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作者:狂上加狂
☆、第78章

  接下來的話,莘奴再沒有聽見,因爲嬀姜迅速地將那窺洞合攏上來。若是早知道那女子乃是千里尋夫,萬里清夫側的路數,嬀姜是絕不會帶着莘奴一起來偷聽的。

  她只拉着有些呆愣的莘奴走到船艙的一邊,低聲道:莫要怕,姜雲君是不會理會這莫名其妙的女子的我也不會讓你出事

  嬀姜也是身處在一段不可明言的戀愛中,她雖然心繫姜雲君,卻深知這是一段無望的愛戀,此時再看莘奴漠然無聲的模樣,自是認爲莘奴已經被王詡竟然已經有了妻子的事實而震撼心傷,一時推己及人,只替莘奴都感到一陣心酸

  雖然此前從沒有聽說過恩師有妻子,可是聽方纔的情形,足見二人並不恩愛姐姐還請放心,恩師的心內是有你的

  莘奴終於是深吸了一口氣,擡頭對嬀姜微微一笑道:他有沒有妻子於我何干?對不起嬀姬,我有一事隱瞞了你我本是不配被你稱呼爲姐姐的

  說這話時,她突然解開了自己的深衣,露出了自己肩膀處的烙印。

  嬀姜饒是沉穩,也被莘奴這般突然之舉弄得有些茫然,可是待看清了莘奴肩膀上那帶字的烙印時,還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所以,我不過是因爲家世敗落而被貶身爲賤奴,原是不配與嬀姬互稱姐妹,至於甲板上的那位王夫人,處死一個奴婢何必如此興師動衆?何必花費十萬金?她原是太擡舉我了

  說着,她便起身想要走出船艙。

  可是莘奴還未站起來,就被嬀姜一把拉住,嘴脣也被她的一隻手給堵住了:不要再說了我原是不知王詡這般待你,可是人的高貴與否,不是由一塊燒紅的烙鐵決定,我只知莘奴你善良而真誠,性格堅韌而仁忍,尤甚當世許多的男子。百里奚尚且曾被貶爲奴僕,可也沒有阻礙他成爲一代賢臣!你便是你,怎麼可因爲一個這般對待你的男人便妄自菲薄?

  那女子夾裹着怨氣,一看便知有備而來,你這般貿然衝上去,若是王詡不護你豈不是要喫虧?聽我的,不要動,就在這靜候變化!

  嬀姜竟然直呼王詡的名姓,而不稱恩師,足見是心內對他產生了極大的不滿。

  莘奴曾經因爲被從母璉夫人發現這塊烙印,而險些丟掉了自己的舌頭。心內一直忌諱着讓別人發現自己的這處隱祕。沒想到身爲齊國貴女的嬀姜卻絲毫沒有鄙薄自己,竟是盡偏頗向了自己她沒有說話,而是緊緊回握住了嬀姜的手

  也不知過了多久。姜雲君從甲板上下來了,探頭望向船廠裏。只見嬀姜擺了一盤棋,二位麗姝伴着一壺沖泡得噴香的山楂桂花茶,正對弈得入神。

  姜雲君盯看了她們一會,沒有發現異狀,便笑着道:客人已走,你們可要出來涼快些?

  嬀姜微微一笑道:我跟莘姬剛剛廝殺了三盤,她說今日若是不贏我,便不出艙,你與恩師且去同飲暢談去吧,我們嫌棄外面陽光太毒,要在這裏對弈消磨時間。

  姜雲君點了點頭,眼睛卻飛快地掃了一眼那船艙深處的窺孔,若有所思地玩味一笑,便說道:那好,你們且玩着。

  說完便轉身上了甲板。甲板之上那位突然闖上船的女子早就沒了蹤影,只有王詡站在甲板上慢條斯理地用銅盆裏的水洗着手,而眼角沒有瞟見莘奴和嬀姜上來,問道:她們二人可有異狀?

  姜雲君笑着說:我這船艙用的是紫檀木,雙層木料,船壁厚實,加上四周的海浪,船艙的聲音傳不出去。我看她們一時貪玩,不肯上來,你我二人且先飲酒便是了不過嬴姬這般主動找上門來,你只怕是一時應付不了。雖然你未將她看在眼中,可是她若是一意偏執起來,尋那莘奴的麻煩便不大美了。依着我看,你若喜歡那莘姬,還是要早日娶她爲妥,以免節外生枝。

  王詡卻是有些冷然瞧着自己手中之杯道:所謂媒妁有何用途?不過是矇騙癡男怨婦的無聊教條罷了。就算用媒妁之言,難道便可長相廝守,永不分離了嗎?我視這些俗禮如糞土,自然也不必履行這些煩人的禮節。那瘋婦你休要理她便是,我自會料理妥帖。

  姜雲君慢條斯理地又倒了一杯猴兒酒,舒展寬大的衣袖,藉着舉起酒杯的動作,眼角微微眯起的餘光卻是看到了艙底的窺孔,似乎又悄悄打開了

  姜雲君生平最大的憾事,便是不能名正言順的擁美入懷,可是眼前這位,竟然暴殄天物,不懂惜福,惹得姜雲君一時間壞心驟起,決定只當是沒有看見那艙底的小洞。

  入夜時,船漸漸靠了岸。王詡帶莘奴迴轉到了馬車上,便一路回府。

  王詡似乎喝得不少,上了馬車便閉合着眼兒養神。莘奴坐在一旁漠然地望着他微酣的側臉。

  男人就算閉眼,也是膚色如華,熠熠生彩,挺鼻遠山長髮如墨。也難怪引得他的妻子不遠萬里,漂洋過海也要過來尋他。

  只是,她實在是猜測不懂他的心思。難道他的母親生前的悲劇還是不夠慘烈?爲何他還是要辜負自己的妻子,繼續重演着上一代的悲劇?

  關於父親是如何拋棄髮妻與親兒的,莘奴從來都沒有問過王詡。不過,她卻知道父親莘子埋在老家的墳墓旁的那座墳墓裏,埋葬的正是王詡的生母。

  可憐的女人,生前用自己的生命培育出朵朵燦爛的異花,卻等不來心上人讚許的一瞥。只有在身死之後,才換來了一捧白骨的陪伴。不過,她與王詡的情況,又是不同於母親與父親。當初母親與父親私奔至少是有情在內。而她競連苟合都算不得,乃是私奴的身份。她不欲成爲第二個母親,害得他人的妻兒期盼無望。

  王詡拋棄妻子的原因爲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該如何離開這些骯髒的人事?

  不過她牢記嬀姜的提醒:王詡乃是心思城府極深之人,他若知你已經知道隱情,必定心內有所戒備,倒是就算你有心離開只怕也無機會,還請姐姐自先忍耐,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嬀姜的一臂之力,絕對是助益頗大!莘奴自然不會錯過這般的機會。所以當王詡的手突然伸過來的時候,她也強自忍耐着沒有將他推開。

  不過王詡還是察覺到了莘奴的身子似乎微微僵硬。他的眼兒微微眯起,淡淡開口道:船上之事,你可聽到?

  莘奴微微低頭,暗自咬了咬牙,心知若是一味相瞞,只怕是過不了王詡這一關,便儘量平靜地說:她那般大的聲音,想聽不到都難我怕

  王詡聽了此話,又是感到她身上傳來的戰慄並非作假只當她是聽到了嬴姬要出十萬金殺她之言,開口道:有什麼可怕?我自會料理妥當你不會有事

  不知爲何,莘奴還是想要聽一聽王詡是如何解釋自己拋棄了嬴姬這位妻子的。畢竟鬼谷詭辯一門要義精深,若是詭辯的宗師開口展現顛倒黑白,一定精彩絕倫。她雖然承襲商道,但是藝多不壓身,多學習些也是好的。

  可是王詡卻並沒有解釋半句的意思。只寬慰了麗姝勇敢些,就算有人懸賞重金來殺你,也不要怕死,便一切安康的意思。

  這還是真如他所言一般,全視了媒妁婚姻如糞土。渾然是不將一切放入眼中。

  不過從那日起,王詡再次禁了她出門,又增派了許多的人手,就連她的每日起居,就連清水也要由專人嚥下毒飲用後纔可使用。不過莘奴卻說在府裏太悶,無事時要在店鋪裏打理一下生意。

  其實牛皮生意這一筆,便足夠食十年的了。但是莘奴卻不想一味荒廢在府宅裏。王詡略猶豫了一下,最後終於是同意了她每日在店鋪裏呆上一兩個時辰,不過外出時,身邊的武士卻極多,不知情的還以爲是公卿招搖過市。

  不過嬀姜倒是經常主動來店鋪裏看莘奴,並給她帶來外面的消息。

  首先是一則好事,姬瑩死遁之後,暫且在秦地落了腳。嬀姜結交廣泛,命了身在秦地的齊商照拂於她,每次商隊回來時,也會帶來姬瑩的親筆書信。

  其次便是臨淄來了一位秦國的貴女嬴姬,她乃是秦王最寵愛的女兒,不過此來卻不是和親,而是前來尋醫求子的。只聽說這位嬴姬已經嫁人,丈夫是一位隱世的大儒,二人成婚多年尚且無後。所以嬴姬此番準備求得名醫,再與夫君團聚一舉得男。

  因爲齊國已經向魏國宣戰,急需諸侯盟友的支持。而秦國同時魏國的宿敵,嬴姬此來,還帶着秦王的親筆書信,等同於國史一般,齊王自然不能輕慢了這位秦國的貴女,盡是傾全力而照拂。

  孟嘗君便奉命採選供應秦使驛館的日常物品。既然爲女子,也少不得燕脂水粉,加之那秦女點名要莘奴店鋪裏的脂粉,自然是前去求購了不少。

  可是那秦女塗抹燕脂之後,似乎有不服的現象,竟然說抹了這胭脂,臉上出現了紅斑刺癢的現象,竟然帶着自己侍衛,氣勢洶洶地前來問罪。

  ☆、第79章

  雖然是秦的貴女,可是在臨淄城的小小燕脂鋪裏,也只能止步於臺階之前。

  因爲子虎如鐵塔一般攔在了嬴姬的面前。

  大膽!你是何人?也敢阻攔秦王之女?嬴姬帶來的侍衛厲聲斥道。

  子虎也不答話,只是睜着一對豹眼,直愣愣地瞪着來者。

  嬴姬倒是讚賞的微微一笑,刻意小聲衝着子虎道:到底是我夫君調教出來的,氣度膽量着實非凡,以後若是來護衛我的孩子,也是能讓人放心得下的。

  子虎本來面無表情,聽了嬴姬這番盛情誇讚後,不知爲何眼角都有些微微抽搐。

  不過勇氣可嘉,這裏眼力卻不大好,我乃你主子鬼谷之妻,你因何這般的無禮?說到這,猛地擡高嗓門:來人!將他拿下!

  說到這,身後的幾位秦勇士一擁而上,便要扭住子虎。

  莘奴一直隱立於正堂之後,眼看子虎已經從腰際抽出了一根鐵鑄的短棍,一會若是廝鬥在一處,恐怕是一場惡戰,從此自己這店鋪再與風雅富貴無關,只會讓人聯想到血雨腥風。而且子虎再驍勇,又如何能抵抗住這麼多秦勇士,只會讓場面變得難看罷了。

  想到這,她向前挪動了幾步,朗聲道:請這位女客入內吧,既然是秦的貴女,想必禮儀修得宜,也不會再別國的都城幹出打砸店鋪的事情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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