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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微微想通這一點的時候,她的腦子就自動摒棄了對北京的依戀,她覺着坦然,覺着值得,她一心一意的盯着衛生間的那扇門,她在等顧愷從裏面出來。
門,終於開了,顧愷半裸着身子走出來站在衛生間門口,他用毛巾一下又一下擦頭髮的動作,從容而隨意,一縷縷的髮絲墜着水滴,盈盈閃亮;黎明的曙光從客廳另一端窗戶外射進來,燦爛的金輝在顧愷結實的肌肉膀子上漾出一道薄薄的光圈,連帶他胸口那兩塊輪廓起伏的肌肉,也被陰影襯托得異常野性漂亮;微微盯着他,眼神充滿了溫情,她覺得自己像在欣賞一尊健美優雅的雕像,一尊不亞於米開朗基羅雕刻的《大衛》那樣的石像。
顧愷最後用毛巾抹了把臉,擡起頭來看她,頗有些詫異,說:“你怎麼還坐在這裏?天都亮了。”
微微紅着臉坐在那裏,兩隻手掌擱在大腿上攥得緊緊的,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僅是爲自己心底忽然升起來的那股子男歡女愛的而感到羞臊尷尬。
顧愷把毛巾往沙發上隨手一扔,將手掌攤在微微跟前,扭着脖子說是很疲憊,想好好睡一覺。
微微點點頭,乖巧的牽着他的手,站起身來兩人進到了臥室裏。
顧愷是真的累了,頭一沾枕頭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微微悄無聲息的躺在他的臂彎裏,盯着熟睡中他那張帥氣剛毅的臉,忍不住想:他怎麼是個毒販呢?他怎麼就是個毒販呢?
四周萬籟寂靜,半點聲響也沒有,微微開始困了,縱然她捨不得讓顧愷的臉從她的視線裏消失了去,但她還是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睡着了。她做了一個夢,她在夢裏依舊站在那條似曾相識的大馬路上,有個長胳膊長腿的人影從她跟前跑過,微微的潛意識裏知道這個人影是顧愷,於是她就追了出去,她一邊追,一邊扯着嗓子大聲喊他:顧愷,你要去哪兒?顧愷,別跑那麼快,等等我。
冬日裏的天空,陰白蕭瑟,寒風吹到臉上,跟刀刮似的。顧愷跑得很快,一眨眼功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遠處的地平線上,什麼也沒了。微微捂着臉,開始放聲大哭。
“微微……微微……!”遙遠的天際傳來一聲聲蒼茫的吶喊,微微驀然睜眼,一下就瞅見兩道落日般深沉的眼神,那麼溫暖,那麼熟悉。
她瞪着顧愷,嗚咽一聲,像個受盡了萬千苦楚的孩子急需旁人安撫一般,一下子撲到顧愷懷裏,委屈得淚流滿面,她說:“顧愷,你會永遠跟我在一塊兒麼?”
顧愷拍打她背脊的手掌倏然一頓,又接着輕拍,說:“嗯。”
微微說:“真的?”
顧愷捧起她的臉,輕聲說:“真的。”
縱然顧愷回答得鏗鏘堅定,但微微還是覺着不放心,因爲她壓根兒就沒法放心。
顧愷抹去她眼瞼下的淚水,說:“你做噩夢了?”
微微點頭,顧愷靠下身去的時候,她伸手從顧愷的腋下繞過,摟住顧愷的肩胛骨。
顧愷嘆了口氣,一邊繼續拍打她的背脊,一邊又問:“夢見什麼了?”
微微搖了搖頭,說:“也沒什麼,就夢見你不見了。”說完她擡腿搭到顧愷的大腿上,壓着,說:“我搭着你再睡一會,成麼?”
顧愷粲然一笑,不置可否。
微微笑了一下,不再說話了,她覺着自己只有擺出這樣一個將顧愷整個人糊住的姿勢,才能心安理得的睡着。
微微後來是睡着了,可睡着沒一會,迷迷糊糊的感覺顧愷放開了摟着她的胳膊,翻過面去仰天躺着,這讓睡夢中本就不安的微微再一次焦燥起來,她下意識的張開五指抓了一下,什麼也沒抓着,又伸長了手臂四處打撈,終於碰着顧愷的肩,她便閉着眼睛摸索着靠過去緊緊的貼着顧愷的身體。
兩人溫熱肌膚的接觸輕磨,喚醒了微微小腹中那道被壓制的,她的心底深處涌上來一股子巨大的失落焦躁,這讓她感到恐懼,感到憂傷,她特別渴望永遠擁有顧愷,擁有顧愷的一切,於是她不禁把手擱到顧愷胸膛上,開始緩緩的撫摸。
人,雖說是高級生物,但高級生物也隸屬於動物科種;顧愷後來就醒了,他握住微微的柔若無骨的手掌心,輕輕的捏了一會,然後翻過身去,悄無聲息的覆上微微的身子,親吻微微的臉頰,嘴脣,脖子以及胸部,最後,他擡高微微的腿,做完了微微想讓他做的一切。
這一次,顧愷一改以往打從一開始就跟掠奪似的粗暴態度,他對微微很溫柔,溫柔的進入,溫柔的離開,只是到了最後,他低喘着控制不了自己的節奏,纔有點兒魯莽霸道,但總歸來說,他給微微的感覺還是很溫情,很幸福的。
待顧愷平靜下來,微微緩緩的睜開眼睛,輕聲說:“多留一會好麼?”
顧愷怔了怔,打住了即將翻下身去的動作。
“你能抱着我麼?抱着我的背。”
顧愷聞言,拽着微微單薄的肩把她稍微往上提了提,然後用自己的胳膊環住微微的大半個身子,輕輕的放下去擁着。
“抱緊我好不好。”微微低低的央求。
顧愷依照微微的話收緊了胳膊以後,把腦袋埋在微微的頸窩裏,忍不住低笑,說:“我會把你壓壞的。”
微微眼角還掛着兩粒尚未乾透的淚珠,她深深一呼吸,幽幽的說:“你怎麼會把我壓壞呢?我到希望你能把我壓壞了,或者壓死了,那樣的話,我就不會總是覺着驚惶失措,總是覺着痛苦難捱了。”
顧愷悶悶的問:“我販不販毒真的讓你那樣擔心?”
微微頓了一下,反問他:“掙錢的方式有很多種,你爲什麼一定要鋌而走險呢?”
顧愷沉默了一會,說:“我知道了,你給我點時間。”
微微說:“多久?”
顧愷嘆了口氣,說:“不知道,但我儘快吧!”
顧愷這話讓微微紮紮實實的鬆了口氣,她擡手柔柔的撫摸着顧愷的脖頸,忍不住又說:“你知道麼?我喜歡你這樣抱着我,你這樣抱着我,讓我覺得咱們倆的心離得好近,好近;我也喜歡跟你做那事兒,每一次跟你做那事兒,我都會覺着我的血液,我的骨頭,我身上的每一塊肉,還有我的靈魂,全都被你吸了過去,全都嵌進了你的身體裏,我跟你,咱們倆徹底的融到了一塊兒,合爲一體;這種感覺讓我覺着特別踏實,特別幸福,讓我覺着分離這碼子事兒是個笑話,其實永遠都不會發生。”
良久,顧愷沙啞着嗓子吼她,說:“不許胡思亂想,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永遠不會有你所謂的分離。”跟着,他臂上使勁,將微微死死的按在自己懷裏,微微咕嚀着有點兒喘不過氣,但她並沒有出聲讓顧愷住手,因爲她知道,顧愷這是在迴應她的感情。
下午三點,顧愷就起牀了,起來後他先到衛生間裏去沖澡,然後把他和微微換下來的髒衣服扔進洗衣機裏攪着,隨後開始收拾屋子,擦桌子,拖地;微微早也想起了,但她又眷戀柔軟的被窩,磨蹭着一直沒動,等顧愷把事情都幹完了,來叫她,她這纔不情願的爬起來跳下牀去找衣服,邊找邊說:“咱們是要去見你父母麼?”
顧愷站在她身旁兩人擠作一塊,他也在找衣服,“不是,去見我舅舅。”
微微說:“那你父母呢?”
“死了。”他把一套藍白相間的運動服從衣架上扯下來,轉過身退下身上的背心和短褲,扔在牀上,開始理起運動服往自己身上套。
微微怔了怔,有點兒不好意思,扭頭說:“我不是故意要問你的。”
顧愷的動作很快,三兩下就穿好了,這才說:“沒事。”
顧愷說這“沒事”兩個字的時候,依舊面無表情,聽他的口氣,也沒有一丁點的感情波動,就跟說別人家的事情似的。
微微的運動服很多,當即也挑了套純白色的,一邊穿,一邊嘆息:“我只有爸爸,媽媽在我出生的時候就過世了,難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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