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新年會
“幺娃子,咋個才接電話撒?”
“今個下午兩點新年會就要開始了撒,就在人民路上的那個啥子大飯店撒,別遲到了。”
蘇陽聽到新年會,瞬間清醒多了,“好嘞江叔,到時候我肯定早到,行行...掛了。”
蘇陽掛了電話,一時有些激動,從牀底下掏出一把乾草,放在壓水井臺下下面,點上烤了起來。
哈孜克得意的又拎着兩隻黃皮子出來,往門口一扔,一共五隻,“陽哥你看,晚上又逮了倆,這窩黃皮子應該逮乾淨了。”
“就是這肉不能喫,不然也能解解饞。”蘇陽笑着:“別忘了今天去鄉里賣掉,時間長了就發硬了。”
“行,我等會就去陳叔那牽騾車。”
火燒了一會,加了一瓢引水,壓水井裏冒泡可以出水了。
“陽哥,你今天咋洗臉了?”哈孜克端着臉盤子過來,出水了就湊着一塊洗洗。
這邊雖然沒有北疆那麼冷,但是零下十幾度也伸不出手,偶爾也有不洗臉的時候。
“今天公家要開新年會,咱們市裏最大的官都去,就給個面子,值當的洗個臉。”蘇陽壓着水井,嘿嘿一笑:“哈孜,把我牀頭上的牙刷拿過來。”
“臥槽,咱們市最大的官都去,陽哥你太厲害了!”哈孜克瞪着倆眼珠子,立刻把盆子一扔就往外跑了出去。
“他媽的,哈孜你去哪?我牙刷呢...”
“陽哥,我先去村裏給大夥說一聲。”哈孜克撒腿往村裏大跑,一邊跑一邊喊:“陽哥今天要去市裏開大會了,咱們市裏最大的官也去!”
蘇陽在身後一臉懵逼,不出意外的話,洗把臉的功夫,整個村子都知道了。
我他媽就是湊個場子,有必要搞的這麼張揚嗎。
這會村裏的人正在外面端碗喫早飯喝糊塗,聽着哈孜克一路從北大窯跑過來,連忙喊住了他。
“哈孜,大清早的你叫喚啥呢?什麼開大會了?”二嬸子嘴裏嚼着米粒子,問道。
“二嬸子,陽哥今天要去市裏開大會,跟咱們市裏最大的官一起開。”哈孜克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吁吁的說道。
“什麼?陽子要跟市長在一起開會!”劉小成從凳子上站起來,又追問了兩句:“咱市長真請了陽子開大會?”
“小成哥,那還有假,陽哥今天都準備刷牙呢!”
“我的乖乖,陽子現在不得了啊,市長請他開大會,以後這真是出息了!”二嬸子神神叨叨的,“我得去陽子家裏看看,我家那些沒開荒的地,讓陽子幫忙問問市長,那能不能換成錢。”
“對對對,我家地裏的幾棵樹,被河水淹死了,問問這事公家管不管...”
娜扎嫂子聽到這話,立刻回到家裏,一巴掌扇醒了打呼的六子:“睡睡睡!你就知道睡,人家陽子今天要去市裏當官了,好像是什麼市長,你還在這睡!”
六子從夢中驚醒,摸了摸哈喇子:“什麼?你說陽子要去當市長?這事真的假的?”
“那還有假?外面的人都這麼說。”
六子掀開被子就開始穿衣服,“走,去陽子家裏看看,有句話咋說來着,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咱怎麼着也得露個臉去送送。”
蘇陽來到屋裏拿回牙刷,水盆裏兌上爐子上的熱水,用肥皂洗了把頭,在爐子上烤乾,又往臉上抹了一點雪花膏,整個人顯得精神多了。
標準的港星三七分發型,搭配自己俊俏的模樣,十里八村的姑娘,怎麼也相不脫。
收拾好自己後,蘇陽步行來到家裏,準備換上上次買的皮夾克。
剛走進村子,街上就站滿了人,大家議論紛紛的,就跟大年初一似的,開始回顧蘇陽當年的光輝歷史,要是真當市長了,有人建議在村裏給蘇陽立個名人碑。
此時,有不少人都往蘇陽家的方向走去,大家回頭看到蘇陽立刻跑了過來,大媳婦小寡婦的拽着蘇陽的胳膊就開始問:“陽子,你要市裏開大會真的假的?”
“昂,是...”
“那些當官的都去?”
“去。”
“乖乖,陽子,你真是出息了,回頭可別忘了咱們村的這些人啊。”
“是啊陽子,給咱們村裏修修路,讓十里八村的人都羨慕一下。”
“對了陽子,你幫我問問咱們市長,我家那些荒地能換錢不?”
蘇陽被一羣人架着來到了家門口,“我說二嬸子,我就是去開個新年會,又不是去當市長,再說了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人家也管不着啊。”
劉小成說道:“那標語上都寫着,羣衆就是衣食父母,咱還是他爹孃呢,爹孃的事咋是小事嘛。”
“小成哥,當官的說話都是說的比唱的好聽,你又不是不知道,咋還認真了呢。”
蘇陽來到家裏,蘇老孃被大家嚇了一跳,大早晨的就堵門了,還以爲出什麼事了。
在人羣裏撇了一眼,哈孜克憨憨的笑着,湊到蘇陽跟前:“嘿嘿,陽哥,不用謝我。”
“我謝你大爺!”
蘇陽在衆人的圍觀下,吃了早飯,又噴了噴摩絲,換上了新衣服,就連二嬸子這麼飽經風霜的人,都有些把持不住了,要是再年輕二十歲,說什麼都要往上撲了。
就在蘇陽騎摩托車走的時候,村口的大喇叭“刺刺拉拉”的響了起來。
“大傢伙注意一下,今天咱們村的巴郎子,蘇家小子蘇陽,今天要去城裏跟咱們HT市的市長開大會,這是咱們村的榮耀啊,大傢伙沒事都去送送,以後咱們村就有靠山了。”
“並且呢,家裏有孩子的一定要鼓勵家裏的巴郎子,多向蘇陽學習,別整天胡裏麻湯的亂竄,就在昨天劉愣子家裏的糞坑被幾個皮小子給炸了....”
蘇陽蹬着摩托車,聽着喇叭的聲音緊皺眉頭,遠處烏央烏央的人羣走了過來。
“他媽的,造孽啊!”
蘇陽捂着臉趕緊擰起油門往外開去,走到村口發現忘記帶禮了,又不得不折返回家,拎上尿素袋子迅速消失在村口。
荷花玉雕在拿回去之後,經過反覆的設想,又在原來的基礎上,前無古人的創新了一下。
在和田玉寫意的基礎上,又添加了難度最高的掐絲鑲嵌工藝。
這是根據掐絲琺琅演變過來的,去掉琺琅畫彩的步驟,將掐絲法移植了過來。
蘇陽用銅絲在荷葉的幾道紋路上,嵌絲了幾條細細的銅絲,簡單的勾勒出荷葉的輪廓,不過玉石不比胎瓶,難度會更大。
先用金屬雕鏨技法,在荷葉的輪廓線上進行雕鏨減地,這是最難的地方,沒有大師技藝,很容易功虧一簣。
隨後再用銅絲鑲嵌,和玉石融爲一體。最後再進行反覆敲打和打磨,最後呈現出玉石出金星的效果。
不過,經過這麼一折騰,荷花多了一種雍容的感覺,也算是首創了金鑲玉的嵌絲玩法。在這之前的嵌絲玉器都是金包玉,就是在玉石上鑽孔打眼,用金絲或銅絲進行編織或包裹,真正將銅絲鑲嵌進去的,倒是沒有。
中午的時候,蘇陽來到了古麗的門店,卡布提一大早就帶着薄胎玉碗出去了,現在家裏就古麗一個人,今天蘇陽收拾了一下行頭,古麗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蘇陽,沒想到你收拾起來,還挺好看的嘛。”
“害...我就是懶得收拾,整天下坑挖貨的,我要是打扮起來,那十里八村的姑娘都能把我吃了。”
“切。”古麗嘟嘟嘴:“我纔不信!”
蘇陽想起熱巴嫂子“拉幫套”的事情,便跟古麗提了一嘴。
“古麗,有個事我想跟你說一聲,我在村裏有個好哥們,結婚好多年一直都沒懷上,前幾天嫂子找我說一起拉幫套過日子。”
“什麼?拉幫套!”古麗明顯語氣急促,這雖然不是稀罕事,多少都聽說過,一妻兩夫三個人,或者兩對夫妻在一起搭夥過日子。
蘇陽拍拍胸脯保證:“我當然拒絕了,沒有答應。”
古麗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前幾天嫂子又找我說要借個火,你說這事....”
古麗聽着皺起了眉頭,隨後“噗嗤”一笑,“蘇陽,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借火這種事,還真有這種事啊?”
蘇陽一愣,這姑娘是什麼腦回路,自己對象被其他人借火,居然不生氣,還在這發笑。
“蘇陽,拉幫套我肯定不會答應的,這借火嘛,要是大姑娘找你,我肯定也不同意,但是小媳婦找你就算了。
“人家是你最好的哥們,而且你對我坦誠相待,沒有什麼隱瞞,我也沒什麼好生氣的,不過....這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了。”
蘇陽聽到這話,還是遲愣了片刻沒反應過來,還以爲是古麗是在試探自己,看着她表情沒有什麼波瀾,好像是真的不在意。
趁着店裏沒人,兩個人在店裏膩歪了一陣子,互相依偎着聽了會收音機。
現在的收音機裏放着很多的流行歌,這個時代的歌曲基本上被港臺歌星壟斷,四大天王在內地尤爲火爆,張學友的《一千個傷心的理由》,以及黎明的《純真傳說》,還有劉德華的《情未鳥》。
除此之外,走到哪都能聽到《熱情的沙漠》,每個人都能哼唱兩句。
到了中午飯的時候,蘇陽決定自己下廚做頓飯,作爲一個資深的美食的愛好者,已經很久沒有下廚了。
在外面的巴紮上買了一些返青的蔬菜,稱了一個肉鴨子,簡簡單單做一個啤酒鴨。
古麗頭一回喫到這麼好的鴨子,也是讚不絕口。
喫過飯之後,時間也差不多,蘇陽就跟古麗告別去參加新年會了,下次見面就要等到年後回來了。
北園大飯店是本市最大的飯店了,有很大的宴客廳,門口換了幾盞大紅燈籠,顯得格外喜慶。門外多了很多的警衛和保安,很多小汽車停在門口,各種身穿中山裝的大佬從車上下來。
穿中山裝的一般都是領導,穿長衫唐裝的一般都是各領域的大師,很有派頭。
蘇陽拖着尿素袋子站在門口格格不入,門口的保安時不時瞥向這邊,生怕忽然從袋子裏掏出什麼東西來。
沒過多久,江老步行走了過來,蘇陽走過去幫忙攙扶了一把。
“哎呦,不用了撒,老子又不是走不動道咯。”江老站在門口四處看了一圈,碰到幾個熟悉的面孔,笑眯眯的點頭打了個招呼。
隨後走進了宴會廳,門口的禮儀小姐在做登記,保安也拿着東西在身上上下掃了一下。
“不好意思先生,尿素袋子不能帶進場內,請您在這邊寄存一下。”旁邊的保安擡眼瞅了一眼蘇陽,也沒什麼好臉色。
“老子這是送的市禮,不帶進去,咋個交上去嘛。”江老回懟道。
市禮?用尿素袋子裝?
保安下意識看向一旁的登記臺,旁邊摞着十幾個裝飾精美的禮盒,光是禮盒都是上好的檀木料。
這麼一比的話,確實有些相形見絀了。
“老子跟你說,那些花裏胡哨的沒得用,比的又不是盒盒嘛。”
隨後在引導下,江老帶着蘇陽來到登記處,爲了保證評選公平,市禮都是匿名的,最後由各民間組織協會的人進行投票。
“我們是文化局的江風昌,蘇陽。”
“姑娘,市禮就在裏面,小心點拿。另外這袋子先給我寄存一下,別給我弄丟了。”
姑娘略顯尷尬的笑了笑:“放心,沒人要您這袋子。”
不過當她掏出那那座玉雕作品時,手輕輕一抖,眼睛閃過一抹驚豔。
他看向蘇陽二人,已經和江老一起來到了宴會廳,大廳內傳統的紅色條幅高高掛起,上面寫着“1996HT市新春答謝宴”。
江老人緣不錯,到哪都尊稱一聲江老,據說當年還能再升一級的,但是自己熱愛這一行,加上年紀大了,就拒絕了升遷。
大家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一就坐,和相鄰的幾個人聊起天來,江老屬於編外退休人員,就安排在了後面的桌子上,最前面都是各局領導,中間是協會組織的名望大師,最後面就是他們這些編外人員了。
蘇陽往前看去,在中間第二排的桌子旁,坐着一個鬍子斑白的老頭,手裏不停盤玩着一盞棗紅皮的玉茶壺,時不時的傾斜在嘴角抿一口茶。一副淡定從容,卻又看輕一切的氣質。
“江老,那位就是馬家流派的馬學五嗎?”蘇陽指着前面的桌子問道。
“是的嘛,這老東西很是高傲嘛,當年市領導在前面敬酒,老小子連端都端一下。”江頭皺眉看了一眼,“旁邊那個桌子是老陳頭嘛,這兩位雖然脾氣不好,但都是咱們市的玉雕招牌了嘛。”
“再往那邊,就是三大玉器廠的幾個老頭了,另外那兩桌是畫畫的和寫字的,都是些老文酸,不提也罷。”
蘇陽看向玉器廠的幾個大師,坐在一起就顯得和氣多了,一起喝茶聊天,討論着今天的市禮。
這些年玉器廠被馬、陳壓了一頭,也從玉器廠搶了不少的大單子,這些人只能抱團取暖,選送了三件最爲得意的作品,目的就是趁這次新年會贏了馬、陳。
至於頭彩,壓根就沒有考慮。
“巴郎子,走撒,老子帶你認識認識嘛。”江老起身,大模大樣的來到旁邊的桌子上打了個招呼。
“江老,好久沒見了嘛,你這帶的是?”一位身穿中山式的老頭起身笑道。
“各位前輩好,我叫蘇陽,是洛甫鄉喬木村的。”蘇陽尊敬的給大家作了個新年揖,多認識個人,以後多一條門路,蘇陽也是來者不拒,刷個臉熟。
“洛甫鄉好嘛!今年瑪麗豔河牀都外包了,以後可是要大發展了!”
蘇陽笑笑沒說話,心裏mmp了,這傢伙再過兩年直接把洛甫鄉弄成半荒漠了。
“對了老江,這巴郎子是什麼人嘛?”
“什麼人?”江老看了眼前面的幾張桌子,故意擡高了音量:“老子跟你們說,這是咱們HT市,不對,是咱們全國最年輕的玉雕大師—蘇陽!”
江老這一嗓子,直接傳遍了整個大廳,中間幾排桌子坐的幾十個人,疑惑的回頭看了看。
卡布提也被這一聲吸引了,回頭看了看,一旁的吳亮放下茶杯看着蘇陽內心一驚。
“老叔,這...他怎麼也來了?”
“哎呦,來的正好嘛!”
卡布提看了看,頗有興趣的站起身來,朝蘇陽走去。
而蘇陽在一旁尷尬的擋着臉,扯着江老的衣服:“江老,咱就不能低調點嘛!”
在場的都是當今聞名的玉雕大師,在他們面前自稱最年輕的大師,這多少有些厚臉皮了。
在座的一些人,驚疑的打量着蘇陽:“最年輕的玉雕大師?”
“是的嘛,老子不是跟你吹,比那些只會耍嘴皮子的老頭子厲害多了撒....”
大家也是笑笑沒當回事,江風昌這老頭子的性格大家都清楚,大大咧咧,說話沒有個把門的。
不過卡布提此時卻沒有任何懷疑,那薄胎玉瓶就足以說明一切,這巴郎子的雕工絕對是在自己之上。
當然配的上一聲最年輕的玉雕大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