，簡直就是一把雙刃劍，不成功便成仁。
昨天差點出了一條人命，今天又上演這種驚險劇情。
他這個宣傳統戰科的科長真是太難了。
“張主任，您這方面的權威專家，還請您帶人趕過去想想辦法。”
湯科長只能向張碧華主任求援。
馨香婦幼醫院的實力其實並不弱，搶救室那邊有着本院的主任醫師坐鎮。如果不是沒了辦法，那邊斷然不會向湯科長求助。
“危機處理小組的成員與我一起前往搶救室！”
張碧華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上。
計劃趕不上變化。
本來昨天按照她的設想，發生這種需要搶救的事情，讓危機處理小組與馨香婦幼醫院的醫護們一起對患者搶救即可。
但是眼下的情況特殊，她是接診醫生，患者又是孕婦，她無法拒絕。
“催一下實驗室的檢測結果，現在孕婦的病因未明，這對搶救工作極爲不利。”
張碧華主任深知其中的兇險。
只有找到病因，才能給予正確的搶救措施。
這時，湯科長的手機再次響了。
“我是湯九陰，請講！”
湯科長正值焦頭爛額之際，語氣自然說不多好。
可是很快，他就驚喜無比的喊道“好的好的，你們的檢測結果來得太及時了。”掛斷電話，湯科長衝着已經帶隊正準備前往搶救室的張碧華主任大聲道“張主任，檢測結果出來了，血遊離脂肪滴陽性。尿脂肪滴陽性。”
在這關鍵時刻，檢測結果出來了，極大的鼓舞了在張主任與周燦等人。
“脂肪栓塞的可能性已經非常高，此病極爲兇險，致死率極高。但願還來得及搶救。”張碧華主任帶着周燦等人趕到搶救室，第一時間對患者實施多種搶救措施。
這個病因爲難以鎖定具體的栓塞位置，所以並沒有特別救治措施。
無非從三方面入手，呼吸支持，一般優先考慮無創呼吸機。情況嚴重或較爲特殊，則需要有創呼吸機支持。
腦功能的保護與監測，包括顱內壓監測，防止腦水腫出現等等。
循環支持，主要是中心靜脈壓監測，肺動脈漂浮導管的方式進行血流動力學監測。這位孕婦因爲診斷及時，尚處於發病早期，周燦與張主任商量後，還對她使用了液體復甦以及使用血管活性藥，幫其度過生命難關。
……
三個多小時後，孕婦的生命體徵經過一系列搶救後，已經趨於穩定。
“史主任、周燦，這裏就交給你們了。”
張主任一臉疲憊的對兩位正副組長說道。
搶救這位孕婦的整個過程極爲兇險，普通醫護還只是忙碌而已，張主任與史副主任，周燦三人卻是承受着巨大的壓力。
好在周燦在搶救方面是一把好手，無論是有創插管，比如上有創呼吸機，建立中心靜脈壓監測等等，全都是周燦在操作。
還有一些重要的搶救措施制定，周燦同樣出策出力，貢獻極大。
反倒是史副主任，明面上擔任着危機處理小組的組長，實際上站在旁邊打醬油的時間居多。
“您去忙吧，我們會好好看護她的。萬一遇到處理不了的情況，再請您過來幫忙。”史副主任連忙表態。
張碧華主任當衆把杜冷批了一頓，無形中樹立起來的權威，足以讓史副主任等人心有慼慼。
能夠明顯感受到，史副主任對張主任的態度變得十分敬畏。
反倒是周燦，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也可能他與張碧華本來就關係密切。
在他看來，杜冷那是自己找罵。
還真怨不得張主任嚴厲。
“現在病人的情況穩定一點了，你們輪流把飯吃了。醫生與護士也是人，並不是鐵打的，也要注意保重身體。”
張碧華嚴厲是嚴厲，對醫護人員的身體同樣非常關心。
“我已經讓食堂的大師傅備好了熱飯熱菜，馬上打電話安排人送過來。哎呀，今天真是辛苦各位了，要不是大家奮力搶救，這位孕婦很可能早就沒了。”
湯科長看到孕婦轉危爲安，也是十分高興。
在整個搶救過程中，受到驚嚇最嚴重的兩人不是張主任與周燦，而是湯科長與田院長。
別看田院長沒有現身，但是每隔十五分鐘打一個電話詢問搶救的進展情況，足以說明坐在辦公室的田院長比誰都焦慮和着急。
現在化險爲夷，那是皆大歡喜。
這羣搶救孕婦的醫生與護士，個個都是功臣。
自然應該好好犒勞。
張主任剛走出搶救室的大門，幾個記者立刻圍了上來。
“張主任，請問那位孕婦的情況怎麼樣了？”這幾個記者比家屬還關心孕婦的安危，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只能說，他們太敬業了。
估計之前在門診大廳的時候，他們已經拍好了照片，取好了新聞素材，現在就只等着一個結果，便能搶先完成新聞稿的撰寫。
“謝謝大家的關心，孕婦經過我們圖雅醫院與馨香婦幼醫院諸多醫護人員的共同搶救，暫時已經轉危爲安。張主任一直忙着搶救患者，到現在還沒喫飯，請大家讓一讓。”
湯科長直接替張主任擋下了這羣記者。
“請問還有參與搶救的醫護人員怎麼沒出來呢？”
暮螓惦記着周燦。
沒看到周燦出來，她自然認爲裏面還有情況。
說不定患者仍在搶救中。
畢竟湯科長這個搞宣傳的人說的話不能太當真。
“剩下的部分醫護人員仍在守護着孕婦，確保孕婦與胎兒的安全。我們的醫護人員非常辛苦，請記者同志們儘可能不要干擾到他們的工作。”
這些記者們可沒那容易打發。
守在門口不願走。
反倒是孕婦的家屬聽到孕婦轉危爲安，不由高興壞了。
過了一陣，醫院食堂派人送飯過來了。
搶救室內的醫護人員輪流出來喫飯。
其實，孕婦現在生命體徵變得穩定以後，再觀察一陣，如果沒什麼大問題就可以收治住院，轉到普通病房接受後續治療了。
大多數脂肪栓塞綜合徵經過治療後都能痊癒康復。
目前，這個孕婦的病情只要不進一步惡化，命肯定能保住。
估計在搶救室呆個三四天左右，就有望撤掉呼吸機。
總的來說，脂肪栓塞綜合徵，比起羊水栓塞的惡性程度要低不少。
不過這位孕婦即便平安度過了眼下的難關，仍然不容樂觀。她的股骨頭摔至骨折，恐怕沒有醫生敢給她做手術。
但是等到她生完孩子再做手術，那時候骨痂早已經形成，甚至有可能畸形癒合。
這些都是非常棘手的問題。
周燦拿着孕婦的股骨頭X線片子加以認真研究。
她的骨折情況較爲嚴重，無法手術的情況下，只能儘量給予外固定的方式，幫助骨折部位原位癒合。
但是股骨頭的構造又是全身最複雜的骨骼關節之一。
即便是開刀做手術，有時候都治不了，需要置換整個髖關節。
現在想要不開刀的情況下把它固定好，這非常考驗醫生的骨折外固定技術與水平。
周燦的骨折外固定術目前是三級，住院醫師中等水平。
這還是因爲從骨外科規培結束後，在多個科室的手術中偶爾能撈到一次賺取骨折外固定術經驗值的機會。
不然，他現在應該還停留在住院醫師下等水平。
“周醫生，我們已經喫完飯了，你和姬優快去喫飯吧！”
史副主任與其他醫護人員喫完飯回來了。
換着周燦和護士姬優去喫飯。
姬優在重症醫學科工作過，有着豐富的搶救輔助經驗，在今天的搶救中表現很是不俗。而且她的性格溫和，做事情從不推三阻四，重症護理和搶救方面的專業水平都很高。
溫柔又能幹的護士可不多，周燦對她那是特別滿意。
不過兩人昨天才剛分到這個新成立的危機處理小組，所以遠說不上熟悉。
“周醫生走啦！你要研究孕婦的骨折治療方案，也可以喫完飯再回來研究嘛！工作起來就廢寢忘食，對身體可是非常不友好哦！”
她笑着招呼周燦。
“走，喫飯去！”
周燦還挺享受這種被人關心的滋味。
放下X光片。
“史主任，那這裏的情況就暫時託付給您了。一定要嚴密觀察她的中心靜脈壓與血氧指數，有問題隨時叫我，不要擔心我沒喫完飯。”
周燦臨走前仍然有些不放心。
所有血管栓塞類型的疾病都存在着巨大變數。
有時候真的是瞬息萬變。
就如同戰場一樣，昨天看着還是一片平靜，第二天卻突然發生激烈交火，其中形勢大好的一方潰不成軍。
這位孕婦經過努力搶救暫時脫離了危險，但是仍有反彈的可能。
史副主任在搶救方面的本領其實是遠不如周燦的。
這一點，史主任自己心裏也是非常清楚。
“放心放心，我盯着呢！快去喫飯吧！”
史副主任催他。
周燦與姬優走出搶救室，一直蹲守在門口的女記者暮螓立刻迎了上來。
別人不知道周燦的實力和隱性地位，她可是非常清楚。
想要了解那位孕婦的具體病情，張主任不接受採訪，找其他醫護人員瞭解卻又很難準確。所以，別的記者都走了，她卻一直守在這。
周燦就是她盯住的目標。
特別是看到其他醫護人員都從搶救室出來喫飯，只有周燦一直沒現身，她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
“嗨！周醫生，能向你瞭解一下那位孕婦的情況嗎？”
暮螓衝着周燦揮手打招呼，臉上帶着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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