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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子也跟着他笑,說:“應該是真的,我覺得她看老闆的眼神特別奇怪,一眨不眨的好像生怕老闆憑空消失了一樣,特別溫柔特別專心;我張顯平活了二十五年,這還是頭一遭遇見像她這樣追一個人追到滿世界跑的姑娘;我之前不是都跟你說過了,那天我和老闆跟在她屁股後邊,看着她在珠寶步行街從頭找到尾,又從尾找到頭的到處問老闆的下落,最後她沒問到沒找着就站在珠寶步行街門口一邊抹眼淚一邊哭,整個人看上去傻不拉嘰的特別可笑。就衝這一點,我認爲她是真心喜歡我們老闆啦!”
光頭這會兒嘿嘿嘿的笑得更放肆了,他故意把話頭轉朝顧愷,說:“那老闆你,你是不是也……?”
微微本以爲顧愷會爽快的回答,說是的,我也喜歡她;但顧愷沒有,他好像很不高興,壓着嗓子陰森森的吼了一句:“再廢話……滾下車去!”這讓微微有點兒失望。
這天夜裏凌晨一點鐘左右,他們抵達了目的地——一排隱藏在半山腰凹地裏平房,疤子掏出手電筒四處查看的時候,微微藉着手電筒的餘光瞥見最前面大鐵門旁邊掛着一塊金屬牌子,上面用中文寫着納崗縣木材加工廠。
他們剛走進大鐵門,東北角就傳來幾聲狗吠,接着離微微他們最近的那間平房裏亮起了燈光,有人大聲喊:“誰?”
顧愷高聲說:“我!你爸沒跟你說我最近要過來?”
那人聽了顧愷的話,慌慌張張的說:“啊!小堂叔啊!你等一下,馬上就好!”
顧愷領着微微他們仨在這亮燈的平房門口站了一會兒,門就開了;開門的是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子,頭髮亂糟糟的,臉膛也很紅,他說:“小堂叔,你怎麼這時候過來啊?我爸不在家,他到孟隆去了。”
顧愷陰沉着臉,吼他,“你搞什麼?你爸不在家,你連鐵門也不關?”
這男孩撓撓後腦勺,說:“我,我忘了關了。”
兩人說話這會兒功夫,微微已經看清楚了屋子裏的情形,整個屋子很空,就有一個櫃子和一張牀,而那張牀上,薄薄的棉絮下裹着一個人影;微微從這人影躺在牀上的輪廓模樣就能猜出是個女的,這不,牀底下還放着一雙紅色高跟鞋呢!
疤子和光頭也看見了,他們倆大概也猜到了這屋子裏剛剛發生的事,就轉過腦袋嚷嚷,說好餓好餓,要去找喫的,順勢把微微也拽走了。
微微被兩人拽着走開的時候,後邊傳來顧愷的吼聲和那男孩子哭兮兮的哀求,他說小堂叔,你別告訴我爸,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接着微微聽見了扇耳光的聲音,估計是那男孩子被顧愷給打了。
顧愷對這事兒好像很生氣,疤子和光頭在隔壁廚房找了把米線煮好去叫他,他也沒來喫。微微就問疤子顧愷爲什麼會那麼生氣?疤子捧着大海碗光顧着埋頭喫米線,也不吱聲;光頭瞥了眼疤子,把腦袋湊到微微耳邊,悄聲說:“屋子裏的女人是那小子的繼母,是這家木材加工廠廠長後來娶的老婆。”
“又沒見着面,你怎麼知道是她了?”
“你沒看見地上的紅色高跟鞋嗎?那鞋是那小子的繼母託老闆從昆明給她帶過來的。”
微微端着米線再也喫不下去了,就在這時顧愷發完脾氣也進來了,他問微微喫飽了沒,喫飽了他帶微微去休息;微微放下大海碗剛和顧愷走到門口,就撞見那男孩子抱了牀被子從他們倆跟前走過,於是顧愷帶着微微也跟去了。
騰給微微住的屋子在這排平房最靠裏的一間,那男孩子將棉被和拖鞋擱在桌上,紅着眼睛盯着顧愷看似想要出聲哀求,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讓顧愷兩嗓子吼出去了。
微微心想顧愷大概不希望別人知道剛纔那屋裏發生的事情,也就佯裝不知道;不過顧愷好像還沒緩過勁兒來,他在屋子裏坐了一會,又站了一會,愣愣的看着微微去門口水槽裏打水,看着微微端了水盆子進來,坐在椅子上洗臉洗腳,臉一直拉得很長。
微微洗好了,就端出去倒掉,換了盆乾淨水端進來,見顧愷還是沒動,她忍不住心想這人真是的,縱然他是那小子的叔叔,但該爲這事情傷腦筋的人應該是那小子的老爸,跟他有什麼關係了?瞎操心!
跟着,微微把盛滿水的盆子擱在顧愷跟前地板上,笑了笑,說:“快別生氣了,不就屁大點事兒!誰十五六歲的時候不跟那小子一樣?青春期呢!正常!”
顧愷沒說話,自兀兒坐下來脫了鞋襪把腳放在盆子裏,微微照着他的腦門拍了一下,問他:“想什麼呢?把腳擱水裏泡泡就算完事了?”
說完,微微蹲下身去,幫他洗腳。
剛洗了兩下,顧愷突然傾身一把將微微的腦袋按在懷裏,悶聲說:“微微……!”
微微失笑,忍不住問他:“你這是怎麼了?”
半晌,顧愷才說:“沒事……夠了,趕緊睡覺吧!”說完他起身撈過桌上的拖鞋穿上,出去倒水。
微微覺得這天夜裏的顧愷有點兒反常,他倒完水後,幫助微微把那男孩子抱來的棉被鋪好,就拉熄了電燈躺在牀上背對着微微,整個人有氣無力的;微微說了些:這事不該你管,你沒有必要心情不好……之類的話安慰他,但是不起作用。最後微微無奈,只好主動挪過身去挨着他的後背躺好,順勢伸手摟住他的腰。她希望自己的擁抱能給顧愷帶去些許安撫和慰籍。
雖然早前光頭在車裏問顧愷的問題,顧愷閃躲的回答曾讓她感到失望,但準確來說顧愷也沒有說他不喜歡自己,是以微微並不介意這點小事情。顧愷的後背寬廣、結實,這讓依偎着他的微微打心眼裏感到溫暖,覺着幸福!
第二天,微微纔看清楚了這個木材加工廠的全貌,說是加工廠,其實並沒有廠房,也沒有機器設備,除了堆在場壩另一側的大棵原木,和停在場壩中央的兩輛載重大貨車之外,絲毫看不出這裏是個加工廠。
至於那一排平房,也不是廠房,除了顧愷和她,疤子和光頭住的那兩間,廠長以及廠長兒子的屋子外,就有一間廚房,其餘的屋子全空着,什麼也沒有。那這加工廠立個加工廠的牌子幹什麼?
也許是頭一天下午在路上顛簸得太久,微微頭天夜裏入睡時感覺特別疲憊,致使她沒那麼多精力去思考她眼皮子低下的即將發生的事情;而今天一大早起來,體力恢復,微微一想起顧愷他們在車裏說過的那些話,忍不住又開始擔心焦慮起來。
她在加工廠裏轉了一圈後,發現其他人都還在睡覺,於是悄悄跑出了那扇大鐵門,在鐵門外的凹地裏站着。微微希望秦武和老金能看見她,躲在什麼地方對她招招手,她想把趙鼻子這幾天將會在雅河跟人做交易的消息告訴他們倆。
只是,她站了兩個多小時,都中午了,秦武和老金還是沒有出現。微微懷疑他們倆真的跟丟了。
中午喫飯的時候微微見着了紅色高跟鞋的主人——萬美玲,萬美玲看年紀約莫比微微大個兩三歲,長着一張瓜子臉,皮膚很好,彎彎的柳葉眉,美麗的丹鳳眼,身材窈窕不說,最亮眼的地方是她那頭烏黑的長髮,又直又滑,微微覺着她應該去拍洗髮水廣告。
微微怎麼也想不通,這樣的一個漂亮女人怎麼會跟自己名義上的兒子有一腿了?照善美的話來說,沒過二十歲的男孩子牙都沒長好,毛都沒長齊,渾身上下沒一處能看的地方。
不管別人牙有沒有長好,毛有沒有長齊,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沒法挽回,微微最後就埋頭一個勁的喫飯,懶得再去想其他。顧愷看似也把這事情忘了,他問那個叫小榮的男孩子他爸什麼時候回來,小榮說可能明天,也可能後天;顧愷用力一拍桌子,說到底什麼時候?小榮嚇了一跳,坐在條凳上連人帶碗一塊翻倒在地,哭着說我也不知道啊!
顧愷犯神經病了,瞧他這桌子拍的,連微微都被他嚇的差點把筷子扔了,看疤子和光頭的神情也好不到那裏去,他們倆捧着飯碗哆哆嗦嗦坐都坐不穩。就在這時,憋了半天的萬美玲終於憋不住了,她咻地一下站起身來,甩了筷子指着顧愷的鼻子大罵:“顧愷你他媽有火你衝我發,你嚇唬小孩子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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