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作者:狂上加狂
王詡見姜雲君不動,心下了然道:有事?

  姜雲君倒是收了調侃之心,臉色一正,肅然說道:前些時日,我接了一單生意,派手下一名刺客行刺楚國的一位豪紳,這豪紳行了的是與我一般的買賣,也算是同行,乃是刀口上討生活。在刺客一門裏算是個成了名的一宗。

  可惜我的手下事敗未成,並被豪紳追殺,未逃到接應之地便身死。我的手下後來找到他的屍身,在他懷中發現一封沒有署名的書信。信中命豪紳在通往秦地的路上設卡,派死士刺殺一些前往秦國參加大會的賢者。信中要刺死的賢者的名單中你王詡便列名其上。

  王詡聽了僅是冷冷一哼,說道:可查出那信是何人所寫?

  姜雲君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王詡:這便是那封信,我找尋不到沒眉目,你且自看。

  王詡接過,展開從頭細看了一遍,只見信中落款並無名姓,只有一個小小的圖騰印章。這圖騰若是仔細看,乃是一個花萼狀的獸類的足印,腳趾紋路逼真而清晰。

  王詡沉吟了片刻,倒是細細琢磨起這足印乃是何意?

  姜雲君在一旁道:我也是查找了許久,卻未能查出這個印章代表着何人?

  王詡沉吟了片刻,突然提道:君可還記得,上古姜嫄腳踏巨人足印,有感而致孕的傳說?

  姜雲君說道:當然記得,姜嫄乃上古人物,有邰氏部落之女,帝嚳之妻,周朝祖先後稷的母親。傳說她於郊野踐巨人足跡懷孕生了后稷。

  這時,王詡又道:那巨人足跡據傳說乃是神獸麒的印記,后稷長大後,以他爲首領的部族便以麒爲圖騰,後麒字鹿旁改作女旁,成娸,以此爲族姓,而姬,娸相通。

  其實有感而孕一說也皆是信口開河的狗屁,大約都是女子與人私通,產下的私生孩兒。不過這般被神蹟掩飾一下,產下的個個都是人神血脈了。

  因爲後來姬姓逐鹿天下,推翻了商王朝,總是不好用這私生子的圖騰代表王室,於是便有了周之興也,鸑鷟鳴於岐山的說法,鸑鷟便是風鳥。是以如今周王室的象徵乃是鳳鳥這等瑞鳥,而這信上的圖騰甚是隱晦,若是對姬姓淵源不甚瞭解者,一時竟是想不到的。

  王詡的智力超乎常人,竟是一時天馬行空聯想到了這裏。姜雲君聽到這言,擰起了眉頭道:你是說這寫信之人乃是姬姓,周王室之人?

  王詡沒有再說話,閉眼沉思了起來。

  他向來專注於六國風起雲涌的變化,而對於那日漸衰落的周王朝卻是不甚關注,雖然在王室裏安插了兼聽者,可是彙報的也無非是日常起居一類的瑣事而已。

  至於現在坐鎮王室的天子,乃是周烈王之弟姬扁。這時聞名於諸侯的一個窩囊廢。

  當初周烈王死後,現任齊王一時有事耽擱,去奔喪的時候晚到了些時日。那新任的天子姬扁竟然抖起了以前周王室顯赫時天子的架子,派遣使者對齊威王說:你再不來奔喪,就一刀斬了你。

  結果齊王是何等的脾氣,當下毫不客氣,當着使者面,直指着京城的方向喝罵道:叱嗟!爾母婢也!這話的意思也你母親就是個婢女,你這個丫頭養的賤人!

  這等痛罵王室的貴人,實在是酣暢淋漓。一時滿天下的人竟然是爭相效仿,待得流傳到了民間時,便多多加起改良,衍生出爾母豚也,爾母狗也,爾母女閭也等各種花式,一時間竟然成了國罵,實在是大大豐盈了周人唾罵的詞彙。從此以後飛禽走獸皆可爲人母。

  其實平心而論,周烈王在世時,齊王多加輔佐恪盡禮責,算是諸侯王裏難得的忠臣,可是新王卻如此苛責於他,齊王也是被氣得頭腦發脹才這般失禮的痛罵!

  如此一來嗎,王室更加式微,先前諸侯皆是稱爲公,可是自此以後,在各自在自己的王庭裏自稱爲王。只差會盟時,互相稱王,公然挑釁周王室的權威了。

  所以如今的周王室便是這樣不能扶衆的綿軟樣子。這樣的王室,如何能安排如信內一般,用心險惡以極的勾當?

  要知道,如何信中之事,真的可以成真,將是可怕的禍事,羣賢中不乏各國的公子士卿,若是身死,而號召召集此盛會的秦變成了衆矢之的,商鞅變法取得的那點子成就頃刻間便可化爲烏有。搞不好,諸國間的惡戰再所難免。

  那個信中之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難道就是要挑起諸國見的鏖戰不成?

  王詡覺得有必要將此事追查到底。不過奉勸商鞅更改了羣賢大會的主意,也是要緊的

  於是王詡又沉思了一會,拿出了絹布,連連修書急封,着人分別鬆了出去。

  待得做完了這一切,已經是到了中午。府裏的兩位男客死賴着不走,立意要品嚐一下府內的美味。王詡雖然不是個好主人,但是還是要成全幾分待客的禮數,自然是要留客喫飯。

  而莘奴那一邊也要留客喫飯。總是沒有男女主人各自宴請的道理,於是六人自然是坐到了一個廳堂內,分席而坐。

  午宴甚是豐盛。廚下新近購得了兩隻大鱉,便精心烹煮了異味炰鱉。用薄餅沾着着濃稠的鱉羹,當真是美味無比。可是在座的諸位,除了兩位主人似乎都是無心享受美食。

  尤其是那嬀姜禮節性地食用了幾口後,看也不看頻頻獻殷勤的姜雲君,徑自向兩位主人告退,先自離開了。

  而姬瑩也隨之起身,告知身有不適,先自告退了。

  莘奴眼看着二位男客臉色各自有一份不自在的陰鬱,心內也是萬分感慨。

  新砌的暖牆果然是個避寒的利器。待得暖牆陰乾,再通了爐火後,整個屋室都是溫暖異常。屋外是白雪皚皚,而屋內則是暖意融融。莘奴貪暖,這幾日因爲屋外寒冷,便在屋內閒適着,減了許多的外出。

  而那秦國的太子嬴駟,在調適了身體後,便不在耽擱行程,整頓待發,前往大梁面前魏王去了。

  據說在臨行前,那公子疾又去了姬瑩。而張華竟然也隨後前往。當時的情形十分混亂,那張華氣急敗壞地要打姬瑩的嘴巴,被姬瑩躲避了過去,然後毫不客氣地回扇了張華兩記,據說打得甚重,那張華踉蹌地撞向了桌角,回去後腹痛難忍,竟然小產了。原本還算遮掩得妥帖的同門情誼,就此被扯得七零八落。從此以後便是互相看紅了眼的仇敵。

  公子疾當時便鐵青了臉,竟然命人將姬瑩捆了起來,一同帶往了大梁。

  這些事情,莘奴當時據是一無所知。都是那秦國的馬車走了足有三日後,才從嬀姜那聽來的。

  當莘奴聽聞這等驚天的鉅變時,一時也是傻了眼。直問嬀姜爲何不早些告知她。

  嬀姜皺眉道:這事發生在至夜,姬瑩當時便被捆了去,她府裏的人都被秦兵控制住,一時無人報信,第二日秦人便整頓行裝出了城門,她緊隨着的婢女要去給你送信,可是吃了閉門羹,這纔來找我,我也是事後才知。你的府宅與姬瑩乃是一牆之隔,都沒有聽到動靜,我又如何知曉?

  莘奴一聽,自己的確是錯怪了嬀姜,便擰眉叫門房的僕役過來,厲聲責問他爲何膽敢不通稟此事。

  僕役見莘姬動怒,頓時有些惶惶,連忙道:是家主吩咐小的,這幾日天氣陰寒,姬不宜出門,若是有人前來叨擾,直擋了去便是。小的見是隔壁的女婢,只當魏姬又要尋姬去玩,便依了家主的吩咐擋了她回去

  莘奴只覺得一口惡氣登時梗在了喉嚨,拍着桌案高聲喝道:他一個入贅到我府裏的,何時竟然成了你們的家主!

  ☆、第129章

  正拍桌子的功夫,入贅的那人便施施然走了進來。鼻尖猶帶着從戶外一路風雪走來的冷意,隻立在門口,醞釀着殘雪冰河望着正牌的女家主。

  莘奴衝着家僕喊出那句話時,猶帶着擔心姬瑩的激憤,可是這也算是背後論人短長,被當場撞個現形,難免有雞飛蛋打之感。只是這憤怒如脫繮的野馬一時收轉不會,只能打着響鼻兒,一路抖着四蹄跌落山崖

  當下她便是強自硬撐着家主啊傲骨,仰着下巴道:你來的正好!爲何命人攔住了姬瑩的奴婢,可是你與那公子疾商量好的不成?

  王詡沒有說話,只是原地站着用一種費解的眼神瞪着莘奴,然後一句話也不說,轉身便走。

  當着僕役的面兒,女家主的臉面死命也要撐起,莘奴並沒有叫住他,只是深吸一口氣,又向僕役細細詢問了當時的情形後這才遣他退下。

  之前嬀姜與她說起此事時便囑咐莘奴莫要太過擔心姬瑩,一切後續皆是由她來處理。可是嬀姜身爲齊女,就算出身不俗,她身在魏地也是於事無補,若是想要有所作爲,必定又要求助那刺客宗師。本已經下定決心盡斷了的嬀姜,豈不是又要藕斷絲連?

  可又不能放任着姬瑩不管,那張華懷的乃是秦王室的血親骨肉,卻被姬瑩兩巴掌給扇沒了,那公子疾先前能負氣依照賭約將張華關入棺材中,這一會豈不是要直接扔進熱鼎裏烹煮了不成?

  思來想去,唯一能解困者,當時方纔負氣而去的那一位僞家主。

  想到這,腳步愈加沉重,卻不得不一路朝着臥房走去。

  剛走到門口,便看到瑛娘無措地守在門外,她狐疑地探頭一看,只見那男人正從櫃子裏翻出了被子還有枕蓆,抱着正往門外走。

  莘奴只得問:你這是要去哪?

  王詡垂着眼眸道:民間入贅者以後要仰仗女家喫食,被人揹後非議,但是入贅之日,也要給些彩頭臉面,由女家備四人轎,並用行人執事,專迎新郎,這便擡郎頭,是對男家的敬重,可是方纔聽了你之言,我才醒悟到自己竟是連這唯一的揚眉吐氣時都沒有賺到,便無聲無息地入贅給了你,這般的自輕自賤也難怪你渾然不放在心上,當着僕役的面隨口斥責

  說這話時,男人的臉上面無表情,全然是年少爲奴僕時,被人申斥了時的冷傲。

  那一句入贅實在氣話,換成別的時候,莘奴是說什麼也說不出口的。對於王詡,總是等着她漸大了,才慢慢地瞭解了這個男人。

  他因爲自幼失父的緣故,吃盡了人間苦楚,而千里尋父的結果,卻是隻能冷眼看着一個頑劣的女娃霸佔了他的生父。而他還要給這個女娃爲奴爲僕,更是要照管衣食冷暖。這內裏的點點滴滴,以前只覺得理所當然,現在卻越發覺得內裏的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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